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知是否是想要沖淡一下最近的晦氣,朝廷改了年號,叫康定。
康和寧定之意。
然而,年號是改了,但某些人的賊心依舊不死。
康定元年剛剛過了正月,李元昊那個讨厭的東西就又開始不老實了,不過這一次,他倒是沒有率兵十萬攻打大宋什麽的,而是選擇在起兵之前,偷偷聯絡宋朝境內的羌族,希望能夠将其策反,與西夏來個裏應外合。畢竟黨項也是羌族的一支嘛,大家往上數代都是同宗同源,他還是比較有信心能夠說動對方的。
然而,老奸巨猾的範仲淹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自從宋夏戰争爆發後,範仲淹就極力的維護和拉攏當地的少數民族們,尤其是羌族,一方面他以朝廷的名義,有事沒事的就搞犒賞。而另一方面,他又積極修建各種軍事要塞,嚴厲切斷一切當地羌族與西夏的聯絡通道。
如此,雙管齊下,李元昊的陰謀就不得不宣布破産。既然“軟”的不行,那就還得正面“剛”。不得不說,接連兩次的勝利,給了李元昊巨大的信心,然而這一次,這個野心勃勃的男人卻少了一些“運氣”就在其準備再次發動攻宋戰争的時候,他卻于一個夜晚,突然複發了舊疾。
當這個消息傳到汴京的時候,不得不說,趙祯還有朝上諸公全都悄悄的松了一口氣。
“他要是就這樣直接死掉,那該多好啊!”正陽宮中,正在與曹恩英一塊用膳的趙宗實,冷不丁的就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倒黴上。”曹恩英夾了一塊雪白幼嫩的魚腹肉到他的碗裏,十分語重心長的教育道:“這跟平日裏不好好學習,考試的時候卻妄想中狀元一樣,都屬于白日做夢。”
趙宗實:“……母後說的是,兒臣受教了。”
母子兩個吃完了午飯,趙宗實就去書房溫書了,曹恩英在屋裏歇了一會兒,然後剛準備躺下來個小憩的時候,外面就有人來報說崇慶公主犯病了,現在人已經抽了過去。曹恩英聽了這話後可是吓了好大一跳,鬥篷都沒來的穿,急急忙忙就殺去了披香閣。
她到的時候,太醫正在給孩子施針,俞娘子站在床榻旁邊雙眼通紅,一副想哭卻仍然暗自忍耐的模樣。
“怎麽回事?”拉過她,曹恩英一臉嚴肅的小聲問道:“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犯病了!”
俞娘子聞言就哽咽的告訴她,說是今兒早上響了兩聲春雷,孩子可能被驚着了。
那這就屬于不可控制的意外之災了。
曹恩英皺着眉頭,倒也沒繼續說什麽,只拉着俞氏的手低聲安慰了幾句,至于趙祯那邊,今兒上午已經久未露過面的八王爺趙元俨,帶着幾個老宗室進了宮,此時趙祯恐怕正在接待那些個長輩族親,八成是沒空過來的。
所幸,在太醫緊急施針後,崇慶的情況似乎有了些好轉。
起碼看着不在抽搐了。
太醫給開了安神的藥,孩子暫時睡了過去,但無論是曹恩英還是俞娘子都沒有離開的意思。
她們兩個就那麽守在崇慶的床榻邊上。
期間,可能是後怕的情緒終于繃不住了,俞娘子就是一直哭,一直哭。她也說了很多的話。當然,多數都是自責,什麽都是自己這個當娘的不好,沒能給孩子一個健康的身體,讓她一出生就要遭到這樣痛苦折磨之類的。
曹恩英聽了這話後,其實想說,這個事兒還真未必是你的責任。
說到底,還是趙祯小蝌蚪的質量不行啊!
“太醫不是說了,只要順利長到十歲,她就能平安無事了嘛!”曹恩英表示,今天的事情就是個意外,你也不要太驚弓之鳥了。
然而俞娘子卻搖了搖頭,滿臉黯然的對曹恩英說:“就算崇慶僥幸能夠長大,但終是與正常之人有所不同。”起碼,為了保命,她是不能生育的。
只要一想到這點,俞氏就會覺得非常的痛苦。
曹恩英縱然能言善道,但在一個悲痛自責的母親面前,也沒有太好的辦法,除了無聲的拍了拍她冰冷的雙手外,就只能默默的傾聽和陪伴了。在披香閣從中午一直坐到了天色将黑,眼見崇慶的病情徹底穩定下來,慘白的小臉也開始有些紅潤之色後,松了一口氣的曹恩英方才告別俞氏返回正陽宮。
“你說什麽?”不料想剛剛回來的曹恩英卻被告知,趙祯今兒下午來過了。
“來的時候,陛下似是有些醉意,進了偏殿後,沒多久就睡下了。”下人是這麽說的。不過此時,趙祯已經離開了。
他來幹什麽?
