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傅鸠站在石壁前,一手攏着衣袖,一手點蠟燭。
燕無歇閑庭信步似的走進來,随意搬了個椅子坐下,“賢弟這地方可真安靜。”
傅鸠聲音懶洋洋的,“若是大哥喜歡,便讓給大哥了。”
燕無歇笑了兩聲。傅鸠點完蠟燭,轉過身,熄了火折子,“這幾天江湖很平靜嗎,送到我這裏的事務一日比一日少。”
燕無歇沒說話,傅鸠饒有興味的看着他,“還是說有什麽事不能讓我知道呢?”
“你猜到了什麽?”
“我猜,”傅鸠緩聲道:“武林大會這幾日,沈長策很出風頭,到處都是有關他的信息。你不想讓我知道他,篩去有關他的事情之後也沒有多少了。”
傅鸠緩步走到躺椅邊坐下,打量燕無歇,“我總覺得,你這種舉動,不像對沈長策有敵意,倒像是一種保護。你在保護沈長策,而之所以不讓我知道他,是因為我是那個可能會傷害他的人。”
燕無歇面上一貫的笑意漸漸褪去,目光有些冰冷。
傅鸠依舊不急不緩,“我怎麽會對一個素未謀面的人有敵意呢?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沈無春。沈長策會傷害沈無春。”
燕無歇輕笑一聲,看向傅鸠的眼中有些譏諷,“他可不會傷害沈無春。”
傅鸠盯着燕無歇,“那你呢,你是站在什麽樣的角度去保護沈長策,你以什麽樣的立場去保護沈長策?”
燕無歇表情罕見的冷硬,但傅鸠從他的表情中感受到了燕無歇的緊張。他忽然笑了,眸如寒星,“我大概知道沈長策是誰了。”
燕無歇沒有說話,他顯然沒有料到,只憑着些蛛絲馬跡,傅鸠就能一步步推出謎底。十年的安分,沒有磨去傅鸠的鋒利,倒是讓燕無歇掉以輕心了。
“你想做什麽?”燕無歇緊盯着傅鸠。
傅鸠卻姿态放松,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擺,“我一個階下囚,能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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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無歇很快找準傅鸠的弱點,“沈無春花了十年栽培沈長策,就是為了救你出去,你忍心讓他十年謀劃毀于一旦嗎?”
“十年謀劃,這不是你騙他的嗎?”傅鸠面色沉下來,眉眼邪佞,“沈無春好歹也算為你打敗了我,你就這麽過河拆橋,教他守在浮玉山苦等十年。”
“我也是為了他好,”燕無歇道:“當年他打敗你,确實聲名大噪,但你也不想想,他當時的處境根本就是熱火烹油,放任他自己在江湖中,能活幾年呢?還不如回山上去。”
燕無歇看着傅鸠,目光複雜,“你,你與沈無春,你們根本就不應該踏入這江湖。”
傅鸠沒再說話,燕無歇走出夢赦窟,手下心腹問道:“需不需要做些什麽,以備不測?”
“不必,”燕無歇看一眼緊閉的石門,“沈無春在外面,一心一意想讓沈長策奪魁。傅鸠即便想對沈長策動手,也還怕傷了沈無春呢。”
如同沈無春所期望的,沈長策一路高歌猛進,屢戰屢勝。他比試的最後一場,不出意外是與南宮鏡的對決。
平心而論,兩人天資都是上等,峨眉劍法也不遜色與折梅劍法,可惜的是,峨眉劍法講究厚積薄發,內外兼修,練劍的同時也注重內功,等到青巒師太這般年紀,劍法與心法相輔相成,那才是真正的不動如山。
折梅劍法勝在招式霸道,即便內力不足,依舊可以把其中威力發揮出八成,在同樣年輕,同樣內功不算深厚的人之中,有天然的優勢。
想必青巒師太也看出了這點,對于南宮鏡與沈長策的對決結果,并不驚訝。南宮鏡敗了,只差一步就可以奪魁,當她拿着劍走下比武臺的時候,雙手在細微的顫抖。她走回青巒師太身邊,話未說出口,眼睛已經先紅了。
青巒師太握着她的手将她的劍送回劍鞘中,“勝敗乃兵家常事,這也不過是一次普通的比武罷了。”
“可盟主之位,還有《玉竭山頃》······”南宮鏡還是不甘心。
“武林盟主之位有什麽可稀罕的,”青巒對此嗤之以鼻,“至于《玉竭山頃》,這東西,沒有比有好。”
南宮鏡漸漸平靜下來,年輕人總以為放眼天下都唾手可得,而其實人做不到的事情有很多。她在這個時候明白了這個道理,已經比她的前輩們聰明太多了。
沈長策站在比武臺上,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激蕩,他覺得自己站的很高,能将所有人收歸眼底,而那些臺下的人,離他越遠,越顯得渺小了。
沈長策也看到了沈無春,他看不清沈無春的神色,但他感覺得到,沈無春在看他。
得到沈無春的目光,沈長策心底的願望一朝達成,此種滋味酣暢淋漓妙不可言。這個時候的沈長策,那麽年輕,那麽驕傲,擁有一切。
休息片刻,望帝閣的人拿出十個牌子,此十人依次挑戰沈長策,若沈長策贏到最後,他将成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
沈長策沒有被喜悅沖昏頭腦,對待接下來的每一位對手都帶着始終如一的謹慎,前九位依次落敗,望帝閣的人上前,宣讀第十位的名字。
“青焰谷,白千秋。”
沈無春倏地擡起眼,人群中靜了一瞬,又紛紛議論起來,“白千秋?白千秋?畫眉郎白千秋?”
只見青焰谷的帳篷中走出一個面白無須的男子,此人約摸三四十歲,身着窄袖長袍,他走上高臺,對沈長策彬彬有禮的拱了拱手。
沈長策還未說什麽,就聽見沈無春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