第26章 回家 趙長熙+楊雙雙 (1)
江冬梅的慶幸絲毫沒有影響到江秋月, 她更懶得去關注江冬梅會想些什麽,反正再過兩天她就要走了,以後幾年見不到一次, 沒必要在一個不相幹的人身上花費心思。
江冬梅不再叽歪,一夜平靜過去了。
初三一早,江秋月就和許從周一起,在杜春花和江道義的帶領下去給家裏面的親戚拜年, 順便邀請他們明天過來喝喜酒。
若是有人問到他們怎麽不按照規矩住到正月十五之後再回去,就順便解釋許從周時間緊,她也跟着随軍的事情, 然後再在親戚們的各種感慨中離開。
初三一天都在說話和趕路中度過, 等回到家,天早就黑透了。
這還不能歇息,杜春花和江道義又拉着他們盤算了一下明天過來喝喜酒的人數以及到時候的各種安排,直到确定沒什麽問題後,才松口讓他們睡下。
和江家這邊發愁明天的喜宴差不多,知青點那邊也因為這邊的喜宴有點遲疑。
黑暗中, 一道年輕的男聲響起道:“趙長熙,你聽說了嗎,明天那個江冬梅的姐姐嫁人辦喜宴, 好像生産隊裏的人都會過去喝喜酒, 你說咱們要去嗎?”
趙長熙是很典型的文弱書生的長相, 一看就容易讓人心生好感的那種。
他擡手撥了撥床頭櫃邊上的油燈芯, 輕輕翻了一頁書後,才頭也不擡道:“下了鄉,我們的戶口就落在這裏了,要是論規矩的話, 應該要去的。”
“那要是過去肯定要随份子,你覺得我們随多少合适?”問話的男人翻了個身爬起來,勾頭去看趙長熙。
趙長熙今年也才十八歲,并沒有太多人情往來的經驗,聞言也有些發愁。
他合上書,掐了掐有些酸疼的眼眶,這才遲疑了下道:“明天找支書他們問一下吧,看別人都随的什麽。”
男人一想也是,便又重新倒了回去,又開始叭叭叭道:“很晚了,你還不睡啊。”
趙長熙重新打開書,“看完這一章就睡。”
男人啧嘴,“都不能考大學了,你還這麽認真看書,有什麽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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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長熙随意笑笑,“機會只會留給有準備的人,萬一哪天就派上用場了呢。”
男人搖頭,雙手枕在腦後道:“得了吧,你看以前那些下鄉的哪還有幾個回去的,最後都成了地地道道的農村人,我們的未來,肉眼可見。讀不讀書都不重要了。”
趙長熙卻不這麽認為,他合上書,擡眉認真地看着男人道:“陳亮,你太悲觀了。”
“讀書從來都不和我們是什麽人,是何種身份有關,農村人和城裏人也沒有什麽本質上的區別,只不過因為農村人的文化水平普遍低,又很難接觸到外面的一些訊息和新事物,這才顯得這裏愚昧和不開化,但這些都是可以彌補的,讀書就可以。”
陳亮嗤就笑了起來,“說的好像你說讀書他們就會願意一樣,這幾個月你還沒發現嗎,這裏的人根本就不重視這些,你之前不是還提了主動給生産隊掃盲,但你見有人願意過來上課嗎。”
趙長熙:“……”
他略顯青澀的臉龐上出現迷茫,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更想不通為什麽這裏的人不願意接受文化知識的熏陶。
可在下一瞬,他的眼神就堅定了起來,語氣也變得更加激昂。
他說:“我雖然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一時間也找不到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變成他們這樣,我不能讓日複一日的勞作磨滅我的心智,最終變得和這裏的人一模一樣的麻木。”
陳亮一時無言,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說什麽。
再看過去的時候,趙長熙已經又在看書了。
陳亮的腦袋嗡嗡嗡的,一時間佩服趙長熙,一時間又覺得趙長熙太理想主義了。
可若讓他自己去思考,他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麽辦。
他好迷茫,完全看不到未來的任何方向。
陳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過去的,等到他再次睜開眼清醒,趙長熙已經起床又再看書了。
他嘆了口氣,洗把臉後也想學趙長熙看書,可半個字都看不進去。
陳亮抓耳撓腮,最後實在忍不住道:“要不然我先去找支書問問随禮的事吧。”
趙長熙想了一下,合上書道:“我和你一起吧。”
當初和他們一起過來的還有兩個女知青,只不過不住在他們這邊,而是在隔壁。
陳亮就說:“那要不要去隔壁問一下女同志?”
