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夏

我願以铿锵虔誠,期許永恒相遇,任憑鮮血凝結、骨骼沸騰,只為刺穿每個時光罅孔,于無盡長日的白晝,尋那流轉于星雲間薄暮薔薇的守望——楔子

周二上午的大課間,校園廣播裏少年嗓音溫潤柔和,被北城深夏的熏風裹挾着,送到每個學生耳邊。

恒陽私立中學高中部教學樓。

陽光透過香樟樹樹冠,在走廊上投下一片細碎的光斑。

本應是趴在走廊護欄上放松聊天的時間,此刻卻不見學生身影,二樓樓層異常空蕩,唯有東南角一間教室外,聚集着烏泱泱一群穿着校服的學生。

高二五班教室,一個嬌小白軟紅着臉的Omega,正在圍觀同學火熱目光洗禮下,夾在兩個身姿挺拔的Alpha中間做着選擇。

Omega唐蘇怯怯瞟他們一眼,嘴唇抿動,硬着頭皮拖延時間。

身旁這兩個男生,單拎一個出來,都是能讓全校Omega瘋狂懷孕當場生小猴子的精神共享老公,他要在這種公衆場合下選了,必然會引出是非。

垂眸盯着手表,唐蘇死活拖到預備鈴聲響起的前五秒,終于松口氣,小聲開口:“對不起,我,我有喜歡的人了。”

嗐——

擠在窗外圍觀吃瓜的學生中,傳出此起彼伏的遺憾嘆息。

“居然一個都沒選!不是在玩欲擒故縱吧,雖然男神沒成功談戀愛有點小開心,但被這麽拒絕也很讓人心疼啊。”

“給你你敢選啊,豈不成全校備孕爹咪公敵了?”

“怎麽不敢?要能被他倆當衆表白,我肯定立刻點頭呀~”

“別做夢醒醒吧你……快,老師來了!”

轉瞬間,一群人亂哄哄速奔回各自教室,在光線奪目的走廊上空,留下些許微小飛塵,證明着這裏方才的嘈雜。

唐蘇始終低着頭,直到身旁兩個Alpha都一言不發離開後,才偷偷摸摸擡起頭,瞄了眼其中氣質較為懶散的男生背影。

沈柏從後撲上去,厚掌一把勾住男生平直的肩:“北哥,唐蘇八成是不想得罪遠哥才那麽說的,以你的姿色,我不信他看不上。”

傅成北沒應,淺薄唇角僅是輕微一勾,帶着少年人獨有的不羁。

他們不緊不慢走在走廊上。

沈柏:“再說了,這周末信息素因子匹配檢測站開放,到時數據庫給你選個契合度最高的,肯定比他好……”

“不用安慰我。”

傅成北懶洋洋打斷沈柏,朝後挑了挑眉梢:“他那玻璃心才需要被疏導。”

沈柏循着傅成北的目光往後看,撞上一道冷沉的視線。

年級第一,路望遠。

嘶——

沈柏倒吸一口涼氣,高大的身軀不由瑟縮了下,壓低聲音:“怎麽不早說遠哥在後面,我還不想死。”說完快速回憶自己剛才的言辭。

幸好,沒太得罪人的。

傅成北不以為然,情場的失意看上去并沒讓他有絲毫難過,還是跟往常一樣,神情自若進了高二一班的後門,淡淡留下一句:“怕他幹嘛,覺得我幹不過?”

沈柏幹笑着緊跟上去,像有狼在後面追:“也不是怕,就是感覺……不太能靠近。”

傅成北聞言停住步子,偏頭問:“那我強還是他強?”

沈柏臉上笑容一僵,随即擺出一副堅定的神情,昧着良心胡言亂語:“當然是你,你是全校top strong,南部軍區以一敵十的存在……”

“後排幾個男生坐好,上課了還聚在那幹嘛呢!”化學老師拿着量杯和試劑,站在前門喊。

沈柏立刻閉嘴,坐回座位,終了還不忘回頭,沖傅成北抛出一個含油量超标的媚眼。

傅成北沒理神經兮兮的沈柏,掏出課本後,用餘光瞥了眼斜後方已經開始看書的路望遠。

窗外陽光斜斜鋪在他身上,融化了男生眉宇間的冷意,一層淡金色光芒臨摹出他棱角分明的面部輪廓,奪走了教室七成Omega的目光。

傅成北見此,忿忿轉過頭。

操,又被他裝到了。

下午最後一堂是班會。

班主任老孟正挺着發福中年男人标志性懷胎八月圓滾滾的大肚腩,在講臺上慷慨激昂,鼓舞學生積極參與班級交流會。

班級交流會是恒陽私立中學每學期剛開學時的傳統。為了學生能快速告別假期回歸校園,學校特意在開學周加了一節交流會,加深班級歸屬感。

“中午跟各科老師商量了下,現在大家都高二了,課程很緊,所以咱班的交流會就在這堂班會進行,不占用其他上課時間。”

老孟興致勃勃看着底下開始交頭接耳的學生,合掌一拍:“那行,交流會開始,學委做好活動記錄。哪位同學先來?”

底下開始鬧哄哄,一個推一個胳膊,但剛開學彼此都還有點陌生,遲遲沒人上去。

老孟在這教書也有十幾年了,交流會沒少開,對此經驗豐富。他笑着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看向後排座位:“班長,你上來。”

坐在路望遠旁邊的小眼睛男生一愣,挑眉反問:“我表演?”

