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他還沒死
那亡靈是一位身披金甲的武将, 留着絡腮胡的中年男子,虎頭燕颔,闊面重頤, 一道刀疤縱貫左臉, 給他本就威武魁偉的面容更增添了幾分猙獰與霸氣。
此刻, 他正一臉愁悶地望着墓室中忙忙碌碌的工人和考古隊員。
樂祈年則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如果他的記憶沒出錯, 那應該就是骠騎将軍東方長岳吧?
主椁室中除了雍文帝與皇後的棺椁,還設有許多陪葬棺。東方長岳曾為雍文帝立下不世奇功,獲得陪葬的殊榮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 呃,這就有點尴尬了。
樂祈年原以為墓中所有的亡靈都早已往生去了, 畢竟大雍滅亡都好幾百年了。陵墓還曾被盜墓賊入侵過。若是墓中亡靈仍在,怎會任由那兩個小賊造次?
卻沒料到東方長岳的亡靈竟然還在陽世徘徊不去。
試問:考古發掘的時候, 死者的魂魄就站在旁邊盯着,這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發覺有人盯着自己,東方長岳朝樂祈年投來訝異的視線。
“虛行道長?”他喃喃道,“不對, 雖然看着像,但恐怕不是吧?虛行道長不是已經過世了?”
虛行——正是樂祈年的道號。
東方長岳接着自言自語:“可是他當初與那邪士同歸于盡, 不是連屍骨都沒留下?沒準他們修道之人已經得道飛升、長生不老了?”
樂祈年無語地看着他。為什麽要當着他的面大聲自言自語?
他東張西望, 四周的工人和考古隊員都忙于自己的工作, 壓根兒沒人注意他。于是他低下頭, 從嘴角擠出幾個字:“将軍,是貧道。”
東方長岳大驚失色:“你能看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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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明擺着的事兒嗎?
将軍的亡靈盯着樂祈年, 像是見了鬼的樣子。樂祈年覺得好笑, 明明他才是鬼, 為什麽自己反倒被人當作鬼一樣瞧個不停?
樂祈年望着他, 往事忽如潮水浮上心頭。
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七百年前,他仍是玄清觀的道士虛行,帶着小師弟拜見尚是懷王的沈潛。懷王禮賢下士,不拘一格降人才,府中常有各種奇人異士出沒。譬如那金發碧眼的西洋傳教士,三不五時便在王府一角支起畫架,自稱寫生。又譬如那高大魁梧的将軍,相貌猙獰、不怒自威,卻喜歡在無人時逗弄王府裏的小貓……
一切對于樂祈年來說,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一樣。但對于這個世界,已經是七百年過去了。
“你……果然是虛行道長?”東方長岳不敢确信,圍着樂祈年轉了半天,咕哝,“道長已經得道飛升了嗎?否則怎會活到今日?”
“說來話長。”樂祈年邊說話邊注意周遭動靜,“當日與那邪士交手,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可再一睜眼便到了七百多餘年後。我也想知道究竟怎麽回事。”
東方長岳看了看樂祈年身上的道袍,又瞅了瞅他手中的鐮刀,嘟囔:“想來也是。畫卷裏的仙人可都是霓裳羽衣仙袂飄飄。道長若真的得道飛升,豈會穿得這樣寒酸?”
樂祈年:“……”
所以你判斷人家是否飛升的标準是服裝的華麗程度嗎?
“倒是将軍,為何還不去往生?”他問。
“鎮守皇陵,要職在身,怎可去往生?”
“可是将軍,大雍已經亡了啊……”
樂祈年以為東方長岳會像某個流傳甚廣的表情包一樣驚恐萬狀:什麽?朕的大清已經亡了?不料亡靈将軍只是沉默了好一會兒,沉聲道:“我自然曉得。當初陛下就說過,龍脈雖在,龍氣卻已然斷絕,恐怕大雍已亡。可惜道長和方濟各先生窮盡心力建造此陵墓,延續大雍龍脈,最終卻還是未能讓大雍千秋萬代……”
說罷,亡靈将軍長長地喟嘆一聲。
“道長,大雍是怎麽亡的?”
