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們這對奸夫淫夫! (1)
“隊長, 他說的奸夫是...你當時你抱了我嗎?”江離茫然地喊了一聲。
霍啓薄唇緊抿,半響,輕輕地“嗯”了一聲,回:“抱了。”
說話間, 霍啓垂下眼眸, 繼續摘魚,但脊背卻繃的很緊, 像是某種面具被揭開, 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場面。
而江離直接倒吸一口冷氣。
陳奚說的奸夫居然是霍啓!
陳奚瞎了吧?霍啓是多麽一個正直善良、關心隊員的好隊長啊!
江離怒目回看陳奚, 毫不示弱的大聲反駁:“呸!你胡說八道, 我跟霍啓清清白白,你那腦子裏都是水嗎?”
“我隊長抱我也就是想把我放下而已!”
“只有你才會以為我倆有茍且!”
霍啓給他摘魚的動作緩了幾分。
說話間, 江離猛扯霍啓的胳膊:“不要管我,去把你的手環搶回來!還有我的藥劑, 在他的胸口背包裏!”
推搡霍啓的時候,江離恨不得自己就是個單兵, 親手把陳奚的腦袋摘下來踢!
“我無恥敗類?哈, 我今天就無恥給你看看!”陳奚擡起左手,在他的左手上拿着霍啓的手環,陳奚在上面滴滴的開始随意操作。
江離急了,話都說不利索,用眼神不斷示意霍啓:“去啊、去啊!”
霍啓抿唇摘下江離身上最後一條魚, 繼而猛地起身,沖向陳奚。
陳奚只顧得上推開他身側的盛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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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打鬥中,陳奚被霍啓單方面錘在地上, 爬都爬不起來, 這時候, 霍啓從陳奚的手裏搶回了針劑和手環。
這時候,江離覺得自己的手環震動了一下,但他沒有時間低頭看。
陳奚人雖然已經倒了,但還是倔強的昂起了頭,惡狠狠地盯着江離,一邊吐着血沫,一邊嘶啞着嗓子吼:“你們清白?你們如果清白,霍啓又怎麽會拿會長的位置換你?你們清白,你為什麽要跟霍啓一隊?你們清白,霍啓剛才又為什麽跳下河救你!你們一隊不過三天而已,就已經睡到了同一張床上,江離,你如何解釋!你們早他媽搞到一起、給我戴綠帽子了!”
江離更怒了。
原來陳奚見他一直在幫助霍啓,就以為他跟霍啓暗度陳倉了。
但實際上,江離不過是為了報上輩子的恩罷了,竟然還連累霍啓名聲受害。
冤枉他無所謂,陳奚一直喜歡給他潑髒水,但冤枉霍啓不行!江離深吸一口氣,當場高聲痛罵。
“你不要憑空污蔑霍啓!霍啓是全天下最正直的人!”
“我跟霍啓一隊就是因為霍啓的人品好,你個無恥的敗類,你以為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樣龌龊?難道霍啓照顧我就一定是喜歡我嗎?”
“霍啓救我,也只是因為我是他的隊員,他要保證我的安全而已!”
“你這個只知道情情愛愛的卑鄙小人,你根本就不懂霍啓小隊裏濃烈的兄弟情!”
“隊長!”說到最後,江離頑強地爬起來,撐着受傷的身體走到霍啓身後看向霍啓,擲地有聲的問:“我說的對不對!”
