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真人狼人殺世界 (1)
“一個日夜的調查時間。”樓羽笙合上做工考究的小羊皮本子, 糾正道。
祁以南有些興味地挑起眉毛:“我們同樣都是游戲玩家,哪怕你是預言家應該也沒道理知道這麽多內容吧?但是你怎麽會這麽清楚……難道你比我提早進入了游戲?”
樓羽笙搖了搖頭:“頂多也就早了幾分鐘。你還記不記得我上一局的身份?”
“當然沒忘, 守林人勞爾。”說着祁以南的目光忍不住在他的主教長袍的領口多看了兩眼,即使是扣子系到了最上面将脖子包裹得密不透風, 但是每當祁以南想起那天撕開他領口咬上去的感覺, 狼人的尖牙刺穿他血管的記憶偶爾閃現, 還是會讓他忍不住頭皮發麻。
就好像是對自己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叫他難以忘懷。
樓羽笙沒注意到他暗潮湧動的眼神,點頭道:“沒錯,上一次的勞爾是個守林人,這樣的職業設定讓他每天都會把發生過的事情.事無巨細地記錄在守林日記裏。”這也是樓羽笙在最開始意識降臨到這個世界之後獲得信息的一個途徑。
祁以南有些明白了:“所以這次你也依樣畫葫蘆地讓主教寫日記?”
樓羽笙抿着嘴唇笑了笑:“勞爾主教本來就是個信仰很虔誠的人, 每天都會參讀一遍聖經中的故事,寫下自己的感悟, 并且就奧靈格每天發生的時事做出思考和點評,你沒發現我在聖經裏夾了一本小羊皮本子嗎?喏,就是這本——所以說大主教确實不是浪得虛名, 事實上,還是很稱職的;而我, 只是在上一個月夜裏在這本感悟筆記中加入了你的事情而已。”
加入了伊萬的事情?
在玩家下線之後他的行為就會被保留并維持……
祁以南這才意識到樓羽笙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也就是說,在勞爾主教的這本原本只侍奉上帝的神聖筆記中,記錄了整整一年和伊萬有關的瑣碎日常!
按照兩個人下線前的那股子黏糊勁兒, 祁以南根本不用費什麽力氣就能想象出這“一年”期間,他們是怎樣相處的,又是怎樣被一點一滴都記錄下來。
他突然覺得臉上有些發燙。
在閑聊之中自己無意間發現這件事, 簡直就像犯規一樣更讓人無法招架。
樓羽笙一擡頭就看見祁以南有點游離的表情,不禁好笑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一副試圖“招魂”的模樣:“發什麽呆呢?我還沒說完,這本筆記還記錄了上個詭異的月夜布裏格斯失蹤之後,一年間所發生的林林總總,很有可能幫助我們找到任圖下落不明的真相。”
“看不出來,你還是挺在乎這項調查的。”祁以南背靠在松軟的枕頭上慢慢回過神,他還沒忘記樓羽笙在選擇了提前進入夜晚、跳過投票處死階段之後,其他玩家一個個瞪着樓羽笙一定要他去調查一番給個說法的嘴臉。
樓羽笙只不過是恰好最後一個做出了決定,但責任根本不在他身上吧!
真-殺人兇手祁以南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繃着嘴角硬是将那張少年面孔板出了小老頭的神.韻,一臉不認同的看着樓羽笙這個背鍋俠。
祁以南自己對其他玩家連一丁點的興趣都沒有,如果是換做他,大概根本就不會理睬這些人的要求,哪像樓羽笙……
簡直就是個頭腦發熱的濫好人!
還真以為自己是形象正面、鞠躬盡瘁的正義使者了不成?
就不說勞爾主教這一副看似高貴實則心理變态的人設了,就說樓羽笙線下的那副流裏流氣的樣子,怎麽看也都像是個小混混才對吧?
高大上,偉光正?不存在的。
祁以南卻不知道,他還真有一點說對了,樓羽笙一開始确實是因為“樓Sir”的正義熱血上腦,才會對任圖的失蹤上心,反正他終究都是要解開這個世界所有人突然失蹤、世界分裂崩析的原因的,再順便想辦法找找任圖的蹤跡——至少死要見屍骨——應該不算太吃飽了撐的吧?
