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防暴組長世界

這所謂的“獵物”,自然指的就是崔迩。

樓羽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後收回視線斂着眸子,故意不冷不淡地打發他:“你問那麽多作什麽?”

但是樓羽笙很清楚,正是這種态度,才能讓崔迩安心,或者說,讓他以為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崔迩的五官長的看似貌不驚人,但是身上那種容易被人忽略的氣質恰巧就是他最危險的地方。容易讓人掉以輕心,卻往往能夠在關鍵時刻出其不意。

要是等到那個時候才醒悟過來可就晚了,因為到那時就會被崔迩牢牢地攥住咽喉,宛如一只無情揮動鐮刀的螳螂,收割戰利品。

可是殊不知,他背後還有一只黃雀正在虎視眈眈。

樓羽笙不再搭理崔迩,轉而看向正被小猴送上車的祁以南,兩人的視線隔空碰撞。祁以南瞥了樓羽笙面前的崔迩一眼,微不可見地點頭示意。在崔迩的角度看來,樓羽笙臉上勉強扯出來的冷笑實在是意味深長。

一直到看着祁以南坐上車揚長而去,樓羽笙仍是一言不發。

他的耐心驚人的好,這是一個合格的獵人最重要的特質。

果然,還是崔迩先沉不住氣了。

崔迩清咳了下嗓子,調了調自己的表帶:“我有一件關于祁總的重要事情要和您商量。”他“咔嗒”一聲把表帶扣上,像是陳述一件日常瑣事一樣語速平靜地補充道,“重要到……也許能改變您對他的看法。”

“哦?”樓羽笙挑挑眉毛,目光正對上他的,“既然你這麽說了,那可就不得不騰出來一點時間聽你講講了。”

Daniel Chow拍賣行的會員休息室裏——

樓羽笙看着面前有些拘謹的男人,招呼他坐下聊,然後和門口金發碧眼的老板點了點頭:“Daniel,謝謝你為我們談話提供說話的地方。”

Daniel Chow是著名旅美華裔的後代,從小便被祖母熏陶得特別向往中國文化,更是對香港古惑仔那一套迷戀到愛不釋手。但是在成為一名折騰收藏品和文物的古董商之後,他才慢慢發現現實中混黑.道的古惑仔并不像電影裏演的那麽好。

而後來崛起的黑暗騎士更是一度因為攪亂地下市場的流通,而讓他的生意受到了不小的威脅。

他那時候甚至覺得自己做拍賣行簡直就是變成了一塊香嫩可口的五花肉,人人都眼露精光盯着他,直到……他認識了樓羽笙。

那時候樓羽笙還只是個普通的要員,算是特工機構裏最普通最常見的那種級別,但是沒想到會因為一樁黑心倒賣中間商的案子和他有所交集。

別看樓羽笙當時只是個要員,可是行為方式放到現在也能刮起腥風血雨!

Daniel還記得樓羽笙是怎樣故意利用地下市場的潛規則陰了那個黑心老板一通,并借此理由一鍋端了他的老巢。當時樓羽笙二話不說就把企圖反抗的黑心老板揍到牙齒飛出來的場景,還經常出現在Daniel回憶裏。

回憶太過血腥,已經被大腦自動打上了友好的馬賽克,但那種心髒被揪住的感覺還歷歷在目。

從此以後,Daniel便知道了古惑仔跟防暴局的特工比起來,還是特工更像流氓一點……咳,而且是真正帶執照的那種合法流氓!

總之,惹誰都不要惹樓羽笙這尊大瘟神。

于是這位一心向往古惑仔文化的外國古董商,就這樣陰差陽錯地“移情別戀”了比黑暗騎士和黑.道份子更像古惑仔、更危險的防暴局行動組組長,成為了樓組長的一名忠實迷弟。

不過這個迷弟向來都很低調,不僅沒有暴露自己的粉絲屬性不說,還總是給樓羽笙一種高冷的錯誤印象。

這不,樓羽笙剛問完,就見Daniel指了指手表:“沒事,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對了,現在還有十五分鐘就十一點了,你打算待多久?”