霍啓的臉色越發冷冽,額頭上青筋暴起。
江離說一句話,他就重重的踩陳奚一腳,直到江離昂着那張充滿信任的臉走過來望着他時,霍啓才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說道:“對。”
陳奚被霍啓踏在胸口上,血沫子順着他的唇角往下滑落。
霍啓并沒有要他的命——他們到現在為止還是一個公會的人,而公會內部禁止厮殺,否則會被公會驅逐,并且挂上黑名單,到時候不會有任何一家正規公會接受他們。
所以霍啓順勢一踢,将陳奚踢到了河水裏。
剛才的鬥争使陳奚受了重傷,重新跌進河水裏,他死不了,但絕不會那樣輕易地爬起來。
“夠了。”霍啓轉身,看向屠夫和鬼手。
聽到霍啓的聲音,屠夫和鬼手立刻收手退後,陳奚隊伍裏的鱷魚單兵匆忙去下河救陳奚,而其他人都緊繃着姿态防範。
雖說公會內部有規定兩隊之間不能互相殘殺,但是這場鬥争是他們隊長先動的手,萬一霍啓真要把他們挨個打一遍,在不傷及性命的情況下斷手斷腳,他們也沒處說理。
但霍啓并沒有下令攻擊他們,而是在奪回手環之後,就将一邊搖搖欲墜勉強撐着的江離抱起,轉身離開。
江離憤憤不平的在霍啓肩膀處抻長脖子探出半張臉來,心不甘情不願的看着那些松了口氣的陳奚隊員——江離知道霍啓是不想遷怒。
這次陳奚和他們的矛盾明顯是因為個人恩怨,但是在執行任務中,隊員是沒辦法違抗隊長命令的,而霍啓并沒有以個人恩怨去報複剩餘的隊員,單獨教訓陳奚就已經夠了。
簡直以君子之心寬容那群小人行徑!
霍啓實在是太心軟了!
江離縮回脖子裏,暗暗記上了這麽一筆,等他騰出手來,這些人一個都別想跑。
霍啓帶他回到帳篷後,先把他放置到床鋪上,把帳篷上的大洞處理了,然後才拿着藥粉過來,要給江離處理傷口。
江離正召喚出他的精神體給他自己做治療。
江離的小黑貓下巴高高擡着,傲嬌的在江離的腦袋上趴着,看到霍啓看它,小黑貓舔了舔爪子,勉為其難的沖着這個人類搖了搖尾巴。
看在這個人類比較順眼的份兒上。
霍啓走回來的時候,江離已經恢複了些力氣,身上的麻勁兒一下去,身上被魚咬了的痛處就又翻了上來,小魚的毒素也讓江離頭暈目眩,手腳無力。
大概是毒素沉積太多、藥劑發揮作用慢的原因,他的精神力消耗極快,小黑貓很快就堅持不住了。
小銀魚的毒素還能麻痹精神體。
而他身上還有大半的傷沒好。
霍啓動作極快的給江離打了解毒藥劑,又去取來了新的衣物和外用藥品,霍啓在給江離脫衣服的時候,手指在江離手臂的上方懸停了一瞬。
江離立刻意識到霍啓是在猶豫什麽。
肯定是剛才陳奚說的話讓霍啓不高興了,霍啓想要跟他避嫌。
這怎麽行!
霍啓這麽好的隊長,怎麽能讓霍啓因為陳奚的話而和他産生隔閡?
“霍隊,你不要在意陳奚放的狗屁。”江離一把掀起自己的衣服,一邊脫還一邊擲地有聲的說道:“我們是純潔的隊友關系,我相信你的品性,就算我在你面前脫光了,你也一定不會多看我一眼!”
霍啓的唇線微微抿起,緩慢起身:“我叫鬼手進來給你上藥。”
“不用!”
江離一把抓住霍啓的手臂:“隊長你不相信我嗎?咱倆不用避嫌,我是你最純潔的隊友!”
