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大結局

半年後, 寒妍最後還是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此時, 魔族和人類的關系已經徹底僵硬, 撕破了表面那層虛僞的皮後, 雙方都發生了大大小小的争執，即使尚且未有大型的戰争發生, 但周邊小鬥争一直不斷。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寒妍在魔族勢力中名聲鵲起, 不僅順利成為了魔族聖女, 還立下了不少功勞, 在魔族團隊裏聲望如日中天。

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不知出于什麽原因, 寒妍并沒有像游戲劇情裏那樣, 坦蕩蕩地公布自己的出身，而是下意識地選擇了隐瞞。

也正是如此，寒鴉沒有再經歷女主經歷過的“被絕大部分人族仇視”的劇情, 而是和她周圍的朋友都過得好好的。

但即使這樣，戰火還是難免會波及到周邊城鎮, 學院最終選擇了提前結束授課, 給許多自願離開學院的學生一個長期的“假條”。

而寒鴉, 正是這批自願離開的學生之一。

在選擇提前結業的那一天，她和許多學生一起，被老師引向學院廣場裏。

在這裏，她将獲得來自帝都學院的畢業證。她将在這裏傾聽老師的演講，不同于往常對這種演講的不耐煩, 她此時表現得異常難受。

她知道，這是她一生中最後一次聽演講了。即使是院長習慣性的“再說兩分鐘”，都讓她感慨頗多。

一年以前，她懷揣着對任務的期待，和看似惡劣但實則心軟的寒妍來到這裏，認識了許許多多的朋友和人；一年後，她對任務的期待已經全然消失，心裏徒留對反派的一片愛意，對剩下的攻略任務怎麽也不想再進行。

但是哪怕心态變化很大，她對這裏許多人的感情，确實始終不變的。

在她離開學院的那一天，天氣異常的好。原本陰翳多日，烏雲重重的天空不知為何忽然雲散，一望無際的深藍色天空伴随着夏日無盡的陽光，将學院的每一個角落都照得幹幹淨淨。

院長站在高臺上，他的身邊是許多寒鴉無比熟悉的老師，他的面前是無數臉露迷茫憂慮的學生。

“如今魔族勢不可擋，帝國內憂外患，亂世即将來臨，這并不是我們能夠阻攔的。”

“在這裏，我知道你們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有人想回到家裏，保護家人，和他們一起安穩度過戰亂，也有人希望能離開我們的庇護，走向戰場，與仇敵一站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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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的選擇，我們無法幹涉，但希望從現在開始，從你們走出學院的那一刻，你們能問心無愧，盡力去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任何事，不要留遺憾。”

背負着院長沉重的祝福，寒鴉跟着其他無數學生一起，最終沉默地點了點頭，離開了學院。

如果有什麽是能讓她稍微開心一點的，大概就是塔希安娜選擇了和她一起離開。

寒鴉其實在選擇離開學院時，也是十分迷茫的。她原來的寒家她并不想回去，但此時她卻也沒有可以去的地方。系統不再頒布任務後，她更是走投無路，不知該如何是好。

天大地大，她雖然尚且沒有能容身的地方，但好在，還有戀人能與她相依為伴。

至于系統，早在看清楚了寒鴉的态度後，長嘆一聲，選擇了沉默。

就像寒鴉對它心懷芥蒂又眷戀不舍一樣，它雖然是人為制造的智能系統，生來便只為完成任務，但它對寒鴉也并不是沒有感情的。

最開始它如同一張白紙，與它聯系的人只有寒鴉。它從最開始毫無感情，到最後被寒鴉慢慢感化，再到最後被寒鴉戒備……在這些過程裏，它早就産生了超出主神想象之外的感情。

它對主神的信任依賴和不會變，但它也不想去傷害寒鴉。

兩種抉擇之下，它最終帶着之前去主神那裏得到的能量，迷茫地向主神尋求幫助。

而主神的回複，卻意外的出乎它所料。

【你之前一直有意在隐瞞那個世界的攻略進程，因此我也不了解那邊世界的情況，】主神嘆了口氣，這樣說道，【我一直以為你只是被那邊世界的BUG弄出了些小毛病，完全沒想到你和你的宿主，居然能把劇情線弄得這麽亂。】