樓羽笙恍然大悟,有些歉意地說:“那我就談十五分鐘,你放心,我不會占用太多時間的。”

Daniel一口淩霄血差點吐出來,本來他的意思是離中午還有很久,想讓偶像呆的久一點,沒想到竟然被理解成了變相趕人。

“沒事,不用着急。只是,我平常的時候直接在食堂吃的……”Daniel憋了半天,就憋出來這麽一句,可後半句下面要說的午飯邀請,也就是最關鍵的重點,他卻死活吭哧不出來了。

于是乎,樓羽笙誤會的更深了,他臉上的愧疚之色愈發深刻:“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真是不好意思呀,不過我肯定不會耽誤你去食堂排隊吃飯的時間的,待會兒聊完我就回局裏。”

本來想要特地邀請樓羽笙在外面吃飯的Daniel張了張嘴,可憐巴巴的什麽也沒說,一臉不高興的走了。

“哎,老板他性格陰沉不定,習慣了就好了。崔先生,我們繼續聊。”

崔迩: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

“崔先生很熟悉祁先生嗎?”樓羽笙拿起Daniel之前倒的花茶,一點點啜飲起來,一副在巷角和鄰裏唠家常的樣子随意開口問道。

崔迩看上去有點緊張,不斷摳動着自己的手表:“也沒有很熟悉,就是……因為我哥的事情和祁總有些往來。”

樓羽笙捧着杯子笑道:“看來你是真的和他不熟,祁先生上個月已經拿下大頭的股份了,以後可都要管人家叫祁董事長了。”

如果祁以南此時有幸見到這一幕,一定會感到非常驚奇,因為此時樓羽笙睜眼說瞎話的模樣簡直就和祁以南同李岸柏講電話的時候如出一轍!

不管是從那讓人如沐春風的語氣、還是和藹可親的神态、抑或是主動拉近關系的遣詞用句,無不是盡得祁以南的真傳。

崔迩也沒想到樓羽笙原來是這麽容易卸下防備的人。

他對祁以南已經并不陌生了,不管是通過中間人還是自己親自去了解,都讓他很清楚地知道,與祁以南合作不異于與虎謀皮;而同樣的,祁以南這個狡猾的男人更不可能不知道和自己談生意是多麽危險的事情,畢竟崔家兄弟的名聲……并不是說說而已。

但是這位久聞其名的樓羽笙,他卻是第一次接觸。但是比起防暴局行動組組長這個光環耀眼的名號、還有傳聞裏雷厲風行的作風,他還是更加看重這個人身上“祁以南最強勁死對頭”的标簽。

“我自然沒有你了解他。都說最了解一個人的,肯定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敵人。”崔迩這句話音剛落,果然就看見樓羽笙臉色變了。

他放下手裏的茶杯:“哦?所以你是在說你是祁先生的朋友?”

“不,我是說,他是樓組長的宿敵。”崔迩微微一笑,那張平淡無奇的臉上多了一絲詭谲,話鋒一轉,“而和宿敵合作,是非常危險的一樁買賣。樓組長,我不是生意人,但我也知道如果你和他一起的話,一定不會走的長遠。”

和宿敵合作?

樓羽笙心裏一緊,冷笑道:“我倒是想願聞其詳,我和祁先生能怎麽合作?崔先生,如果你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五來,我可是不會輕易讓你走的。”

崔迩看他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便知道自己故意信口開河的試探觸到樓羽笙逆鱗了,不過探出來對方的底線的這個認知讓他心情輕松了不少。

不過崔迩此時萬萬不會想到,他确實令樓羽笙心情緊張了,但是卻不是因為害怕和死對頭之間的合作真的被人知道,而是崔迩剛才那句故意說他和祁以南在一起會走不長的話……不知怎的,讓他心口像紮了根刺一樣。

如果是祁以南那個虛僞的家夥,才不會這麽輕易地被忽悠住,恐怕一開始就會被看穿。果然,就算崔迩恰好是這個世界的分歧點不穩定因子,但是從閱歷上還是和那個姓祁的有着差距啊……

咦?等等……

當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想了些什麽的時候,樓羽笙突然很想給自己扇一嘴巴。

他揉着眉毛喝了口花茶,口腔裏茉莉花甜香的味道都沒法鎮壓住他內心的山崩地裂:我他X的剛才在想什麽?!

我竟然在……欣賞祁以南?

反應過來之後,樓羽笙頓時心如鼓擂,但是他臉上還是不露絲毫的破綻,做出一副聆聽崔迩解釋的姿态,殊不知他心裏已經繞了無數個彎。

崔迩也不再試探,直入重點道:“樓組長,您對‘黑暗騎士’這個詞,恐怕也并不陌生吧。”

“當然。”樓羽笙挑了挑眉毛,他倒是沒想到崔迩是這麽直接的人,“不過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崔迩擺擺手:“我方才說你和祁董事長合作,其實指的是,你們都在和同一個人有着利益關系。但是,這個人很危險,是個已經反水的黑暗騎士,可他并不那麽信任你,恐怕……他終歸是會偏向祁董那邊的。”崔迩十指交叉,往前坐了一點,“樓組長,我聽另一個阿Sir說昨天劫匪是去醫院,但是他們本來要找的人卻沒找到,卻陰差陽錯劫持了祁先生作為人質。那麽我有兩個問題。”

崔迩伸出一根手指:“一,那個醫院裏的人是誰。”他笑了笑,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個問題則是,祁董事長去醫院,是為了什麽?你覺得……真的只是因為陪友人就醫那麽簡單的原因嗎?”