說話間,江離已經脫下了他身上的衣服。
他的衣服其實早都被咬爛了,一掀開破爛的衣服下面,是無數個血洞的身體,江離的身體素質在遺跡獵人裏算得上是瘦弱,胸膛單薄,腰杆勁瘦,肩背上有漂亮的蝴蝶骨,只不過此時那蝴蝶骨已經被鮮血浸染。
皎白溫膩的膚色上沾了紅,說不出是那紅色更刺目還是那白色更勾人,霍啓的眼眸微微偏了一瞬,繼而低下頭拿起藥膏,目不斜視的向上塗。
膏藥貼上來的時候,江離動都沒動一下。
霍啓的動作反倒一頓。
這些膏藥為了消毒和快速治愈傷口,內含的藥勁很猛,具有強烈刺激性,一般人塗上都會輕吸上一口氣,鬼手寧願用效果差一點的藥膏都不想塗這個,耐性稍差一點的,比如屠夫阿钊,說不準還會嚎出聲來。
但江離趴在這,動都沒有動一下,就好像這幅身體不是他的,疼也不會疼到他身上一般,不管霍啓是重重抹開藥膏,還是輕輕點上藥膏,江離都沒反應。
直到藥膏快塗完了,江離才聽見霍啓問他:“不疼嗎。”
江離趴在床鋪上,茫然地“啊”着擡起頭,又在觸碰到霍啓視線的時候笑了一下:“沒那麽疼。”
比起他上輩子死的時候,這都不算什麽。
霍啓塗好最後一處傷口,為他裹上了被,動作輕柔的像是怕刮碰到他的肌膚。
霍啓為他蓋被的時候,江離擡起頭看他,只在霍啓平靜的面容上看到了一絲情緒——像是看見了價值連城的寶貝被摔碎一樣,沒有任何的貪念,只有環繞着的憐惜。
江離裹着被子,感動的一塌糊塗。
“隊長,你真是個好人。”他說。
“好人”這個字眼似乎讓霍啓格外在意,霍啓暗粉色的唇瓣微微動了動,最終只是說了一句:“我不是隊長了。”
江離愣了一下:“什麽?”
霍啓晃了晃手裏的手環:“剛才陳奚拿到我手環之後,匆忙将我的隊長位置轉移給了小隊裏的別人。”
江離昂頭去看霍啓的隊長手環。
隊長手環和普通隊員手環沒什麽區別,唯一的區別就是隊長手環的屏幕上會顯示金獅公會的獅子頭像。
幾星隊伍,獅子頭像後面就顯示幾顆黑色星星。
果然,霍啓手裏的手環沒有獅子頭像和星星了。
江離懵了一瞬。
小隊隊伍的隊員轉換只能在小隊成員之間,也就是說,隊員還在他們三個人裏,江離突然間想起自己的手環剛才震動了一瞬。
他立刻低頭看,在看到手環的時候,他的心裏一沉。
他的手環上出現了一個皇冠标志,後面綴着三顆星星。
隊長的位置,居然被陳奚在慌亂之中扔到了他的頭上!
在江離對着手上的手環發呆的時候,霍啓已經找了個地方自己坐下,坐下之後問他:“陳奚那夥人,你想怎麽辦?”
江離愣愣的擡頭看他,江離現在已經顧不上陳奚了,他想的都是他的隊長位置。
隊長的身份到了他的身上,霍啓六個月之內都競争不了會長了,那霍啓的會長之位怎麽辦?
他還有什麽辦法能讓霍啓當會長嗎?