這個系統居然産生了感情，是主神萬萬沒有想到的，更別說，這個系統的宿主還打出了千古難得一遇的百合路線。

系統聽了主神的話，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它的面前：“那……那還有補救的辦法嗎？”

它不想傷害寒鴉，也不想讓主神為難。而目前的抉擇權，完全就在主神手裏。

似乎是看出來了系統的惶恐不安，主神無奈之下，竟然笑了出來。

【你還記得，當初我們是為什麽要篩選宿主，并将他們投進各種世界裏走主線劇情任務的嗎？】主神忽然問道。

系統茫然地看着它，點點頭：“我當然記得。”

這是它被創立時，就刻在了它的程序裏的話，它怎麽可能會忘記。

他們這些系統之所以會挑選宿主，并将宿主弄去那些世界裏做任務，目的就是為了完善世界！

它最開始的時候有意欺瞞了寒鴉，其實這個游戲世界裏最後的劇情，它根本不清楚。

它所能知道的，只是女主在最開始走的那些劇情。等到最後，女主下落如何，它根本不清楚，因為從魔族大戰開始沒多久後，這個世界就開始崩塌了。

女主和她那五個後宮的故事，便因此戛然而止，永遠都沒有結局。而系統它所能知道的，只是這個世界最終會因此衰亡崩潰的末尾。

為了阻止世界的崩塌，它才會挑選宿主，去試着走完女主的劇情，将世界崩塌的緣由找出來，并阻止世界崩塌。

因為它是系統，所以它能知道這個世界的氣運支柱在原主身上，這也是它為何要讓寒鴉取代原主做任務的原因。所謂的通關游戲只是一個借口，它最本質的任務，就是想讓寒鴉通過走劇情，找出世界毀壞的源頭，并阻止世界崩壞罷了。

這也是為什麽每次任務出現問題後，寒鴉一臉茫然時，系統卻裝作不知的樣子，強行讓她進行下去。

因為系統本身，對這個世界未來的走向也是完全不清楚的。

【我們的任務，實際上就是為了救贖這個世界，】主神說，【任何路線都會有它存在的必然道理，按照氣運之子的人生軌跡去完成任務，雖然是最穩也是最妥當的方法，但卻不一定是最正确的方法啊。】

在主神重啓這個世界後，這個世界裏那麽多後宮角色忽然性轉，不正好就是這個世界對之前氣運之子路線的抵觸嗎？

這個世界，或許并不希望新來的能幫助它的宿主，按照之前原主的途徑去生活。只是系統畢竟是新生系統，智力尚且發育不完善，竟直接忽視了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雖然氣運之子對世界的重要性很大，但成也敗也，氣運之子的任何失誤，都會對世界造成無法想象的摧殘。

再加上它對寒鴉有所庇護，許多事情都隐瞞不報，以至于主神直到現在才清楚情況。

但這個情況，卻并不壞。

【這次回去，你就把任務都撤了吧，】主神嘆了口氣，說道，【或許，你的宿主這樣下去，反而能順利完成我們的目的。】

至少目前來看，雖然大致上魔族和人族的關系水火不侵，但很多細節情況，都是在向好的方向轉變。

這個曾經讓許多系統頭疼的世界，也許正需要寒鴉這種意外的方法才能挽救。

系統在得知了主神的态度後，雖然不是很清楚主神的意思，但也選擇了聽從主神的話，從此對寒鴉和那女反派塔希安娜的交際充耳不聞，視若無睹，徹底不管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寒鴉和塔希安娜的關系越來越好，也越來越親密，隐隐約約已經有了女女朋友的感覺。

