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探病

“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快放我出去啊!”

男子仰起頭, 聲嘶力竭地喊道。

這裏似乎是一個巨大坑洞的底部,高聳的岩壁約有三四丈,打磨得極為光滑, 即使想爬上去也找不到可供抓手的地方。

洞底還有六七個與他差不多年紀的男女, 都像他一樣剛剛從昏迷中蘇醒, 滿臉的茫然, 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身在此處。

“哥哥……”身邊有人輕聲喚道。

男子低下頭。他的妹妹蜷縮在腳邊,小臉煞白,渾身顫個不停, 顯然又開始發病了。

“沒事的小環,有哥在呢。”男子抱起妹妹, 輕輕拍打少女的後背。

妹妹從小就身患頑疾,為了給她治病, 一家人求醫問藥,花費了不知多少銀錢。就在全家人都快放棄希望的時候,聽聞江州來了一位身具異能的方士。抱着試試看的心理,他便帶着妹妹千裏迢迢來到江州拜見那位方士。

方士熱情地招待了他們, 施展法術為小環驅邪。小環的身體一日好過一日,男子也對方士景仰得五體投地。即使周許多人說那方士古怪, 男子也不以為然——他們是沒見識過神師的大能才這般胡說八道的!

昨天, 男子準備帶着妹妹返回家鄉了, 半路上卻遇到一夥蒙面歹徒。他們不是來劫財的, 而是将男子和妹妹一同打暈。醒來之後便身在這洞底了。

另外幾個男女,男子也覺得他們面熟, 似乎都是到方士那裏求醫問藥的人。

為什麽要把他們丢到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

懷中的少女顫抖得越來越厲害。男子也越發恐懼。不是說妹妹的病已經治好了嗎, 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樣?

就這麽過了不知多久, 男子漸漸覺得餓了。這洞底既無水源也無食物, 三兩天倒還能捱得住,可待久了,那豈不是要活活渴死、餓死?

忽然,頭頂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感覺如何?”

男子仰起頭,只見洞頂探出一張瘦削蒼白的臉,饒有興味地觀望着下頭的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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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男子大喜過望,“您是來救我們的嗎?多謝大師!”

其他人看見方士,也紛紛伏地跪拜,給他們的救命恩人叩頭。

“是不是餓了?”方士親切問道。

男子揉了揉空蕩蕩的腹部:“是啊大師,請快救我們上去吧!”

方士微微一笑:“餓了盡管吃便是,何須問我。”

“吃?”男子茫然地左顧右盼,“可這裏沒有吃食啊……”

方士擡手一指洞中其他人:“他們不都是嗎?”

男子瞪大眼睛,一時沒理解方士的意思。

“你可知道‘蠱’這東西?”方士笑吟吟地說,“将數種毒蟲放入甕中,讓它們彼此厮殺吞噬,最終活下來的便是‘蠱’。我曾在南地見過苗人蠱師,以蟲煉蠱,可以煉出成百上千種功用不同之蠱,甚是神奇。可我卻很好奇,若是以人煉蠱會如何?”

“以人煉蠱?”男子呆滞地重複。

“将數個人關在同一處,令他們彼此厮殺、吞噬,最終活下來的那個人會變成什麽樣呢?”方士呵呵笑了幾聲,蒼白的臉從洞頂消失了。

男子驚慌失措地叫起來:“大師!別走啊!求您放了我們吧,要多少銀錢我都給您!求您……”

坑洞對面傳來一聲恐懼的尖叫。一個中年人再也忍不住饑餓,竟一口咬住了身旁女子的胳膊!女子血流如注,不住地哀嚎求饒,那中年人卻恍若未聞,瞪着一雙泛紅的眼睛,伸出舌頭将血液舔盡……

男子下意識摟緊懷中的妹妹。他們這是要将同伴當作食物吃掉了!不行,他一定要好好保護妹妹,絕不能讓那些禽獸傷害她!

“大師!求您了!”他繼續喊叫,“我願為您做牛做馬,求您放了我們吧!大師!無明大師!”

