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取暖
蕭譽見秦雪川牽着馬在雪地裏前行的樣子笑了一下:“怎麽?難道太子殿下忘了來時的路了?”
“是這馬帶着我來這個地方,又不是我願意來的,再說了方才你一路也在馬背上,難道只顧着看我沒有看路,所以也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了?”
蕭譽聽到他這麽說,扯了一下嘴角笑了起來:“那是自然,在下好不容易有了跟殿下獨處的機會,若不趁此機會好好看你,不知又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相見了。”
秦雪川覺得有些冷,于是也懶得跟他廢話了。他找了棵樹把缰繩拴在了樹上,然後找了個還算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
蕭譽見狀也挨着秦雪川坐了下去。
秦雪川體弱怕寒,剛才那馬發起狂來倒是沒有吓到他,但此刻他卻劇烈地咳了起來。他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蕭譽伸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背:“殿下果然身嬌體弱。”
這時正四下無人,秦雪川一下就将他的手拿開:“本宮最厭惡你這種表裏不一的人。”
蕭譽聽到這話也不反駁,他笑了笑繼續說道:“在下可是一片赤誠之心,不知殿下所說的‘表裏不一’指的是什麽?”
秦雪川冷笑一聲:“現在,這裏一個人都沒有,你還打算繼續跟我裝傻嗎?雖然本宮這個太子當的确實名不副實,但卻也不傻,不會被巧言令色之人輕易蒙蔽。”
“巧言令色之小人,而正巧了,在下正好就是個小人,殿下既然都說這裏四周無一人,難道就不擔心我這小人會對您做些什麽嗎?”
秦雪川此刻将目光投向了蕭譽:“你不會,也不敢。”
蕭譽聽到他這話又往他那邊靠近了一點,兩個人此刻已經緊挨在一起,蕭譽看着秦雪川,目光落在了他脖頸上的那顆紅痣上:“殿下怎知我不敢?”
既然蕭譽要聽理由,那秦雪川就好好的跟他講講理由。
“本宮是與蕭世子一起失蹤的,如果本宮出了什麽事,世子也難辭其咎,不是嗎?”秦淵看着他又笑道:“而且,蕭世子也不願意自找麻煩吧?”
蕭譽伸出手來去碰秦雪川脖子上的那顆紅痣,結果就當他快要得手之際,秦雪川又一次擋開了他的手:“蕭世子不會是要掐死本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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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譽愣了一下,片刻後他笑了笑:“怎麽會?在下想保護殿下還來不及,又怎麽會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你做的大逆不道之事還少嗎?”
蕭譽聽到他這麽問,悄聲在他耳邊喃喃道:“我還想做更大逆不道的事情,殿下猜得出來嗎?”
“咳咳——”秦雪川又咳了兩聲,他也笑了笑,“如果蕭世子認為自己可以做到的話,大可以一試。”
蕭譽站了起來:“那是自然。”
他走到一處高坡往下看了看:“跟殿下閑聊了那麽久,在下這才想起來殿下應該回宮了。”
秦雪川道:“宮裏的人找不到我,自然是會派人出來尋的,世子不必擔憂。”
“就怕那些人也是暈頭轉向找不到殿下呢。”
說完,蕭譽就從坡上跳了下去。随後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裏,秦雪川還是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
過了好一會兒,蕭譽就抱着一堆幹枯的樹枝走到了秦雪川身邊:“這天剛下完雪,地上的枯枝都還是濕的,這些樹枝勉強可以生火,殿下可不要嫌棄啊。”
秦雪川沒想到他是去做這種事了。
“世子還會撿樹枝生火,還真是多才多藝。”
蕭譽從自己懷裏拿出了一個*火折子,沒過多久,這火就生了起來。
蕭譽見秦雪川離得遠,于是便道:“殿下非要這樣給我保持距離嗎?夜晚風大,尤其是在這荒山野嶺的,您的身子又嬌貴,我怕你在這裏有什麽閃失才生的這團火。”
秦雪川聽到他這樣說,臉上雖然沒什麽表情,但也盡量往他那邊靠了。
“這麽說還真是難為世子了?”
蕭譽笑道:“為殿下效力是在下的福氣,何來難為之說?”