“任務結束之後,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霍啓接着說道:“他看起來不像是會善罷甘休的樣子。”
江離生鏽的腦袋轉了兩下,下意識地點頭,又搖頭:“不用,我自己可以解決。”
霍啓點頭,起身要往外走:“我去給你熬點熱湯,你坐好。”
“等等!”江離突然伸手,攔住了霍啓的腳步。
霍啓回眸,暗色的眼眸裏像是有波濤洶湧,深深的望着江離,等着他的下一句。
是關于陳奚的也好,是關于盛圓的也罷,如果是關于他的話——
而江離重重的錘了下床,擲地有聲的說道:“隊長,我有辦法了!等我回去之後,我去以隊長的身份競争會長,我可以先拿到會長的位置,然後再轉給你。”
霍啓緊抿的唇瓣微微顫開,由上至下的望着江離,似乎被江離的“辦法”給震住了。
而江離一臉篤定,隐隐還有點得意,仿佛自己是個大聰明一般,在說到“會長”的時候更是頭發絲兒都跟着用力的繃起來,大概在此時江離的心裏,全天下的事情加起來都沒有把“會長的位置給霍啓”這一件事重要。
就連霍啓本人的意願似乎都沒那麽重要呢。
霍啓終于被他這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的韌勁打敗了,認輸似的轉過身,以騎士的單膝及地的姿态俯身在坐着的江離面前。
江離那張漂亮到潋滟出塵的臉就在他的面前。
“我要的,從來不是要會長的位置。”對視片刻之後,霍啓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嘶啞,在昏暗的帳篷中碰撞,像是某種不為人知的過往終于揭露了一角,那些藏了許久的歡喜一點一點溢出來,帶着隐秘的期待和忐忑,一點點在帳篷內的空氣裏蔓延。
如果此時江離能把臉貼到霍啓的胸口,就會聽見他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怦怦、怦怦。
但江離沒有。
他只是在聽到霍啓說話的那一瞬猛地擡起了眼,蜜色一樣的瞳孔裏滿是霍啓的倒影,他飛快的捶了一把地面,語氣激動:“我知道,隊長不是為了什麽會長,你是為了我!”
霍啓渾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凍結了,像是時間靜止一般。
“為了你的隊員!為了小隊的安全,為了所有人!會長之位雖然重要,但是在你心裏,最重要的永遠是我們這群不省心的隊員,都是我的錯!”江離先是激動得拍大腿,然後咬牙切齒的握拳錘地:“隊長,我懂你!都怪陳奚打亂了你的計劃,陳奚這個王八蛋,回去我就卸了他大腿!”
帳篷內陷入一陣死寂。
片刻後,霍啓起身:“休息吧,我有事。”
霍啓起身離開的時候,江離還在後面表忠心:“我一定會拿到會長的位置還給你的,隊長,你是全世界最好的隊長,我相信你!我會為了你日日夜夜努力的!”
霍啓腳步一頓,繼而重重的掀起簾子,“呼”的一把甩了回去。
——
在帳篷外,屠夫抱着大斧子蹲守着。
自打江離丢過一次之後,屠夫就怎麽都不肯挪動位子了,盤着腿抱着斧子坐在地上,龐大的背影在冷風中縮成一團,看起來像是被人陷害導致做錯了事的小孩,委屈又憤怒。
他倒是要看看還有誰敢過來偷他們隊伍裏的人!
鬼手倒是又在岸邊溜達了一圈,等他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霍啓走出來。
“隊長,那群人走了。”鬼手說:“我看他們傷勢不輕。”
鬼手和屠夫當時打起來的時候一點沒留手,那三位單兵受了不少傷,沒有幾天時間緩不過來。
更何況還有一個陳奚。
陳奚當時起碼被霍啓踩斷了幾根肋骨,就算是有兩個醫療兵治療,沒有七天也好不了,畢竟這裏沒有醫療艙,更何況後來陳奚還被河裏的小魚咬了,後來還有一個隊員為了救陳奚跳下了河。
這段時間他們反複下河,被咬,中毒,又沒有江離制作的解毒藥劑,陳奚和那個隊員能不能挺過身上的毒都不一定。
簡單來說,這一隊人都快被他們隊長給作死了。
“老大,江離怎麽樣?”鬼手探頭探腦的往帳篷裏看。
當時江離可是被霍啓抱回去的,也不知道這倆人有沒有升溫。
CP粉又暗戳戳的想給自己找糖磕了。
但不知為何,鬼手竟然聽見他們老大冷笑了一聲。
鬼手頭皮一麻,舔了舔發幹的唇瓣,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他們老大。
“他好得很。”
鬼手聽見他們老大說:“日日夜夜都想着要為我努力呢。”
鬼手腦袋裏竄過一片黃色。
這日日夜夜是我想的那個日日夜夜嗎!
這努力是我能聽的那種努力嗎?