從他被派遣到每一個世界,沒有終點地執行任務的那一天開始,樓羽笙就早已習慣來自他人的期望——即使那些有多麽地過分和不切實際。
他并不指望會有人能體諒他,背負沉重的壓力前行也許就是他的宿命。
“也算是給李思瑜一個安慰吧,她以前游戲裏一直和我配合的挺好的。既然他們之前都說我是游戲大魔王,那麽也不妨名至實歸一次。”樓羽笙嘆了口氣,避重就輕道。
他倒不是想和祁以南隐藏自己那個在每個世界都讓人覺得格格不入的正義感,相反地,“哪怕變成惡魔也要鎮壓邪惡”的以惡制惡思維,已經深深地融入了他的血肉之中,恐怕不管經歷多少個平行世界都無法抹去。
他只是下意識地覺得如果祁以南知道自己的真實想法,反而會多出不必要的擔心。
上一個世界自己追殺Jackpot的漏網之魚而不告而別時,祁以南不惜一切人脈和代價找他的那副緊張模樣還歷歷在目……更何況自己後來又再一次跑路了……
雖然不知道祁以南為什麽也會出現在這個世界裏,但樓羽笙冥冥中覺得自己可能又要被這個宿敵再一次攻略下來了。
如果上一次還能找借口說是因為小白花身上那個系統所帶的外力刺激,這次可就沒法自欺欺人了。
樓羽笙捂着臉,覺得自己現在十分不符合“霸道主教”的人設。
但這個動作卻讓祁以南誤會了,他挑起一邊的眉毛,少年臉上像是覆了層冰霜:“怎麽一說到娜缇莉絲就這副表情?沒想到主教大人還挺憐香惜玉的,而且口味跨度這麽大,前一個晚上還是玩養成異.教.徒階下囚的怪蜀黍,這一次直接就改成攻略有夫之婦了?”
樓羽笙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精彩,幾乎是花了全身的力氣才重複着擠出他說的那兩個字:“攻?略?”
祁以南想起來什麽似的補充道:“啊,不過上一個月圓之夜——也就是一年前,娜缇莉絲的丈夫就已經病入膏肓了,想必這一年的時間……”
“是的,娜缇莉絲的丈夫已經在半個月之前過世了,她現在已經從酒莊女主人一躍成為了首都奧靈格首屈一指的女富翁。以後要叫她娜缇莉絲公爵夫人了。”
祁以南臉上笑眯眯的,但是笑意不達眼底:“那挺好的啊,寡婦……還是有錢有勢的公爵夫人。簡直和紅衣大主教是‘天作之合’了。”
樓羽笙覺得自己額角的青筋都快要鎮不住了,一抽一抽地跳着,偏偏祁以南還一臉笑得毫無自覺。
他已經不知道怎麽用言語去解釋了,樓羽笙湛藍色的眼睛閃過一絲危險的流光,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廢話了!真男人就用行動表達自己心裏想的!
“哐!”
樓羽笙緊握的拳頭猛地捶在床頭的木板上,轟然的巨響和整架床幾乎快要散掉的震顫讓人一下子噤若寒蟬。
金發的男人頭發一絲不茍地梳向後方,堪比軍人一樣整齊的發型和嚴謹服裝,卻因為他帶着一絲抑制的神情而染上了禁欲系的誘惑。
荷爾蒙的氣息在他撐着手肘欺身而上的時候,幾乎是從四面八方傳遞了過來。惹毛了樓羽笙的下場就是被他的暴脾氣轟到渣都不剩……或者,也有可能是被他眼底深藏的烈焰燃盡身體的每一寸皮膚。
他可不是什麽正兒八經的主教大人。
對待自己這個死對頭的心情,一旦走上了歧途,就沒有回頭路,他也從未想過要回頭。
他們是兩把瞄準對方的利器,離得太遠,只覺得危險;而現在方知離得過近,更是會擦槍走火。
嗯,主教大人不得不承認成語的博大精深即使是在海德帝國也依然成立。
垂在祁以南眼前的十字架挂墜讓他眯了眯眼睛,他摸着那仿佛帶着聖光光輝的十字架,擡頭問離自己近在咫尺的男人:“你這是要幹什麽?”
