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這件事情說到底也是趙祯沒理,所以他只能選擇了沉默。
“臣妾告退。”曹恩英離開了。
看着她漸漸消失的背影,趙祯下意識的往前追了幾步,然而——
終是沒能開口留住她。
“官家……”采月一臉楚楚可憐的拉住了他的褲腳。
趙祯低下頭看了其一眼,那目光中卻有着一種前所未有的冷淡。
回到正陽宮後,曹恩英并沒有任何氣的發瘋的舉動,她只是很平靜的吩咐了兩件事,一:去查一下那天的詳細情況。二,她要朱采月過去的所有資料。而很快的,曹恩英想要的答案就出來了。
朱氏是典型的貧家女出身,在她很小的時候,父母便合離了,而且據說還是她母親強烈要求合離的,夫妻兩個分開後,朱氏的母親便主動賣身進了宮,最後憑借着一手出色的盤頭手藝,在後宮中立住了跟腳,而朱采月也就這麽跟着母親在宮裏住了下來。
從這些經歷上來看,她的背景其實和苗娘子有點異曲同工之意。
“她母親是主動合離的?”突然地,曹恩英問了這樣一句話。
于這個時代而言,這點倒是相當罕見的。
“為何?”
“據說是因為她的父親,長相極醜,其母甚厭之。”
再之後的經歷也就沒什麽可值得一說的了,左不過就是在宮裏如何生活,又如何來到曹恩英身邊的。至于那天發生的事情……白姑姑低着頭,心裏叫了聲慚愧,因為這回純粹就是被那小賤人給鑽了空子了。
“官家那日是突然來的并且醉的厲害。奴才們本想着立刻去通知娘娘,但陛下不知為何,反而不肯了。”再之後,喝多了的趙祯就進了屋,然後沒多久就吐了自己一身。
“采月那小賤人使計,诓走了本該輪值的翠絲。又用了一個絞銀的镯子,買通了另一個輪值的如月,再之後,她就捧了一身官家的新衣,進了屋……”白姑姑說她之所以沒能立刻察覺出這件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張茂則在事後為官家掃了尾。
“娘娘,都是奴婢對下人們管束不利,以至出現如此巨大的漏洞,奴婢有罪,請娘娘責罰。”
曹恩英看着滿面自責的白姑姑,她非但沒有怪罪,反而溫聲安慰起來:“規矩能夠控制人的身體卻控制不了人的心靈。若是她一早就有要攀高枝兒的心,早晚都會找到機會的。”這種事情說到底還是趙祯的錯,若他不脫褲子,難道那朱采月還能上去硬扒不成?當然了,曹恩英說是這麽說,但像翠絲,如月這種工作出現嚴重失職的,該重罰還是要重罰的。
毫無意外,正陽宮必将進行一輪全新的“員工再教育”活動。
朱氏的事情幾乎很快的,就傳遍了整個後宮,老實說,對此最不能接受的不是曹恩英,反倒是苗心柔。本是好心好意的給皇後娘娘送個梳頭的丫鬟,結果丫鬟生了二心,自己爬上了官家的龍床。這得讓皇後娘娘如何看待她這個舉薦之人啊?
氣的不得了的苗氏當天就找上了朱采月。
此時的她已經從正陽宮搬出來了,住在一個叫做落葉軒的地方,對于自己的這個住處,朱采月心裏其實是非常不滿的,落葉軒地處偏僻又年久失修,實在不是一個宜居之所,要不是身邊多了兩個服侍她的女使,這居住環境恐怕連她以前呆的“集體宿舍”都不如。
“苗姐姐,你來了!”見到苗氏,朱采月表現出一副很高興的模樣。
然而迎接他的不是苗心柔的恭喜,而是撲頭蓋臉的指責。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苗心柔氣的紅了一雙眼睛:“你背主爬床,蓄意勾引官家,你這樣做,對得起皇後娘娘,對得起我嗎?”
朱采月一聽這話立刻就做出了一副及其委屈的表情,她說:我只是個柔弱無力的女孩子,官家要我的身子,我難道還能反抗不成?
“還在這裏狡辯,你是怎麽買通別人,怎麽進的寝殿,怎麽趁着官家酒醉,蓄意勾引,這些都已經傳的到處都是了,你居然還有臉在這裏裝無辜。”朱采月見真相已然敗落,心裏只稍稍恐慌了一下,而後就非常迅速的進入到了:是又怎麽樣,反正老娘現在有龍嗣在身,你們能拿我如何的篤定狀态中。
“俗話說得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朱采月一改剛剛可憐的表情,高高揚起自己的腦袋,大聲說道:“我為自己打算,有什麽不對?”
“你!你厚顏無恥!”