趙長熙點頭,“問一下也好。”
兩人去隔壁敲了兩位女知青的門,說明緣由後,兩位女同志也加入到他們之中,一行四人就去了支書家裏。
支書不在家,他家裏人說的是支書是媒人,因此一早就過去幫忙了。
四個人想了想,覺得問支書家裏人也可以,便直接說了,而後得了個随個五毛一塊錢就已經很好了的結論。
于是,一行四人又開始往江家去,路上的時候還讨論了一下,考慮到大家都是知青有必要統一一下,另外又不是每個人的家庭都一樣,最終定下了五毛錢的禮金。
這是江秋月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打量趙長熙。
自趙長熙下鄉後,江冬梅就跟防賊一樣防着她,她煩不勝煩,即便對趙長熙有些好奇,但也沒主動去打探和打聽過。
如今算是親眼看見,她倒是有些明白為什麽這人後來能成功并且和原來的江秋月過的那麽好。
這人長得不能說頂好看,只能說書生氣很重,一看就是那種有文化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很亮,很正。
和同他一起過來的其他三個知青相比,這人身上帶着難得一見的朝氣與堅韌,倒是另外三個人看着有些麻木,不太像才十來歲的年輕人。
江秋月原先只是對趙長熙有些好奇,但從來沒想過摻和進他和江冬梅之間的事情裏,可如今親眼見到趙長熙,她忽然覺得若是這樣一個瞧着就很清正的人叫江冬梅給禍害了,那才真的可惜。
只是江冬梅自趙長熙他們過來後就一直跟着他們,江秋月便也壓下了心裏面的念頭,繼續幫忙招呼其他的客人。
一場喜宴一直忙到了兩點多才算結束。
送走了那些左右鄰居和親朋好友後,家裏面就剩下王家的人。
王家也是杜春花和江道義的未來親家,是大哥江成才已經訂了親的未來媳婦王佳麗的家。
原本,兩家定下的是去年年裏讓江成才和王佳麗結婚。
但是後來又有了江秋月和許從周的婚事,加上許從周給的實在有點多,當時杜春花就決定用留下的那六百塊錢定禮先多建兩間屋子,就和王家那邊商量了把兩人的婚期延遲。
給新婚的小夫妻蓋房子又不是什麽壞事兒,王家那邊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會有怨言,因此也答應了。
後來經過溝通,兩家說好了等今年夏天,也就是麥收過後就讓兩人結婚。
這不,今天江家辦喜宴,王家那邊也過來了。
杜春花最喜歡客氣。
之前忙起來沒空招呼,因此現在得了空閑,就開始拉着王家的人說客氣話,兩邊你來我往的好不熱鬧。
等終于說的差不多了,杜春花又趕緊安排跟個木樁一樣的江成才去送自己未來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回家。
江道義和江立業被安排了給周圍鄰居還東西,江秋月和許從周幫忙收拾家裏。
杜春花見狀立馬就開始攔着許從周,“小許先坐着歇會兒,這些你就別幹了,我和秋月來就行了。”
許從周話少,直接搖搖頭,“沒事。”
他動作麻利,杜春花還真不好和他搶,只能推了推江秋月說:“你趕緊勸一勸,別讓他一個大男人幹活,多不像話。”
江秋月從定親後就一直被杜春花念叨一些賢妻良母的行為準則,早就聽的麻木了,也沒當回事,只道:“您覺得我說話他能聽嗎。”
杜春花一直都覺得許家高不可攀,連帶着許從周這個女婿在她這裏都要仰視着。
加上許從周給外人的印象真的是話少表情少的冷淡模樣,杜春花便有些怕他。
江秋月這麽一說,杜春花立馬就啞了。
她也覺得江秋月不像是能拿捏得住許從周的性子,加上兩人又才剛結婚,江秋月也沒懷孩子,連腳跟都沒站穩,說話更沒底氣。
杜春花就不說了。
但收拾了一會兒後,杜春花發現有什麽不對勁。
想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江冬梅不在。
知青點的人過來吃席的事情她也知道,當時她就一直擔心江冬梅會幹出什麽鬧心的事兒,時不時都要看上一眼才放心。
好不容易等喜宴散了,知青點的人都走了,她才放心。
可這才多一會兒,江冬梅又不見了!