為什麽我老大的語氣這麽不對勁兒呢?
正在這時,鬼手聽見他們老大掏出來剩下的四支藥劑說:“你在四周警戒,我準備下河,早點撈上來東西,速戰速決。”
鬼手趕忙應了一句,心想,他們老大這是不耐煩了。
霍啓走向了滾滾紅河水。
霍啓是整個隊伍裏最擅水的人,閉氣和水下搏鬥功夫都是一絕,鬼手并不擔心他——更何況還有藥劑呢。
他可不像是江離一樣好忽悠,他知道,之前第一次陳奚往霍啓身上丢血肉、兩人在水下搏鬥的時候,一定是霍啓占了便宜,也就只有江離會以為霍啓受了重傷。
但是鬼手還是很警惕——他得防備對面的人。
在霍啓下河的時候,對面的人第一時間發現了。
陳奚小隊目前的六個人狼狽的坐在河對岸。
他們沒有帳篷,只有随行的睡袋,但此時沒有一個人有心情鋪開鋪蓋鑽進去,他們都四散坐在河岸邊。
唯一一個有力氣撲騰的人是陳奚。
陳奚剛才被霍啓打的太慘了,倒下之後鼻腔和嗓子口都不斷的往外吐血,從他被救上來後,除了那個A級醫療兵過來為他治療了一會兒,确定他死不了之後就離開去治療別人了以外,只有盛圓一個人陪在陳奚身邊。
可惜了,盛圓的力量不夠,為陳奚治療的速度十分緩慢。
大概是怕陳奚挺不住,盛圓還拿出了一貫營養液給陳奚灌下去,幫陳奚補充身體流逝的力量。
盛圓給他喂食營養液的時候,陳奚腦子裏突然想起江離給霍啓熬肉湯的樣子,他一時分心,被營養液嗆的咳嗽了兩聲,盛圓含着眼淚停頓了幾下,然後将最後一點營養液喂到了他的喉嚨裏。
喉嚨有點火辣辣的,陳奚痛苦的呻吟了一聲,他現在動彈不得,但還是掙紮着想坐起來,一邊掙紮還一邊問:“霍啓呢,江離呢!”
盛圓扶着陳奚,一雙鹿眼裏含着滿滿的眼淚:“他們走了。”
在聽到“他們走了”這四個字的時候,陳奚的腦袋裏“轟”了一聲,一股熱血直接沖上他的頭頂,他的情緒驟然被點燃,整個人似乎陷入了一種亢奮而又執拗的情緒裏,滿腦子都是江離和霍啓當時抱在一起的樣子。
“他們走了?他們怎麽能走!”陳奚一雙眼滿是紅血絲,脖頸上青筋暴起,歇斯底裏般重複:“他們給我戴綠帽子,他們暗算我,如果不是他們,我又怎麽會落到這個地步!”
盛圓似乎更難過了,垂着頭一邊治療一邊說:“陳奚哥哥,別說這些了,先休息休息吧。”
陳奚掙紮着要爬起來,卻突然聽見自己隊伍裏的鱷魚單兵說:“隊長,我們放棄任務吧。”
盛圓給陳奚治療的手指一顫,繼而又緩慢的繼續治療。
陳奚卻高高梗起了脖子:“什麽!放棄任務?為了這個任務,我們小隊一波三折,又怎麽能放棄?”
放棄任務是要被扣積分的,而且很損傷信譽,更關鍵的是,江離和霍啓都在這,他怎麽能放棄任務!
他來時氣勢磅礴虎嘯山林,回去的時候難道要像是一條喪家野犬嗎!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會輸。
他要贏,他要殺了霍啓,他要把江離囚禁在身邊,讓江離品嘗到背叛他的代價!
他不可能放棄任務!
