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懲罰,若不是……”門主掃了一眼室內的某人,那人神色淡淡,讓他嘆了口氣,頓住不表,“今日小女生死,南兮門有一處天然的鬼蜮,裏面陣列變化莫測,牛鬼神蛇,兇險萬分,也是門中高階弟子修行的絕佳之地,若令千金能穿過整個鬼蜮,活着出來,我便不追究,若她死在裏面……那便是天意,天意決定,一命抵一命。”

聽到鬼蜮二字,洛未谙一張臉吓得慘白無比。師兄們齊齊下跪,為她求饒。

但西烏門主乃何許人也,殺伐果斷,偌大門派,沒有一個不服他。就算是寵溺,站絕對的大事面前,他冷靜得不似一位父親:“可以。”

“爹爹!”洛未谙将雙眼睜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望過去,“你不信我嗎?不是我做的,為什麽要接受懲罰?”

爹爹一巴掌将她掀翻在地,面色冷峻:“是我不相信你,還是你不相信你自己?”

當時她還小,她不了解這句話的深意。

大師兄卻懂了。

這是誰的地盤?這是誰安的罪名?又是誰想的懲罰?在死亡面前,必須得有一個說法。有人利用了這一點,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間。

洛未谙倒在了一雙漆黑木棉的鞋子前,通紅的瞳孔蓄滿了淚水。她拼盡全力,忍住沒哭。哭就是丢人,丢人就是丢了志氣,她這樣的身份,不能哭。

但當她朦胧着眼,看清這雙鞋的主人是誰後,晶瑩的液體終是抵不過內心的顫抖,洛未谙問眼前這人:“你是不是也不信我?”

贏塵看了看她,遞來一張手帕,沉聲道:“鬼蜮兇險,自行保重。”

不正面回答,便是他最大的善意。

……

洛未谙是個自我開解的人,就算他不信她,就算他沒為她說過一句話,她覺得他作為南兮門的首席大弟子,對于有證據的“事實”,不站在她這邊也是能理解的,人家并未說過喜歡她,一直以來都是她一廂情願。

所以洛未谙在鬼蜮裏,一直厮殺得很用力。遇見了和人一樣高的毒蛇,她死裏逃生了;遇見鬼打牆的樹陣,她三天沒吃沒喝,撐過來了;遇見暴起的狂風,她心一狠,跳進了鬼蜮的湖中。

鬼蜮的中心湖乃是鬼蜮中唯一的水源,有水源的地方就有生命,也就是說,這裏,乃是牛鬼神蛇的聚集地,當時她跳進去便知道兇多吉少,卻沒想到在水下,看到成千上萬的食人魚朝她游來時,她全身仍舊充滿了恐懼。恐懼與饑餓交織,疲倦與死亡侵襲,洛未谙當時想着聽天由命,很沒骨氣地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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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時真有撐不下去的頹然,她想過如果死在這裏,是不是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又想西烏門疼她的人這麽多,會不會傷心,又想贏塵或許看在她喜歡他這麽久的份上,多年後大概會感嘆一句。洛未谙昏迷前想了這麽多,獨獨沒想到,上天果然有好生之德,再醒來時,竟已躺在陸地上。

日影浩瀚,青田與白雲交織,光線落在她濕潤的瞳孔中,泛出淡淡的光圈。周圍環境幽靜,遠處飄來紫鳶花的清香,洛未谙記得這裏,這是她進鬼蜮之前的一條路,再見這裏,說明……她已出了鬼蜮。

她能憑借自己的力量出了鬼蜮,連她自己都覺得神奇,總有種神明在暗暗幫助她的錯覺。

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硬朗的步伐似乎帶着一絲急促,許多穿着西烏門服飾的人向她湧來,一雙溫熱的手将她摟進懷裏,讓她懷念起小時候來。

“洛兒不怕,”這雙手無比溫柔,卻暗含無限力量,她将嘴唇貼在她臉頰旁,說,“我們回家。”

是母親來接她了。

……

這年出了此事,西烏門從選拔儀式中退出,沒收半個仙根弟子。洛未谙死裏逃生,養了整整一年。為挽回她的名聲,西烏門放出風聲:每月将無償幫助普通村民降妖除魔。西烏門接到村民的消息,擇窮兇惡極者給予幫助,而執行這項任務的,就是洛未谙。

