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下墓

君修言揣着領導名片, 握着對講機,同扛着鐮刀的樂祈年、拎着錘子的文森佐一起,沿着墓道小心翼翼地前進。

三人頭燈的光芒只能照亮前方數米, 再往前則是連燈光都穿透不了的黑暗。墓道十分寬敞, 能容兩輛轎車并駕齊驅, 筆直地向地下延伸。行走在這條幽深的甬道之中, 讓人恍惚間産生了一種錯覺:他們仿佛一支送葬的隊伍,正邁向冥府黃泉。

也許這正是陵墓設計者的意圖。君修言心想。高大的建築會讓人自覺渺小。任何一個行走在這條墓道中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之情,被這深埋于地下的、莊嚴而雄偉的人造建築所震懾, 忍不住想臣服于長眠此地的那位不世帝王。

沉滞的空氣撲面而來,夾雜着一股灰塵和泥土的味道。君修言低頭看了看空氣監測儀, 氧氣成分并不比地面少,目前還無需戴上氧氣面罩。

他拿起對講機, 将他們目前的進度報告給地面。

“呼吸很順暢,可能是因為盜洞的緣故,墓裏的空氣可以跟外界流通,只是文物恐怕早已被氧化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 君修言隐隐約約聞到一股腐臭的氣味,像是腐爛的屍體……什麽東西腐爛了?是七百年前古人的遺骨, 還是二十年前盜墓賊的亡骸?又或者是兩個倒黴的女孩?

君修言猛地搖頭, 将荒誕不經的猜測逐出腦海。小蘿莉肯定沒事的, 只要他們及時趕到, 一定能化險為夷。

“墓道很完好,沒有見到坍塌的跡象……”他繼續對對講機報告。

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墓道中, 像是有千萬個他在不停地低語。

七百年的時光仿佛未曾侵蝕這個地方, 每一塊墓磚都嚴絲合縫地拼接在一起。古人的建築技術委實令人驚嘆。

和他同行的兩個人似乎對陵墓本身更感興趣。樂祈年邊走邊啧啧稱奇, 咕哝着“建得真好”之類的話。

文森佐面帶饒有興味的表情, 好像他們并不是在經歷一場深入地下墓穴的探險,而是去什麽旅游勝地參觀古跡似的。“也不知道七百年前的古人究竟是如何挖空一座大山的山腹,建造這樣一座陵墓的。”

“山中本來就有天然空洞,在這基礎上加以改造即可。”樂祈年回道。

文森佐朝他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你怎麽知道?”

“猜的。”樂祈年簡短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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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想起了雪萊的一首詩。你們國家的文人是這樣翻譯的。”文森佐用抑揚頓挫的語調朗誦道,“客自海外歸,曾見沙漠古國,有石像半毀……像座上大字在目:‘吾乃萬王之王是也,蓋世功業,敢叫天公折服!’;此外無一物,但見廢墟周圍,寂寞平沙空莽莽,伸向荒涼的四方。”

他停頓片刻,像是在品味詩人所寫下的佳句,接着說:“那是雪萊寫給奧斯曼提斯——也就是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二世——的雕像的詩句。法老在世時為自己建造不世奇觀,豎起巨大雕像供人瞻仰。那是何等風光,何等驕傲。可千百年後,斯人已逝,雕像已經半毀,王朝業已覆滅,曾經權勢功績和榮耀輝煌全部随風而逝,只剩下‘寂寞平沙空莽莽’……”

他轉向兩位同行者,“連青史留名的偉大帝王都逃不過這樣的下場。世間又有什麽是永恒的呢?”

這位來自意國的驅魔師見到東方帝王的陵墓,似乎非常感慨。然而君修言可一點兒也沒有陪他吟詩作對的心情。

“你學的不是農學嗎?”他瞪了文森佐一眼,“對文學還這麽有研究?”

