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江醫生,我手裏有兩張舞臺劇的票,要不要一起去?”

江鶴晏從護士站路過,穿着白色護士服的小護士叫住他,露出溫和親切的笑容,從那雙大眼睛裏流露出傾慕之意。

從奚圓的角度看來,江鶴晏還沒有從病房出來的時候她就總是不經意地朝病房的方向偷瞄。

抓住時機,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

要不是她緊張地攥着拳頭,奚圓也會被她流一系列流暢的動作欺騙。

不知道排練過多少次,才鼓起勇氣。

“不好意思,我周末有約了。”

醫生的排班表護士也是知道的吧。

委婉而禮貌的拒絕,微笑着和她道歉。

感覺很招人呢。

“江醫生。”

江鶴晏聽到呼喚就下意識地回頭,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

隔着護士站的站臺,那個小護士也跟着轉頭朝她看來。

“你怎麽來了?身體不舒服嗎?”

熟稔而關切的語氣。

奚圓搖搖頭,餘光裏小護士疑惑且好奇的眼神在兩人之間打量。

似乎不是很受傷?

“我們還是去你辦公室說吧。”

她挽着江鶴晏的手臂,這是她能想到的最溫柔的宣示主權的方式了。

還是不要打擊報複可愛的白衣天使的心靈了。

“走吧。”

江鶴晏把她挽着自己手臂的手放下,牽着她的手向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衣服髒。”

奚圓笑了笑。

“來看我?”

“是呀,來看看我們江醫生有多招人。”

江鶴晏讓她坐在自己的工作椅上,自己搬了旁邊患者常坐的椅子坐在她身邊。

“嗯?結果你還滿意嗎?”

江鶴晏半點兒心虛的神情都沒露出來,對自己的表現十分自信。

“看起來确實是挺招人的。”

奚圓嘟囔着嘴,手指從他的白色衣領滑到他胸前的名牌上。

“吃醋了?”

江鶴晏抓着她四處游走點火的手指:“去洗手,髒。”

江鶴晏不止一次地提醒他白大褂不是那麽幹淨,趁着她去洗手的空檔把白大褂脫了。

“怎麽脫了?”

“準備吃飯。”

奚圓站在原地,她自覺着從小在日本長大,制服對她沒什麽特別的吸引力。

但是看江鶴晏穿白大褂,肩寬腰窄,真是容易讓人産生幻想。

突然之間就理解了制服控的存在了呢。

江鶴晏洗了手,抽了桌上的抽紙擦幹手上的水珠,又抽了兩張幫她擦。

“不是給我帶了晚飯嗎?”

江鶴晏跨年夜還要在醫院值班,奚圓擔心他不好好吃飯,才特意準備了便當送來。

江鶴晏在護士站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她手裏提着的飯盒,原先是想到她家裏是不是有人生病,她帶着飯盒來看望。

在她進了辦公室把飯盒放在桌上,聽到沉甸甸的聲響。

且讓他自作多情一回。

“我想着你在醫院,就做一些清淡的,怕味道太重了不好。”

奚圓一邊旋開飯盒的蓋子,三層飯盒裏一層是米飯一層是菜一層是湯。

糖醋排骨,排骨蘿蔔湯,和清炒包菜。

“你簡單吃點。”

奚圓把米飯放在他面前。

“那你呢?”

奚圓還貼心地準備了易攜餐具。

“我肯定是吃過了,江醫生,你也不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江鶴晏一邊接過她手裏的餐具,注意到辦公室鐘表的時針指向六點,分針繞過了圓圈的一半。

“那你沒想過我已經吃過了?醫院有食堂的。”

“吃過了我就帶回去呗,有什麽難的。”

奚圓不以為意。

“很有賢妻良母的潛質。”

“再貧嘴你就別吃了。”

江鶴晏乖乖閉嘴。

他已經二十八歲了,家裏人不停地催促他找個對象結婚。

逢年過節的時候還要給他安排相親。

他以前談戀愛不會想得那麽長遠,随着年齡的增長,确實是不會像年輕的時候一樣随意付出情感了。

江鶴晏坐在桌子前吃飯,奚圓就坐在他的椅子上玩手機。

歲月靜好,莫過于此。

讓人産生想要結婚的沖動。

成年人的戀愛,是生活裏見縫插針的浪漫。

是黑夜裏為你亮起的一盞專屬燈光。

今年的年關來得比去年要早。

二月初就是大年三十。

“你準備什麽時候回家?”

“今年在綠桉過年。”

陳荔放下手裏的筷子,詫異地盯着坐在她對面的郁淨晨。

“你不回襄城嗎?”

郁淨晨夾了一筷子筍到她碗裏:“我媽準備過來。”

“蘭阿姨也要來?”