樓羽笙鼻尖和他的湊得極近,也不再故意擺出敵對的态度,反而動作駕輕就熟地蹭了蹭他的鼻尖,眼睛裏閃爍着幽藍色的色澤,無聲地告訴他那個字。
緊接着,他的脖子一下子就被對方扯住十字架的動作拉了下去。
少年瑩綠的眼睛因為光線的關系,一直微微眯着,明明體格上遠遠不如比他年長的勞爾主教,但是眼中那絲玩味的神色卻讓人覺得他似乎才是真正操.縱兩人地位的人一般。
“勞爾大人,說話可要對得起胸前的十字架啊。”少年的目光專注地看着眼前這片幽藍色的海洋,聲音壓得極低,與其說是勸說,不如說是來自深淵的誘惑。
壓制着他的人聞言,手指勾起伊萬微卷的長發,挑起眸子看人的樣子帶着不容拒絕的強勢,幾乎讓人忽視了這金發美人本人充滿吸引力的眼神。
“嗯,摸過十字架了、也去禱告忏悔過了,沒用。所以說……即使是以上帝的名義,我的腦海中仍然都是你。”
他把紅色的外衣随手往地上一扔,低頭在那觊觎已久的嘴唇上咬了一口:“怎麽樣,要拒絕我嗎?”他輕輕舔了一口被自己咬得紅豔豔的下唇,不懷好意地補充道,“你要是敢拒絕的話,我天一亮就跳預言家,然後誣陷你是狼,讓大家白天把你票死,只要亮出了預言家身份,下一個晚上自然有狼來補刀殺我,到時候前後腳死也挺好的。嗯?這個主意如何?我讓你考慮十秒鐘。”
祁以南本來正在欣賞紅衣金發美人的迷人姿色,聞言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狗屁的前後腳赴死!
這家夥還記不記得自己剛才說要調查任圖下落的豪言壯語了,轉眼就要整一出“死亦同穴”,他是沖動上腦把腦子吃光了嗎??
祁以南幾乎氣絕:“你是病.嬌還是變.态,講不講道理的?”
“都已經問過這麽多遍,你不是早就已經知道答案了嗎。”樓羽笙勾起嘴角,一副有恃無恐的流氓樣,就差在臉上寫上“我是變.态”了,哪裏像是個帝國神聖的大主教,末了還不忘催促,“決定得怎麽樣了?十秒鐘快到了。”
“這種事情,還需要說嗎!”
祁以南惡狠狠地瞪了眼前的男人一眼,舌尖靈活地探入他的唇間,并主動和他的唇舌糾纏上,難舍難分地共舞。那熨帖的柔情和強硬,交織在一處,讓人的體溫一下子就升了上去。
樓羽笙簡直感覺自己眼前炸出了一片瑩綠色的魔法煙花。
他很清楚地知道祁以南恐怕早已不記得上一個世界的事情了。
他也知道祁以南剛才完全可能會無情拒絕自己這個突然發難的死對頭。
但是……他還是克制不住自己,他想要試試看,既然自己可以在兩個世界裏都被同一個人攻破心防,那麽……可不可以期待眼前這個兩個世界都在自己身上栽跟頭的人,也會再次接受他呢?
在上一個世界裏,他給祁以南做了人肉緩沖墊,但是卻害得祁以南被小白花利用,差點成為地下賭場的拍賣品;這個世界裏,他和祁以南交換了身份牌,以自己的倒黴運氣狠狠坑了祁以南一把,但是同時也又一次做了人肉墊子。
樓羽笙合上眼睛:也罷,運氣差就差吧,可能他畢生的好運氣都用在了這個死對頭的身上了。
兩人親到太陽都快要日上三竿了,才難舍難分地分開。
樓羽笙金色的短發早已不複方才的整齊嚴謹,聖潔的白袍穿在身上,卻怎麽也沒法遮住渾身那股比女巫更加能夠迷惑凡人心智的神色。
陽光透過窗簾照在床上,讓祁以南視力受損過的眼睛敏感地眯起,微微泛出生理性的淚水。
“嘶啦——”
樓羽笙伸手扯下床上紗幔綴着的一條绫羅,他咬着布料的一端,下巴一揚将它扯裂成一條細細的錦緞,然後勾起嘴角,将祁以南有些濕潤的眼睛又給蒙了起來。
“你……你這是虛張聲勢!”
