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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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有那麽嚴重?
赫締對此說法很是存疑,他摸摸腦袋,覺得自己頭不疼腦不熱的,平時身體也未見異常,不過犯個食困,就昏迷了?
坐上輪椅進入好幾個科室做了檢查,他通過觀察醫生的神色,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肯定是上回自己為了拿到Alpha抑制劑,把自身失憶的情形說得太嚴重,所以梁蘊才如此小題大做。
做完檢查,他不想再由他們推着到處跑了,便出聲道:“我的腦部看上去也沒有病變,可以走了吧?”
梁蘊走在他身邊,側目看了他一眼:“現在還不好說。”
赫締不說話了。非要坐輪椅的話,他寧願自己慢慢推着,因為他總覺得身後的人每次扶他起身落座時都要揉捏他幾下,偏還不着痕跡,讓他不好說什麽,只能別開視線盯着車輪出神。
看着看着,他忽然覺得不對勁,這輪椅竟然沒有手推圈——這個防逃措施也太誇張了點吧?
正當此時,他眼前一暗,擡眼看去,自己被推進了一間空無一人的奇怪房間。
之所以說奇怪,不是因為燈光太暗,而是在黯淡燈光下,四周的彩色熒光燈裝飾就分外顯眼,還有個半面牆大的玻璃缸,裏面游着許多條色彩絢麗的魚。
總之,它和醫院這兩個字,是非常的不相稱。
還沒等赫締反應過來,梁蘊已經帶着手下人撤了出去,站在門口對他道:“廖醫生很快會來,你等着吧。”
赫締應了一聲,看門關上了,便坐在輪椅上四下打量。
借着熒光燈淡淡的光暈,他勉強看清楚室內布局——儀器是沒有的,但是樂器不缺,牆上挂着吉他和小提琴,角落裏還有一架電子琴,都沒有蓋布遮擋。
赫締納了悶兒了——梁蘊這是把他送音樂教室來了?
他按捺不住好奇,見醫生遲遲未到,幹脆走下輪椅,到處轉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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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燈開關他沒找到,不過其他陳設倒也沒什麽有趣的,無非是沙發茶幾,書櫃桌椅,兜了一圈,他走到了全屋最亮的魚缸前,把臉湊近了玻璃觀察。
銀亮亮的細碎氣泡升上來,在彩燈中流光溢彩,可魚缸中的魚就像受驚似的,一條條驟然轉身,直接朝赫締撞來。
赫締猛地後退一步:“這麽兇!!!食人魚啊??”
“哈哈哈,沒那麽厲害。”
房間裏的電燈忽地亮了,赫締扭頭望去,看到接他話的人正從裏面的辦公室出來。
那是個神情溫厚的中年人,穿一身白大褂,應該就是廖醫生了。
“是我最近太忙,忘了按時喂他們。”廖醫生微笑着走到他身邊,拿起魚缸邊上的魚食,往缸裏灑了幾勺,同時徐徐囑咐,“下次你要再看他們這個樣子,幫我喂一下,記住,三勺就夠,多了他們要撐死的。”
赫締看他待人親疏恰到好處,語氣裏又好像和“自己”關系不錯,便順着他的話回答道:“嗯,三勺,我記住了。”
收起魚食,廖醫生伸手朝他招了招:“來,這邊坐。”
赫締依言和他一起坐到沙發上,前傾着身體欲聽他如何問診。
“小赫,聽說你覺得自己失憶了,那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赫締想說不記得,但目光一動,忽然失笑:“廖醫生,您的胸牌還挂着呢。”
上面可清清楚楚印着“廖俊傑”三個字,還有……心理科?
“啊,是我疏忽了。”廖醫生笑笑,“那麽我們就像往常那樣,随便聊聊吧!”
“嗯。”赫締一點頭,心裏卻已經警惕起來。
檢查結果他的腦部沒有病變,那麽失憶就是心因性的。這個醫生同赫締見過不止一面,恐怕分分鐘就能看出他的不同,萬一他認為自己精神分裂了,或者直接告訴機構自己瘋了,那自己以後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瞬間,那些被拐後鎖在床上生孩子的新聞一個個從他腦袋裏冒出來——他們不會招來一堆Omega過來,然後逼到他J盡人亡吧?
赫締細思極恐,決定收斂着答話,萬一不對勁就尿遁。
“具體是從哪件事開始沒了記憶呢?”
“具體我不清楚,能肯定的是,和結婚有關的事我都不記得了。”赫締把給其他醫生說的标準答案搬了出來。
“那麽,最後的記憶中斷在何處呢?”
“到上次住院醒來時。”
廖俊傑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對于自己墜樓的事,你也完全遺忘了?”
“可以這麽說。”
赫締答完,思緒忽然敏銳起來。
……等等。如果廖俊傑和“自己”的關系很好的話,或許可以從他口中打聽到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消息,對自己了解自身情況或許有幫助。但這是铤而走險的事,他該賭一把對方會幫他而不是害他嗎?