“還能是怎麽亡的,子孫不肖呗。”樂祈年無奈地說。
來到現世後,他可是專門查閱過歷史的。一個王朝的覆滅往往是多種原因疊加所促成的結果。真要細說,恐怕得說個三天三夜,一整篇博士論文都寫不完。于是樂祈年思索了一會兒,挑了一個最容易理解的原因:“大興土木,勞民傷財,搞得民不聊生,遍地餓殍。老百姓揭竿而起,高呼王侯将相寧有種乎。——大概就是這麽一回事。”
東方長岳又是一聲長嘆。“竟是如此……如果是外敵入侵,我倒不會這樣生氣。大不了也學項羽一句‘此天之亡我’。”
說着,他忽然搖搖頭:“不對不對。若大雍政通人和,內有賢臣,外有良将,即使那外敵來了,又怎能亡我江山?必是自己內部先朽壞了,才會給了旁人可乘之機。”
樂祈年苦笑起來。這麽多年過去,東方長岳喜歡自言自語、自問自答的毛病還是沒改。
“既然陛下知道大雍已亡,那陛下現在何處?”他問。
“已去往生了。”東方長岳悶悶不樂地說,“其餘陪葬者也一并往生去了。”
“那将軍為何還留在此地?”樂祈年訝異。
“防止有盜墓賊觊觎陛下的寶物啊。”東方長岳說,“墓中存放着好些稀世珍寶,我唯恐被盜墓賊竊走變賣,便宜了那幫無恥小賊,所以自願留下來守墓。只是我就連這個任務都未能做好……”
他愁苦地望向主椁室一角的兩具白骨。
“那兩個盜墓賊是被将軍斬殺的?”樂祈年問。
“不錯。”東方長岳颔首,“只是我沒想到,他們的怨念那麽強,死後竟化為怨靈盤踞陵墓之中,我反而被他們壓得動彈不得,就連陛下所賜的寶甲也被那小賊竊去了……我……對不起陛下的隆恩……”
亡靈将軍一臉痛苦,深深垂下頭。
樂祈年總算搞清楚來龍去脈了。他原本以為皇陵中已經空無一魂,所以盜墓賊才趁虛而入,卻意外死在墓中,最後化為怨靈。可實際上兩人是被守墓的東方将軍所殺。那兩人死後反而比生前強悍了許多倍,東方将軍雙拳難敵四手,才被打壓到今天。
偶爾的确會發生這種事。一個人生前軟弱無力,死後反而因為怨念或執着過于強大而獲得不同凡響的力量。
“将軍莫要責怪自己。”樂祈年安慰道,“誰能想到那兩人竟會化為怨靈呢?如今怨靈已被我除去,将軍可以安心去往生了。”
“道、道長不愧是陛下最寵信的忠臣之一……”東方長岳感動得都結巴了,“道長雖然走得早,但陛下也沒忘了道長,準許你陪葬皇陵呢!”
——不要當着本人的面用“走得早”這樣的詞彙好不好?本人還活蹦亂跳呢!樂祈年暗暗吐槽。
亡靈将軍指着主椁室西側的一副石棺,“道長沒留下屍骨,所以就只有一副空棺了。”
說着他看了樂祈年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說:這可是天大的榮耀,還不快跪下向陛下的在天之靈謝恩?
樂祈年走到他自己的棺材前。石棺上雕刻着太極八卦,象征他道士的身份。他屈起手指敲了敲,石棺中傳來沉悶的回聲,果然是空的。
感覺好奇妙,明明他人還活着,卻站在自己的棺材前。世界上大概沒幾個人有過這種體驗吧……當考古隊發現這副空棺時,會做何反應呢?
