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十一二月的天氣常常是陰雨綿綿,難得有幾天竟然一直是燦爛陽光,讓人心情都不自覺明媚起來。我覺得自己快發黴了,從裏到外。再次看見陽光燦爛的日子,就像陷入泥潭的人獲得了新的力量。
可是我忘了無論多大的力量,只要還在泥潭裏,就只會越陷越深。
我想找人陪我去曬曬太陽,翻出通訊錄,鄭樂下午有實驗,周易和于靈菲你侬我侬沒個完,上下翻了幾遍,最後認命的給羅笑野發了條短信:“下午去曬太陽。”
果然立刻就有了回信:“皇桑那麽久才翻人家的牌子,好煩!”
我:“.........水果店”
“原來你喜歡道具啊e on baby!拿出你的力量!請不要大意的折磨我!”
........真是眼瞎才找他。
下午出門溜達,果然無數小情侶小夥伴三三兩兩或坐或躺的在綠地上曬太陽,我找了塊地,坐下來,給羅笑野發了坐标,掏出一本書看了會,暖暖的太陽,又剛吃過飯,很快睡意就上來了,我用書墊着頭,手臂擋着眼,睡了過去。
照理說一切正好,這應該是一個美妙的午覺,可事實是我噩夢連連,先是夢見回到高三教室,一看試卷,什麽都不會做,李全突然出現在身邊,冷眼看着我,接着方硯抱着一沓書,狠狠砸在我心口上,這時鄭樂走了進來,我把手伸給他,想讓他拉我起來,結果他冷笑一聲說:“活該。”我的心瞬間冰涼的沉到谷底,絕望的看着他,滿心滿意的不可置信,眼角也不禁濕潤......
最後,我醒了,一切幻境瞬間破碎,李全的冷眼,方硯的傷害,鄭樂的嘲諷,全都從我的身邊剝離,只有眼角殘留的濕潤,嘲笑着我的入戲。
我不經意的擦了擦眼角,擋了擋耀眼的陽光,正要坐起來,忽然摸到一顆毛茸茸的東西枕在我胸口,我低頭一看,他娘的我就說怎麽全是噩夢!羅笑野這小子把我胸口當枕頭枕的嚴嚴實實正睡得像頭豬!
我想也沒想的就去捏他的鼻子,這貨自然的張開嘴繼續睡。我又去捏他的臉,左拉右扯一陣亂挼,他伸手趕蒼蠅一樣的亂舞幾下,恩呀幾聲偏過臉,我說:“你睡的才美诶。”
他還在我身上蹭幾下,才擡頭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擡起頭來瞪我一眼,一臉欲求不滿的樣子,我看他那傻不溜啾的樣子也生氣不起來,手撐在身後靜靜的曬太陽。他把我的書順過去墊在頭下,摸出手機來玩。
玩了會手機,他撐起身說:“好久沒見到這麽大的太陽,太爽了。”
我沒接話,他又自顧自地說:“我沒來這兒之前,看到出太陽,那麽多人去跑出來曬,覺得這景觀太神奇了,結果沒呆兩年,我也成了曬太陽大軍的一員。”
我自顧自看着眼前的景色,随意搭話說:“人不就是賤嘛,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Advertisement
“錯!”羅笑野說:“是環境使人改變。”
我笑着轉頭看他,“喲,你還要思考人生了?”
羅笑野用他的桃花眼瞥我一眼,說:“哼,羅爺我在你心中原來是很膚淺的人麽。”
我意有所指的看向他下身說:“不膚淺,你深得很呢。”
真是跟好人學好人,跟端公學跳神。
他笑得妖嬈:“要試試麽?”
我知道他是開玩笑,可還是有一瞬間的失神。陽光下,他的笑容無比明媚惑人,眼角輕挑的弧度仿佛要開出花來。
我轉頭不看他,随手扯了一根草在手裏把玩說:“路邊的野花不要采。”
他笑的肆意,末了說:“哎,你是中文系,你說說,為什麽被子曬太陽,要叫曬被子,人去曬太陽,要叫曬太陽呢。”
我說:“不然叫什麽,曬人幹?”
他哈哈大笑,就差沒在草叢裏滾幾滾,用手捅捅我:“我給你正兒八經研究語言呢!”
