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荔枝，你還好嗎？”
紀纭惜一直糾結着要不要把從宋宵那裏聽來的消息告知陳荔，現下看見陳荔遲疑的樣子，她還是止不住地嘆氣。
真是造化弄人。
“你說的，是真的？”
這件事，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宋宵說的，應該不假。”
紀纭惜自從郁淨晨和陳荔分手之後，她就一直對他抱有偏見。
分手之後，郁淨晨這人瞬間人間蒸發，如夢如煙一般消失在了陳荔的世界裏。
荔枝那段時間一直情緒消沉，吃不下也睡不好，一個月瘦了将近十斤，她向來像朵太陽花，可那段時間整個人全蔫了無精打采。
且不提他和陳荔是自小的交情，就算是萍水相逢的露水情緣，也不該是像郁淨晨這樣薄情寡義，又絕情。
沒有消息，也沒有出現過。
陳荔的叉子叉着蛋糕，甜膩的奶油在口腔裏化開，把她心裏的苦澀淡化。
她了解郁淨晨，也對宋宵的性格略知一二。
郁淨晨不會為了讓她心軟去特意編排謊話，宋宵向來也是不屑扯謊的。
那麽紀纭惜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婚宴散場的那日，宋宵喚了郁淨晨來接陳荔也是有原因的。
陳荔是紀纭惜的伴娘，她的座位自然是安排在主桌，和紀纭惜一起。
郁淨晨是以男方親友的身份出席的，也就安排在男方的高中同學一桌。
起初陳荔并沒有注意到郁淨晨，她甚至沒有想過會在婚禮上遇見他。
敬酒環節的時候，她才發現他也來了現場。
敬酒到了郁淨晨那一桌，宋宵就站在一邊暗中觀察兩個人的神情變化。
陳荔眼神飄忽，努力無視他的存在。
郁淨晨看似對她不在意，實則餘光全都是陳荔，關注着她的一舉一動。
宋宵和郁淨晨是關系很不錯的前後輩，婚禮也邀請了他來參加。
關于郁淨晨和陳荔的陳年舊事，他通過紀纭惜略有耳聞，但對具體情況不甚了解。
偶然在郁淨晨面前提過一次陳荔，前一天紀纭惜拉扯着他說她最好的朋友要出國了，戀戀不舍地掉眼淚。宋宵也是随口一提。
郁淨晨雖然面上不顯，可一個下午都心不在焉的。
宋宵的直覺告訴他，兩個人之間可能沒有紀纭惜說的那麽簡單。
郁淨晨對陳荔，分明就是舊情難忘，根本不像她說的那般鐵石心腸。
後來讓郁淨晨來接陳荔，也就是天賜良機，他從中搭線了一下。
郁淨晨沉默了一會兒，很幹脆地應了。
“你要原諒他嗎？荔枝？”
陳荔搖搖頭：“他本來也沒做錯過什麽。”
他只是不喜歡她，這不是他的錯。
陳荔腦海裏突然出現了郁淨晨前幾天在酒店圍堵她的畫面。
他說，喜歡她？
“媽，我回來了。”
陳荔在玄關換鞋的時候看見了一雙男款運動鞋，有些疑惑。
家裏是來客人了嗎？
陳荔背着包走到客廳。
客廳沙發上坐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郁淨晨。
想起剛剛紀纭惜說起的郁淨晨的家事，她抿了抿唇，五感交集。
“回來了？怎麽幹站在這，坐呀。”
白珺秀一回頭就看見自家女兒呆呆地盯着郁淨晨看，拉扯了下她的包，讓她坐下。
陳荔硬着頭皮坐下，她還沒有整理好心情該怎麽面對郁淨晨。
她小心翼翼地偷摸着瞟他，上次見才幾天前，可今天再看他，總覺得哪裏都不對勁。
“你怎麽來了？”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淨晨又不是第一次來家裏，才多久沒見，怎麽就這麽生疏了。”
白珺秀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啧嘆了一聲。
這個孩子也不知道是遺傳誰的，這麽遲鈍。
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我是來看看叔叔阿姨的。”
陳荔噢了一聲，随手拿牙簽插了個果盤裏的蘋果。
“淨晨難得來一次，留下來吃飯吧。”
“太麻煩了阿姨。”
“一點也不麻煩。晚上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熟悉的客套推拉現場。
陳荔只當自己是個無關人員，場外觀衆，一個人咔吱咔吱地啃着手裏的蘋果。
最終讨論出來的結果，陳荔感嘆了一句。
果然如此。
郁淨晨鐵定是說不過能說會道的白珺秀的。
再加上白珺秀熱情似火的性格，猜也能猜到這個結果。
“陳荔，家裏沒醋了，去門口超市買一瓶。再順便看看還有沒有排骨，一起帶一根回來。”
“知道了。”
“阿姨，我和她一起去吧。”
白珺秀話到嘴邊，回想起剛剛郁淨晨誠懇的請求，笑了笑沒阻止。
“哎，早點回來。”
郁淨晨小跑着才追上了陳荔的腳步。