這副空棺主人的身份,大概會成為考古界的千古之謎吧?
他的行為吸引了附近的考古隊員。他們像行走的八爪魚似的手舞足蹈地迎上來,圍着棺椁評頭論足。
“好奇特的雕刻!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圖案!你們在其他古代墓葬中見過類似的情況嗎?”
“太神奇了,為什麽要雕刻太極八卦呢?如果我就此寫一篇論文,是不是能上核心期刊?啊,今年評職稱有希望了!”
東方長岳望着那群交頭接耳的考古隊員,轉向樂祈年。“道長,他們是何人?”亡靈将軍愕然,“他們怎敢擅動陛下的寶物?也是盜墓賊嗎?”
樂祈年捂着嘴小聲說:“這是考古,怎麽能叫盜墓呢?将軍的思想覺悟有待提高。我們現在這是搶救性發掘。再不搶救墓裏的文物就全完了。”
這時,考古隊員們在古教授的指揮下打開了位于主椁室東側的庫房。那庫房位于巽位,屬木,專門用來存放書冊。
庫房中立刻傳來隊員們驚喜的尖叫。
“啊!這是雍文帝年間的《海國異傳》嗎!未經後世删改的《海國異傳》!”
“卧槽,這邊一整個架子上都是文帝的起居注!媽媽我要住在這裏不走了!”
“沒想到保存得這麽完好……可能是盜墓賊覺得書本不值錢,所以沒破壞這裏吧,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古教授望着滿庫的書卷,忍不住向其中一冊書伸出手,但立即想起自己沒戴手套,生怕摸壞了貴重的文物,又像碰觸了火焰似的縮回手。
“真是一間寶庫啊……”他摘下眼鏡,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一旁的研究生問:“老師您怎麽了?灰塵迷眼了嗎?”
古教授擺擺手,婉拒了研究生遞過來的紙巾。
“我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導師。”他笑了笑,聲音卻有些哽咽,“要是他還在,那該有多好……他是研究雍朝歷史的專家,寫過好多關于雍文帝的論文。但是因為缺乏過硬的證據,那幾篇論文一直沒有發表。為了尋找證據,他一把年紀了還在考古工作的第一線打拼。幾個月前他因為癌症過世了,臨終時還一直念叨着那幾篇論文。他要是能活到今天,就能親眼看到這裏了……只差幾個月啊……”
老教授戴上眼鏡,環顧身邊的研究生,惆悵地長嘆,“你們真是幸運的一輩,能在最年富力強的時候遇到這樣重大的考古發現。千萬不要浪費了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研究生們面面相觑。古教授導師的大名在他們學界自然無人不知不人不曉。一想到那位老學者尋找了一輩子,卻還是與文帝墓的發現擦肩而過,而他們這些愣頭青卻能幸運地來到這座千古遺跡之中……
衆人一時間都感慨萬千。從古教授的導師,再到古教授,再到他們……等将來他們也有了學生,那些學生大概還會繼續研究這些文物吧。
也許他們一輩子也成不了古教授的導師那樣了不起的大學者,但至少他們可以将這些從先祖那裏傳承下來的文物好好保護起來,再傳承給下一代人。即使做不到“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至少要“為往聖繼絕學”,留待後人“為萬世開太平”。
最初的激動過去之後,考古隊員們紛紛有條不紊地行動起來。
東方長岳飄浮在他們上方,望着小蜜蜂一般的考古隊員們。他們說的話,他大部分都似懂非懂。但從這些人的态度中他能感受出來,他們和那夥盜墓賊迥然不同。盜墓賊拿了寶物就跑,為了盜寶甚至不惜破壞陵墓。這群人對待一切都小心翼翼的,有個年輕人不小心碰了一下書架,還被那老人罵了一頓。
“将軍放心,他們并不會将陪葬品拿去變賣,而是放進博物館中好好保護起來。說不定将來這裏也要建一座博物館呢,像兵馬俑一樣。
樂祈年說完苦笑了一下。兵馬俑是幾十年前才發現的,東方将軍大概根本不知道那是何物吧?