哎,不管了,先試試看吧!
他話鋒一轉:“所以,您很清楚我墜樓的情況嗎?”
廖俊傑毫不避諱道:“是啊,為了篩查你的失憶和創傷後應激障礙有關與否,我已經合法地獲取了相關病歷等資料。”
他的回答無疑帶來了很大的希望,赫締暗自興奮,表面上不動聲色:“所以,我究竟是如何墜樓的?”
廖俊傑輕輕笑了起來,目光拂過遠處的玻璃缸,又回到他身上:“不要心急,直接獲得答案,對你的病情毫無意義,甚至會有不良影響。”
有些事情,這一輩子機構都不會向自己透露的,事關性命,赫締不甘心就這麽放棄,委婉地反駁道:“我倒是覺得,适當地幫助回憶,也許能令我好得更快。”
廖俊傑笑着搖搖頭,眼神像是看小孩子童言無忌,帶着點善意的調侃:“對此我保留看法。”
“廖醫生,我的生活裏沒有太多新鮮事,靠場景重現找回記憶的概率,可能比一般人要大。”赫締面不改色,“就比如說結婚吧,網上總有我婚禮的視頻和報道,只要我願意,可以看好多遍,甚至向我的伴侶求證。”
赫締注視着廖俊傑,發覺對方的表情逐漸嚴肅,仿佛是聽進去了。
果然,一等他說完,廖俊傑就道:“看來,我确實有必要告訴你一些事情。”
赫締立刻抿起嘴,坐直身體,以一種克制的神情去聆聽。
“你和你的配偶Omega,并沒有舉辦婚禮。”
“沒、沒有舉辦?”
“沒有。所以網上也沒有任何同你們婚禮相關的報道和內容。如果有,寫在哪兒舉行了什麽秘密婚禮,那都是亂編的。”
赫締微微眯起眼睛。
廖俊傑是否值得信任他不知道,但是這如果是謊言,也太容易被戳破了。并且,他确實沒在自己和商睿的手上見過婚戒。再仔細回憶兩人領證的時間,以及他墜樓後住院的時間,不難得出結論——他們或許是要辦婚禮的,不過赫締出了意外墜樓,自然就沒辦成。
不過隔了那麽多天沒有補辦,總覺得不太符合機構的風格……
他沒有來得及細想,這個話題就結束了。
接下來兩人繼續聊天,廖俊傑開始正式問診,向他提了幾個問題,他編了幾個不鹹不淡不出錯的萬能答案,像名職業拳擊手一樣精準地閃躲着攻擊。與此同時,他還猶猶豫豫想着進攻——但那是不可能的,廖俊傑的專業素養很不錯,一直游刃有餘地控制着話題。
後來,赫締實在是撐不住了,只能喊暫停,表示自己從昨晚到現在還沒喝上一口水,需要點時間歇歇。
“也好,我們還是放松點,”廖俊傑很給他面子,把茶幾上的一個平板退給他,“我去給你倒飲料,你把這幾個小測試完成就好。”
赫締知道自己不是廖俊傑的對手,巴不得如此,趕緊把平板拿起來,開始做題。
題目也不是什麽難題,跟網上流行的心理測試差不多,看上去非常玄。他憑着赫締的外型和遭遇,拼湊出一個孤獨的悲劇叛逆者形象,然後以此為基準,給他選了較為匹配的答案。
廖俊傑也一副不想打擾他的樣子,把一杯漆黑如暗夜的咖啡端到他手邊就離開了,轉身進了裏面的辦公室。
等到那扇門關上,赫締轉頭瞥了眼手邊的白瓷杯——美式,社畜必備晨間飲品,自從他來到這裏當大條鹹魚後,好像就再沒見過了,現在看來,心頭竟還有幾分懷念。
這麽想着,他拿起來喝了兩口。
焦糖和堅果的氣味非常不錯,比咖啡店裏那種更香。再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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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控室的大屏幕前,湊着一排黑漆漆的腦袋。
而大屏幕上,心理咨詢室那一角,赫締手中的平板緩緩滑到了桌上,同時整個人往後仰,靠在沙發靠背上,徹底不動了。
看到這一幕,有一顆黑腦袋猛地一顫,好似要往上蹦,但緊接着就被按住了,然後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哀鳴。
“好了,就到這裏吧。”坐在最右側的黑腦袋開始發號施令,“把他們都送回去。”
身邊人立刻将坐立不安的那位帶離了此地,而另外幾人很快出現在了監控畫面中,用擔架擡走了赫締。
“失憶啊,居然不是裝的……有意思。”
【作者有話說:何迪社畜日常:已經喝速溶喝到完全不管用了,再也不想喝了。
赫締鹹魚日常:翻個身繼續睡,昨天說餐單是龍蝦湯面,燕窩冰淇淋,還有什麽安南子炖天山雪蓮……不知道都是些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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