“哥哥,我餓……”懷中的少女擡起頭,虛弱地說。

她的眼睛像那個吃人的中年人一樣,泛着不正常的紅色。

男子手臂一痛。妹妹不顧一切地咬住了他。

鮮血噴湧而出。

尋星視頻本部會議室中。《誰是通靈王》導演簡亦道正在接受針對他召開的“批鬥會”。

“簡導,我們是信任你的能力才邀請你擔任《誰是通靈王》導演的。”尋星視頻的CEO一臉沉痛,“但是你瞧瞧,從開播以來,這節目已經發生多少起事故了?上次停播一個月的教訓還不夠嗎?”

“連選手的人身安全都保護不了,今後還有誰敢來參加這個真人秀?”另一名尋星視頻的高層怒氣沖沖。

“那兩個小女孩沒事吧?”CEO問。

“沒有生命危險,就是扭傷了腳,現在已經出院了。不過這可不是逃避責任的借口!”高層怒視簡亦道,“簡導,這麽多起事故,你總得給個交代吧?”

簡亦道欲哭無淚。他哪次沒做好完全的準備?可為什麽偏偏每次都發生了出人意料的事故?

這一回和考古隊合作,他還特地給雙胞胎那一組配了兩個助理,就怕未成年人在山上出什麽意外。可他哪能想到兩個女孩竟然會掉進盜洞?就算給她們派一百個保镖也阻止不了這種意外吧?

但簡亦道不能為自己辯解。他只能一個人背起所有的黑鍋。

“是我工作不力。”他悲傷地說,“今後我會給選手們做好更完備的保護措施……”

“還有今後嗎?”憤怒的高層一捶桌子,“我看這檔節目幹脆停掉算了!”

“那我們投資方的錢不是打了水漂?”一位投資方代表剜了尋星視頻高層一眼,“現在這節目的讨論度居高不下,我看勢頭很好嘛,怎麽能說停就停?”

“你們也太不把人命當一回事了吧?”

“只是意外而已,簡導不是也說了今後會做更完備的保護措施嗎?”

“可是……”

CEO擡起手,阻止了他們的争吵。

“這次《誰是通靈王》雖然發生意外事故,受到了許多社會輿論的批判,但驚奇的是,上級部門卻沒要求我們停播。只是批評了一頓。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衆人搖頭。

CEO拿起手邊的遙控器,打開會議室的投屏,并向旁邊的秘書使了個眼色。

秘書會意地在筆記本電腦上打開一個視頻。那是綠江市電視臺的晚間新聞。

旁白字正腔圓說:“……綠江市文物局局長文一名來到醫院,慰問在保護文物方面做出突出貢獻的樂祈年同志,并向其頒發榮譽獎狀和獎金。”

畫面中,一位頭頂地中海的中年領導親切地握住樂祈年的手,後者一臉懵逼地躺在病床上。秘書将一張獎狀硬塞到樂祈年手中。領導看向鏡頭,等待攝影師拍照。明亮的閃光燈閃得樂祈年連眼睛都睜不開,只能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場面讓衆人不禁聯想起偶像握手會。

鏡頭一切,文局長面向記者,侃侃而談:“保護文物是每個公民的責任。文物是我們的先祖留給我們整個民族的寶貴遺産。樂祈年同志發現古墓遺址并上報,讓古墓及時得到保護,避免了進一步的破壞……這種保護文物的意識值得我們每一個人學習。作為明星,作為公衆人物,樂祈年同志深具社會責任感,用自己的明星效應推動文物保護工作,這才是榜樣的力量……我相信今後會有更多人,尤其是年輕人得到鼓舞,投身到文物保護工作中來……”

尋星CEO轉向與會衆人:“這次古墓發掘驚動了領導。樂祈年這個得到嘉獎的正面典範,就像一把保護傘一樣。有他在,上級部門也不好直接勒令《誰是通靈王》停播。畢竟等于是文物部門的大領導在給這檔節目背書。我們緊急發了通稿,總算将輿論從‘《誰是通靈王》選手遇險’扭轉到了‘《誰是通靈王》助力考古’上。”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投資方代表點頭,“一邊是保護文物的功勞,一邊是選手遇險的過失,算是功過相抵了。”

那位憤怒的高層撇撇嘴。“但也就這麽一回了。今後萬一再出什麽事故,可就沒這麽容易蒙混過關了!”