“呵呵……那你就是口是心非~”樓羽笙低聲笑着,他的聲量很小可是嗓音卻像是帶着一股魔力,讓人心馳神往。
……
即使視線被蒙住了,祁以南還是被樓羽笙的舉動牽引着全部注意力,整顆心髒都被這個蒙住他眼睛的男人填的滿滿的。
當祁以南終于忍受不住将绫羅掙紮開的時候,他這才睜眼看到樓羽笙擡起頭,淩亂的金發散亂在光潔的額頭上,他的嘴角和指尖不可避免的映入眼簾。
祁以南剛想說些什麽,但是伊萬的眼睛受到陽光的刺激,應激性地流淚,讓樓羽笙目光專注地看着他,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擦去他的眼淚。
而下一秒,樓羽笙像是品鑒什麽美味珍馐一樣,挨個停留在自己十指修長的指尖上品嘗。
樓羽笙抿了抿嘴唇:“你有沒有聽說過,每個成語都是可以拆解開來理解的?”
祁以南盯着他不做聲,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金發的美人眨了眨眼睛,一臉的合理公平公正:“剛才我擦了槍,畢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本着邏輯的嚴謹性和因果鏈的完整性,那麽接下來,就應該要walk a fire……”
祁以南愣了片刻:“……”
去他的強盜邏輯!
可偏偏,紅衣大主教身為這座宮殿裏唯一至高無上的存在,他要想将歪理當真理,還真的很大程度上能夠行得通,再加上樓羽笙此時紅衣金發的模樣确實好看極了,那好似金子般閃閃發光的耀眼容貌離得極近,這樣的視覺沖擊實在讓人難以拒絕。
于是,好長時間之後……
“你是又哭了嗎?”
被問的人半晌說不出話來,他要是有力氣說話,還不如先把這個喪心病狂的預言家直接先咬死!
祁以南簡直是前所未有的氣若游絲。
“……你也不看看幾點了,陽光都這麽刺眼了,我的眼睛還沒好你搞什麽?”
“不用解釋,我知道了,你這是……”最後的幾個字聲音越來越小,省略的最後幾個字沒有了聲音。
“你……你他媽說誰??”最後幾個字咬牙切齒的消了音。
“嘶——寶貝兒你別咬我啊……原來你還記得怎麽讀唇語?唔,那我還是繼續把你眼睛給蒙上吧~”
“滾!”
“寶貝兒你這是在害羞嘛?”
“呵呵,樓羽笙你最好下一個晚上提前把皮繃緊了,洗幹淨給我等着。”
“哎?我這個預言家要是早死了怎麽辦?”
“放心,那我一定不會讓你白死的,一定物、盡、其、用。不管線下還是線上,搞一場讓你終身難忘的水晶棺之旅。”
樓羽笙:“……”
“大人,您今天的午飯菜單……”
阿莎一推開寝殿的門,看清裏面的“慘狀”,手裏的銀制托盤就“咣當!”一聲掉在地上。稍微拔高了一些的少女身材愈發曼妙了,但是她那副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的模樣顯然不是一個淑女該有的表情。
已經偃旗息鼓的樓羽笙一把捂住額頭,完了……
“勞爾大人!你怎麽可以又把床幔扯碎了!天啊,伊萬,你又對大人做了什麽?”果不其然,阿莎的尖叫就像是街角驿站受虐待的小母馬一樣,毫無預兆地就投了個平地驚雷。
祁以南一臉懵逼,指着自己:“我??”
阿莎幾乎是在用美少女的全部五官生動地演繹着何為“氣成河豚”,她指着樓羽笙布滿胸膛的紅色印痕,手指哆哆嗦嗦地抖啊抖,一臉老母親的恨鐵不成鋼:“不是你還能是誰!大人好心給你解了奴籍,你還不明白他的心意嗎?大人執意要和你整日待在一起,連教皇都沒有辦法,但是你就是這樣糟蹋大人的嗎?”
祁以南一臉茫然地捂着自己發酸的腰,覺得這個誤會好像有點大。
“我早就聽說東方的異教徒性本邪惡,又是堕落的魔鬼,但是大人一片真心對你,你也是看在眼裏的,本想着你會珍惜他的感情,哪想到我們還是養了只不懷好意的兇獸!”阿莎說着說着還抹起了眼淚珠子。
等等!
小姑娘,你醒醒!
你是從哪裏推論出一個少年把一個成年人給就地正法了的?雖然他确實一直也有這個念頭……只不過這次明顯他才是失利的那一方。
——咳,不過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阿莎的粉絲濾鏡也太厚了吧!
