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作戲

蕭譽聽到這裏并沒有問蕭榮給他寫的家書的內容,而再又起身謝道:“多謝陛下!”

“你父親挂念着你,朕說你一切安好。”

“鳳都中何其繁華,臣在這裏過的很好。”

秦雪川瞧着他們兩個說話的樣子,像極了做戲,只是今天的滿堂賓客全都是戲中人。

秦淵聽到他這樣說後笑了一下:“你父親與朕如兄弟般,你也算是朕的半個侄子,若是在這裏過的有些拘束,你可以告訴朕,如果有人敢為難你,朕替你做主。”

蕭譽聽到後連忙起身謝道:“多謝陛下厚愛,臣感激不盡。”

二人說完話,蕭譽坐下後,襄祿笑着問候秦雪川:“阿雪身子可好了,如今正是冷的時候,本王外出射獵,偶然得了幾張白狐皮,這回已經派人送到你宮中了。”

秦雪川剛想說什麽,他咳了幾下再把話說利索:“那阿雪在這裏謝過舅舅了。”

秦雪川想,無論是真的還是假的,襄祿比起秦淵更像是他的父親。秦雪川聽說,襄祿與襄妃兄妹情深,襄妃亡時,他曾傷心欲絕,頹靡半月,終日裏沉迷于酒色,不問他事。

若這事是真的,襄祿對秦雪川果真是好。

秦淵聽到秦淵提到射獵一事,眉心微動:“方才聽到你說去外面射獵了?”

襄祿回道:“是。”

秦淵又道:“朕想起來了,朕未登基前楚國便一直有冬獵的習俗。瑞雪兆豐年,今年雪多,朕有意舉行冬獵,南靈王以為如何?”

襄祿聽後起身笑道:“陛下主意甚好!”

“那好,十日後,朕就在皇城郊外晗谷舉行冬獵。”

此時,有人起身禀告道:“陛下,此事是否太過倉促,臣覺得可以與禮部商量一下,另選吉日冬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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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淵繼續道:“不必!朕覺得十日之後很好,派人準備着吧!”

他神色與方才仿佛有所不同了,衆臣皆會察言觀色,皇帝發怒了,他們自然不敢說什麽。再說了,剛才臨川王也覺得秦淵說的很有道理,禮部自然也不敢說什麽。

宴會上,秦雪川一直沒有說什麽,他這個太子仿佛不存在一般。蕭譽這時讓宮女在盞中斟滿酒,他舉起酒盞對着秦雪川:“太子殿下,臣敬你一杯。”

秦雪川咳了一聲:“本宮不勝酒力,恐怕要辜負世子美意了。”

“只喝一杯,殿下嬌貴的難道連一滴酒都沾不得了嗎?”

秦雪川聽到他這意思是說自己不行,如果這時當衆拒絕肯定是不行的。他原是會喝酒的,但是原主這副身子太弱,他除了藥酒還沒從未喝過其他的酒。

秦雪川拿起了酒盞看了一眼:反正喝一杯又死不了。

蕭譽此刻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侍女:“去給殿下斟酒。”

“奴婢遵命!”

秦雪川見那名婢女拿起蕭譽桌上的那壺酒走到他身邊替他斟了滿滿一杯酒。秦雪川看了一眼蕭譽,蕭譽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如果不是家宴,秦雪川定不會順着他的意思。

這酒是蕭譽喝過的,所以這宮女倒的應該沒有問題。剛才在那麽一瞬間,秦雪川曾想過會不會有人在宴上給他下毒,現在的他反而放心許多了。

秦雪川舉着酒盞面向蕭譽,蕭譽上前來與他碰了一下杯:“多謝太子殿下了。”

其實,蕭譽方才碰杯之舉于禮不合,但秦淵說過,今日是家宴,不用那麽拘束,秦雪川便也不好找他的茬,于是他便将那杯酒喝了下去。

宮中宴會上的酒自然是最好,但也是最烈的,秦雪川剛喝完便劇烈咳了幾聲,随後連眼圈都紅了。

***

宴會散後,秦雪川喝得有些醉,他被人攙扶着回宮,明明再走幾步就要到宮門口了,這蕭譽卻像早就在這裏等着他一樣攔住了他。

秦雪川見他身邊沒跟着人,于是也對跟着自己身邊的人道:“本宮有事要跟蕭世子單獨談談,你們都下去吧。”

“是。”

衆人退下後,蕭譽走到秦雪川身邊,他笑了笑:“現在滿城裏都在傳臣與太子殿下的風流韻事,殿下竟然還敢與臣獨處?”

秦雪川笑了一下:“怎麽不敢?就是滿城皆知,流言終究只是流言,本宮當然沒什麽好怕的。”

“殿下倒是豁達,臣下佩服。”

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秦雪川懶得聽蕭譽這些廢話,他有些醉了,走路都暈暈乎乎,于是便說道:“有屁快放,本宮沒時間陪你在這裏耗!”