“醫院裏的人我不能告訴你。”樓羽笙對于第一個問題自然也早已心照不宣,但是崔迩說到第二個問題的時候,他卻是心裏“咯噔”了一聲,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崔迩突然拍着腿大笑了起來:“天啊,樓組長,你還不明白嗎?我既然問了就是因為我很清楚那個醫院裏的人是誰,一個叫做許歷的男人,對不對?我也不和你繞彎子了,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根本就是我同母異父的哥哥!”

樓羽笙手指在杯子上扣緊:“你說什麽?”

“崔家兄弟裏,其實只有我一個姓崔,而我哥哥的名字則是許歷。我這個哥哥啊,就是一個‘從良’了的前-黑暗騎士。那麽樓組長你再想想,我這個和祁董事長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又怎麽會認識他呢?”

崔迩臉上露出引導的神色,他明明如此貌不驚人,但是此時卻好似一只色彩斑斓的響尾蛇,要将眼前之人引誘到黑暗的叢林深處。

樓羽笙手指在杯子上慢慢敲着,許久才停下來:“因為祁以南早就和被關在醫院裏面的許歷搭上線了吧。”

崔迩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好,祁以南,你好得很啊。什麽陪小柏去看病,根本也全都是借口。

這個大騙子!

樓羽笙把這幾天的事情從頭到尾順了一遍,就明白過來了。其實祁以南根本就不在乎崔迩怎樣,崔迩只是順帶的,真正的在祁以南眼裏的其實是被關在醫院裏的許歷!

這個真相一被揭露,剩下的也不難猜了。

恐怕許歷給出的條件之一就是讓祁以南想辦法保下崔迩的性命,本來祁以南也只是嘗試性地攪了一次樓羽笙的“剿滅”計劃。卻沒想到後面樓羽笙自己主動合作,這樣的舉動恰恰暴露了他對崔迩的關注,而讓祁以南抓住機會徹底熄了樓羽笙想殺崔迩的心思。這樣一來,既讓許歷肯安下心來乖乖合作,還讓樓羽笙吃力不讨好地白忙活了一場,甚至還有可能借樓羽笙的手,把崔迩也給“馴服”。

妙啊,真是太妙了,簡直是一箭三雕的好買賣,如果樓羽笙自己不是其中一個“雕”的話,他還真想為祁以南的精彩表演拍手叫好了。

崔迩的話像是帶着誘惑的魔力:“正是如此。樓組長,你根本沒有發現,你被他利用了。這次你們倆的對決,恐怕是他贏了。”

樓羽笙眼睛微微眯起來看着他:“現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

崔迩撫掌微笑:“樓組長能這麽想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樓羽笙看着他,雖然因為祁以南而情緒起伏,但是對于崔迩,眼睛上覆蓋着的那層“隐形眼鏡”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他。

他對崔迩從沒卸下過心防。

畢竟,崔迩就是他真正要修正的目标。

至于祁以南……

樓羽笙談完之後,順便去和Daniel告了別,在金發碧眼的小夥子有點擔憂的目光裏擺擺手:“那我先回去了啊。”

Daniel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的臉色很難看……那個不好好開飛機的家夥跟你說了什麽嗎?”

樓羽笙一看到他這副樣子就想起來以前養的狗狗,不由得伸手揉亂了他腦袋上的金發:“沒什麽,崔迩只是和我聊了聊,別擔心。”

“有人欺負你了嗎?”Daniel仍然不依不饒地追問。

欺負嗎……樓羽笙一聽這話,心裏頓時像破了一個窟窿似的,飕飕地有風刮過,讓他一抽一抽地難受。

“也許吧。”他頓了頓,“不過這回失利,也沒有關系,下回嘛……”

Daniel興奮地學着樓羽笙那群手下的語氣,兩眼閃亮亮的,迫不及待地接上古惑仔氣息十足的下半句:“下回,必須操家夥幹死丫的!”

樓羽笙摸着他的金毛勾起嘴角,露出一個陰恻恻的笑容:“真聰明,說什麽也得幹.翻.他。”

作者有話要說:  祁以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請用明星大偵探的調調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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