樓羽笙撐起身,咳嗽了兩聲,一臉被采撷過度的虛弱樣:“阿莎,這件事發生便是發生了,沒必要去怨恨誰。”
這副割肉喂鷹的聖人樣子,祁以南簡直都要為他的演員修養鼓掌了。
阿莎捂着嘴,聲音已經開始哽咽:“城裏那麽多高貴的夫人小姐您都不喜歡,卻在他身上耗費了一年多的時光,您實在是太委屈自己了。”
他搖了搖頭:“感情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你又逾越了,阿莎。”
阿莎嗚嗚地低聲哭了起來,倒是搞得祁以南不自在了起來,他剛要說些什麽安慰一下這小姑娘,就看到她已經又擡起了頭,假哭聲停下來之後,臉上簡直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只是暗中兇巴巴惡狠狠地瞪了伊萬一眼。
祁以南:“……”我、巨、冤!
“好吧,不過公爵夫人今天進城來了,應該中午就能到教廷山了,大人您要見她嗎?”
女人果然是變臉極快的恐怖生物,就算是游戲的NPC也沒有例外。
但是阿莎的這條消息來的還真是太及時了。
樓羽笙和祁以南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還真是犯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他們現在正想見見娜缇莉絲。
娜缇莉絲穿着一身合體的貴婦洋裝翩然而至,到達的時間正好趕上了勞爾主教的午餐時間,幾個人便一邊用餐一邊談話。
不得不說,李思瑜這次紅唇淚痣的妖姬妝扮襯得她媚眼如絲,可惜她的眼神空蕩蕩的明顯不在狀态,桌子兩側的兩個男人也壓根沒注意到她這一局過于禍水的長相。
三個顏值逆天的人物聚在一起吃飯,一點迤逦氣氛都沒有,正相反,開口第一句就格外沉重。
“我這邊,完全沒有任何頭緒。”李思瑜握着水晶杯,黑色蕾絲手套下養尊處優的雙手微微有些顫抖,“一場游戲,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恐怖的樣子呢?”
“你這樣貿貿然就來教廷山,只怕明天一大早,你和我的緋聞就要飛進教皇大人的耳朵裏了。可別讓人以為我也是你的追求者之一啊。”樓羽笙和她碰了碰酒杯,開玩笑地說道,試圖放松她的心理壓力。
他知道李思瑜現在心裏不好受。
祁以南切着牛排的手頓了頓:“你放心,如果有人想多嘴多舌,用信鴿我就給打下來,用驿馬我就把馬殺了,不會有人知道咱們今天的談話,哪怕是教皇。”
樓羽笙瞥了他一眼,笑眯眯的開玩笑:“奧靈格現在哪裏還流行養信鴿呀,現在都是老鷹傳信了。那可不好打吧?”
祁以南陰恻恻地勾起嘴角,給他比出嘴型:老鷹不好打?那就全部毒死。
樓羽笙受傷地搖搖頭,對這種暴力的行為很是譴責,他怎麽覺得,說好的小貓咪伊萬好像變得越來越兇殘了……
尤其是在他撂下那句“下一夜你給我洗幹淨等着”的狠話之後,更加明顯。
李思瑜沒有在意他們兩人之間的暗潮湧動,她現在全身心都放在了任圖的下落上面。
樓羽笙同時也有自己的思量,他也想盡快弄清楚這個游戲背後的真相,在吃完最後一塊牛排之後,他擦了擦嘴角,試探道:“娜缇莉絲,你既然親自來教廷山了,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信任我們。”
她苦笑道:“我現在還有別的選擇嗎?不瞞你說,我今天也去找了艾莉和弗倫,但是顯然,他們倆也被吓得不清,根本不願意聽我多說。”
“你是說樊妍還有鄧銘?”樓羽笙雙手合十,思考道,“小胖墩鄧銘确實膽子比較小,這個咱們仨以前常常組隊,你也是清楚的。可是樊妍她不應該這麽踟蹰才對啊,任圖也經常幫她忙的,她大概是有什麽別的顧慮吧,你不要太介意了。”
李思瑜點點頭,糾結着咬緊紅唇:“我理解他們的猶豫,如果他們是狼,或者他們是平民、認為我是狼,恐怕都不敢交心吧。”
樓羽笙卻轉了轉自己的十字架,像是不經意一般說道:“我倒是覺得,你不是狼。”
她的眼中波光粼粼,驚喜交加地看向樓羽笙。
這副表情讓樓羽笙失笑地連連擺手:“哎呀,你不要這樣看着我,待會兒有些人要是吃醋了我可就不好過啦……唉喲!”