該不會又偷摸跑去找那個趙長熙了吧?
該死的!
杜春花的臉色立馬肉眼可見的難看了起來,可現在邊上還有許從周在,杜春花不能由着脾氣,便走過來拉了江秋月一把。
杜春花的手有些重,江秋月詫異了一瞬,這才問道:“怎麽了?”
杜春花壓着嗓子說:“你跟我來。”
江秋月不明所以,許從周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遞過來一個擔憂和疑問的眼神。
江秋月搖搖頭,然後跟着杜春花出門。
直到聽了杜春花的敘述後,江秋月才搖頭說:“我沒注意,先到屋裏找找吧,冬梅平時喜歡躲懶,說不定在屋裏呢。”
杜春花一想也是,心情這才順暢了些。
兩人就前後在屋裏找了一遍,結果沒有。
杜春花的臉色更難看了,對着江秋月咬牙切齒道:“這個死妮子肯定是去知青點了,氣死我了,她這是非要一頭撞死在那個趙長熙身上我看她才滿意!”
“也不知道那城裏來的知青有啥好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成天就知道看書看書看書,連他自己都養不活,你說說冬梅怎麽就非要一門心思盯着他呢,我就不明白了我!”
杜春花十分的暴躁。
江秋月倒是覺得趙長熙有點委屈。
她想了下說:“趙長熙平時主動找過冬梅嗎?”
杜春花回憶了一下,“好像沒有,都是冬梅那個死妮子過去找的他。”
江秋月繼續問道:“那趙長熙騙過冬梅的錢、票、吃的、用的這些嗎?”
杜春花還是搖頭:“沒有。”
又遲疑了兩秒鐘,杜春花才說:“過年的時候,冬梅偷摸在家拿了肉還有蛋過去,他又給送過來了。”
江秋月挑眉,沒想到這才幾天,居然又有了這麽一出戲。
“那趙長熙有讓冬梅幫他幹活嗎?”江秋月又問了句。
杜春花還是搖頭,“沒,就冬梅那懶死人的性子,她哪會幹啥活啊。”
江秋月就說:“那您看,趙長熙一沒主動找過冬梅,二沒占過任何便宜,就連冬梅主動送過去的東西,人家也給還回來了,明顯就對冬梅沒任何想法,您就算要怪也怪不到人家頭上,說不定他現在還苦惱如何才能讓冬梅放棄糾纏他呢。”
杜春花就:“……”
好一會兒後,杜春花才沒好氣道:“你到底哪一邊的,咋還胳膊肘子往外人那邊拐呢!冬梅可是你妹妹!”
江秋月就道:“一個見不得我有任何好的妹妹。”
“你啥意思啊?”杜春花皺眉,“你和冬梅吵架了?”
這兩天忙的腳後跟打後腦勺,她也沒注意江秋月和江冬梅有什麽不對勁。
但現在江秋月一提起,杜春花這才回憶起江秋月和江冬梅這兩天好像确實沒怎麽說過話。
杜春花忍不住又道:“冬梅性子扭,你沒事兒別和她一般見識,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身子骨不好,回頭再把她氣出個好歹來。”
江秋月:“……”
就無語。
就照着杜春花這個偏心樣,以後有的是她後悔的時候。
江秋月把那天江冬梅說的話重複了一遍,道:“您見過一個處處撺掇剛結婚的親姐姐和丈夫生二心的妹妹嗎?還是您覺得她和我說的那些話說的對,我還要謝謝她?”
杜春花說不出來了。
江秋月想着杜春花他們畢竟還是原身的親人,出于責任的緣故,她又提了一句:“您也說了冬梅的性子也越來越扭擰了,她現在滿世界追着趙長熙跑,要是趙長熙一直不答應,您猜她為了嫁給他,能幹出什麽事兒來。”
“人家知青雖然家在千裏之外,但人家既然來了這裏,生産隊的支書也好,公社知青點的工作人員也好,都有義務對他們負責。要是知青在我們這裏出了什麽事鬧出來,你以為人家不會追究的嗎?”