我想了想:“大概是......被動和主動的差別吧,比如說你曬被子,你如果說曬太陽,曬太陽的主體就模糊了,搞不清楚你到底曬什麽。然後你自己要去曬太陽,沒有必要再強調曬的主體,只能說曬太陽聽起來合理些......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我擡頭看他,只見他用手臂撐起頭,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一眨不眨的。
“......你看我幹嘛。”我莫名其妙說。
他說:“你認真的樣子好可愛啊!”
我竟無言以對。
他又說:“其實我就問着玩沒想到你這麽認真的給我解釋。”他笑的谄媚“剛剛沒聽清,要不你再來一遍。”
我把手裏的野草彈到他臉上,說:“哪涼快哪呆着去。”
他嘿嘿一笑,重新躺下說:“周末出去玩玩怎麽樣。”
我挑眉看他:“玩?”
“別這麽意味深長好麽讨厭!我是說去市裏景點玩玩,我還沒怎麽去呢。”
我說:“找你那些哥哥弟弟陪你去吧。”
他坐起來認真道:“又不打炮找他們幹什麽,我是要正兒八經的玩。”
我笑一聲,說:“去哪?動物園?”
他說:“不去,那些玩意兒,要麽在調情要麽在交/配,有什麽好看的。”
“.......感情在你眼中世界是如此的...單調。”我找了半天終于找到個稍微正常的形容詞。
他也不在意,興致勃勃的說:“去爬山去不去?”
我說:“好呀。”反正我是無所謂。
他很高興:“就這麽定了!”
等我曬完太陽,打算回宿舍時,受到陶簡的短信:“禾砸,我在論壇上看到你照片了。”
我沒心思去糾正他老是叫我“禾砸”這個習慣了,問他:“什麽情況?”
他說:“你自己回來看吧......”
我當時內心頗有些不安,回到宿舍,當時我們宿舍就王钺和陶簡有電腦,我走過去,陶簡站起來讓我,在我肩膀上拍了拍說:“節哀。”
我莫名其妙,點開了陶簡指示的那個帖子,名字是“啊啊啊啊啊狼血沸騰看看我下午拍的一對狗男男”
我當時心裏一緊,點開帖子,裏面竟然是我和陶簡下午的照片。
第一張是我躺在草地上,用手臂遮着臉,羅笑野垂直躺在我旁邊,頭枕着我胸口。
第二張是我半撐起身去捏羅笑野的鼻子,雖然像像素不清晰,也可以想見羅笑野臉皺成一團的不情願樣子。
第三張是我雙手去捏羅笑野的臉,因着沒有沒有手撐着,已經坐了起來,背對着鏡頭,錯位看起來有點造成和懷中人接吻的假象。
看完帖子我雖然還是不安,可又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我把帖子往下面拉,自己也不确定等待我的是什麽,謾罵,嘲諷,或者厭惡,我都不怕,只要對象不是我和鄭樂。
然而出乎我所料的是,下面的言論全是一堆一堆的什麽天啦好般配!好萌啊!狼血沸騰!腦部出一篇校園文!寵溺攻傲嬌受!
看了半天我腦海裏成了一團漿糊.........都是些什麽鬼?
我有些莫名其妙,把這個帖子發給羅笑野,讓他這個當事人知道。結果他看完帖子回我:“什麽嘛!明顯我才是攻!”
我“.......”
第二天我不放心,又用手機看了下那個帖子,大部分人是昨天一樣亂七八糟的話。也多了些其他的聲音比如“惡心”“你們腦補過頭了吧”之類的。翻到最後,我看到一個叫“鄭兒八經”的人回到:“亂腦補真的有意思?還有lz你經過別人的同意了嗎就把照片放上來。”
我下意識的覺得這人,是鄭樂。
我掏出手機給鄭樂發短信說:“你上論壇了嗎。”
他回說:“我知道。”
我打了一大段解釋的話,又全都删掉,寫下:“相信我。”
他回:“當然。”
後來沒幾天那貼就被删掉了。
周易自從戀愛之後,見天和于靈菲膩在一起,我和他們一起去上自習還好,大家安安靜靜各做各的,要是和他們去吃飯買東西,簡直要被閃瞎眼。有一天于靈菲在宿舍趕作業,剩我和周易兩個人,我感嘆道,貌似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真和女人男人在一起不一樣。他倆在一起,天天一起自習一起泡圖書館,還常常陪着上對方的課。我和鄭樂卻是有空的話湊一起,沒空各幹各的,各自的學習好像也不怎麽幹涉,總的來說就是個人空間大太多了。
我用手托着臉,對着周易喃喃道:“也不知道男人和男人在一起都這樣還是我和鄭樂愛得不夠深。”
周易攤手:“沒試過我也不知道。”
我瞥他一眼,說:“我和鄭樂也不是一直都這樣,貌似以前我們也很愛互相黏着。”
周易說:“可能是因為以前本來生活空間也更小嘛。”然後他又說“空間大一點不好嗎”
我說:“也不是。就是被你倆晃花眼了,想到這個問題。”
周易湊過來:“其實我覺得你那樣還好啊,比如我的手機什麽的于靈菲随便看,要有任何一點點可疑行動或者可疑行動的苗頭都要被她拷問。确實沒什麽個人空間。不過于靈菲習慣這樣。”他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其實照理說,有适當的個人空間更有利于感情的發展。”
我點點頭。
周末一早來到約定的地點,看到羅笑野已經到那兒了。出乎我意料的是羅笑野身邊還站着謝如玉,羅笑野會邀請謝如玉我不奇怪,我奇怪的是謝如玉竟然會答應。
我也懶得矯情,沖謝如玉點點頭。問羅笑野:“出發?”