這蕭譽說起話來總是那麽好聽,秦雪川不再與他多說,而是坐在火前烤着手,外面确實比宮裏冷多了,他從來都沒有像這樣坐在雪地裏烤火。
蕭譽消停了會兒,然後又去起身去撿柴。秦雪川知道這裏都是雪,幹柴是最難找的,蕭譽卻覺得不厭其煩,撿的很是起勁。很快他就弄來了一堆柴,都是那些易燃的幹柴,秦雪川也不知道他是怎樣做到的。
蕭譽原本是臨川王的愛子,刻意的在這帝都之中隐藏自己實屬無奈,可是像這種撿柴燒火事情……秦雪川很難想象到,這是一個世子能辦到的事情,更何況,他今年才十七歲。蕭譽十七歲武功就如此卓著,不知道以前臨川王是怎麽教育他的。
雖然火燒得很旺,紅彤彤的火光映照在秦雪川和蕭譽的臉上,秦雪川久病常在宮裏待着,所以他的膚色也格外的雪白,是那種病人常有的病态的白。在火光的映照下,此刻的他倒顯得氣色好多了。
這火雖熱,但秦雪川還是覺得冷,此刻的他忍不住裹緊自己的披着的墨色大氅。此刻天上忽然浮現出幾顆零零點點的星,秦雪川擡頭往上看着。
“殿下似乎很喜歡看星星。”蕭譽一邊說着一邊挪到了他身邊。
秦雪川聽到蕭譽這樣說,便打趣他道:“是啊,本宮喜歡,你不是說本宮要什麽你都願意給嗎?那你可否将天上的星摘下來給我。”
蕭譽愣了一下,他看着秦雪川那張被火映得紅彤彤的臉:“殿下果真喜歡?”
“嗯。”秦雪川點了一下頭。
蕭譽聽到了他的回答又笑了一下:“如果殿下真的喜歡,那在下自然可以代勞,總有一天我會摘給殿下看。”
秦雪川原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這蕭譽卻當真了,這傻子不會真的以為這天上的星星想摘就能摘的下來吧?
也是,他們兩個之間說近也不近,說遠也不遠,都是由于某種目的而聚在一起,等到目的達成自然人去兩散。
“怎麽?世子不是無所不能嗎,現在為何不能摘?”
蕭譽笑了一下,他忽然一下到了秦雪川的身邊一把抓起了秦雪川冰冷的手。
秦雪川被他突然這麽一下給驚到了,下意識的往外掙脫,蕭譽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殿下的身子果然嬌弱,這手還是冰涼。”
“你……”
未得話說完,蕭譽另一只手一下就捂在了秦雪川的嘴上,秦雪川感覺有什麽東西被蕭譽按着塞進了自己的嘴裏,他驀地瞪大了雙眼。
蕭譽見他戒備着,于是在他的耳邊道:“殿下別怕,現在只有你我二人,我也不能害了你,吃下去,這藥對你有好處。”
秦雪川對蕭譽的戒心确實很重,但聽到他方才說的那段話後,自己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随後将那藥咽了下去。
藥本來就是苦的,秦雪川沒打算細細品嘗,只是在那一瞬間他忽然還覺得藥中有一絲甜味。
蕭譽見他吃了下去,就把手拿開了。
秦雪川喘了兩口氣,随後他狠狠地瞪向蕭譽:“你到底給我吃的什麽東西?”
“不是說過了嗎,是殿下有好處的。”
秦雪川嫌棄似的擦了一下嘴:“是這樣嗎?”
“或許吧。”蕭譽順勢将自己的外袍脫了下來披在秦雪川的身上,随後他将手繞到秦雪川的腰後面緊緊地攬住了他。
秦雪川緊鎖起眉頭來:“你在幹什麽?”