“我勸您以後還是多注意着點冬梅,別真讓她為了嫁給趙長熙,幹出什麽不管不顧的事才好。”
江秋月言盡于此。
她本來就懶得摻和這一灘亂七八糟的事兒,要不然也不會選擇嫁給許從周了。
直到家裏收拾的差不多了,江冬梅才哼着歌抱着本書回來。
杜春花本來就有氣,加上剛才又被江秋月說了那麽多,一見到江冬梅,臉就拉了下來。
一時間都顧不上許從周還在,直接冷聲問道:“你去哪兒了?”
江冬梅的歌聲被打斷,聞言滿不在乎道:“還能去哪兒,知青點啊。”
“你又去……”杜春花張嘴想要罵人,結果餘光瞥到邊上的許從周,便停下,改為上前掐住江冬梅的胳膊,用力将她拽進了屋裏面。
“你給我進來!”
“媽,你幹嘛啊,疼死了!”
江冬梅不滿的聲音緊跟其後,随着一聲“嘭”響,被隔絕在室內。
江秋月把家裏最後剩下的一點東西收拾幹淨,又洗了手抹了香香,這才對許從周解釋了起來。
結果許從周聽完前因後果後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好像對那個趙長熙感官很好?”
江秋月:“……”
略微傻眼,随後,江秋月戳了許從周一下,低笑問道:“我怎麽聞到了那麽大的醋味兒呢,家裏的醋壇子別被打翻了吧。”
許從周抿着唇,也不吭聲。
江秋月就呿他,拽着許從周的衣袖說:“讓我聞聞看,我們家許老師是不是從小吃醋長大的,這麽大一個個子裏面別裝的是個醋缸吧,以後咱家再燒飯,醋都不用買了。”
許從周擡手捏住了江秋月的手,也不松。
江秋月笑話夠了,才捏着他的手說:“小氣鬼,我最最最喜歡你了好吧。”
許從周這才緩緩翹了下唇角,耳朵漸紅。
江秋月見他明明高興卻偏要裝模作樣,還時不時偷看她的模樣,忍不住又戳了戳他的腰,“許醋缸!”
許從周清了下嗓子,義正詞嚴道:“你是我妻子。”
“說的好像我紅杏出牆了一樣。”江秋月哭笑不得,又重複了一遍,“許醋缸!”
許醋缸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捏着江秋月的手轉移話題道:“你剛才不是說要去給趙長熙提個醒嗎,現在就走吧。”
“又開始顧左右而言他。”江秋月笑話了許從周一句,這才和他一起出門。
到了知青點後,就由許從周出面把趙長熙叫了出來,江秋月和他說了一下情況。
趙長熙皺眉,有些疑惑地看着江秋月問道:“你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你們才是親姐妹不是嗎?”
“就當我多管閑事吧。”江秋月道:“冬梅的性子扭擰,從小到大不管要什麽都不達目的不罷休。要是你也對她有意就當我什麽都沒說,要是你對她沒想法的話,我擔心她将來為了能嫁給你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我不想因為她牽連到我其他的家人。”
頓了一下,江秋月又說:“提醒你也是希望你這邊注意一下,要是你将來哪天發現什麽不對勁,可以預防一下,免得最後真的出了事,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趙長熙的眉心漸漸散開,想了一會兒後才說:“我……之前大概能感覺的出來她似乎對我有些不一樣,但她沒有明确表示過,我也怕是我多想了,更擔心萬一我要是說了什麽敗壞了她一個女孩子的名聲,便一直當作不知道。”