羅笑野笑着一揚手:“走呀!”
三人坐車到了景點,那山并不高,上下一天時間剛好,我正打算去排隊買票,謝如玉說:“等等。”
我看向他,他指使羅笑野去買票說:“四個。”
羅笑野問:“你叫了他?”見謝如玉可有可無的點點頭,羅笑野輕笑一聲,帶着了然和無所謂走了。
謝如玉帶我到車站那,我說:“還有人?”
他抽出一支煙,叼在嘴裏點燃,吸了一口,別過頭吐出煙。轉過頭的時候,又挂上了那種慵懶的笑容,他說:“我表弟。”
我點點頭表示知道他的意思了。他們圈子裏都是表哥表弟的喊來着。
他看我了然的表情挑挑眉:“你适應的很快嘛。”
我說:“呵呵,托您的福。”
他笑着搖搖頭,在手裏把玩着打火機。
等羅笑野買了票也走過來,謝如玉的表弟還沒到,羅笑野看了下時間:“你家那位幹啥呢,磨磨蹭蹭的。”
謝如玉随意笑着:“打扮着呢。”說着摸出手機發短信。
羅笑野笑哂道:“不懂事,欠調/教。”
我們又在那兒等了二十分鐘,終于來了輛出租車,一個精致纖姣的男生打開車門沖謝如玉招手,謝如玉上前,搭住他的手把他牽了下車,又付了車費,帶着那男生向我們走來。
我說:“長得真好看啊。”
羅笑野在旁邊切了聲,說:“鼻子是動過的。”
我剛反應過來那句話是什麽意思,謝如玉就帶着那男生走到我們面前,近看他五官精致,容貌清麗,估計和我們差不多大。他一走近,就對着羅笑野叫了聲“羅哥。”
看到我不知道怎麽稱呼,求助的看向摟着他的謝如玉,謝如玉看了我一眼,說:“這是蕭哥,你羅哥的朋友。”
他沖我點頭乖巧的笑了笑,叫道:“蕭哥。”
老實說,我覺得我可能比他小......可能我比較顯老吧我安慰自己。
媽蛋這算什麽安慰.......
我也識趣的看向羅笑野,等他介紹,羅笑野卻故意左顧右盼裝作沒看見。估摸着是不太待見這男生。我只好看向那男生說:“你怎麽稱呼。”
那男生看謝如玉一眼,對我說:“你叫我椰子就好。”
我點點頭。
四個人進了景區,一路都是上山路,我和笑笑走在前面,謝如玉和椰子走在後面,椰子話也不多,不過有點大驚小怪,體力也有些差,爬了二分之一的路程就爬不動了,他對謝如玉說:“我好累,爬不動了。”
謝如玉牽着他的手說:“我帶你爬。”
椰子說:“休息會嘛。真的爬不動了。”正好這兒有一片空地,有些賣小吃的和耍猴的。也有休息的椅子。
我看了下手表,我們從九點開始,爬了兩個多小時,是有些遠,不過想來是我一直都有去健身房鍛煉,體力變好了,所以并沒有覺得很累。
羅笑野本來和我嬉笑着,聽見椰子說的話,轉頭對他說:“山頂才有飯店。”
椰子笑說:“沒有關系,我和Tony餓了吃些小吃就好,羅哥不用擔心。”
我正要開口說什麽,羅笑野拉我一把,對着謝如玉說去:“那你們随意,我們走了。晚飯的時候聯系。”
謝如玉沖我們點點頭,被椰子拉着走向休息椅。
我和羅笑野繼續向前爬,爬了幾步,羅笑野終于忍不住,嘆了句:“小婊砸!”
