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太行吧。現在事務分配上也算滿,但還沒有溢出,再加一個位置是小事,但是上面對這種目的不明确的做法可能會有其他想法,到時候老盯着你,你估計不好受的。”
“也是,這一點我也想過。”陳經伸了個懶腰,道:“如果能有個人升職就好了,這樣就能空缺一個位置出來。顏老真不想單獨出去帶團隊嗎?”
顏少君笑着瞅了一眼陳經,“哎呀,我老都老了還帶什麽團隊啊。不求那些,現在就是想多點時間陪家裏人,小孩子上高中呢,皮得要命,操心啊。機會還是多留給你們這些年輕人。”
陳經也笑,“顏老都不頂上,我這資歷哪裏夠啊。要是葉助到還說得過去,雖然他進公司時間也不算長,但他跟了傅總很多年了,單獨出去帶團隊傅總這邊肯定還是會給支持的,有這樣的後盾我才真是羨慕。”
顏少君哈哈一笑,道:“你要出去也是一樣的。”
“不一樣的。葉助和傅總從初中開始就是同學了,聽說後來傅總出國讀大學還帶了葉助一起走的。光是這麽多年的同窗情誼,我們這些就比不上啊。如果葉助要有單獨去帶團隊的想法,我鐵了心的支持他。”
顏少君就樂呵呵的笑,也不搭腔了。
他在這個位置幹了那麽多年,很多人覺得他就是個特助,再有能力再強始終上面壓了個傅寒,手腳施展不開,其實這些東西不過是一般人的謬見罷了。只有很少的人知道,顏少君他們家從他老爸開始就和傅家走得極親近了,他也不列外,傅家裏裏外外很多事他都是局內人。
要不然當初傅寒才接手的時候,怎麽會派他來當這個特助,交接給傅寒一切事宜呢?
說實在點,那就是心腹。親者近,不論職位大小。
說起來,陳經的想法是每個有野心的年輕人都會有的,拉幫結派,擠走和自己不合的,籠絡和自己關系近的,無可厚非。對方想要排擠掉葉甚蒙也是挑準了“軟柿子”,可以拼一拼。
如果他們的頂頭上司是另外的人,顏少君相信陳經還是有機會的。可惜他們的上司是傅寒!
傅寒性情冷淡,但并非是不好接觸的人,相反他算得上很好說話的類型,有理有據就行。加上他本身處事低調,就使得很多人有種誤判,以為傅寒是工作機器,以為他無甚喜好,以為他在工作上只看能力“秉公無私”。
殊不知這簡直就是大錯特錯!
沒有一個上位者會大公無私,只不過表現得如此罷了,在那背後,另有乾坤,特別是這麽近身的位置,每一個都是有仔細的考量的,這裏面不但有傅寒的考量,還有傅家的考量。
他陳經以為他為什麽可以站在現在這個位置上?能力?顏少君嗤之以鼻,能力算個屁!別以為帶了幾個項目就要不完買不到了,有這種能力的人多了去了,就算再不濟的人,累積的經驗多了,也照樣可以勝任的。
關鍵是揣摩公司各個架構之間的平衡點,再往上說一層,那就得好好琢磨一下股東和各個家族之間的關系。真正有心的人,才會明白,他的上面想的是怎麽來控制這些龐然大物,而不是怎麽去做項目。做項目那是下面的人要考慮的。從這一點上來說,陳經不過是撞大運偶然撞上了才被傅寒抓來這個特助的位置。
只不過是傅寒剛剛需要一個沒有背景的年輕人罷了。
反過來說,既然傅寒一個蘿蔔一個坑的把那些節點都填充好了,那麽葉甚蒙這個坑算個啥?葉甚蒙一天做了些什麽傅寒看不見嗎?真當這傅總是眼瞎?真當那葉甚蒙靠點言語谄媚和小殷勤就可以在這個位置坐穩?
開什麽玩笑。
人家那是一黑一白,配合得天衣無縫。
葉特助那就是出面捅婁子的,哪個部門不聽話,哪個老總需要敲打一下,上到路線方針政策下到回扣油水福利,這還不都是傅總看不順眼就支出去跑一趟嗎?
光說人家那葉助的眼水,就必定是蹭光瓦亮堪比鐳射激光的。因為這些事情,作為傅總來說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輕易開口的,全得靠下面的人好好揣摩。
真要把陳經換葉甚蒙那個位置了,恐怕就只有兩眼一花,揣摩出個蛋來。那傅總心思可深着,又沉得住氣,能從那張臉上看出個一二三四五簡直就是了不得了。
可人家葉特助玩得多轉啊,遠的不說就說孫岘那一簍子事,還不是之前董事會開會的時候內部點名說了孫岘那幫子人回扣拿得太多,這才有了葉特助去戳爛事,被他這麽一攪和,所有眼睛都頂着呢,那些人敢不規矩點嗎?