“不過既然你這樣說了,我以後會注意的。”頓了一下,趙長熙又很認真地說:“謝謝你來提醒我。”
江秋月搖頭,“不用,我也是為了我家人。”
更是為了防止江冬梅将來萬一犯瘋病能得到及時的遏制,省得回頭還被杜春花他們找到她的頭上給江冬梅收拾爛攤子。
臨走前,許從周才看了一眼一直好奇伸頭的陳亮,對着趙長熙說:“有人問起,你就說我有個戰友是你們家附近的,過來找你打聽情況。”
趙長熙也知曉今天的談話不太适合讓其他人知道,但人總有好奇心,便點點頭,“我明白。”
果然,等到許從周和江秋月離開,陳亮立刻就扒拉着趙長熙開始好奇了。
趙長熙依言回答了一下,陳亮就沒什麽興趣了。
等到江秋月和許從周回去的時候,杜春花和江冬梅還沒出來,他倆也沒多事說他們去找趙長熙了。
就這麽又過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江秋月和許從周就趕早上九點多的那班火車離開了。
初六的早上,兩人重新回到首都。
休息了半天後,下午又趕緊收拾東西,明天一早又要往許從周的部隊趕。
晚上睡覺前,周碧雲和許長盛拿了個盒子和一個包裹來敲小兩口的門。
不用懷疑,盒子裏面裝的就是錢和票。
周碧雲說:“這裏面是給你們小兩口準備的安家費,你們去了部隊,那邊屬于邊城,地處偏遠,經濟也不發達,雖說日常生活沒問題,但想要買些好東西卻不方便。你們又剛過去,家裏面一應東西都要新置辦,都說破家值萬貫,意思就是別看一個家裏面表面看着沒什麽東西,但真要一一羅列出來卻多的數不清,這些就是我和你爸給你們置辦家用的,正好你們這次過去的時候就一并買了帶過去,也省了你将來一點點螞蟻搬家。”
江秋月不好意思要,就說:“從周已經把他這些年攢下來的錢和票給我了,我看過了,有不少呢,這些您和我爸留着花用吧。”
周碧雲搖頭,“我和你爸都有工作,平時這邊也就我倆在,我們兩個能花多少。以前每個月多出來的一些票啊什麽的,我們要麽都送人了,要麽就過期浪費了,現在好不容易多個你來家了,就別和爸媽客氣,要不然這些東西放我們手裏也是浪費掉。”
“再說了,”周碧雲又拿着江秋月的手拍了拍,道:“從周一個月工資看着多,但現在買東西少了票不行,我相信他這幾年倒是攢到錢了,可這票卻不見得有多少,你們置辦一個新家不容易,少不了這些,就拿着吧。”
“更何況這也是我們當長輩的一點心意。”周碧雲嘆了口氣,“要不是現在外面太亂,我其實還給你們準備了一些以前留下來的老物件,只是現在不能用,我也就先收着了,等将來哪天能光明正大的拿出來後,媽再給你。”
江秋月看了許從周一眼,見他點頭,這才收下。
周碧雲又打開包裹,裏面是一沓收拾的很好的布料。
周碧雲把這些布料也放到江秋月手上,又說:“這裏面的布料有以前的老料子,也有我這些年攢的一些,都是能穿出來的,我正好也用不上,也一并給你吧。”
錢和票都收了,這些也沒理由再推遲,江秋月便道了聲謝就收下了。
周碧雲和許長盛又和他們說了會兒話,這才準備離開。
起身的時候,許長盛忽地“嘶”了一聲,彎腰按住了膝蓋。
“爸,這是怎麽了?”江秋月連忙問道。
許長盛趕緊站了起來,搖頭說:“沒事兒,這兩天下雨,腿有點疼。”
“那看過醫生嗎?”江秋月又問。
周碧雲就道:“他那腿老毛病了,以前打仗的時候在雪地、水溝裏泡的,說是濕寒,這些年一直這樣,沒啥事,回去貼個膏藥就好了。”
江秋月想了想道:“要不,我給爸看一下?”
“你?”周碧雲訝異,“你是說你看病?”