“你才厚顏無恥。”朱采月哼了一聲,毫不客氣地說道:“你娘是官家的乳母,我娘是給妃嫔梳頭的宮人,論出身,其實咱們兩個也差不了多少。但就是因為你小時候可以常常接近官家,所以長大後才能順利成為後宮妃嫔,留在官家身側。而我,論美貌,也并不較你差上多少可就是因為沒有機會,才始終只能當個奴才。”
朱采月看着苗心柔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說道:“我!不!服!”
苗氏聞言整個人氣的連頭發絲都要炸起來了:“我真是看錯人了,竟不知你是一個如此狼子野心的家夥。”
“什麽狼子野心,你說話客氣一些。別忘了,我現在和你一樣都是嫔妃,況且我這肚子裏還有陛下的孩子,說不定就是個龍子呢!到時候我朱采月可就是皇長子的生母了!”
苗心柔怒氣沖沖而來,結果不但沒有成功教訓到采月,反而被對方用言語給好生羞辱了一番。這直接造成的後果就是,她哭着跑來了正陽宮。
“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識人不明,嗚嗚……”
“好了,本宮又沒有怪你。”曹恩英露出一臉頭疼的表情:“你這都敢成黃河泛濫了,再這樣下去,都要水淹正陽宮了。”
苗心柔:“………”。
沒有忍住,噗嗤一聲笑了一下。
真是讨厭啊,明明人家正是悲傷的時候,偏偏還要說這種話來逗她。
“娘娘!”
“真的不要再哭了。”曹恩英做了一個你可饒了我吧的無奈表情,而後柔聲說道:“這件事情本宮打一開始就知道與你無關,所以你也不要在自責了。”
苗氏一聽這話,心裏不禁湧起陣陣暖意來,于是一個沒忍住,她就撲到曹恩英的懷裏,哭着哽咽了聲:“謝謝您。”
對于朱采月,曹恩英沒有特別的關照,當然也沒有特別的針對,就全當沒有這個人一樣,日子該怎麽過還怎麽過。至于趙祯那邊,自從那日不歡而散後,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接下來的日子又平平靜靜的過了幾個月,期間,曹恩英單獨完成了金坷垃二代的研發工作。于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她又把韓琦叫了過來。
想當初,韓琦走的時候,是個意氣風發準備和西夏大幹一場的美青年,而現在——雖然還是很俊美啦,但看着多少有點頹廢的樣子。
事實上,他也的确該頹廢頹廢了。
“微臣參見皇後娘娘。”
曹恩英沒有立即叫起,只是上下看了其兩眼,而後淡淡地說道:“你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只鬥敗的公雞。”韓琦聞言一張臉蛋迅速充血,因為情緒上的巨大波動,他怒目圓睜,甚至連拳頭都在不知不覺間攥了起來。
“幹什麽!”曹恩英謹慎的望了其一眼,而後說道:“難道你還想打本宮?”
“皇後說笑了,微臣怎麽敢與娘娘動手。”韓琦面無表情地說道:“不過如果您今日特地叫微臣過來,就是為了奚落的,那就請恕微臣不能奉陪了。”
還是這樣開不起玩笑。
曹恩英在心裏撇了撇嘴巴。
“你覺得本宮是那樣無聊的人嗎?”她說道:“今日請你過來是有正經事的。”
遂即,便把自己成功研究出金坷垃二代的事情告訴給了他。
“而且除了金坷垃外,我還改良了幾種農具,都是在禁院那邊實際用過的,效果很是不錯。你看看這是圖紙。”幾樣農具裏中,其中有兩樣,必須值得一提。第一是雙铧犁,這東西已經屬于半現代化的農具了,具有犁底平、翻土快,特別是在南方種植水稻上,簡直算是半個“神器”。當然,它也有缺點,首先這件農具的大部分制材需要用上鐵料,其次,它需要用牛來拉,人力是不成的。
至于第二樣,非常得曹恩英看重的農具,則是她千辛萬苦方才回憶起來的“軋籽機”。宋朝是有棉花的,而且還非常的時興,只不過棉花易種,但棉籽難除啊,現在基本上還要全靠手工出活。而曹恩英制作的軋籽機是根據元朝王祯《農書》上所畫的木棉攪車圖改進而成的。
具有高效、快速、除籽的神奇功能。
韓琦是個眼界高明的男人,見了這幾張圖紙後,立刻就領悟到了其中的種種妙用。
“這些,都是你想出來的嗎?”他很是不可思議的問道。
“是啊!”曹恩英微笑地說道:“怎麽樣,是不是很厲害?”
盡管心裏非常不想承認,但韓琦卻還是艱難的點了點頭。
因為的确是非常非常的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