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30
電話兩邊的人都是一陣沉默，小七靠着身側的一棵大樹似笑非笑，“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幾秒鐘之後挂了這通電話的小七又按下了另一個號碼，随意地将聽筒靠近左耳，臉上的表情始終沒什麽變化，“吶，是我喲……”
然而就在他結束了第二個電話要轉身的時刻，身後的一個聲音猛地出現，帶着不确定和遲疑，甚至是一絲絲的受傷。
“你的左耳……”你的左耳是聽不到的吧，為什麽要用聽不到的耳朵聽電話？跡部景吾的腦子裏亂糟糟的，他不懂小七究竟要做什麽，但是這樣的感覺讓他很讨厭。難道他的左耳沒有問題？難道他對自己一直是欺騙的？他剛才在和誰打電話？接電話的人是不是他原本的家人？他會回家嗎？離開這裏？離開自己身邊？
“我需要一個解釋。”跡部咬牙，很不喜歡這種無法掌握的感覺，尤其是在他察覺到自己對小七的感情之後，這種一直處于情感劣勢的狀态讓他很不爽。
“跡部……”小七偏偏頭，“跡部認為我在騙你？”
“所以需要你的解釋！”忽然伸手按住小少年單薄的雙肩，跡部的雙手越來越用力的扣緊，“本大爺就那麽不值得信任嗎？你有多少事是瞞着本大爺的？！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本大爺在害怕些什麽！這樣的話跡部說不出口，在這樣的情況下，那些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擔憂和焦躁都會被引出來。
跡部他從來都是驕傲自持的，就連心裏也堅固的好比銅牆鐵壁一般，可是現在，忽然有一個人住了進去，即便是銅牆鐵壁也無法阻擋那個人漫不經心的進駐，那個人特殊又神秘，以前呆呆的可愛的讓他忍不住靠近汲取溫暖，如今神秘的淡漠的讓他忍不住靠近給予溫暖。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完全無力反擊的感覺，明明就無法完全靠近無法完全擁有，可是不靠近不努力只是遠遠地看着，那來自身體內部的翻騰的空虛的疼痛就會無時無刻不侵蝕着他的感官。如今靠近了是疼，離開了是疼，他現在站在靠近和遠離兩條路的交叉口，進不得退不得，走不得留不得。所以他努力地嘗試着靠近，小心翼翼地想要取得那人的信任，可是為什麽還是會覺得無法接近！
“你看着我的眼睛”跡部狠狠地開口，眼睛深處風狂雨驟，“本大爺喜歡你！你到底喜不喜歡本大爺？”
“……跡部冷靜點”
“本大爺在問你話！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你弄疼我了，你需要冷靜點。”小孩子不适地掙紮，跡部實在是有些激動過頭了，毫不控制手上的力量，隔着衣服他都能感受到跡部之間跳動的血管。
“你讓本大爺怎麽冷靜！”跡部的眼睛裏染了火，想也不想得就俯下身來，惡狠狠地吻住小孩子還待繼續分辨的嘴唇。
“唔唔……”小孩子掙紮地更厲害，可是盛怒之下的跡部怎是這麽簡單就能推開的，掙紮的雙手被壓着舉過頭頂，被迫的仰着頭承受着跡部的怒火，平時藏得很好的脖子優雅的伸展着，掩在皮膚下的青色脈絡蜿蜒着，如同流淌着的悲傷，無人問津。
……
“跡部你瘋了！”
“本大爺清醒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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跡部看着現在自己對面搖搖欲墜的小孩子，既氣又心疼。在怎麽說小七也只是個孩子，他不該控制不住地這樣懲罰他。可是，如果沒有這樣近距離的接觸，沒有肌膚唇齒之間的碰撞，他就無法感覺到真正的擁有。近在咫尺而遠在天邊的感覺時時刻刻讓他窒息，不擁抱就無法安心，不親吻就無法冷靜……
小孩子轉身就走，跡部在他身後跟上，伸手就拉住小孩子的手臂，“去哪裏？”
“放開”小孩子刷的回頭，眼睛深處怒火焚天，“不要以為我剛剛沒還手現在就不會還手！”
跡部愣了一下，随之緩緩勾動了一下唇角，“啊嗯，你的意思是…剛剛舍不得？”
“放開！”
“啊嗯～如果本大爺說不放呢？”
“不放？”小孩子忽然譏诮地眨眼，驀地欺身而上一拳打在跡部肚子上，“跡部景吾，這是你自找的。”
跡部悶哼一聲彎了腰，小孩子貼着他的耳朵邊輕聲細語，“我早說過了，探究太多并不是什麽好事哦，跡部。”
