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吐槽不公平。

人家受傷有藥膏擦,而她什麽都沒有,慘得不是一星半點。

不過她這人向來随遇而安,白紗布用得多了,也習慣了。剛才坐主位也是習慣,不塗草藥也是習慣,習慣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但是習慣了,不代表她不喜歡軟玉蔓草。

“我以為,你一點也不想處理自己的傷口。”贏塵平靜地望着她,指尖是準備好的紗布與藥膏,一動也不動。

洛未谙想也不想地反擊:“我以為,你此時應該生氣。”

贏塵聽了她的話,平靜的目光染上一絲茫然:“我生氣什麽?”

“我沒聽你的話,打了你的紅顏知己,還毀了你的神殿。”

洛未谙故意将紅顏知己四個字說得重了些,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她的不滿是單純的不滿,不過是有種自己人沒向着自己的憋屈,但是聽在贏塵耳朵裏,就不是這個意思了。

不知是光線的昏暗,還是夜間的空氣突然出現波動,他那雙毫無波瀾的瞳孔,竟然變得幽深了一些。

贏塵手裏托着東西,将藥膏與她的傷口接觸,動作娴熟地纏上紗布。清涼的軟玉蔓草從傷口滲透,有種打通任督二脈的肆意舒爽。

洛未谙能感覺到,血液在接觸到軟玉蔓草的那一刻,便像學生見了老師,停止了搗蛋的速度。

而贏塵就在此時,吐了兩個字:“無妨。”

“你是無妨我差點拆了你的神殿?還是無妨我傷了你的紅顏知己?”

寡言可真不是個好習慣,叫她好生一番參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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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起頭來看她,答非所問:“白華不是我的紅顏知己。”

說完他慢條斯理地起身,喚來手下打水,準備換洗就寝。

洛未谙看了看包紮妥帖的手掌,又瞅了瞅贏塵的背影,只覺得和高嶺之花的思想境界不同,簡直雞同鴨講。

……

等兩人洗漱完,洛未谙在處理傷口的床榻上躺了多時,是萬分不想挪動位置。

一是因為落安的身體素質太差,打了一架竟然累了,确實不及她以前的十分之一;而是為了避免和贏塵同床異夢的尴尬。

贏塵躺在對面的床沿處,帶着洗淨後的清閑與沉靜,微阖雙目,一派清冷的氣質。

洛未谙裝為挺屍,躺着硬生生不動。

她想着,既然贏塵也不算喜歡她,她主動要求不同床,他應該欣喜才對。卻不想,不到片刻,他淡淡的聲音從床榻處傳來:“你躺這麽遠,是要我來抱你?”

洛未谙撐着太陽穴的手臂一滑,差點磕到她那聰明的腦袋。

那樣一個清清冷冷的人,到底是怎麽把這句話說出來的?

所以對待外人和對待妻子,果然是不一樣的是嗎?

洛未谙端正了姿勢,面無表情道:“我就睡在這裏。”

“為什麽?”

她随口胡謅了個理由:“我帶了藥,怕熏着你。”

“是嗎?”輕飄飄的目光從遠處落在她身上,他打量了一會兒她的表情:“我記得,以前你倒是很愛往我的床上爬。”

洛未谙:“……”

該死的落安。

到底之前是看上了贏塵的哪一點?

是高冷清雅的小白臉?還是這寡言卻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奇特?

洛未谙又在思考幹架的可能性,念在她做的厲害法器只能制服仙君及以下的仙神,心中的豪氣頓時如紅塵奔騰的河流,一瀉千裏。

好吧,他又贏了。

洛未谙苦惱地垂下眉,面上卻端着态度,冷着一張臉,快速翻上他的床,将腦袋蒙在被子裏,一聲不吭。

贏塵垂眉,靜靜地将目光随着她移動,瞳孔處掠過極淡的笑意。

被窩因為有了她的溫度,也變得不似深秋裏的河水一樣刺骨冰涼,贏塵揚手滅了燈,緩慢地躺在了她的旁邊。

兩人的呼吸很輕,洛未谙故意憋着氣,對他的身體有着特殊的感覺,不像是排斥,她幾萬歲的高齡,也不是小女生的氣性。但就是從沒有過夫君,此時覺得有些奇怪。

一道修長的手臂劃過黑暗,将她頭頂的被褥掀開,冷淡的聲調傳來:“你再不呼吸,我怕你被憋死。”

那她不僅是開天辟地第一位鬼神,還将是第一位被憋死的鬼神,平生也不枉走這一遭,擁有能夠載入史冊的功德。

但她也是任由贏塵将她的被褥掀開,掖在肩膀的邊緣,拿黑黝黝的後腦勺對着他,就是不肯多說一個字。

漆黑的頭發散在枕頭上,掃在贏塵臉上,頓了頓,他又開口了:“我記得,還在付澤山的時候,你都是抱着我睡的。”