陳荔更是驚異。

年少時,陳荔不理解為何蘭阿姨要離開綠桉去那麽遠的地方。

有一些東西,在長大的過程中自然而然地就明白了。

觸景生情,在所難免。

他們家原先的房子已經賣了。

雖然小區在老城區,設備也不算新,但是原先作為教師住宅的小區,距離各個學校都很近,還都是綠桉最好的小學和中學。

學區房總歸是不愁買家的,很快就賣了出去。

“那你……叔叔呢?”

陳荔不知道郁淨晨和他繼父的關系如何?

不過,她記憶裏還都是郁澎叔叔和他一起被蘭阿姨責罵的情景。

她都能這般清晰地記着,郁淨晨定然忘不了,只怕是不會叫他繼父爸爸的。

“他也一起。”

郁淨晨語氣平常,沒有明顯的喜惡。

“住在新城區那套房子裏嗎?”

郁淨晨點點頭。

他似乎不太想提及此事,陳荔很快就換了話題。

“我也好久沒見到蘭阿姨了,過年的時候我去你家拜年吧。”

“來見家長?”

陳荔咬了一口他夾來的筍。

“禮尚往來。”

學生時期,高中部的放假時間總是最晚的,假期也總是最短。

郁淨晨放假的時候,蘭馨梅還沒有放假。

“媽,我接個電話,我在門口等你。”

陳荔正在和白珺秀在超市裏采購年貨,年關的超市裏多是來備年貨的家庭組合。

陳楚河晚上和同事聚餐,于是苦力成功從陳楚河變成了陳荔。

白珺秀已經買得差不多了,只是收銀臺的排隊還有長長一條。

陳荔擠出人群,在超市門口接起了紀纭惜的電話。

“喂?”

“你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啊,在做什麽?”

超市出口也是人來人往,聲音噪雜。

“我和我媽在買年貨呢。”

“這麽早就開始買年貨了?還有一星期呢。”

“你再不來買,超市都要被掃空了。”

依照這種采購年貨的陣勢,陳荔覺得真等到過年,超市的貨架早就被清掃得所剩無幾了。

“無所謂啦,反正宋宵會解決的。”

這種父女既視感是怎麽回事?

“所以,你打電話過來不會就是為了撒狗糧吧?”

“哎呀,不是。我是想問你,班群裏問年後準備同學聚會一下,你去不去?”

陳荔有個習慣,就是群消息全部免提醒。

“年後?唔,應該去吧。”

好久沒有見到高中的老師們了。

上一次回學校,還是大一的時候。

“那行。你去我也去。”

挂斷電話,陳荔在出口等了一會兒,接過白珺秀手裏的購物袋。

“誰打來的電話?淨晨嗎?”

一句兩句都離不開郁淨晨。

不知道的還以為郁淨晨才是你親兒子呢。

不過這句話,陳荔只敢在心裏吐槽罷了。

她和郁淨晨的角色從高中開始互換。

高中以前,陳荔是其他父母眼中的別人家的小孩。

上了高中,郁淨晨則變成了她家父母眼裏的別人家的小孩。

陳荔嘆了口氣:“不是,是纭惜。”

“找你出去嗎?”

“不是,說是年後要同學聚會。”

白珺秀了然地點點頭:“上次全校教師大會我還見過你班主任,說是很久沒看見你們這屆的學生了。”

“嗯。”

陳荔點點頭,在她班主任眼裏,估摸着她也是一個刺頭吧。

高中的時候,還真是單純啊。

“我沒有。”

連煜志站在她的座位旁,低聲質問她。

“可是汪老師可是說昨天晚上看到你晚讀在玩硬幣。”

她把硬幣借給紀纭惜抛硬幣,正巧收回的時候被窗戶外的汪副段長看見了。

“老師既然已經有判斷了,為什麽還要問我呢?”

高中的陳荔正在叛逆期,對于老師這種命令式的口吻很不耐煩。

她的語氣冷得出奇。

“難不成汪老師冤枉了你不成。”

陳荔真是不理解老師們的腦回路,既然都已經下定論了,現在又是在做什麽呢?

是在假裝民主嗎?

坐在她身側的紀纭惜被兩人之間的拉鋸吓到,害怕地抓着書本。

“老師不相信我,為什麽不去查監控呢?”

每個教室裏都有監控。

除了正式考試之外的時間,監控是沒有開的。

這是學校大家心知肚明的秘密。

陳荔毫不示弱地盯着面前強忍着怒氣的老師。

“你這是對老師說話的态度嗎?”

早讀的朗朗讀書聲剎那間寂靜,陳荔明顯地察覺到了身上集中的視線。

連煜志的怒吼聲響徹整間教室,沒有人不害怕。

也有人好奇,陳荔做了什麽讓老師憤怒成這樣。

陳荔保持沉默。

多說無益,她還不想被請家長。

“在笑什麽?”

陳荔回想起那段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經歷,現在的她是沒有那種勇氣了。

陳荔搖搖頭:“沒什麽。只是想起了一些高中的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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