同時，寒鴉對回到原來時間的欲望也漸漸變低。她在以前的時間裏也只有老樹妖一個朋友，但在這裏，她有了許許多多關系不錯的朋友，認識了不知道多少人，還有了愛人。

她想留下來，但系統卻終究是要離開的。

哪怕他們之間或許有過不愉快，但親密和感情不是假的，寒鴉對于系統的疏離有所察覺，難過之餘，倒是和它關系好了不少。

如今沒了系統，她感覺毫無頭緒，但很快，寒妍的出現，給了她一個方向。

就在她離開學院的當天晚上，身為魔族聖女的寒妍，便悄然來到了她的房間。

此時塔希安娜回去她族裏處理一些事情去了，寒鴉一個人呆在旅館裏，倒是方便了寒妍。

這時候的寒妍，已經和寒鴉記憶裏的完全不一樣了。曾經的寒妍雖然身上隐隐約約可以看到魔氣，但本質不壞，也就是個嬌養長大的大小姐而已，有些傲嬌的小脾氣，人卻很好，經常不留痕跡地幫助寒鴉，模樣看着也有幾分稚氣。

現在的寒妍，即使面容和以前沒有區別，氣質卻變化極大，就好像以前一直壓制着的魔氣忽然爆發出來，給她妍麗的臉龐添了不少魅惑感，整個人成熟了不少。看起來，也更像原劇情裏的反派了。

在見到寒妍的時候，寒鴉心情很複雜，但她對寒妍卻并沒有抵觸和防備，因為她可以感覺得到，寒妍對她并沒有惡意。

她以前是忽然變妖的食物，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一直以為寒妍以前是讨厭她，但現在她有了女朋友，懂了許多感情，漸漸也發現了記憶裏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或許在很久以前，寒妍是喜歡過自己的。

只是現在，物是人非，即使她們再次相遇了，也不會再有任何重歸于好的可能了。

寒鴉雖然不谙世事，但她卻一直接受的系統很正的教育。她知道自己攻略任務只是任務，她心裏有很明确的是非對錯，寒妍過去的種種事跡，已經讓她們兩個再也沒有可能是朋友了。

不過，面對很久不見的妹妹，寒鴉還是會打個招呼的：“寒妍，許久不見。”

寒妍嘴角微揚，鳳眼裏情愫微動，漂亮美豔的臉龐更顯幾分誘惑力：“姐姐，好久不見，我這次過來，是想問你願不願意和我走。”

她沒有說太多廢話，而是直接将目的說了出來：“姐姐，你的身世問題想必你自己也應該清楚，以前加洛林将你看得太嚴，我沒辦法靠近裏，但現在她不在了，我才有機會将你的身世告訴你。”

她這一次來，就是要解答寒鴉身上的所有疑惑。

在寒鴉迷茫的目光下，她微微別了下耳邊的頭發，臉上露出一個複雜的神色來。

“姐姐……其實魔族聖女的位置，應該是屬于你的。”

就像寒鴉曾經困惑過無數次那樣，她一直覺得游戲劇情裏，原主并沒有想象裏那麽愚蠢，很多地方甚至表現得十分果斷。但原主卻一直走着那種無腦脆弱的小白花路線，和無數男人勾勾搭搭。

她不懂原主的選擇，然而在寒妍的嘴裏，她卻忽然明白了，這個世界劇情的來源——

寒鴉她原本，就是魔族上一代聖女的孩子。

她根本不是寒家族長的女兒，寒家只是上一代聖女的一個手下罷了。上一代聖女與人族私通，剩下了混血的寒鴉，恰好又碰上內亂，最後因為內亂死掉。

寒族族長就順勢将她收養，對外宣稱她是自己的原配的女兒，并火速娶了寒妍的母親，和寒妍的母親剩下寒妍，用寒妍來吸引走寒鴉身上的注意力。

寒妍最開始，就是他們為寒鴉準備的一個靶子。

寒鴉的能力低下，是寒妍母親有意為之的，而原主後來與那麽多男人相處，也只是因為她從寒妍嘴裏得知了真相，她想要活下來。

如果沒有寒鴉的亂入，按照正常劇情走下去，寒妍會因為嫉妒寒鴉而與她逐漸生怨。在寒鴉不知道的地方，寒妍因為頂替了她的身份，吃了不少苦，也收下了不知道多少的暗算。

雖然寒妍本身就是有野心的人，但周圍人對寒鴉的維護，母親父親對她宛如物品的态度，也會讓少女心生不滿。

這也是為什麽寒鴉的幾個幫助就會讓寒妍銘記于心，甚至心生情愫的原因。

明明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小姐，一個是低落到塵裏的宛如奴仆的女人，但實際上，寒鴉才是一直被保護一直被愛的那一個，反倒是寒妍卻是最缺愛的最不被人看重的那一個。