所以千該萬該,唯有一點不該,那就是別去動人家傅總種的蘿蔔,這不等于是光明正大的要搶人地盤嗎?不管葉特助今後會不會成為一只替罪羔羊,但人家現在絕對不是,就他們三人裏面,後臺最硬最硬的就是葉甚蒙,那可是傅寒本身挺在背後呢,沒那麽硬的保障,就不會有人往這個大坑裏面跳!
陳經要真想擠走葉甚蒙,根本就等于是拿雞蛋撞石頭,死得慘!
不管公司裏有多少人拿有色眼鏡看葉甚蒙,或者更有甚者當面背地裏嘲諷的,顏少君從來不參與,他和葉甚蒙的關系雖然談不上好,但至少是毫無嫌隙的。這段距離,是顏少君刻意保持的,不遠不近就好,他還看不透傅寒對葉特助這顆蘿蔔到底懷着什麽樣的心态,貿然去親近接觸了,是會犯傅總的忌諱的。
但是這些想法,顏少君并沒有絲毫要表露的意思,他沒這個義務去指點陳經這種地盤都還沒踩熱就開始想圈地的幼稚年輕人。這些東西是閱歷和見識的差距,那是得自己一步一步踏過來才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別人說的,是沒辦法真心信服的。
“我都老了,沒勁兒了,也就在公司裏混混日子還成。你們年輕人幹什麽我都支持,到時候真要有人出去帶團隊了,老顏能挺你們的,務必會繼續挺你們。”
陳經聽了這話,又東拉西扯了幾句,就起身走了。顏助理的意思很明白了,不想趟什麽渾水,也不會插手管什麽。
陳經當然沒指望顏少君倒向他,他今天只是來探探口風而已。不過想要從這個老家夥嘴裏套出些什麽,太困難了。本來他還想看看有沒有機會像顏少君求證一下那方面的事情,結果還是罷了,他不想落個亂嚼口舌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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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盛集團六十周年大慶搞得很隆重,這個龐大的集團發展涉及的業務很多,即便是這一場晚宴所邀請的都是些有頭有臉有資格的人物了,開闊的會場還是顯得有些擁擠。
下午的優秀員工表彰大會,葉甚蒙就拿了一個員工基金鼓勵紅包就算了事了,紅包裏二百塊錢還不夠外面吃頓飯。
會場的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臺上的集團名譽主席八十二歲的老人傅燕寧終于結束了漫長的演講時段,他微笑着揮了揮手,接過旁邊年輕美麗的助手茶盤中的高腳杯,致敬道:“在我的餘生裏,也同在座各位一同努力奮鬥,為寶盛開創新高!”
全場的人都站了起來,舉起餐桌上的酒杯示以回禮。
葉甚蒙嘴唇沾了一點,旁邊的林秘書就湊到他耳邊道:“傅老的身體看起來很好啊,八十多歲倒真是看不出來。”
顏少君恰巧聽到了,笑道:“才從部隊上退下來沒兩年,操心的事情少了,反而看着還比以前精神了些。”
林秘書調侃道:“顏助,我們這桌人裏面,就屬你對傅家最了解,不是聽說傅老最喜歡的是傅二少爺嗎?以往從來不露面的,這次出來壓陣是不是要給傅二少爺鋪路了?”
“你哪兒聽來的八卦消息?不是下午才領了幾個優秀員工的表彰嗎?咋了,傅二少爺要進集團你是要準備抛棄我們跳過去抱大腿嗎?”
“少來,還是跟着我們傅總好啊,管得少,不墨跡,這樣的老板打着燈籠都難找啊。”
“是啊,還有人幫林秘書分憂,端茶遞水的事情都免了。”陳經笑笑,“不過要真的傅二少爺進來了,難保內部沒什麽變動。好像和傅總是同父異母吧。不過對我們來說,也沒什麽影響,都是踏踏實實做事情的,跟着誰不是做啊。”
葉甚蒙心想這陳經還真是時刻記挂着他,什麽破事都能拐着彎罵他,他何德何能在對方心裏留下了這麽深刻的印象。這些話他都已經聽習慣了,也懶得理。
傅燕寧由助手攙扶着從臺上下來,他頭發有些白,今天看起來卻是紅光滿面,快走到座位的時候,迎上來個年輕人挽着他的手臂帶着他入座。
那一桌空着三個位置,傅燕寧離最左邊的位置是最近的,不過就在他要落座的時候,轉頭往左邊看了一眼,居然繃起臉重重的哼了一聲,又邁了兩步走到最右邊的位置,這才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