江秋月點頭,“我學過一點醫術,興許能幫上忙。”
“對,我想起來了,你說你跟你們家後面那個老太太學過,那個老太太以前還救過我的命來着。”許長盛想起來了。
江秋月點頭,“對,我跟她學過一些。”
許長盛雖然覺得江秋月年紀輕輕的,不一定能看出來什麽,但人家既然開口了,他一個當爹的也不好傷了孩子的心,沉吟了下便答應了。
江秋月便先給許長盛把了脈,随後又讓他撩起褲腿檢查了一番。
确實如周碧雲所說,許長盛的腿是多年的老毛病了,因為年輕時候的傷寒,加上這些年的勞損,已經發展成嚴重的關節炎症了。
這種機體退化的病症想要完全治愈除非找治愈系異能者,但想要緩解卻容易。
原主本就學過一段時間的醫術,而她又是植物系異能者,是末世裏除了治愈系異能者之外最受歡迎的,因為每一位植物系異能者都是天生的醫師或者種植師。
而她上輩子變異方向就偏向醫師,加上原主學過的醫術,想要将許長盛的腿完全治愈不可能,但叫他以後不會經常病痛,緩解病竈卻很容易。
她想了想,就道:“爸,您要是相信我,我可以幫你開一副藥先吃着,回頭我再幫您做點膏藥,雙管齊下,您的腿應該就會緩解很多,至少不會像現在這麽疼了。”
“啊?”
許長盛也好,周碧雲也好,都不曾相信江秋月真能幫他治腿,因此聽到她這麽說,就完全愣住了,甚至有些難以置信。
還是許從周反應過來道:“你說的真的?”
江秋月點頭,“應該沒問題。”
頓了一下,江秋月也想到了她這個年紀或許并不太能讓人信服,又道:“要不然這樣也行,我把口服的藥方和做成膏藥的藥方都寫下來,回頭可以讓醫生看過有沒有問題,爸再确定用不用也行。”
“不用不用,你開我用就是。”許長盛連忙就開口,生怕說的晚了讓江秋月多心。
周碧雲張了張嘴,心裏的念頭拐了好幾個彎,最終想到江秋月明天一早就走了,他們可以私底下再拿給醫生看,也省的江秋月多心,便也對着江秋月道:“你爸說的對,你直接開就是了。”
江秋月笑笑,也想到了她要離開的事,便也不再多話,而是直接把藥方寫下來交給了周碧雲。
等到周碧雲他們走後沒多久,江秋月他們也躺下了。
這些天要麽是在路上,要麽就是在江家,還是分開睡的,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做過了,許從周有點想。
可明天一早又要趕火車,他只好壓抑着沒亂動,只是把江秋月抱在了懷裏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爸的腿是老毛病了,這些年很多醫生都看過,但也沒什麽用,你真能治好?”
江秋月搖頭,“治好是肯定不可能的,是緩解,讓他比以前舒服些。”
“意思是治不好了?”
江秋月點頭,“爸的腿屬于關節退變加上濕寒引起的一些病變,這種情況是不可能治愈的,只能控制,通過治療改善症狀,讓他不至于影響到平時生活。”
許從周懂了,“他的腿這些年越來越嚴重了,有時候疼起來連路都沒辦法走,現在能控制已經很好了。”
江秋月卻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扒着許從周的肩膀往上靠了靠,直視着他的眼睛道:“你相信我啊?”
許從周撩開剛剛因為江秋月亂動而有些亂的頭發,這才認真道:“要是沒有把握,我相信你不會随便拿這種事出來說。”
江秋月笑了,勾着許從周的脖子說:“許老師真會說話,以後可要多說點。”
許從周被江秋月蹭的有些起火,便拿住她的手腕,低啞道:“別亂動。”
江秋月:“……”
初六的夜晚就在這種表面看似平靜下過去。
初七早上一大早,江秋月和許從周扛着大包小包,上了南下的火車。
我們再次将時間撥回去。
葉城,初三這天。
楊雙雙在安逸了兩天之後,終于見到了她現在這具身體的老公,她本人現在的便宜老公。
闫勝利。
闫勝利的個子很高,是那種濃眉大眼很正氣卻又不粗犷的長相,但是看人的時候有些嚴肅。又許是從軍的緣故,他的身板筆挺直溜,一舉一動都像是被尺子刻畫過的一樣。
實在是太規矩了。
楊雙雙當即就眼皮一跳,有些麻爪。
她打小就不是那種規矩的人。
她小時候性子跳,總是丢三落四,又喜歡到處瘋跑,以至于她爸媽懷疑她有多動症,還去醫院檢查過好幾次。
後來發現她純粹就是性格原因,那二位為了別別她的性子,想把她養成普遍意義上的女孩子,就給她報了很多興趣班,但是她總是調皮搗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
唯一堅持下來的就只有畫畫。
因為她喜歡漂亮的東西,畫畫雖然枯燥,但可以随意調配漂亮的色彩,塗抹自己喜歡的顏色,比其他興趣班有意思多了。
而她爸媽要求她必須要學一樣興趣愛好,她這才一直堅持了下來。
但要說她畫畫有多好,那就是扯淡。
她頂多就是畫美女畫的好一些,其他都不行。
後來這一畫美女的技能被她用在了臉上。
沒錯,後來她的興趣愛好變成了美妝。
她,楊雙雙,一個高中的時候就偷偷搞直播,夢想成為美妝博主南玻萬的最不愛守規矩美少女,先是因為末世失去了自己的終生夢想,現在好不容易脫離末日,又多了個看上去很規矩的老公。
救命!