原主并不愚鈍，察覺到情況後，她馬上就開始針對寒妍下狠手，同時火速和魔族撇開關系。

而在發現自己身份瞞不住後，她才開始用那些男人最喜歡的脆弱模樣，開後宮的模式奪得他們憐惜，求得庇護。

原主她其實和寒鴉之前所想的一樣，并不是一個單純的小白花。

而這個世界最後的崩塌，也和原主有關。

也許是上一代聖女和寒族族長的想法錯了，原主雖然一直被他們保護得好好的，但為了完美隐瞞身份，他們幾乎沒有正常地和原主相處過。

這就導致了，在被排擠欺壓情況下長大的原主，三觀遠沒有那麽正。

她會善良，只是因為她覺得這樣會惹人喜愛。她會想盡辦法搭上能搭上的人，如同菟絲花一樣吸取營養，卻唯獨沒有依靠自己能力的想法。

在最後，在發現那幾個男人已經無法完美保護自己後，原主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了丈夫們，吸走他們的能量。

殺夫證道後，她便帶着無人可敵的能力和世界氣運，投入魔族領域，将人族毀了個幹幹淨淨。

失去了平衡的世界，自然也就因此崩壞。

——但是這一次，卻不同了。

寒鴉沒有按照劇情來走，和寒妍打好了關系，寒妍對于頂替她身份一事沒有任何怨言，甚至有意幫她擺平了不少困難。

三觀正常的寒鴉自力更生考上了帝都學院，認識了許多人，他們都認可她，不像原主一樣孤立無助，被所有人排斥。而她也對性轉的攻略對象們沒有了想法，修煉也是勤勤懇懇，斷絕了以後殺夫的可能。

至于危險性最大的女反派，已經被寒鴉“招安”了，根本沒有任何威懾力了！

世界意識對寒鴉這個宿主滿意極了。它相信，只要寒鴉在這個世界呆一天，女反派塔希安娜就會一直站在人族這邊，人族和魔族勢力匹敵，即使一時不敵，但也絕不可能出現以前那種一面倒的情況。

這樣，這個世界就有救了。

這些寒鴉目前不清楚，她只是從寒妍的嘴裏得知了自己身份的真相罷了。

然而在得知一切後，她也不出所有人所料，搖頭拒絕了寒妍的邀請。

“我更喜歡人族，不會跟你走的，”寒鴉笑了笑，說道，“你為了我的身份受了很多苦，很抱歉。”

寒妍搖了搖頭：“你的身份麻煩，但卻也有利益，你無需在意。”

見寒鴉徹底沒有和她走的意思，寒妍雖然失望，但也覺得意料之中，沒有多難過罷了。

魔族的勾心鬥角早就讓她費盡了心思，對于這個曾經有過好感的人，她雖然心裏感慨，但卻也兵不強求。

曾經在寒家的那些讓她不滿的記憶，想起來，竟然是她人生裏最輕松自在的時間了。只是懷戀卻不代表就想回去，魔族大業和權勢已經深入她的骨髓，她永遠放不下這些了。

這一次過來，她也只是想再和寒鴉說句話，如今寒鴉心意已決，她也毫無遺憾，便從此徹底分開罷了。

沒有多少什麽，她就直接離開了。

空蕩蕩的房間裏，月光如水般從打開的窗戶縫隙中傾洩，安靜唯美得就好像沒有人來過似的。

寒鴉看着寒妍臨走前放在自己桌子上的軟綿綿，看着這她曾經最喜歡的食物，嘆了口氣，也徹底在心裏斷了對寒妍的挂念。

下一次見面，她們便會是敵人了。

正在她悵然若失，為親人離去而難受時，忽然地，她聽到外面傳來了門簾被掀開的清脆聲響。

是誰？

寒鴉微微一愣，擡頭一看，卻見塔希安娜回來了。

已經成年的貓耳少女正穿着一身白裙，踏月而來，對着她溫柔一笑。

月光之下，那些晶瑩剔透的珠子将她的面容模糊，唯有一雙深綠色的眼眸清澈如舊，情意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