“別說是死掉的皇帝了。就算是活着的皇帝,回自己的皇宮還得買門票呢。”樂祈年接着,“貧道的八卦鏡也變成文物了呢,要都要不回來。不對,那不是貧道的八卦鏡。”他望向東方長岳,“貧道想問,玄清八卦鏡哪兒去了?鎮在墓中的為何是一面仿制的銅鏡?”
東方長岳一臉苦悶:“虛止道長當初是想用玄清八卦鏡來鎮墓的,但陛下愛民如子,說那是道長師門代代傳承的寶貝,奪人所愛未免不妥,就命虛止道長仿造一面替代了。”
虛止正是君霓雲的道號。
奇怪。如果玄清八卦鏡仍在師弟手中,那應該傳給了他的後人才對。可君修言好像完全不知道這回事。莫非玄清八卦鏡在傳承途中遺失了嗎?還是說,君修言身為家中小輩,沒資格知道有關家傳寶物的事?
還是回去問問君修言好了。
“将軍,貧道要出去了。”樂祈年低聲說,“改日再會吧。”
“道長且慢。”亡靈将軍飄過來,“我跟你一起出去瞧瞧。我很好奇外面世界如今是何模樣。”
樂祈年聳聳肩,帶着東方長岳的亡靈穿過主椁室,沿來路返回地面。
下墓時,那條悠長的墓道會讓人覺得“自己正往冥界而行”。但是離開陵墓時再踏上那條墓道,徐徐上升,就會産生一種“終于從冥界返回了陽世”的感覺。
樂祈年和進出陵墓的工人或考古隊員擦肩而過。有些人朝他投來好奇的眼神,更多人則忙于自己的工作,根本沒空瞧上他一眼。
不知是不是今天耗費了太多精力的緣故,這麽一段路,樂祈年竟走得氣喘籲籲。好不容易出了石門,他扶着隔離棚才穩住身體,站定朝山下望去。
現在已是華燈初上時分。因為是在山上,還能照到些許斜陽。夕晖的最後一絲光亮穿過遠方的山峰照在樂祈年側臉上,給他白皙的皮膚映上了一層金紅。桃花眼中亦是金光浮動,好似一池粼粼的春水。
聚在墓外的圍觀群衆已經回家了,記者們也已經散去。只有考古隊和工程隊的人仍在基地中忙活。
這裏視野極為開闊,能看到山腳下的馬家村家家戶戶亮起燈火,遠遠望去,仿佛一艘漂浮在山中的明亮的浮舟。
東方長岳凝望山坳中的小村莊,微微驚訝:“如今究竟是何時代,竟連普通百姓都能用得起燈火?”
“那叫電燈。”樂祈年解釋,“是現代的新發明。”
“看來這是個太平時代啊。”東方長岳低嘆,“道長可還記得,當初我等聚在陛下麾下,大家立誓,定要為陛下打下江山,輔佐他複興大雍?”
樂祈年颔首:“自然記得。仿佛就發生在昨日。”
“後來陛下真的成為一代雄主,人人都盛贊陛下為不世明君,稱那時為盛世呢。”東方長岳粗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懷念的笑意,“哦,我忘了,道長肯定已經早就知道這些了,是不是?”
“在歷史書中讀過。”樂祈年說。
雍文帝沈潛年號“天豐”,他的治世也被後世稱為天豐盛世。
“這時代與陛下的盛世相比,誰更勝一籌?”
都差了好幾百年,要怎麽比?這不是關公戰秦瓊嗎?樂祈年腹诽。
他想了想,将目光投向山下的村莊。他來到這時代也沒有多久,只能憑借自己這些日子的觀察和原身的記憶講個大概。
“如今之世,人人都能吃飽穿暖,”他說,“孩童可以免費上學讀書。只要能金榜題名,即使家境貧寒者也能上得起大學。女子如男子一樣可以外出抛頭露面、工作養家。一方發生天災,自有八方支援。”
東方長岳訝異:“如今究竟是哪朝哪代,皇位上坐的又是哪個明君?真想會一會他!”