楊雙雙就覺得她頭都大了。
但她還不得不和闫勝利打招呼,“回來了。”
好幹吧。
但再多的她也說不出來了。
就……覺得看見闫勝利跟看見教導主任一樣。
闫勝利也沒對楊雙雙如此冷淡又僵硬的招呼有過多的情緒,簡簡單單“嗯”了一下。
以至于陳力征和姚滿紅互相對視了一眼,猜測他倆是因為在外人家裏不好說話,還是平時就這樣相處的,亦或者是兩人心裏都憋着氣。
于是,一起過了一輩子的倆人很快做了個一致的決定。
他倆先高高興興地把闫勝利迎進屋,又問了他回來的情況,吃沒吃飯。
然後也不等闫勝利回答,姚滿紅就對着楊雙雙道:“雙雙啊,勝利坐了這麽久的火車回來,肯定吃不好也睡不好,我也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麽,你來和我一起給他弄點他喜歡吃的,等下讓他吃點就去休息。”
楊雙雙:“……”
行吧。
剛穿過來喜當媽,還沒有完全适應必須要照顧小崽崽外加還有點麻爪的楊雙雙就這樣把小美希忘在了客廳了,進了廚房。
小美希看看媽媽,又看看高大的爸爸,最終選擇走過去拽住了爸爸的褲腿。
仰頭,“爸爸,你是回來接我和媽媽的嗎?”
闫勝利低頭看着還不到他大腿的小姑娘,“嗯”了一聲,彎腰輕飄飄将她抱了起來。
掂了掂,闫勝利心裏有了譜。
小姑娘重了。
臉也比他兩個月前回來的時候圓潤一些,看來最近過的不錯。
陳力征見狀就笑道:“沒想到小美希的記性這麽好,都好幾個月了,還記得爸爸。”
“小美希?”闫勝利聞言反問。
“哦,就是雙雙……”
“我來說我來說。”
陳力征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小美希打斷,陳力征只好笑笑,寵溺道:“行行行,你來說。就一個名字而已,瞧把你這些天得意的。”
“就得意了!”小美希搖頭晃腦,坐在她親爹的腿上,把自己改名字的事情又超大聲的解釋了一遍。
然後還問道:“爸爸,我的新名字好聽嗎?”
闫勝利意外與楊雙雙居然給小美希改名字的事情,畢竟他以前有提過,但楊雙雙非常固執不願意。
但闫美希确實比闫招娣好聽,且寓意也很好,闫勝利便認真點了點頭,“很好聽。”
小美希嘻嘻一笑,“我也覺得好聽,爸爸,我可喜歡我的新名字了。媽媽說等你回來就給我重新上戶口,我以後就會一直用新名字了,爸爸,我們什麽時候去改戶口啊?”
剛回來,闫勝利還不了解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但見妻子和女兒目前都不像有事的樣子,他這幾天一直吊着的心才松了下來。
不過他還是想要先了解一下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闫勝利思考了一瞬便道:“明天好嗎?”
小美希便立馬點頭,還伸出小拇指道:“拉勾勾。”
闫勝利:“……”
“爸爸,拉勾勾!”小美希見爸爸不回應,短短的小拇指一直在他面前晃悠催促。
闫勝利只好抽出大手,和小美希拉了勾勾。
“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小美希的聲音清甜又快樂,倒是把闫勝利最後那一抹不自在給吹走了。
他以前回家,小美希雖然乖,但從來沒像這樣開心過。
闫勝利沉了沉眼,更想知道家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