“沒人規定農學生不準吟詩吧?”文森佐說。

“快點走吧,我們的任務是救人,你想寫詩歌讀後感可以回地面上之後寫個夠。”君修言有些不耐煩。

“絲毫沒有浪漫細胞……”文森佐嘟囔。

君修言不搭理他,繼續沿着墓道謹慎前行。

墓道前方出現了一堵牆壁。君修言望着那光潔的石壁,微微一驚,還以為前方又有一塊“斷龍石”,定睛一看才發現,墓道其實在前方轉了個彎。

作為道門弟子,君修言學過風水堪輿,也見過一些古墓的平面圖,譬如著名的海昏侯墓,以北側“回”字型的主椁室為中心,周邊是堆放陪葬品的庫房,包括衣笥庫、錢庫、糧庫、樂器庫、酒具庫等。整個主椁室按照墓主人生前起居宮室的樣式所建造。主椁室南側則是墓室,除了海昏侯和海昏侯夫人墓之外,還有若幹陪葬墓。

但是雍文帝墓和他印象中的古墓截然不同。從樂祈年所畫的地圖就能看出來,正中央為主椁室和墓室,周圍八個方向各有八間存放陪葬品的庫房,整個陵墓宛如一個巨大的八卦陣。君修言從未見過結構如此怪異的古墓。也不知是他孤陋寡聞,還是雍文帝墓的構造就是這般稀奇。

君修言拿起對講機:“我們轉了一個彎,根據平面圖,這條墓道通往主椁室……”

要進入主椁室,他們必須先繞着八卦形的墓室繞上半圈,然後才能從北側入口進入。

“啧,設計陵墓的是哪個腦殼被門夾了的家夥?就不能開一條近道嗎?”君修言低聲抱怨。

樂祈年心虛地左顧右盼。當初設計墓室時,他只考慮風水因素,至于方不方便,就不是他要關心的了,誰負責建造誰操心去。正所謂設計狗和土木狗永遠是一對天敵嘛。

文森佐輕笑了一聲:“說不定就是大國師君霓雲設計的。你這不是把自家老祖宗也給罵進去了?”

君修言立刻怏怏地閉上了嘴。

三人又前進了數十米,墓道再次轉彎。君修言不由加快腳步,只希望快點兒抵達目的地。

樂祈年卻停了下來,輕撫身側的牆壁。

“你磨蹭什麽呢?”君修言催促。

“你不是要近道嗎?這裏就有啊。”樂祈年屈起手指,敲打牆壁,後方傳來空洞的回聲,“這是一扇隐藏的石門,通往主椁室旁的一間陪葬品庫房。從這裏應該可以直接進入主椁室。”

君修言聞言也輕撫牆壁,手掌感受到了門縫的輪廓。“果然有門……奇怪,我怎麽沒看見……”他咕哝,接着狐疑地瞥了樂祈年一眼。

這家夥視力這麽好嗎?在這麽黑暗的環境中都能看到如此隐蔽的門?

石門極為沉重,三個人用肩膀抵住門板,一齊用力,好不容易才将石門推開一條只能容一人側身通過的小小縫隙。

君修言一馬當先,首先擠過縫隙進入庫房內。

腳下傳來“嘎吱”一聲。他倒抽一口冷氣,向後一跳,撞上剛進來的文森佐。驅魔師痛呼一聲,捂着腦袋蹲了下去。

“幹什麽一驚一乍的?!”

“小心!地上有陷阱!”君修言喊道。

文森佐盯着地面,忽然“噗嗤”一聲。

“你再仔細看看這是什麽?”