蕭譽笑道:“在下關心太子殿下,怕你凍着,所以把衣服給殿下穿,可是這樣一來在下也怕會凍着,不如就這樣,我們兩個人将就一下,對誰都有好處。”
秦雪川聽到他這樣說便不再說什麽,一切都由着他去了。只是他從來都沒有被人這樣抱,所以覺得有些不自在。
蕭譽抱着秦雪川,他覺得秦雪川的懷裏很暖和,甚至可以聽到這個人逐漸加快的心跳。這個人表面上這麽平靜,可是心跳聲卻不會騙人。
***
兩個人就這樣待了一會兒,沒過多久襄祿派來的人就找到了他們,秦雪川原本即刻回去,而襄祿卻以天黑風雪過大為由将在留在自己郊外的宅中住上一晚。
蕭譽也可憐巴巴地裝病,說自己剛才吹風凍病着了,所以也嚷着在南靈王這裏住一晚上。南靈王也答應了。
秦雪川馴服了那匹西域來的烈馬,襄祿依約将這匹馬送給了他,秦雪川原本是給蕭譽讨馬來的,沒想到到頭來自己卻白得了一匹。
城郊中外的雪比皇宮裏的大,且郊外路上沒有人掃雪,倒是別有一番風趣。皇宮中永遠都是那麽幹淨,表面上嚴肅一絲不茍,卻不知暗地裏有多少東西被裏面的污穢淹沒,不見天日。
***
這次來城郊,秦雪川只帶了青魚和幾個宮人。南靈王是秦雪川的親舅舅,秦淵忌憚着襄祿的權勢還有在帝都中的聲望,秦雪川能夠登上太子之位,不全都是秦淵想讓他當擋箭牌,還有一部分是來自于南靈一家的權勢。
襄祿讓他留宿,也斷然沒有人敢說什麽。
秦雪川見院子裏的翠竹覆蓋着雪,白與青綠之間交相輝映着,甚是養眼。他笑了一下青魚說道:“舅舅真的是好雅興,這院子也別致。”
青魚聽到他這樣說後,笑着回話道:“王爺最喜歡翠竹,還喜歡養各種不同種類的翠竹,聽說南靈王府中也也遍地都是稀奇的竹子。”
“喜歡竹子的人心性堅韌,倒也不錯。”
青魚聽到秦雪川這樣說,接着說道:“王爺的為人自然是好,否則也不會在楚國有如此威望了,聽說王爺的名聲連遠國都有所耳聞。”
哦,原來是這樣啊。
這樣就是功高蓋主了,身為一個皇帝,聲名卻不如一個王爺,怪不得秦淵一直都想除掉他。
秦雪川想襄祿現在還沒有很大的過錯,也沒有刻意想要露出自己的狼子野心,現在除他确實有些難。
皇帝在立秦雪川為太子的那一刻起,就開始替秦洛川想以後的事了。
秦淵駕崩的時候并未除掉襄祿,反而是後來繼位的秦洛川步步為營,将襄祿多年來所犯的罪證收集起來,又暗中招兵買馬,最後才一舉除掉了南靈王。
不過這些事情都是在原著中秦雪川死後發生的。
秦雪川道:“舅舅為人是好,只是底下的人怎麽樣,他可知道?”
青魚答道:“王爺知人善用,平日府中門客甚多,底下的人自然是沒話說的。”
“平日裏人多,自然就會有人魚目混珠。”
聽到秦雪川這麽說,青魚搖了一下頭:“殿下,請恕奴婢愚昧,奴婢不懂殿下指的是什麽?”
“不懂才好,懂了就會徒添許多煩惱,本宮也是随便說說而已。”說完,秦雪川就進了屋裏,然後吩咐青魚,“你下去吧,本宮想一個人待一會。”
“是,殿下!奴婢告退。”說完,青魚便關好門離開了。
秦雪川坐在床邊細細想着。他回憶起今日襄祿對他的一舉一動,覺得他這個舅舅對他是真心的,而且聽衆人所說,襄祿為人也是不錯。算是先有圖謀,裝也能裝出這種程度來,也是不容易,總得來說,襄祿就像原著裏說的那樣是個優秀的人。
但皇權之上只能有一人,皇帝是容不下像襄祿這樣優秀的人。
襄祿就算再好終究只是秦雪川的舅舅,如果能拉攏到她自然是好,如果拉攏不到只能用皇帝的方法除掉他。
秦雪川想襄祿不像是個糊塗人,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又怎不會知道自己手底下的人都幹了些什麽事?尤其是原著裏幹了無數壞事的襄升,最後秦洛川殺了他,他也算不冤。
襄祿要是真的不知道還好,要是知道了反而還縱容,這就有些難辦了。
***
夜幕沉沉,外面的雪将屋裏照得十分亮堂,此時屋內的茶還半溫,而裏面着卻空無一人。
蕭譽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披風從窗戶上爬上了屋頂,屋頂後面就是一座假山,他爬到假山上走到了一處隐秘的角落。
這時,有個人見到蕭譽來到此處,連忙跪到他身前:“屬下參見世子!”
蕭譽見到那人眼睛亮了起來:“快起來。”
“是!”
蕭譽連忙問:“這次……”
他話還未說完,那人便遞給蕭譽一張紙條,蕭譽忙展開看上面的內容,可是當他看完以後,臉色忽然暗了下來。
只見那上面只寫着一個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