“怎麽如今成了夫妻,你倒是生分了不少。”

洛未谙:“……”

但凡贏塵以“我記得”開口,洛未谙就知道沒好事。她知道落安喜歡贏塵,但沒想到一個黃花大閨女能主動到這種地步。

瞧着心中崩塌的那一塊,洛未谙在垂死的邊緣掙紮:“但我記得,你好像一直不大喜歡我。”

贏塵道:“既已成為夫妻,總是要被迫接受這些的。”

洛未谙竟然一時不知道,應該贊揚他的随遇而安,還是該猜測他這句話是在一語雙關,既是在說他自己,也是在說她?

洛未谙慢吞吞地轉過身,再慢吞吞地從被褥裏伸出手臂,動作之緩慢,表情之抗拒,正當她準備勉為其難摟住面前這人的腰,好睡個安穩覺時,贏塵又開口了。

他今晚的話,好像比往常多一些。

贏塵道:“如果你實在覺得不好意思抱着我睡,你可以選擇回答我一個問題。”

洛未谙動作一頓,狐疑地睜大眼:“什麽問題?”

“說說,你是怎麽煉制萚夕刃的?”

他的話音剛落,被褥裏的溫熱氣息像是被瞬間抽走了一般,留下淡淡的涼意和空曠。

洛未谙曉得,用了之前的法器,這裏是仙界,定是要被興師問罪的。她見他從回來一直沒開口,還以為不計較了,原來是在這裏等着她。

兩人縮在同一床被褥裏,明明近在咫尺,卻讓她覺得面前的鴻溝,似乎很難跨越。

她問:“洛未谙的法器,在這裏也是禁止的?”

不知道那個詞觸動了他,她明顯感到身邊的人震了震。

但他很快淡淡地開口:“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如何煉制的。”

洛未谙愣了愣。

他平靜的眼眸從上至下地望着她,很淡,看不出情緒,重複地說:“萚夕刃自帶戾氣,你是如何想到要煉這樣一種法器?”

贏塵也許在問現在落安,但他的問句卻不經意勾起她的一絲回憶,幾萬年前渾天黑暗,還有滿身血腥。

洛未谙頓了頓,淡淡地開口:“我以前常被人追殺……”怕他誤會,又補充道,“我說做山神的時候,還沒遇見你之前。”

剛成鬼那會兒,她渾身怨氣,震驚了仙界,也震懾了許多小鬼。仙界派人鎮壓她,鬼界的幾位強大的大鬼也容不下她,驚覺她會威脅他們地位,聯合起來追殺。

“當時我還記得和……仇人打了三天三夜,已經極累了,身上的神力消耗了許多,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正躺在一個荒廢祭壇上休息時,又碰見了另外的仇人。”

洛未谙避免暴露,将當時的仙神和大鬼用仇人替代。

擡頭瞅了瞅贏塵,他似乎并沒有對她的話有什麽懷疑。

于是她繼續說:“然後我被打得很慘,就在以為我快要死的時候,鮮血布滿整座祭壇,荒廢的祭壇此時卻像獲得了生機,突然散發出光亮。祭壇沿着紋路朝四面八方裂開,一顆猩紅透亮的石頭從地下誕生,像是獲得指引一般,落在我的手中。”

這塊石頭,就是最初形态的萚夕刃。石頭吃了她的鮮血,自然認她為主人。最初形态的萚夕刃其實很普通,就像一個容器,僅僅能吸收神力,不能反擊,神力吸多了,不能承受,只能原地爆炸。

但大鬼們從未見過這東西,一時有些忌憚,她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溜走逃命。

洛未谙卻因此這次琢磨出:上古的祭祀材料與鮮血相融合,傾注三分神力,糅合以機巧之術,便有機會煉制出能夠吸收神力,并同時反擊的厲害法器。

機巧之術是舉一反三,融會貫通最關鍵的一步,她善于機巧,又聰明,只用了四十九天便制作出了第二代萚夕刃。加之她覺得石頭不美觀,改制成刀刃的形式,便成了現在的成品。

其實仙界如今能夠重制萚夕刃都屬于贗品,真正萚夕刃經過了洛未谙上萬年的改良,很難能經過拆卸和重組,就能簡單的複制。

……

故事說完,洛未谙和贏塵都陷入了靜默。

她是因為惆悵,往事不可追,甚至有些懷念她鬼界的那些小娃娃們了。而贏塵為什麽這麽沉默,她不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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