君修言調整頭燈,讓光芒指向地面。方才被他踩到的東西反射着黯淡的光芒。他走近幾步,蹲下來仔細觀察。

原來是滿地的銅錢,經過七百年時光洗禮,已然鏽跡斑斑。銅錢之間散落着木頭的碎屑,看起來這裏似乎曾經并排立着許多支架,但木頭早已被腐蝕,支架坍塌,所以銅錢才會胡亂堆在地上。

“這間石室位于西側,在八卦中屬于兌位。”最後擠進來的樂祈年解釋,“兌為金,因此這間庫房專門用來存放金屬質地的陪葬品——我猜的。”

君修言小心翼翼地撚起一枚銅錢,借着光看了看。銅錢上鑄有“天豐通寶”字樣。這種通寶用來蔔卦倒是十分靈驗,可惜現在市面上很少流通,算是千金難求。

而這裏卻有滿地的天豐通寶……存量如此之巨的文物,不論是經濟價值還是考古學價值,都足以震驚全國吧。

他将銅錢放回原位,有些尴尬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誤把銅錢當作陷阱也就算了,還差點兒踩壞貴重的文物……幸虧這裏光線黯淡,另外兩人看不到他漲紅的臉,否則肯定又會你一言我一語地調侃他。

君修言這回學乖了,一邊觀察地上其他的陪葬品一邊如履薄冰地前進。

除了銅錢,他還看見了刀劍、酒具、珠寶首飾,乃至一座金色的座鐘。看上去像西洋舶來品。想不到在雍文帝時代王室就有這種收藏了,這大概會徹底改變大衆對雍朝的認知吧?

君修言拿起對講機,打算将他們的發現報告給考古隊。

“我們在這裏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

突然,他結結實實地撞上了某個東西。

要不是戴着安全帽,他恐怕會當場暈過去。

他倒退一步,只見正前方站着一個身量極為高大的人。他足足比君修言高出一個頭,身披金色魚鱗甲,锃亮的護心鏡反射着耀眼的燈光,君修言甚至能在護心鏡上看見自己扭曲的臉。

在這種古墓之中,還身披古代盔甲的人……難不成是守墓将軍的亡靈?

“什麽人?!”

君修言一邊大吼,一邊舉起手中唯一可以稱之為“武器”的東西——領導的名片。

空氣安靜了一瞬。

背後傳來文森佐吭哧吭哧的笑聲。

“你、你再仔細看看那是什麽……”文森佐笑得像個漏風的手風琴。

君修言定睛一看,那根本不是什麽守墓将軍,而是一具盔甲。背對着他,

頭盔下漆黑一片,空空如也。

君修言想起來,這裏是存放金屬陪葬品的庫房,那放一具盔甲也很正常。他剛剛不是都看到刀劍了嗎?

也不知這盔甲是什麽質地,用了何種支撐,七百年過去竟然還屹立不倒,每一枚甲片都閃閃發亮,仿佛昨天才被工匠悉心打磨過。

自己竟被一具空盔甲吓到魂不附體……君修言頓時尴尬到臉頰發燙,恨不得當場給自己刨個坑,跳進去再也不見人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态,君修言清了清嗓子,指着那副盔甲說:“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雍朝‘金鱗甲’?”

“什麽是金鱗甲?”文森佐問。

“傳說中雍朝一位将軍東方長岳的寶甲。”君修言開始掉書袋,“雍史中記載,雍文帝沈潛尚是懷王時,被兄長恒王暗害,在去寺廟進香途中遭到伏擊。是東方長岳拼死将沈潛救出,還因此在臉上留下一道刀疤。沈潛登基後,為謝其救命之恩,便命能工巧匠鑄造‘金鱗甲’一副,賜予東方長岳。

“據說那盔甲色如真金,輝煌奪目,刀槍不入。但是後世學者認為,以當時的冶金技術不可能鑄造出故事中刀槍不入的重甲。有些人試圖複原金鱗甲,卻都告失敗,因此學者懷疑所謂金鱗甲不過是當時對高級武将铠甲的一種美稱,并不是真的刀槍不入。”

文森佐若有所思:“聽起來是類似于‘板甲’的一種铠甲。我們歐洲的冶金技術也是到了15世紀左右才鑄造出那種全身板甲,其中以我們意國米蘭的鑄甲技術為翹楚。再往前推一百年,當時的冶金技術是如何鑄造出這種盔甲的呢?……大概會成為震驚考古界的發現吧。”

君修言得意洋洋地瞄了文森佐一眼,本國出土了珍貴的文物,他也跟着與有榮焉。

文森佐的笑容頓時消失。

不是吧,不就是一具盔甲而已,至于難過成這樣嗎?君修言心想。

同時,君修言聽見背後傳來金屬甲片碰撞的叮叮當當的響聲。

“君道友當心!”樂祈年大吼。

君修言只覺一股勁風從背後襲來。他下意識地向前貼地一滾,同時,勁風掃過他頭頂。若是他沒有及時矮下身體,此時恐怕已經腦袋開瓢了。

他迅速起身,轉頭一看,襲擊他的竟然是那具盔甲!