樂祈年哭笑不得:“早已沒有皇帝了。如今是百姓為自己當家做主。”
東方長岳不大相信,盯着他瞧了半天,發覺他沒在開玩笑。
“看來不止大雍,後世的王朝也逃不過覆滅的命運。”
亡靈将軍望着遠方群山黛色的影子,“真可惜。費了那許多功夫,建起這偌大的陵墓,最終大雍還是土崩瓦解。王朝興衰更疊,有什麽是永恒不變的呢?”
樂祈年也和他一起極目遠眺,想起了不久之前剛剛學會的詩句:
【“吾乃萬王之王是也,蓋世功業,敢叫天公折服!”此外無一物,但見廢墟周圍,寂寞平沙空莽莽,伸向荒涼的四方。】
“将軍,請回墓中吧。”樂祈年說,“您是亡靈之軀,曬到太陽會魂飛魄散的。”
斜陽之下,東方長岳的身影越來越淡。
可他只是凝望着山中的小村莊。
下山的村民們三五成群回到家中。到處都回蕩着喊人吃飯的聲音。晚歸的農民駕着拖拉機,突突突地回村。放學歸來的孩子們手拉着手,蹦蹦跳跳,胸前的紅領巾飄飄蕩蕩。
“道長,再讓我看一眼吧。”東方長岳出神地說,“看一眼這大好河山,芸芸衆生。”
忽然,山下傳來喊叫:“小樂你出來啦!節目已經結束了!大家去農家樂吃飯啦!”
樂祈年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瞄了一眼,原來是唐雨誠。
他看向身旁的東方長岳:“将軍?”
東方長岳阖上雙目。“道長,你記得告訴那些‘考古人’,陪葬品裏有一只貼着封條的瓷瓶,千萬別打破了,也不能揭開封條。”
“為什麽?”樂祈年疑惑。
“邪士無明與道長一戰後,陰魂不散,虛止道長與方濟各先生聯手将那人魂魄封印在瓷瓶中,鎮在地底。若是打碎瓷瓶,那家夥可就重獲自由了。”
樂祈年瞠目結舌,只覺得一陣惡寒順着脊背爬上頭頂。
沒人告訴他邪士無明還活着啊!
不對,他自己就還活着,那家夥活着似乎也并不意外……
只是這麽一剎那的分神,當他再望向身邊時,将軍的亡靈已經消失無蹤了。
與此同時,一道金色的光芒自大丘山沖天而起,飛向雲霄,宛如一只乘風的猛虎。
風從虎,雲從龍。作為功績彪炳、名垂千古的武将,東方長岳死後自然不會去往地府,而是要被迎去天上的。
唐雨誠走上山時,只覺得一陣勁風從身旁吹過。
“啧,山上就是風大。”他咕哝,接着扯開嗓子喊道,“小樂,下來吧!農家樂的飯已經好了!”
不知為何,樂祈年竟怔怔地站在那兒,好像沒聽見他的話似的。
“小樂?小樂?年寶?”唐雨誠走上前,按住青年的雙肩輕輕搖晃,“你發什麽呆?”
夕陽徹底被群山所吞沒。大地陷入一片黑暗。
樂祈年在墓中對付兩個盜墓賊的亡靈,已耗費了不少精力。又跟着考古隊進進出出,忙活半天,現在只覺得渾身無力。
“唐哥,告訴考古隊,”他頭暈目眩地說,“墓裏有一個瓷瓶……”
“嗯?什麽次品?”唐雨誠沒聽清。
“絕對不可以……打開……”
說完這句話,樂祈年身體一軟,就這麽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