簡亦道聞言松了口氣,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太好了,節目不會停播,他也不會被開除。

望着視頻中穿着病號服和領導握手合影的青年,他不禁産生了一種感激的心情。

回想起當初第一次見到樂祈年時,他還很奇怪這個青年為何不按照節目組給出的劇本演戲,簡直沒有身為藝人的職業操守。

誰能想到才過了這麽短的一段時間,他對樂祈年的印象就180度扭轉了。

“那下一期節目……”簡亦道試探地開口。

“你的那個鬼屋探險企劃絕對不行!”CEO皺起眉,“從上級部門到普通觀衆,再到競争對手,所有人都在盯着《誰是通靈王》呢,我們不能再出錯了!下一期節目,還是弄點兒‘正能量’的企劃吧!”

簡亦道沉思,怎樣才既“正能量”又安全呢?其實上次碧水鎮旅游他就覺得挺安全,雖然發現了陳年舊案,但實屬意外。又不是每個城鎮都有那種殺妻狂魔。那樣的旅游企劃,不如再來一次?

再配合上一些“正能量”主題,比如……走近科學?

“我有了一個想法,請各位聽聽……”他說。

“各位觀衆朋友們,我是前方記者李小雯!我正在大丘山考古發掘現場向觀衆們發回報道!前日聯合考古隊已經打開大丘山古墓的大門,下墓考察。考古工作取得了突破性進展。根據墓中出土的石碑,專家基本可以确定,這座古墓的墓主人就是雍朝的雍文帝沈潛。觀衆們可以看到,我身後的考古工作者們正在将墓中文物分批次清理、登記……”

樂祈年靠着病床的床頭,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電視裏正在播報雍文帝墓考古的進展,記者聲情并茂地介紹最新的考古發現,演播室中的主持人則連線專家,講解雍朝歷史和背景知識。

不論換到哪個頻道,幾乎都在播報這件事。這段時間沒什麽轟動社會的新聞,各大電視臺便紛紛盯上雍文帝墓這個熱點。再加上之前閻燦捐贈文物一事本就上過熱搜,新聞媒體便幹脆在考古發掘上大做文章。

樂祈年關掉電視,躺回床上。

在大丘山上昏倒之後,驚恐萬狀的唐雨誠立刻把他送到醫院,之後又嫌縣城的醫院水平不夠,連夜轉到了綠江市二院。

其實樂祈年并無大礙,只是體力消耗過多而已,好好睡上一覺再美美吃上一頓就恢複如初了。可唐雨誠不敢怠慢,硬是叫他多住幾天院觀察,順便給他預定了全套健康檢查。

于是樂祈年只能百無聊賴地躺在醫院裏。以前他體力沒這麽差的,連續對付十幾個邪祟陰靈也不在話下。不知為何來到現代後,只消滅兩個怨靈就累成這樣,還動不動就感到饑餓,就好像他的體力和精力被什麽看不見的東西吸走了似的……

可他既沒請神上身,也沒被鬼怪附身,誰能吸走他的精力?

只能認為是現代人太過缺乏鍛煉,個個亞健康的緣故吧。

雖說是住院,但這幾天樂祈年也沒消停過。先是碧水鎮政府敲鑼打鼓地給他送來了見義勇為獎狀,他不得不躺在病床上會見領導。接着又是綠江市文物部門敲鑼打鼓地送來錦旗,他又不得不穿着病號服接受記者的采訪。

住院還得忙業務,真是根本就沒有休息到呢!