鱷魚單兵摘掉自己身上的銀色小魚,然後将小魚的屍體丢到了陳奚的面前——這些小魚都是他為了救陳奚而被咬在身上的,他之前打過江離制作的藥劑,身體內勉強還有些抗體,這次下去之後上來的也快,才保住了一條命,沒被毒素侵蝕。
“你看看我,再看看你。”
鱷魚單兵語氣冷的像是個陌生人,望着陳奚的眼神充滿失望:“如果再堅持下去,我們一行人都會死在這。”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陳奚接連兩次的荒唐決策。
這句話鱷魚單兵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那眼神裏卻分明就是這個意思。
陳奚渾身都發起顫來,大概是因為憤怒。
這時候,那位A級醫療兵也開口了:“我也贊成放棄任務,因為我根本治療不了隊伍裏的傷員了,而對面的霍啓已經下河了,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完成任務,如果我們不放棄,等霍啓走了,我們要在這裏死磕硬熬嗎?我們可只有一個星艦,還是你想在這裏等到星艦把霍啓送走之後,再回來接我們?那中途如果隊員因為傷勢死掉了怎麽辦?”
A級醫療兵沒有提陳奚的“決策失誤”,但是任何一個人都知道眼下這個環境是陳奚導致的。
他們在拿命為陳奚的錯誤買單。
他們之前辛辛苦苦的在挖河沙篩黑金,一群人忙的腳不沾地,但鬼知道陳奚幹嘛突然找到霍啓那邊去,還試圖偷走人家隊員!他們一群人匆忙跑過去支援的時候都是懵的。
他們的任務本來就足夠危險了,一群人通力合作才勉強能夠完成任務,可他們隊長呢?從開始到現在就像是瘋了一樣,處處惹事!
他們是一個小隊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個人出事其他的人也都跑不掉,更何況這個人還是隊長!
這樣一個隊長,已經不值得他們繼續追随下去了。
陳奚被自己的隊員反駁,這是從沒發生過的事情,他只覺得喉嚨裏梗了一塊血痰,胸口處憋悶至極,但一句辯駁的話都說不出。
而其他的幾個隊員似乎早就暗通過氣了,他們互相低聲說了幾句,然後一同起身離開了。
在離開之前,那位A級單兵還看了一眼盛圓,用眼神詢問盛圓。
盛圓咬着唇搖了搖頭。
看到盛圓的反應,其餘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繼而直接離開,他們竟然管都沒管陳奚一下!
陳奚瞪大了眼望着他們,正在這時,扶着陳奚的盛圓終于開口了,他抹着眼淚說:“我之前聽他們說話,好像很生我們的氣,現在大概是不想管我們了。”
陳奚又驚又怒,牙關咬的咯咯響,他憑空又升出來一股力氣,咬着牙說:“別、怕,我是隊長,我不放棄任務,他們現在就走不了。”
盛圓欲言又止,最後在陳奚吐血的時候又猶豫着說,他說:“他們,他們說,回去之後想退隊,另組個小隊。”
看起來好像是他們四個退隊,但實際上是人家不跟盛圓和陳奚玩兒了。
雖然陳奚小隊是三星小隊,利益相關,雖然他們已經當了兩年多兄弟,感情也有,但是身為遺跡獵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隊友犯蠢。
陳奚但凡再作兩次,他們今天就都得交代在霍啓手裏。
所以他們決定退隊。
退隊!
陳奚最後一絲力氣都被這一句話給抽離,萬千憤怒在心頭,面皮漲的通紅,人卻像是傻了一樣動不了。
他坐了許久之後,才聽見盛圓說:“陳奚哥哥,你不要生氣了,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但陳奚已經顧不上盛圓了,他滿腦袋都是報複,他要想個辦法報複。
“想辦法,付出代價,想辦法。”陳奚兩眼赤紅,聲量由小變大,在河畔嘶吼:“我還有辦法?我還有什麽辦法!什麽辦法什麽辦法!”