曹恩英想:難道是來給我道歉的?
“陛下有沒有留下什麽話?”
宮人搖了搖頭,表示沒有。
于是曹恩英就嘀咕了幾聲,也沒再繼續說什麽,結果,僅僅一個月後,趙祯就給了她一個特別特別特別特別巨大的驚喜。事情是這樣的,那一天,曹恩英剛剛吃完了早飯,正準備去蠶室溜達溜達的時候,琥珀就一臉古怪的走了進來,她對曹恩英說:“采月有重要的事情,無論如何都要親自禀明娘娘。”
曹恩英聞言就挑了挑眉,傳了她進來。
結果這丫頭一進來,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話未說,眼淚就撲漱撲漱的開始往下流。
曹恩英見狀就溫聲問道;“這是怎麽了,莫不是又有誰的簪子丢了,賴在了你的頭上?”
采月就搖了搖頭,她哭着說道:“娘娘,奴婢懷了官家的孩子。”
這話一出,曹恩英臉上幾乎所有的表情全都迅速消失不見了,她眯着眼睛,定定的看着她。而一旁站着的琥珀則是勃然變色,她上前一步,怒火沖天的叫道:“混賬東西,你在說什麽胡話……你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懷上官家的孩子!!”
“這事是千真萬确啊。”采月哭着說道:“那一日,官家來了正陽宮,娘娘卻不在……官家就拉着奴婢……拉着奴婢……”
琥珀聞言立刻斥道:“閉上你的臭嘴,若真是如此,你當時為何不說!”
“是皇上不準奴婢說。”采月也是一臉委屈的表示,要不是發現自己意外懷孕,這件事情她恐怕一輩子都不會說出來的。
“娘娘,奴婢絕不是誠心勾引……那一日官家醉了……他拉着奴婢,但嘴裏卻叫着您的名字,奴婢真的……”
“夠了。”曹恩英擡起手掌輕輕的搖了搖,這一刻,她臉上的神情看起來是那樣的“溫良賢淑”。
“琥珀,去請劉太醫過來。”
不甘不願:“是。”
一炷香之後,診完脈的劉太醫表示:采月的确是有孕了。
那現在就要看趙祯承不承認這個孩子了。
曹恩英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采月,決定帶着她,親自過去問上一問。
接到皇後求見的消息時,趙祯想都到沒想立刻允了通傳,結果曹恩英進來後,直接笑盈盈地說道:“真是要給官家道喜了。”看着皇後臉上這般“燦爛”開心的表情,趙祯卻無緣無故的打了個寒顫,心裏猛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很顯然,他這次的預感非常的準确。
曹恩英指着身後的女孩,對趙祯說:“官家可還記得她?”
趙祯聞言微微愣了一下,他仔細看了采月兩眼,結果居然猶豫的搖了搖頭:“似是你宮裏的女使,不過名字是什麽,朕就記不得了。
記不得了!
朱采月聽了這話後,臉色頓時就白了起來。
這個時候她也顧不上再裝可憐了,已是打定主意,無論不如何都要讓趙祯承認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官家,我是采月啊,那日官家醉酒與奴婢有了肌膚之親,這條腰帶就是證據啊……”說罷,彩月就從衣袖裏面掏出一條禦制的男士腰帶,的确是趙祯的無疑。
真是很聰明啊!
唯恐男人嫖完不認賬,所以故意偷偷留下了一個決定性的證據。
醉酒,腰帶。
此時此刻,估摸着趙祯自己也想起了什麽,只見他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濃濃的尴尬之色,特別是在知道,采月此時已經懷有身孕的時候,這種尴尬幾乎飙升到了最高處。于是其匆匆說道:“嗯……朕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麽回事,既如此……你便封為郡君,還是住在正陽宮,若日後生下孩兒,就由……”
“不妥。”沒等趙祯把話說完,那邊的曹恩英便溫和地打斷了,她說:“這個人,臣妾不能要,也不想要了,陛下還是把她安排在其他地方吧!”
此話一出,趙祯的臉色頓時一僵。
他看着曹恩英,良久之後方才一字一字地說道:“你是皇後,管理并照顧後宮,是你的本分。”
“是我的本分啊,難道我做的不好嗎?”曹恩英看着他的眼睛,溫柔地說道:“在我辛辛苦苦守着你病重女兒的時候,難道沒有盡到一個皇後的本分?反而是陛下您呢,在我的宮殿,睡了我的奴才。”
曹恩英笑盈盈地問道:“你是在故意打我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