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夜色漸漸漫了上來,星子灑在天幕上,發出細碎的光。傅鸠站在窗前,窗外對着一叢竹子,風吹過來的時候,竹影蕭蕭。
啞姑輕手輕腳的走進門,将藥碗端到傅鸠面前。
傅鸠喝了藥,依舊望着窗外,竹影後,有一抹白色的身影。傅鸠很想知道,沈無春什麽時候進來。
“他與沈長策,到底怎麽回事?”傅鸠忽然問啞姑。
啞姑對上傅鸠的眼睛,他眼中是化不開的濃郁情緒。啞姑不敢瞞他,一五一十道:‘沈長策是無春從山下帶回來的,他自小長在無春身邊,後來大了些,情窦初開,便說自己喜歡無春。無春會答應他也是因為需要沈長策救你出來,平日裏也沒有對沈長策另眼相待。’
傅鸠輕笑了一聲,笑意卻不達眼底,“十年朝夕相伴,怎麽可能不是特別的。”傅鸠看了一眼窗外,“我同他,尚沒有相伴十年。”
‘公子,’啞姑解釋道:‘無春真的不喜歡長策。’
“他不喜歡沈長策,那他就喜歡我嗎?”傅鸠聲音平靜,“他對我,是愧疚,依賴,習慣占得多些。”而他對沈長策,也不外乎這三種感覺,況且···
傅鸠看着啞姑,輕聲問道:“你怎麽知道他對沈長策沒有過心軟,心動。你怎麽知道他沒有因為沈長策而沉醉,你怎麽知道,他在一瞬間,有沒有動過念頭,覺得自己喜歡沈長策。”
啞姑無言以對,傅鸠臉上呈現一種扭曲的快意,“沈長策,那麽年輕,正是我們相遇的年紀。他同樣有天賦,沈無春對他的天賦也很滿意。如果沒有我的話,或許他們真的是一對人人豔羨的神仙眷侶。或者,沈無春當年遇見的人不是我,就是沈長策···”
啞姑看着目光森然的傅鸠,她伸出手,卻不敢碰他。
‘不是的,公子,不是這樣的。’
“是這樣的,”傅鸠笑着,就好像他一邊用刀剜着自己的心,一邊還笑着,“而且沈長策讓他心軟了。啞姑,沈長策能讓他心軟。”
有一個瞬間,啞姑以為傅鸠流淚了。可她仔細看去,傅鸠還是那個樣子。他話裏的恨那麽重,痛那麽重,恨不得立時殺了沈無春,啖其血肉猶不解恨。
傅鸠轉過身去了,滿身的墨色牡丹栩栩如生,像是一團濃墨将傅鸠包圍。
“叫他進來。”
啞姑出去将沈無春叫進來,沈無春面對的傅鸠已經掩去了那幅瘋魔的樣子,只剩下一貫的譏诮與冷淡。
“傅鸠。”沈無春輕輕叫了他一聲。
傅鸠沒有動,聲音冷淡,“我問你答,不必說多餘的話。”
沈無春像個小孩子一樣乖乖站好,“好,你問。”
“你與沈長策是情人?”
沈無春張了張嘴,“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還是不是?”傅鸠轉過頭,逼視沈無春。
沈無春抿了抿嘴,“是。”
傅鸠擡了擡下巴,眉眼一派陰郁,“你有意瞞着我,你跟沈長策的關系。”
沈無春垂着眼睛,“是。”
傅鸠攏着衣袖,走進沈無春,“如果我要殺了他,你會阻止我嗎?”
“傅鸠···”
“會還是不會?”
沈無春眉頭緊皺,“我虧欠沈長策,不能讓你殺了他。”
傅鸠笑了,“好。”
傅鸠走到沈無春面前,掐着他的下巴,“師父,我的好師父,我本以為你的一顆心是石頭做的,對誰都一樣。我今天才發現,原來你也會對人心軟,原來你這顆心也是有血有肉會疼的,”傅鸠伏在沈無春耳邊,幾乎恨之入骨,“只是那個人,不是我。”
“傅鸠,你冷靜一下,聽我跟你說···”沈無春被傅鸠半推半扯着推上床,傅鸠動作很兇,咬着沈無春的唇,直到血腥味在兩個人口中蔓延。
沈無春推了傅鸠一把,傅鸠退開一些,目光兇狠的盯着沈無春。他這麽看着沈無春,沈無春就不敢動作了,順從的挨着傅鸠,想要讨好他。
床棱響了半夜,次日清晨又是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傅鸠醒得早,站在窗戶邊,手裏拿着一盞茶。沈無春慢吞吞的爬起來,抱着腦袋緩了一會兒。傅鸠冷眼看他,心說我又沒有抓着你的頭發往什麽東西上撞,你就只會擺出副可憐樣。
沈無春緩了一會兒,換了衣服,下了床。
“傅鸠,你還生氣嗎?”
傅鸠背對着他,聲音平靜,“我不生氣,我有什麽好生氣的。”
沈無春拿捏不準傅鸠話裏的情緒,小聲道:“那我先走了。”不等傅鸠回答,沈無春就開門出去了。
對于傅鸠,他一向有萬事皆可以身償還的自覺。昨晚傅鸠鬧了一通,那想必他已經消氣了。沈無春不知道傅鸠的心結在哪兒,只以為傅鸠消了氣,事情便過去了。
沈無春路過回廊的時候碰見啞姑,啞姑瞧見他脖子上一片片的紅痕,問道:‘公子不生氣了?’
沈無春肯定的點頭,“我去找謝十二,讓他給傅鸠看診。”
啞姑說好,兩人分別,啞姑端着藥碗送去給傅鸠。
一進屋子,就看見傅鸠面色低沉,心裏不知道藏了多少翻滾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