——
在陳奚發瘋的時候,河對岸的岸邊,鬼手在默數數字,然後扔抛血肉。
當他數到第三百個數字時,河面上終于有了動靜。
先是冒起了氣泡,然後是一陣水聲,最後是霍啓“嘩啦”一聲響,從水面下翻出來了。
魚兒還在他身旁跳躍,試圖來咬他,但真正能咬下他血肉的魚很少,頂多是留下來一點淡淡血痕。
其實就算沒有針劑,霍啓也能從河底下硬扛着出來,就是稍顯費力一些——霍啓原先接受過基因加強藥劑,這種藥劑會在某種程度上改變人類的體質,他又是SSS,抗擊打能力強,在短時間內,能把江離身上咬出一個洞的魚到了他這裏頂多咬出一點血痕。
霍啓翻身上岸,手中丢出一大塊黑色的金屬。
那金屬乍一看像是被河水沖刷的石頭一般,圓潤光滑,沒有棱角,像是個圓圓的大黑球,一副很好捏、滑不留手的樣子,但實際上入手很硬,霍啓的手勁兒連石頭都能捏碎,但捏這金屬硬是捏不動。
嚯,這麽大一塊黑金!
“去問問江離。”霍啓随意扯下手臂上的小魚捏死:“這黑金他要不要。”
之前在星艦上時,看到霍啓拿出來的資料上的黑金圖片時,江離兩眼放光,像是餓極了的貓見到了魚,滿臉期待,連一點掩蓋都沒有,雖說後來因為各種打岔,江離沒提出來跟他要,但是霍啓知道,江離是想要這個的。
也不知道江離要這些東西做什麽。
“好。”鬼手拿着那黑金回頭就去找了江離,他進門的時候江離已經收拾好自己、從帳篷裏出來了。
大概是受傷過的原因,江離看起來虛弱了一些,明媚的臉龐蒼白了不少,脖子上還纏了一條白色的繃帶,底下洇出了一點紅。
那一點紅,像是在荒蕪廢墟裏開出來的一朵烈焰玫瑰,明豔豔的勾着人的眼。
“這是黑金?”鬼手晃神的時候,聽見江離吸着冷氣問:“這麽大塊的,霍啓撈上來了多少?”
“就這一塊這麽大的,其餘的都是手指大、指甲蓋大。”鬼手回過神來,把黑金遞給他:“老大說,這黑金你要就給你。”
這塊黑金重量可不輕,鬼手掂量着,覺得這塊黑金能有五斤多重。
江離兩眼冒金光,近乎是迫不及待的捧了過來——上輩子他知道老師需要黑金的時候,曾跟陳奚提起來過,他說只要一小塊就夠了,但陳奚硬是以“黑金難撈”為理由,一小塊都沒肯松口,導致他跟陳奚大吵一架,最後他不肯做藥劑了,陳奚才不情不願的給了他一個小拇指指甲蓋大小的黑金。
大概也就幾兩吧,跟這個根本沒法比。
由此可見這麽大的黑金多難弄。
“會不會耽誤任務?”江離還有點理智,沒有立刻答應:“這太多了。”
“不會。”鬼手直接開吹:“沒有老大弄不到的東西,你要是還想要,盡管跟我們老大開口,不過就是費點功夫而已。”
江離擡腳就往岸邊走過去。
屠夫還蹲守在帳篷旁邊,見了江離就眼巴巴看着、跟着,他跟了江離走了五步,江離才意識到屠夫跟着他。
江離回過頭時,把腦袋昂到最高,終于看見了屠夫的大面具。
那大面具兇神惡煞,懸挂在腦袋上方确實有不小壓力,江離退後了一步,問他:“怎麽跟着我?”