盔甲徐徐拔出腰間的長劍,劍鋒指向文森佐,銀色的金屬在黑暗中散發着冷冷的藍色幽光。

不,那不是劍刃散發的光芒,而是它所反射的光芒——空空如也的頭盔之下亮起兩抹銀藍色的幽火,仿佛一雙憤怒的眼睛。

“靠,真有粽子啊!”君修言爆出粗口。

不對,不應該說是粽子。盔甲并不是僵屍,內部空無一物,顯然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所操控。

是亡靈嗎?亡靈附身盔甲之上,攻擊所有擅闖陵墓的人?

幸好君修言向來随身攜帶符箓法器。他摸索着口袋,掏出來一張……名片。

亡靈盔甲幽藍的眼睛瞪着名片,動作停滞了一瞬。

——居然管用?!君修言駭然。

但盔甲只停頓了一秒鐘,緊接着便一劍揮來。

“不管用啊!”君修言大叫。

眼看長劍就要劈中君修言的面門,他只聽見“铛”的一聲,亡靈盔甲的劍被一把突然橫插進來的鐮刀重重彈開。

兩道黑影擋在君修言身前。樂祈年拎着鐮刀,文森佐提着錘子。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舉起手中武器,在空中交叉……

亡靈盔甲又是一劍劈來!

“真的不管用啊!”兩個人一齊叫出聲。

文森佐見“唯物主義驅魔”無效,立刻将手中的錘子丢向亡靈盔甲。

盔甲雖然身量極為高大,行動卻意外的敏捷,側身微微一讓便避開了飛來的錘子。

但這只是文森佐聲東擊西的伎倆。盔甲分心的瞬間,文森佐立刻回身拎起君修言和樂祈年的衣領,将他倆推向石門外。

“快走!”

三個人從門縫中擠出去。剛返回墓道之中,就聽見背後傳來“铛”的一聲巨響,那是金屬與岩石碰撞所發出的響聲。它猶如響亮的鐘鳴,喚醒了某種在黑暗中沉睡已久的東西。

整個陵墓仿佛都在響聲中震顫。

文森佐立刻在胸前劃起十字,低聲念誦主禱文:“我們在天上的父,願人尊你的名為聖,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君修言沉默地拽了拽他的袖子,然後指了指頭頂。

文森佐朝上方一瞥,祈禱聲逐漸微弱了下去。

他們頭頂聚集着一團漆黑的氣,像是黑色的海洋倒懸在了上方,波濤起伏。仔細一看才發現,黑色的浪花中隐約是一張朦胧扭曲人臉。

“混沌浩蕩,一炁初分。金光正炁,號為玉清。元始定象,自然至尊。青白交射,始立上清……”樂祈年立刻口誦《大金光神咒》,同時手掐法訣,一道光芒自他指尖迸射而出,化作千萬縷光絲籠罩三人。

黑氣被金光逼退,湧向三人後方,猶如一道瀑布從空中垂下,形成黑色壁障。三人一驚,發現通往陵墓深處的路竟被黑氣堵了個嚴實!

“我們回去!”君修言硬着頭皮說。

可剛一轉身,庫房的石門便“轟”的一聲被重重推開。

最先出現在他們視野中的是一柄利劍,接着是握劍的手臂,最後,亡靈盔甲踏出庫房,傲然屹立,阻擋了返回陵墓正門的道路。

前有詭谲的黑氣,後有亡靈盔甲,進退的道路全被封死,三人無路可走了。

文森佐将随身的氧氣面罩拽下來,單手握住輸氧管,側着腦袋看向樂祈年和君修言:“你們兩位的法術中,有沒有什麽會噴火的?”