他貧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在桌子底下踩了一腳。
樓羽笙摸摸鼻子,卻見踩了人之後祁以南還是慢條斯理進餐的紳士模樣,被警告過後他只得收回了貧嘴,正經說道:“我前一個晚上睡的不沉,在我的部分之外也能聽見模模糊糊的聲音。我懷疑是兩個玩家離得過于近了,沉睡的時候會有排斥的幹擾作用。我不會告訴你詳細的信息,但是我基本可以肯定,昨晚原本要被狼人殺死的人,是我。”
祁以南的餐刀突然和盤子劃出一聲尖銳刺耳的摩擦聲,這個集所有紳士優點于一身的人正眼神陰鸷地看着樓羽笙,眼睛裏那股子殺氣猶如實體化形。
“你剛才說什麽?”
“狼人昨天指定要殺的人,原本應該是我。”樓羽笙知道祁以南正在後怕,也顧不上李思瑜還在一旁看着了,連忙摸着他卷曲的栗色長發順了順毛,安撫道,“但是,我沒有死,也就說明應該是有守衛守護了我。”
“手拿開,你摸狗還是摸貓呢?”
“沒錯,守衛前一晚守護的是你。”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樓羽笙和祁以南同時齊刷刷地看向李思瑜。
李思瑜像是作了個重大的決定,她摘下鳶尾花造型的女士禮帽,行了一個淑女禮:“忘了介紹了,從嫁人那天開始,娜缇莉絲就是海德帝國最大的酒窖守護人,不過,這個信與不信,就由你們決定了。”
她掩唇微微一笑,整個人風華無邊,但就是和守衛的形象怎麽看怎麽不相像。
樓羽笙看了看一臉狼人長相的巫師(祁以南:???),又想了想自己這個光天化日之下就吃幹淨小貓咪的預言家,摸了摸下巴:“其實吧,我覺得你還是挺像守衛的。”
李思瑜驚訝掩口:“哎呀,萬一我是狼呢?”
“我現在只需要賭一把,賭博總歸是有風險的,信你一次也無妨。如果順利的話,明天晚上的月圓之夜,不會有人死去。”
祁以南皺起眉頭:“我怎麽覺得你又要搞事情了?”
第二天夜裏,寂靜的月夜,不祥的夜晚如期而至。
“天黑請閉眼。”
法官的聲音頓了頓,機械化地繼續開口:“守衛,請睜眼。”
“守衛?守衛?守衛如不回答将會強制進入下一環節!”
半晌,仍是一片寂靜。
法官冷哼了一聲,繼續開口:“狼人請睜眼……”
然而,在她從狼人到女巫,再到預言家全部喊過一遍之後,卻震驚地發現沒有一個人蘇醒應答她的聲音。
“沒用的,不管是狼人還是平民,都已經全部被灌下了女巫的失魂藥水陷入短暫的假死狀态,全部都被分開鎖在了教廷的聖棺中,沒有人會回答你的召喚的。”
法官這才發現竟然有個人一直都沒有陷入沉睡!
“不可能!預言家你怎麽會是清醒的?!現在你應該是沉睡的才對!”
醒着的人正是計劃好一切了的預言家,勞爾主教。
樓羽笙把玩着手裏一個小玻璃瓶:“女巫能制造出解藥和毒.藥,那麽也能制造出來別的藥水。這可不是單調死板的卡牌桌游,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樓羽笙前一個月夜就奇怪祁以南為什麽在不該醒着的時候還清醒着,沒想到身為巫師,伊萬還真的有一手。
樓羽笙繼續給法官施加壓力:“今晚,不會有人死去。你無計可施了。”
法官震怒的聲音在空中回蕩:“你以為你有能力阻止這一切嗎!不可能的,殺戮的名單會一直進行下去,就算有漏過的,也必将一網打盡!”
樓羽笙将紅色的披風捂得更緊了幾分:“你這樣做,費勁地讓人失蹤,又有什麽好處?”
“你慢慢想吧,哈哈哈哈……等到你死的那一天也不會明白的。”
樓羽笙嗤笑着勾了勾嘴角:“那就走着瞧吧,希望我把你的真面目揭穿的那一刻,你也還能笑得出來。”
“你、你說什麽!”