屠夫一言不發的望着江離,過了幾秒後突然拎着大斧子轉身跑走了,那背影竟然顯得有點扭捏。
“阿钊不好意思。”鬼手在旁邊替屠夫回答:“他的職責是巡邏嘛,但是之前他就顧着砍蛇腦袋、釣魚玩兒了,沒看見你被抓,害你受了傷,他心裏頭不舒服,就想跟着你道歉,但他嘴又笨,不逼急了都不會開口,你別怪他。”
江離聽得直笑:“怎麽跟個小孩一樣。”
連那大斧子看起來都可愛了不少。
“獸族智商都低,混血種也這樣。”鬼手回:“老大頂多讓他守守帳篷,在附近巡邏,從來不敢把阿钊一個人派出去執行任務,随便來個六歲孩子都能把他耍的團團轉。”
江離收了笑意,想說一句“我不是嘲笑他笨”,又覺得鬼手也只是和他科普一下,沒有刻意提醒他的意思,便只是鄭重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以後我會看着他些的。”
鬼手大概是得了江離的保證,心裏頭高興,話也就更多了些:“阿钊其實是我跟老大在打仗的時候撿來的,那個星球之前是獸人們的殖民地,後來被帝國收容,阿钊是混血,兩邊人都嫌棄他,獠牙都被人打斷過,我看着可憐,就把他帶回來了,說起來,阿钊現在其實才十五歲大,獸人血脈,生長出來的混血種也不按正常人邏輯長。”
“別看阿钊現在這麽大一坨,但剛撿回來的時候就人的半腰高,又瘦又小,還賊能吃,一頓要幹進去一盆肉外加五管營養液,我跟老大的口糧都被他吃光了。”
江離聽到這,才來得及問一句:“你們打過仗,你們以前是兵嗎?”
公會裏一直都流傳這三人是星際海盜來着。
“以前當過。”提到“兵”,鬼手突然沉默下去,解釋了一句之後就沒再說話。
此時他們恰好走到河岸邊,沒過多久,河裏有冒起了動靜,霍啓在他們面前又浮了上來。
霍啓手裏拿着兩塊石頭,剛好往岸邊一抛,看起來塊頭都不小。
霍啓大概打算一口氣撈滿十斤,所以沒上岸,直接和他們打了個手勢,又潛下去了。
鬼手收起了另外兩塊石頭,掂了掂,說:“三斤吧,算不小了,加起來以前的那些零零碎碎,估計勉強夠任務了。”
這倆的個頭都不如江離手裏頭的一半大,而且看起來也沒那麽光滑,跟江離那個比起來,怎麽看都像是殘次品。
怕是這河底下最大的那塊就在江離手裏了,鬼手想,他們老大從不委屈自己人,能撈最大的,就不會給江離第二大的。
江離緩緩蹲到河面旁邊,盯着河面上看了一會兒後,繼而眺望了一下對面:“他們的人呢?”
“不太清楚。”鬼手咂摸咂摸嘴,說:“我沒見到了。”
“會不會去偷襲霍啓?”江離有點不太安心,陳奚後來都幹得出來偷東西的事兒了,偷襲霍啓聽起來也有可能。
“下河偷襲嗎?”鬼手嘿嘿笑:“那是自尋死路。”
霍啓的老家可是在一顆水星球上,他打小就是在水裏長大的孩子,在岸上的本事都不如在河底下二分之一,真下了水,霍啓能把陳奚活生生拆成四份。
之前那次要不是江離太着急,一直在岸上試圖救援,差點都要下河去,霍啓不會松手,陳奚也根本上不去。
江離擡眼望向對面,什麽都看不見,但江離的腦海裏卻一直閃過陳奚的臉。
他知道,陳奚這人以後跟他不死不休。
他太了解陳奚了,陳奚為了勝利可以蟄伏許久,什麽都犧牲,如果換來了勝利還好,他會覺得一切都是他靠實力得來的,但如果換不來“勝利”,他就會陷入“付出太多但收獲太少”的惱怒之中。
偏生陳奚性格自傲但又并不坦蕩,他見不得別人好,如果他的勝利“無望”的話,他就有可能拼死去壞別人的事兒,給所有人添堵。
他以前不肯給霍啓隊伍藥劑的事情就可見一斑。
只是江離轉念又想,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