“你難道是想……”君修言啞口無言。

“物理驅魔。”文森佐言簡意赅,“你們聽我信號,配合我的行動。”

君修言點頭。文森佐将随身氧氣瓶的閥門開到最大,同時将輸氧管對準盔甲方向。

“就是現在!”

君修言摸出一張符紙,口誦《南方火鈴咒》:“三千熒惑,八萬火殃。收聚成府,星散天涯。巨火萬丈,炎焰彌天。一欻萬裏,燒遍三千!”

他将符紙擲出。霎時間符紙便燃燒起來,火焰接觸到高濃度的純氧,頓時高漲,仿佛一條金紅色的長龍襲向阻攔去路的盔甲。

然而亡靈盔甲絲毫不懼,沐浴着火焰的風暴大步流星地走向文森佐。

随身氧氣瓶容量有限,其中的氣體很快便消耗殆盡。氣勢如虹的火龍逐漸熄滅。文森佐用母語咒罵了一句,扔掉氧氣瓶。

既然物理驅魔行不通,那就用傳統的手段好了。

他摸出脖子上所挂的十字架,高高舉起,正對着盔甲的胸口。

可他根本來不及誦唱上帝福音,說時遲那時快,盔甲一把攥住他的衣領,将他丢了出去。

文森佐重重撞在牆上,當場便不省人事。

君修言大驚失色,慌忙去摸剩下的符紙。但盔甲的速度比他更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高高舉起。

君修言無法呼吸,眼前發黑。他握住盔甲的胳膊,用上吃奶的力氣,試圖掰開那強有力的五指,然而不論他如何用力,盔甲都巋然不動。

一道金光自他身後驟然襲來,宛如奔騰的雷電。金光穿過君修言的身體,未對他造成任何傷害,而是徑直湧向盔甲。

盔甲見狀立刻松手。君修言無力落地,在地上滾了幾滾,腦袋一磕,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盔甲轉向發出那道金光的人——樂祈年。

頭盔下的兩抹藍焰越發熾盛,像是以無窮無盡的憤怒和怨恨為燃料,非要徹底消滅眼前的敵人才會熄滅。

亡靈盔甲舉起長劍,反射着冰藍光芒的劍鋒對準了樂祈年的腦袋,然後重重一劈。

樂祈年卻仿佛早已看穿了它的行動,用手中鐮刀輕輕一擋,便将那一劍的力道卸去大半。

亡靈盔甲緊接着又是一劍。樂祈年腳步騰挪,靈巧地避開那一劍。亡靈盔甲方才那一劍力道十足,可攻擊之後卻會使自身空門大開。樂祈年瞅準機會,揮起鐮刀便是一記反擊。

鐮刀砸在盔甲上,金屬與金屬擦出明亮的火花。

普通的鐮刀當然不是金鱗甲的對手。胸甲上就連一絲劃痕都沒留下。

但亡靈盔甲還是被擊中自己的巨力震得微微搖晃。它改為雙手持劍,斜斜斬向樂祈年。後者矮身躲過劍鋒,急速刺出。鐮刀滑過甲片的縫隙,刺入虛無的內部。

穿盔甲的若是個活人,此刻恐怕已經血濺當場了。

樂祈年盯着亡靈盔甲,沉聲問:“東方将軍,不認得我了嗎?”

亡靈盔甲倒退一步,頭盔下的兩抹藍焰微微搖晃,似乎非常困惑。

但這份困惑也僅僅持續了幾秒。它又是一劍襲來,夾雜着勁風。這一次力道比之前更強。

樂祈年格擋住他的劍鋒。虎口震地發麻。他神色逐漸冷淡下來,陰郁地打量着盔甲。

“不對,你不是東方将軍。”他說,“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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