我莫名看着他,他翻我個白眼說:“沒說你啊。”
我“.......”
走到一處拐角,我垂眼看了看不遠處的倆人,椰子正在和猴子合照,那猴子站在他肩膀上,他縮着脖子很害怕的樣子,時不時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不得不說美人害怕起來也很好看。
我正打算收回目光,謝如玉卻突然擡起頭,和我對了個正着。我懶得裝出假笑,直接移開了眼。
轉過臉,我問:“笑笑,你剛才扯我幹嘛。”
“啊?”他說:“哦,你說剛剛啊。我是讓你別勸他,讓他作。”
“我......沒有要勸他們啊。”我說:“我只是想告訴他別上山頂了,在那片空地玩玩就好,照他們的速度上了山頂估計也下不來。”
羅笑野靜了靜,轉頭看我,我莫名看着他,他在我臉上觀察了一會兒,半晌說:“你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好正直。”
我說:“不然要怎麽說?”
“起碼,要帶點,呃,嘲諷,或者其他什麽的。”他說。
我想了想說:“沒必要。”
“是。”羅笑野點點頭,“因為你一本正經的說出來才是殺傷力max。”
我無奈的看他一眼。
沒走幾步他猶豫着說:“其實,你有沒有覺得,那個男孩和你長得有點像?”
我正在喝水,聽到這句話冷不防嗆到,咳了我老半天才緩過神來。我清清嗓子:“你這樣說很讓人誤會,只能說,我和那個男生是一個類型。”
羅笑野說:“有什麽差別嘛,還不一樣。”
我說:“差別大了,而且我沒他那麽弱吧!”
“喂喂喂,”羅笑野不滿道:“你別顧左右而言他。”
我坦然的說:“他只是喜歡這一類型的男生而已,我有什麽值得顧左右而言他的。”
羅笑野想想說:“好吧也是,他确實喜歡外表這一類型的男生,不過你和那男生性格差別也很大。”
“我比他man多少倍好不好。他有點娘炮。”我正經道。
“滾你丫的,娘炮怎麽啦!你看不起啊!啊怎麽啦怎麽啦!”羅笑野炸毛。
我立刻說:“我說錯了,娘炮好娘炮好,椰子這樣很好非常好!”
“呸呸呸,娘炮才不好!哎呀我不是說這個!”他搗我一拳“滾你丫的亂引導,我說的性格差別大不是指這個啦!我是說他很有心機!你就是個傻冒!”
......你才傻冒。
我認真的問他:“你是在誇我吧?”
“當然!”羅笑野一臉看傻冒的表情,“難道你想我說你有心機啊!”
羅笑野又說:“你看他在謝如玉面前各種裝柔弱,真是惡心。”
我樂了:“在逗我?又不是女人,裝什麽柔弱。”
“裝柔弱才好纏住謝如玉呀,讓謝如玉關心他呀。”羅笑野又是一臉看傻冒的表情。
我一臉受益匪淺的點點頭。
雖然椰子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和謝如玉獨處而已。
我和羅笑野爬到山頂,吃了飯,四處逛了逛,照了幾張相,羅笑野真的是各種逗比,擺出千奇百怪的姿勢讓我給他照,也不怕旁人取笑。玩了一兩個小時,我們就開始往山下走,下山走的是後山,比前山風景更好,我們估量着時間充足,便一路走走照照,玩的不亦樂乎。
剛走到山下,羅笑野接了個電話,不住的翻白眼。挂了電話我問:“謝如玉?”
羅笑野不耐的說:“是。那東西崴了腳,謝如玉送他回去了。”
我淡淡道:“崴了腳怎麽不去醫院。”
羅笑野也愣了愣,轉又道:“誰知道他們玩什麽。”又擺擺手,“算了算了,我們玩我們的。”
又拉着我“走走走,我請你吃大餐。”說着就把我拖上了車。
等回到學校,我也覺得有些累,發短信給鄭樂和周易說不去健身房了。鄭樂說:“正好,今天艾穎天的哥哥來了請我們全宿舍吃飯,我也去不了了。”
我下意識想問:“親哥?”想了想又删掉,發了個“玩好。”
然後就把手機扔一邊去洗澡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