老孟擺手:“是叫你上來主持,我就不參合你們小年輕的活動了,坐下面看着就行。”

齊逸松了口氣,放下物理題走上講臺。

他先看着底下同學,用只有同齡人才懂的表情笑了笑:“那個大家誰想上來就上來,以後都是自己人,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沈柏愛鬧騰,他率先起哄:“猕猴桃先來一個呗,倆月沒見,大家想看看你五音全沒全。”

猕猴桃是齊逸的外號。班上大部分人在高一就是一個班的,齊逸這個名字可以延伸成奇異果,所以熟悉的都叫他猕猴桃。

懂這個點的老同學都在笑,紛紛給新同學普及。

齊逸開得起玩笑,也不覺尴尬,看着沈柏道:“既然體委迫不及待發言,那先請他上來,大家歡迎。”

掌聲雷動,教室氣氛火熱起來。

沈柏呆住,靠,玩大了,他會個屁才藝,難不成上去對着老孟的地中海時尚發型來個無實物投籃?

北哥救我!

靠着窗臺看熱鬧的傅成北,接收到好兄弟求救信號,像早想好要如何應對這場面,勾起唇角直接開口:“沈柏五大三粗能表演什麽。”

這道清朗的嗓音一出現,全班登時安靜很多,Omega都在用熱切的眼神看向傅成北。

男神這是要表演節目了?

十幾道期待的目光一時間齊刷刷掃向傅成北。

他本人卻很淡定:“記得班裏有個同學,去年運動會表現卓越,俯卧撐十分鐘單手項目做了三百多個,破了校記錄,動作那叫一個标準,可謂光風霁月飒爽英姿……”

說到這裏,不用提名字,全班同學都知道是哪位了。

除了路望遠還有誰!

快表演俯卧撐!聽說男神有八塊腹肌,他們保證不拍照片發到群裏!

一衆羸弱單純的Omega在心中瘋狂咆哮。

其實當初一起比賽的,還有傅成北。

他動作也标準,可惜因為心急,起初用力過猛,後面持久力不足,沒能堅持到最後,排了個第二。

第一是路望遠。

坐在後排的男生聽到那段浮誇至極的推薦,沒出聲阻止,反倒淡淡笑了下。

路望遠放下修長指間的鋼筆,擡眸看向傅成北。

傅成北也看着他。

于是,兩個人就這麽隔着一條窄窄的過道,前後對視了起來。

不知不覺間,班裏氣氛莫名緊張起來,空氣中介質膨脹,一觸即發。

“我覺得——”

路望遠嗓音低沉悅耳,注視着傅成北,吐字清晰:“大家也許更想看另一個節目。”

傅成北眼皮猝然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那人道:“十幾年前,有幸見過班裏一位很負責任的同學,他為了舞臺呈現,不惜自己穿上公主泡泡……”

“喂!”

突然,一道聲音出現,及時遮蓋住後面幾個字,模糊了即将出現的羞恥名詞。

傅成北咬牙盯着路望遠。

這場面讓衆人始料未及,都在發着愣。

齊逸深知這倆大佬習性,剛準備出聲緩和氣氛,卻見傅成北靠回窗臺,面無表情道:“還是別了吧,交流會這麽輕松文藝的氛圍,俯卧撐不太合适。”

緊跟着,路望遠自然接話:“剛想了想,十幾年前的節目同樣不适合在今天表演。”

全體同學:“?”

他倆究竟在說什麽,怎麽聽不懂,好好的怎麽就不表演俯卧撐了?還有十幾年前的節目,節目上那個負責任的同學最後穿了什麽來着?

這些問題自然不會有人回答他們。在齊逸的煽動下,交流會又很快恢複之前的熱鬧氣氛。

經過剛這麽一鬧,學生都放松了些,沈柏開場表演了個超冷的冷笑話後,不斷有學生上去展示,交流會進展順利,在一片嘻嘻哈哈中結束。

下午放學,傅成北扔下書包去了洗手間。

路望遠從老師辦公室回到教室時,裏面人已經不多了。

夕陽越來越低,暖橘色的日光在教室地板上覆蓋的面積越來越大。路望遠習慣性在傅成北空蕩蕩的桌上掃了眼,随之一頓。

他走過去,像拿自己的東西,捏起傅成北桌上多出來的信封,移到眼皮下一看。

是情書。

路望遠垂眸看着上面的粉色愛心,半秒後,面不改色拿走信封,放進了自己書包。

校門外,落日熔金,深藍色的天際下還殘留有火紅的雲霞,現在他們還沒加晚自習,下午放學就可以回家了。

傅成北和路望遠并排走出校門,距離不遠不近,随意自然,全程沒交流,各走各的。

兩人繞過綠化帶,在滿是濃郁桂花香的輔路旁,一同上了輛低調奢華的黑色轎車。

他們都坐在後座,相繼給司機打招呼:“徐叔。”

徐叔是個長相随和的中年男人,他回頭笑問:“今天怎麽樣,看你們心情不錯。”

傅成北用鼻音哼笑一聲:“是不錯,交流會挺熱鬧。”

路望遠淡淡附和:“嗯。”

徐叔笑了笑,沒再講話,轉動方向盤開始專心開車。

傅成北拿出手機,戴上耳機開始打游戲,路望遠看着車窗外的行人,車廂內一時間顯得格外寂靜。

但沒多久,路望遠動了。他從包裏拿出一個信封,慢條斯理拆開。就是先前從傅成北桌上拿走的那封。

華燈初上,霓虹燈透過車窗,投在淺紫色紙面上。路望遠垂眸大致浏覽了下內容,接着壓了壓唇角,開始用傅成北能聽到的低緩語調,旁若無人念:

——親愛的傅成北同學,我是高二六班的許思,一個有着玫瑰花香信息素的男性Omega,也是一個喜歡了你很久很久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開啦啦啦啦啦啦

希望大家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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