“嗯～”跡部卻是死死地抓着小孩子的手腕，“本大爺不放手，現在放手，本大爺之前的努力算什麽！”
“那麽跡部，我不喜歡你。”
“什麽？”
“呵呵，如果跡部很想要個答案的話，這就是答案。我對你沒興趣。”
……
小孩子甩甩手，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身後的跡部有些失神地盯着他逐漸走遠的身影，最終沒有追上去。
同一時間，在走出跡部的視線之後，小孩子咳了幾聲，猛地跪倒在地，手掌用力地抵在胃部，細碎的冷汗開始一點點從額頭上滲出來，小孩子摸索着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摁了幾下，電話另一邊的人接通了，小孩子卻最終頹然地關機，緊緊攥着手裏已然沒有光亮的手機，用盡全力地克制着身體的顫抖。
……剛剛竟然會給仁打電話，明明不能給他打電話的。該死！小孩子默默地收起手機，搖搖晃晃地就要起身。
“你怎麽了？”身後焦急的聲音靠近，即使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跡部追上來了，小孩子晃晃頭，将胃部強烈的痙攣所帶來的眩暈感甩開，還沒開口就被卷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跡部本來就是來接小孩子回家的，盡管剛剛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但是他不忍心讓小孩子一個人走，于是匆匆追上來的跡部就看見了剛才的那一幕。
隔着并不遠的距離，跡部的心髒失去了跳動的節奏。小孩子脆弱地跪在地上，佝偻着腰将手抵在腹部，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一瞬間一種實質性的疼痛在胸腔裏攪動，跡部緊張地跑過來，不知所措地将小孩子攬進懷裏。
“沒事了，沒事了，我馬上帶你回家，馬上就找醫生，乖一點，沒事了……”
“呵”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小孩子任由跡部抱着上車，小而輕微的呼吸聽在跡部的耳朵裏，讓他心疼的無以複加。
“只是胃痛而已，跡部你緊張什麽？”小孩子靠在跡部懷裏，小聲喘氣，“又不是就要死了……”
“閉嘴！”跡部氣急，小孩子蒼白的臉色清晰的映在他眼睛裏，不管是顫抖的嘴唇還是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的指節都在提示着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很不好。就真的這麽不在乎自己的身體？痛成這樣都不會哼一聲？
一回家跡部的私人醫生就到了，快速的檢查一遍證實了小孩子的話。确實是胃病犯了，跡部臉色不好地問道：“有什麽解決辦法？”
冷汗一身的醫生有些害怕，“少爺，這種胃痛會因為情緒波動加重……”
“說重點，怎麽止疼？”跡部擡眼看向縮在床上的小孩子，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麽止疼，小七疼成那樣，他不忍心看下去。
“……少爺，藥已經吃了，就看什麽時候起效。”
“就是說沒辦法止疼！”跡部的語氣裏全是憤怒和克制，“你可以出去了。”
“是”醫生如蒙大赦，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跡部越加恐怖的風暴中心對他來說現在的跡部少爺實在是太可怕了，那兇狠的眼神根本就是要殺人！
……
“小七”跡部摸着小孩子被汗沾濕的頭發，壓低了聲音，“你說本大爺怎麽做才能讓你不那麽疼？你要本大爺怎麽做？”
小孩子不說話，背對着跡部縮在被子裏發抖，自己的胃病早就有，但是很久都沒有這樣發作過了，他現在不敢輕易張嘴，因為一張嘴就有可能逸出抑制不住的呻.吟聲。
“笨蛋嗎？”跡部緩緩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抱緊小孩子顫抖的身體，“你以前的事本大爺不想知道，但是從現在開始，本大爺想照顧你。”
“你說的，對本大爺沒興趣。可是本大爺對你是真的，盡管現在說出來有點趁人之危，但是本大爺想讓你知道，不管你的心裏是怎麽想的，我都不會輕易放手的。”跡部小聲說着吻了吻小孩子的額角，“對不起，我今天下午做的太過了，再也不會那麽做了。”