“你在家等着就好了，超市就在門口，幹嘛跟着來？”
陳荔和他并肩走着，他這種亦步亦趨的态度，比以前當她小跟班還要積極主動。
陳荔偷瞄他，他走在她身側，她需要擡頭才能看到他的臉。
心髒砰砰地跳，還是那麽帥啊。
陳荔快速地挑好了家裏習慣的牌子的醋，又去肉攤挑好了排骨。
“郁淨晨？”
不知什麽時候，郁淨晨就不在她身邊了。
去哪兒了？
陳荔下意識拿出手機要撥通他的電話。
兩個人一起出的門，她一個人回去，還不知道要被白珺秀數落成什麽樣。
陳荔給自己洗腦，正準備從通訊錄找到聯系人，郁淨晨往購物籃裏放了一包青檸味的薯片和一瓶旺仔牛奶。
陳荔聽到了包裝袋的聲音，手裏的購物籃被他接過。
“啊……你回來了。”
陳荔看到青檸味的薯片和旺仔牛奶，眨巴眨巴眼睛，愣在原地。
這兩個都是陳荔喜歡吃的。
只是白珺秀不喜歡陳荔吃這些垃圾食品，她在家裏很少會買了。
她怔怔地盯着他，原來他還記得她的口味啊。
“走吧。”
“嗯。”
走到小區門口。
陳荔跟在他身後，絞盡腦汁想要找個話題讓兩人之間的氛圍不那麽尴尬。
郁淨晨率先開口了：“我不主動找你，你也不會主動找我嗎？”
“什麽？”
“還是老樣子，那麽遲鈍。”
陳荔不清楚自己怎麽莫名其妙就被罵了。
“我今天來，是正式拜訪叔叔阿姨的。”
陳荔越聽越是一頭霧水。
你從小到大來我家的次數都不計其數了，正式拜訪什麽的，有必要嗎？
“我和阿姨說了，我想追求你。所以，特意來征求叔叔阿姨的同意。”
“你說什麽？！”
陳荔被驚吓到了，不可思議地盯着他的背影。
郁淨晨回過頭，手裏還提着剛剛從超市采購回來的購物袋。
“阿姨同意了。”
陳荔大腦一片空白。
她真實地感受到了，小說裏寫的，大腦死機的茫然。
她被郁淨晨的腦回路打敗了。
還有，他要追求她，為什麽最先想到的，竟然是到她家問候她父母征求同意啊？
陳荔一頓飯吃得魂不守舍。
郁淨晨在家樓下對她說的話，直愣愣的像是一個籃球直擊她的腦門。
她不是在做夢吧？
這短短半個月，現實主義瞬間就變成了魔幻現實主義。
郁淨晨不僅說喜歡她，還和她爸媽說要追求她。
青梅竹馬，雙向暗戀，破鏡重圓。
陳荔咋覺得這劇情走向，越來越小說了。
亂麻般的思緒。
有沒有人來救救她。
叩叩。
白珺秀敲了敲她的房門，然後走進來。
“在想什麽？晚飯吃那麽少吃飽了嗎？”
“嗯，吃飽了。”
白珺秀看着郁淨晨長大，對他的心性都很了解。
許多人都和她開玩笑說，就該給陳荔和郁淨晨定個娃娃親，她和蘭馨梅關系那麽好，結成親家豈不是更好。
可她總覺得，感情是虛無缥缈的東西，哪是他們大人說定下就定下的。
只是沒有想過，郁淨晨那個小子還真的喜歡上了自己的女兒。
她女兒嘛，還不是一眼就看透了。
兩個小孩走到現在，她還是挺樂見其成的。
郁淨晨也坦白交代了他們之前在一起的事實。
只是分手的過程，不太愉快。
“荔枝。媽媽想和你聊一聊。”
“聊什麽？”
白珺秀坐在她的床邊：“下午郁淨晨那小子來家裏，和我說要追你。”
陳荔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這話從家長的嘴裏說出來，她還是害羞得臉紅成煮熟的蝦。
“你是怎麽想的?小晨我也是從小看着長大的，我覺得他是個不錯的孩子。”
“媽。”陳荔的語氣變得嚴肅，“我想問你一件事。”
“蘭阿姨是不是生病了。”
白珺秀嘆氣，點了點頭。
“是啊。你蘭阿姨，前幾年，你大一那年寒假，突發心梗，差點沒活下來。”
紀纭惜說的，都是真的。
“你蘭阿姨也是辛苦，一個人帶兩個孩子。好不容易再找了個對她好的人，一直心力交瘁。”想到蘭馨梅，白珺秀同為女人，也為她的經歷惋惜。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她養了兩年身子，現在好多了。”
“媽，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蘭阿姨的病情。”
白珺秀皺着眉頭思索了一會兒：“大概是她出院之後半年吧，她聯系的我，我才知道的。我那次和你說我去襄城，就是去看你蘭阿姨。”
“這樣啊。”
一切都是那麽巧合。
她和郁淨晨分手沒多久，蘭阿姨就突發心梗。
郁淨晨忙着照顧蘭姨，所以沒有來見她。
他完全可以解釋的，為什麽什麽都不說呢。
“荔枝，你和淨晨的事情，媽媽不會插手。但是，那孩子，看起來真的很喜歡你。”
白珺秀說完，讓她早點休息，就關上房門出去了。
連白珺秀都能看得出來他喜歡她。
她怎麽就看不出來？
難不成她真的是個鋼鐵直女嗎？
寫言情小說的作者是個鋼鐵直女，別人能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