這天上午,唐雨誠來探病。

“年寶,這次的人氣投票你又是第一。再這樣下去,你搞不好能拿冠軍。”

唐雨誠找了個花瓶,将鮮花擺在樂祈年床頭。“那傳爵娛樂可能要氣死了,哈哈哈哈……”一想到周信的醜臉會如何扭曲,唐雨誠的心情就像坐上飛機似的直沖雲霄。

他笑了兩聲,發現樂祈年板着張臉,盯着窗外,像是根本沒聽見他的話。

經紀人不禁有些納悶,樂祈年平時總一副笑眯眯的樣子,見了他也一直客客氣氣的,這樣甩臉色還是頭一回啊!原來他這樣的人也會鬧脾氣嗎?只是不知道自己怎麽得罪了他……

唐雨誠想了想,小心翼翼問:“是因為只帶了花沒給你帶果籃所以你生氣了嗎?”

樂祈年轉向經紀人,神情茫然:“什麽?”

唐雨誠心頭一跳:完了,這小子該不會生什麽大病了吧?平時一提食物,他就會像八百年沒吃過飯的餓死鬼一樣撲上來,現在卻對吃的一點兒興趣也沒有!簡直反常啊!

體檢結果也沒什麽大礙,他為什麽這麽沒精打采的?

“小樂,你有什麽煩心事嗎?”唐雨誠擺出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樣子問。

“嗯……”樂祈年沉吟,“說了你也不明白的。”

“你不說我怎麽能明白呢?”

“你又沒經歷過……”

他這麽一說,唐雨誠也不好接話了。

樂祈年到底在煩惱什麽?為什麽說他沒經歷過所以不明白?

他唐雨誠從事這個行業這麽多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有什麽是他沒經歷過的?

仔細思索了一會兒,唐雨誠還真找出一件他沒經歷過的事。

那就是談戀愛。

母胎單身至今的他默默為自己流下淚水。

樂祈年莫非是在為戀愛煩惱?

啊,那就能說得通了!即使是道士,也不可能完全絕情斷欲吧?毋寧說他這個年紀的年輕人,不談戀愛反而比較奇怪。最近樂祈年接觸了不少人,其中究竟誰讓他春心萌動了呢?

和他一起拍戲的秋黎?對了,聽說他倆原本要演吻戲來着,但因為樂祈年演不好,所以連同劇本一起改了。莫非自那之後,樂祈年就對秋黎産生了什麽心思?嗯,漂亮大姐姐誰不喜歡呢?

但也不能只考慮女人。萬一樂祈年是……那什麽呢?唐雨誠首先懷疑的就是白勝,他和樂祈年接觸最多,沒準兩個人就擦出什麽火花了。當然了,和樂祈年一起參加真人秀的那幾個選手也有嫌疑。君修言那小夥兒看着挺精神,沒準是樂祈年喜歡的類型。那個外國人也蠻帥的,就連晨曦傳媒裏不少女員工都喜歡他。還有鄭昭羽……如果真是他,唐雨誠首先不同意這門親事!打斷樂祈年的狗腿也要阻止這種事情發生!

除了他們幾個還有誰呢?樂祈年還接觸過什麽人?

對了,閻煜!

不過閻煜應該不可能吧?誰吃錯藥會去招惹那個天煞孤星?首先排除他!

所以還是秋黎、君修言、文森佐和白勝這四個人最可疑……

這一刻,唐雨誠覺得自己簡直化身成了名偵探!

他并不知道,樂祈年所煩惱的事根本和談戀愛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

住院這幾天,樂祈年一直在回想東方長岳臨走前說的那句話。

——邪士無明未死,魂魄被封印在地底。

無明本是一名民間方士,在江州一代活動,最初以懸壺濟世莮?風而聞名。據說他替人治病分文不取,許多人不遠萬裏前去求見,因此最初聽聞他名號的樂祈年還以為他是位妙手仁心的醫術高人。

可不久之後,江州就頻頻發生失蹤事件。調查一番後才知道,原來無明只是以治病救人為名吸引信衆,私下卻進行着不為人知的恐怖實驗,譬如将活人關在地底,讓他們受盡饑餓折磨後不得不彼此厮殺,以人肉為食,最後煉制成“人蠱”。