小孩子遲遲不說話，跡部擔心他的情況，幹脆就把懷裏的小身體轉向自己，小孩子擡擡眼看他，霧蒙蒙的眼睛看了好久才認出眼前的人。
“是跡部啊”小孩子低低地嘆口氣，跡部皺眉，“是我你很失望嗎？”
“…嗯，多少有一點吧”
跡部氣悶，這家夥有沒有一點尊重別人的意思，不滿地緊了緊抱着小孩子的手臂，“本大爺有什麽讓你失望的！”
“嗯…安靜點”輕哼一聲，小孩子更深的紮在跡部懷裏，冷汗涔涔地壓着聲音開口：“拜托…安靜點。”
跡部愣愣地看着小孩子一系列的動作，尤其是在他紮進自己懷裏的同時所感受到的那種克力壓制的顫抖讓他再也說不出話，只能默默地輕攬着小孩子的肩膀，不敢用力，生怕一用力就會讓他更加痛苦。另一方面又擔心着小孩子痛極了會咬自己的嘴唇，忙擡他的臉去看，小孩子偏頭，随着轉頭的動作星星點點的殷紅低落下來，燙傷了跡部的眼睛。
“別咬了”跡部皺眉，扳過小孩子的頭讓他看着自己，“要咬就咬我。”
小孩子也不看他，只深深地皺眉，更加用力的将自己縮成一團，斷斷續續地喘氣，“跡部…你喜歡的是以前的小七吧？”
“不是”跡部臉色微變，随之揉揉小孩子輕軟的頭發，“乖一點，痛的話就咬我。”
“呵呵”淡淡的笑聲，等到跡部低頭去看小孩子的瞬間，唇上忽然一陣溫軟的觸感，跡部不可思議地睜大眼，小孩子居然在吻他，大腦開始無法思考，小孩子香軟的氣息近在咫尺，細碎的話語傳進耳朵裏，“對不起跡部，我，回不到以前了。”
……
整整一夜，跡部抱着小孩子絮絮叨叨地安慰着，他沒有去想小孩子忽然的親吻和那句話，只是笨拙地安撫着因為胃痛不斷顫抖的小孩子。
之前一些沒有考慮過的事開始在腦子裏出現，小孩子找回了原來的自己，他們這些人盡管表面上沒什麽變化，實際上也是經過了思想鬥争的。如今他們已經能夠适應這明顯的改變，接受這個不萌甚至是有些讓人不敢接近的小孩子，可是顯然，所有人都沒有考慮到一件事，那就是小孩子自己的想法。
作為變化最大的一個人，想必小七才是那個最需要安慰的那一個，盡管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說過一句求助的話，可是這些天來他的表現，那些不經意之間出現的疏離和淡漠，那些默默顯示的關心和在乎，能感覺到小七越加小心翼翼地接近和溫暖，可是随之而來的越來越刻意的掩藏和假裝也在逐漸增長中。跡部越來越覺得自己并不理解小七的世界，即便是像現在這樣緊緊擁在懷裏也并不能縮小這種距離感，或許小七的世界本來就荊棘遍布，随随便便一動就會受傷流血，所以他并不在乎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或許小七的世界原本就暗無天日，即便是盡力去點燃也照不亮所有的角落，因此也就不想再刻意地去追求亮光；再或許，小七原本就有自己應該走的路，只是在途中遇到他們這些人，在懵懂無知的情況下被強加在身上一些情感，所以到了現在，他回不到自己原來所走的那條路，也無法繼續在現在的這條路上走下去……
他說的，再也回不到以前了，意思是拒絕了之前的那個懵懂天真善良的小孩子而成為現在的冷淡沉默捉摸不透的人？還是說承認了自己再也無法回到之前的那條路上，只能做在兩條路之間掙紮存活的自己？抑或連他自己也意識到不管是變成哪一個自己，潛藏在內心深處的寂寞和柔軟都如影随形，所以到了現在沒辦法放開這裏的羁絆？
跡部有些失神地想着，忽然意識到在關于小孩子的這件事上，自己從沒有往好的方面設想。難道小七不可能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嗎？難道他之前的生活一定是挫折黑暗的嗎？難道……
跡部撥通了忍足的電話，“忍足，你那邊的情況查清楚了嗎？”
安靜的空間裏忍足的聲音從電話聽筒裏傳過來，清晰無比，“忍足利市找到了，在國外，現在的資料顯示他之前有過一個兒子，但是在五年前走失。”
“是小七？”
“應該是的。”
“那小七走失的這五年去了哪裏？”
“不知道”忍足那邊沉默半晌，轟的一拳打在牆上，“該死的，五年的時間一個小孩子到底要經歷些什麽！”
“閉嘴忍足！”這邊跡部皺眉，眼睛深處幾乎燒着焚天大火，“忍足利市是麽？你知道接下來要怎麽做吧？”
“了解”
作者有話要說： ……節奏什麽的需要加快啊
打滾打滾打滾求留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