“話都說的這麽清楚了你還聽不懂嗎?”樓羽笙直接戳破她的詭計,“你根本就不是什麽高科技産物,也不是游戲公司的測試人員,恐怕……你正是這個游戲的玩家之一,在游戲的過程中,一直都在通過游戲面具的話筒和耳機在游戲中操控我們。”
法官突然沉默了下來,不說話了。
許久,她才幽幽道:“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再怎麽掙紮也是無用的,退一萬步講,就算你說的是真相,現在場上還剩這麽多玩家,你要怎麽判斷?你越是想判斷,越會起內讧,那麽剩餘的玩家也就會死的越快。”
樓羽笙嘲諷地扯扯嘴角:“你倒是對狼人殺玩家的脾氣很了解,也對,到時候演變成了窩裏鬥,恐怕就會更合你的心意了。”
法官的聲音冷酷地響起:“游戲不會停止,不過既然你這麽想留在黑夜裏,我也可以實現你這個願望。”
該死的法官……
樓羽笙捂着腦袋站起來,只覺得藥物的後遺症讓他大腦一陣暈眩。
法官說完那段意味不明的話之後,天地間就頓時一片漆黑,再一睜眼,天空已經微微擦亮,新的一天已經來臨,耳邊也不見了法官的聲音。
但是……總覺得哪裏不對……
怪異的感覺在心頭揮之不去。
樓羽笙決定先去教廷山後山聖棺附近和祁以南約定好的地方去和他碰個頭。
一路上,樓羽笙心裏那股子怪異感越發的強烈。
直到小腿越來越麻、步伐越來越慢的他,在穿過後山的隧道時,撞到了一塊碩.大的石頭。
“唉喲!”
“哎喲!”
他和“石頭”同時開了口。
原來那是原本坐在山洞隧道口的一個人,被樓羽笙絆到之後,他慢慢站了起來。
樓羽笙一下子瞪圓了眼睛:“你——”
有着卷曲頭發和瑩綠色狹長狼眼的男人看向他,似乎對這次重逢已經等了太久,他默默注視着他,眼神中飽含着瘋狂的想念。
許久,他才開門見山說道:“這是第三個月夜,但是距離你離開的上一個‘夜晚’,已經過去了四年。”
樓羽笙心裏一驚,但是第一反應卻是捂着腦袋,痛心疾首地扭過了頭,不忍去看比自己還要高一點的英俊男人:“等下——我的親親伊萬小可愛呢?!”
祁以南冷笑了一聲:“我怎麽從來不知道你給我取了這麽惡心的名字。”
“少年時候的樣子明明那麽可愛……”樓羽笙看着眼前輪廓分明、面容好似雕塑一般深刻的男人,不禁糟心地揉了揉額角,突然覺得很懷念那個綠眼睛的利爪小貓咪。
也許是怨念太過強烈,樓羽笙竟然一不小心說出了口。
祁以南的手臂一下子就将他困在了山石之間。
“嗯?給我說清楚,綠眼睛的小貓咪是什麽?”青年剪短了不少的卷發随着逼近的動作而垂到臉旁,搖曳出比貴族還要矜持的弧度,他若有所思道,“該不會,是在說我吧?”
就是你啊!
樓羽笙剛想提醒他在上一個回合的夜裏被自己弄到無聲哭泣(誤會大了)的“光榮歷史”,就感覺自己殘疾多年的那條腿突然開始發麻。
緊接着身體一滑就向一旁倒去。
然後正好摔在祁以南身上被抱了個滿懷。
“真是看不出來,你終于學會投懷送抱了麽?”祁以南戲谑說出的這句話成功地讓樓羽笙整張臉都綠了,原本想靠另外一只腿支撐起來,結果卻倒得更加厲害了。
祁以南把他的褲管挽起來,蹲下.身看了看:“肌肉有點輕微的萎縮,偶爾就會有麻痹的感覺,要多用一些藥物和精油按摩。”
他說着,就從自己的衣服口袋裏拿出若幹個玻璃瓶,叮呤咣啷地調了一會兒,在将樓羽笙的目光牢牢吸引住之後,才把調好的精油倒在他的小腿上,塗開之後,便是細細的按摩。
樓羽笙看着他的側臉,嗓子像堵了一團東西似的。
許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在這個世界裏等了我四年?”
作者有話要說: 成年版的伊萬出場~
=========================
p.s.為了防止大家混亂,人名的對照表整理如下:
樓羽笙=勞爾(Roar)
祁以南=伊萬(Ivan)
李思瑜=娜缇莉絲(Natellis)
任圖=布裏格斯(Purig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