不知多少人受到戕害,樂祈年至今還記得他和師弟闖入煉蠱坑洞後所見的地獄般的景象……

血流遍地,白骨累累,所有屍體都被啃食得不成樣子,就連骨頭上都布滿牙印。活下來的只有一個神志不清的男子,他身上布滿被撕扯噬咬的傷痕,但他的牙齒上也同樣沾滿血跡。他捧着一個少女的頭顱,露出虛幻的微笑,一邊用手指梳理那少女的長發,一邊喃喃自語:“小環,哥會保護你的……”

無明的惡行暴露之後,樂祈年追查他整整一年,最終在落霞山找到了他的蹤跡。無明修煉種種邪法,已是半人半鬼的狀态。樂祈年抱着“大不了同歸于盡”的想法與之相鬥,結果……

當他再睜開眼睛,就來到這個時代了。

他在網上查過雍文帝時代的歷史。若是無明還活着,定會繼續作惡,不可能一點兒記載也留不下來。既然找不到相關資料,樂祈年只能認為他已在鬥法時死亡了。

卻沒想到那家夥的“生命力”竟如此頑強,肉體灰飛煙滅,亡靈還陰魂不散,最終還得師弟和方濟各聯手将其封印。

要是考古隊不慎打開封印瓷瓶,讓無明重獲自由,那可就糟糕了。

“對了唐哥,”樂祈年轉向經紀人,“考古隊有沒有發現我說的那只瓷瓶?”

“我跟古教授提過,他說還文物還在清點當中。墓裏出土了不少瓷器,也不知道哪個才是你說的瓷瓶。”唐雨誠說,“但他保證,如果瓷器本身是被封住的,考古隊肯定不會輕易打開,以免破壞瓶中的物質。就算要打開,也要先上儀器做檢測。”

樂祈年點點頭,他相信嚴謹的考古工作者不會随随便便打開墓中的文物。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瓷瓶不小心摔壞……

等他出院之後,再聯絡古教授,看看出土文物中哪個才是封印無明魂魄的瓷瓶吧。到時候他再想想辦法将那家夥的魂魄徹底淨化,應該就萬事大吉了。

唐雨誠見青年神色稍緩,放心地拍了拍他的膝蓋:“你好好休息吧,就當是放個短假。”

他囑咐了幾句,離開病房,思索該怎麽調查樂祈年究竟在跟誰談戀愛。雇個私家偵探?還是跟那小子開誠布公談一談?樂祈年如果能放棄那個“鬼媳婦兒”的幻想,擁抱現實中的女人(或者男人),唐雨誠喜極而泣還來不及呢。何況樂祈年走的不是愛豆路線,不需要為了讨好女友粉而隐瞞戀情,所以即使公開了也沒關系?

下樓時,他意外地撞見了“嫌疑人名單”裏的兩個人。

君修言和文森佐一人捧着一束花,正在住院部大樓一樓等電梯。

“你們也來探望小樂?今天真是高朋滿座賓客盈門啊!”唐雨誠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容迎上去。

君修言想起來對方是樂祈年的經紀人。但是經紀人為何用那麽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拱了他家的大白菜似的?

“你倆探病怎麽空手來了?”唐雨誠看看他們懷中的花,搖頭。

“難道只有聰明人才能看到我手裏的花?”文森佐諷刺道。

“小樂可不喜歡花。你們得給他帶好吃的。加油吧。”唐雨誠對他倆豎起拇指,施施然離開住院部。

不知道小樂相中的究竟是你倆中的誰,唐哥我只能幫你們到這兒了!

君修言和文森佐面面相觑。

“我肯來探望他已經是給他面子了!竟然還挑三揀四的!要不是爺爺吩咐,我連來都不想來呢!”君修言梗着脖子說。

文森佐沉默了一會兒,問:“那你為什麽要打開×團搜索附近美食?”

君修言:“我自己想吃不行嗎?!”