秦雪川語氣一改往常,蕭譽有些驚訝,不過片刻後他便笑着走上前扶住了秦雪川:“殿下酒量怎麽那麽差,才喝了幾杯就醉了?”

秦雪川記得蕭譽離席時滿身酒氣,走路也是搖搖晃晃的,沒想到此刻竟然跟個沒事人一樣走到這裏。

“比起你确實是差了點,世子真是辛苦,無論什麽時候都在演戲,連醉酒也是裝的,本宮真的佩服至極。”

蕭譽笑道:“方才是醉酒了,可是冷風一吹就醒了。我知道殿下醉酒難受,所以特地來這裏扶您回去。”

“俗話說得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世子又想本宮為你做什麽?”秦雪川一邊說着一邊搖搖晃晃地推開了他。

蕭譽見他快要摔倒了,連忙上前扶住他:“殿下小心,你要是摔着了,那還得是臣的不是。”

秦雪川擡頭看向他:“別惺惺作态了,現在一個人都沒有你還要演,世子日複一日這樣,難道不累嗎?”

蕭譽繼續道:“我對殿下可是真心的,自然不會覺得累。”

秦雪川冷笑了一聲:“原來是這樣,世子想要什麽大可以說出來,本宮或許還可以滿足你。”

蕭譽此刻撫上了秦雪川的脖頸,他慢慢摸到了秦雪川脖頸上的那顆紅痣:“殿下不推開我嗎?”

秦雪川擡眼望着他:“世子也知道,我醉酒無力。”

蕭譽笑着,他幾乎一直都是這樣笑對着秦雪川。秦雪川見過很多人笑過,陰險狡詐的,玲珑奸滑的,可是他始終看不透蕭譽想幹什麽。

他不會将自己的心事寫在臉上。

蕭譽此刻像是關切似的問他:“殿下的病不但沒好,怎麽反而越加重了?”

“這似乎與世子無關吧?”

蕭譽摸娑着他的脖頸:“這怎麽于我無關,我還想與殿下白頭到老呢,若是殿下先去了,我豈不是要守寡?”

秦雪川實在忍受不了,他咬了一下牙,氣息顫抖道:“你還真是不要臉。”

“多謝殿下誇獎。”

不知怎的,蕭譽此刻的語氣忽然正經起來:“殿下吃了那麽多的藥,天天那麽多人伺候着,為什麽病還是不好,反而更加嚴重了?殿下難道就沒懷疑過什麽嗎?”

秦雪川聽到他這樣說,臉色忽然變了,他推開蕭譽:“你到底想說什麽?”

蕭譽笑了一聲:“我也沒說什麽,只是在提醒你好好照顧自己。”

“那多謝世子關心了,本宮自然會好好照顧自己。”

蕭譽他到底想幹什麽?他小小年紀,心思卻不好琢磨,他剛才提了一句,秦雪川便開始起疑心了,只是他現在裝着淡定的樣子,神色自若,一點看不出來別的東西。

“殿下謝我幹什麽?殿下如果能好起來,我必燒香拜佛謝天謝地,到時候我們一起去騎馬好不好?”

“世子喝酒喝多了吧?”

這時夜風一吹,秦雪川的酒醒了許多,他看蕭譽有些微醺的臉頰,那淡淡的粉色蔓延至耳根。他确實是醉了,但也沒有太醉,他一直保持着清醒,或許他剛才的話中确實有些是輕薄之語,但也不全都是沒有的話。

秦雪川笑了一下:“世子如此擔心我的病,是有良方治病嗎?以前你喂我吃的藥,今天怎麽不給我了?”

“是藥三分毒,藥這種東西不能久吃,否則毒入骨髓人就沒救了。殿下何其睿智,怎麽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秦雪川往後退了幾步:“多謝世子提醒,我自然會好好照顧自己,世子也有些醉了,還是趕緊回去歇着吧。”

蕭譽見他轉身就要走了,連忙上前拉住了秦雪川的手:“再等等,我還有話要說。”

“世子醉了,還是早些回去吧,冬夜裏吹風小心得風寒。”

秦雪川想把手從他的手中抽回來,蕭譽緊攥住了他的手,秦雪川對耍無賴的他完全沒有辦法。

蕭譽攬住了他的腰:“殿下知道我為何不說出我想要的東西嗎?”

他這樣說是承認自己有欲望嗎?

蕭譽輕聲在他耳邊說道:“因為啊,有些事情說出來就沒意思了,太子殿下想必與我一樣都心知肚明。如果沒有一步登天的本事手可摘星的本事,那就只能盡力地等待時機。”

秦雪川聽到他這一番話倒是有些驚訝,他被蕭譽抱住愣了一會兒,随後回過神來:“知道了。”

說完,他一下就将蕭譽緊攔着他的手給扯開:“我也希望世子能夠明白,即使一步登天也不一定會摘到星辰,還請世子好自為之吧。”

“是,多謝殿下提醒。”

秦雪川與蕭譽分開走的,兩個人相背着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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