十分鐘後,兩人返回住院部大樓,一人手中拎着肯×基紙袋,另一人則托着必×客披薩盒。

“竟然點水果披薩!”文森佐厲聲說,“你這邪惡的異端!”

“你剛才不是也想買榴蓮味馄饨來着!好意思說我?”君修言回噴。

兩人一路罵罵咧咧地來到樂祈年病房外,進門後只見青年一臉放空望着窗外。

君修言直接将披薩盒扔到他膝蓋上。“給!快吃!”他沒好氣地說。

樂祈年回過頭,看了看盒子上的logo:“君道友,醫生說我這幾天要清淡飲食……”

君修言:“你可以只吃上面的水果。挺清淡的。不像這家夥買的肯×基,那麽油膩!”

文森佐用恐怖的眼神瞪着他,一字一頓說:“他可以只吃番茄醬。”

君修言裝作沒聽見,清了清嗓子說:“對了,你上次托我辦的那件事,我已經告訴堂叔了。他會替你想辦法的。你放心好了。”

“多謝君道友!”樂祈年感動地望着君修言。對他而言,這算是這段時間為數不多的好消息了。

“今後咱們就兩清了!”君修言想了想,一拍大腿,“不對!你在墓裏又救過我一回,那我不是又欠你一次?這債是還不完了嗎?”

“那君道友可否再幫我一個忙?”樂祈年問。

君修言老大不樂意,但是沒辦法,他這人向來是非分明,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必須償還才行。

“你說吧!”

“是關于玄清八卦鏡之事。”樂祈年回想起東方将軍所說的話,“雍文帝墓中的那面八卦鏡,我認為是仿制品。真正的玄清八卦鏡,會不會保存在你們家族中呢?畢竟你們是君霓雲的後人。”

君修言輕嗤:“我們家裏要是有那種寶貝,我會不知道?就算我不知道,爺爺難道也不知道?”

“你能不能再去問問令祖父?或者問問你家中的其他人?沒準八卦鏡落在旁支的手中呢。”

君修言本想說那等寶貝就算有,肯定也是由嫡系保管,怎回落到旁支手中。但他再一想,距離君霓雲過世都過去幾百年了,這麽長的時間,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沒準哪個旁支将玄清八卦鏡不聲不響地拿走了呢?

“那……我就替你問問好了。”他別開臉說,“我走了,下午還有課,沒工夫跟你閑聊!”

樂祈年咧開嘴,朝他拱拱手:“君道友慢走,我就不遠送了。”

“沒指望你個病號送我!”君修言起身走出病房,背着樂祈年說,“快點好起來!沒有你的話,《誰是通靈王》根本沒法看!”

“……你禮貌嗎?”文森佐冷冷問。

他向樂祈年道了別,同君修言一起去樓梯間等電梯。待電梯門打開,君修言先一步走進去,文森佐卻遲疑了一下。

“我有東西忘在病房了。回去一趟。”他說。

君修言撇撇嘴,剛離開電梯,文森佐卻将他推回去:“不必等我,你先走吧,反正我們也不同路,再見。”

待電梯門關上,文森佐原路返回樂祈年的病房。

一進門他就看到青年正狼吞虎咽地将披薩往嘴裏塞。

樂祈年見文森佐去而複返,立刻停止手上的動作,生生将一整塊披薩咽下去,噎得眼淚都快噴出來了。

“我本來只想吃上面的水果來着,但是披薩不知道為什麽就跑進我嘴裏了……”

文森佐努力壓抑住大罵“異端”的沖動,深呼吸幾次,說:“我有件事想請教你。不過你不想回答的話也沒關系。”

樂祈年本能感到不對勁。有問題剛才不問,卻撇下君修言單獨跑回來問,難道是什麽不能讓外人聽見的私密問題?

“你先問,我再考慮要不要回答。”他說。

文森佐盯着他瞧了一會兒,低聲問:“你就是大國師君霓雲的師兄——虛行道長對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可能已經過時的)冷笑話:

如何讓意大利人在疫情期間足不出戶?

在他的家門口擺滿水果披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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