她一件件事辦過去,從馬馬虎虎到勉強合格,又從勉強合格到如今的獨當一面,是吃了不少苦頭的。師兄們接了門主命令,不在非危險時刻給予幫助,整整三年下來,嬌氣水靈的姑娘已鍛煉得沉穩了不少,唯有那雙澄澈的眼,還透着抹不掉的活潑精怪。

洛未谙在這三年盡量不去想“贏塵”二字,兩人直接隔了些誤會,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開,畢竟她膽子再大,現在可不敢公然去南兮門找他。

但緣分就是這麽個奇妙的東西,當她覺得兩人關系融洽,似乎快成功時,上天劈下一道狠雷,将兩人劃開,譬如繁思之死;當她覺得兩人相去甚遠,追夫路還漫長時,上天卻亮了一道機緣,落在身上。

她接到二十裏外蘭草村的狀書,聲稱今日鬧鬼鬧得嚴重了些,請修道者前來除鬼。當洛未谙帶着大部隊趕到時,發現功勞被人搶了。

一群灰色的煙氣纏着中間一快得模糊不清的白色人影,人影在灰煙中傳說,剛開始的時候利落又便捷,持久戰後,腳步較之以前略有些遲鈍。

旁邊的紅毛小師弟跑來與她咬耳朵,問:“洛師姐,什麽時候動手?”

洛未谙環胸看了會兒,招人落下一盞茶和躺椅,泰然地休息了。

她道:“此人的修為靈力都在我們之上,我們就不要去添堵了。”

紅毛小師弟:“哦。”想了想又道,“但是這次是群鬼,一對多,終歸是……”

洛未谙不開心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跟了她這麽久,這人怎麽還這麽蠢。壓低頭顱後,她神秘朝他招招手,小聲地說:“你覺得,英雄什麽時候出場最氣派?”

紅毛沉吟:“自然是美人命懸一線時……”

洛未谙道:“那你覺得,我們什麽時候出手比較有氣場,比較能顯出我們西烏門的弟子不是一群比不過一人的膿包?”

紅毛看了看遠處戰鬥的白色身影,又看了看自家師姐,很真摯地悟了。

他坐在洛未谙身邊,太貼心地掏出搭配茶水的點心。洛未谙笑眯眯地接過,一口咬進唇舌還未來得及咽下去,只見被灰煙圍攻白衣身影頓了頓,殺出一道缺口。

紅毛正與師姐探讨此人靈力真是高,就這樣都能突出重圍,可見……可見什麽,可見自家師姐突然臉色一變,茶葉不喝了,點心也吃了,嗆得滿臉通紅,從躺椅中一躍而起。

她在第一時間祭出殺手锏的法器,幫助了中間的白色身影。灰煙被靈力和法器同時侵蝕,發出狂怒的嘶吼,大風肆意,樹影缥缈,青絲四起,當灰煙完全消失殆盡後,所有人看清了白色身影的容貌——恍然大悟。

洛未谙怔怔望着眼前這人,眼眶頓時就紅了。

好半晌,才勾出半個笑容,說道:“小女子這廂救了公子,公子欠下情債命債,應是以身相許來還吧。”

沒錯,她這就叫,投機取巧,借機訛詐。

第 23 章

可惜了,被訛詐的對象很冷漠,一點不吃她這套。洛未谙幫忙收了鬼,減了他不少麻煩,贏塵畫了一套符咒送給村民,便背着行囊走了。

正巧,她下山除鬼,便碰見他出門歷練,這很好。碰上了,兩人對幾年前的事閉口不談,這也很好。洛未谙一向是個看得很開的人,她沒殺人,自然沒罪惡感,那年受傷狠了,不過是體會到百口莫辯,看清人世百态,卻并不影響她開闊的心胸。

兩人沒見面,她确認不了對他是否還喜歡,兩人一見面,喜歡就像刻在她骨子裏的東西,砰然而出,制止不住。既然無法制止,那就放任自流。洛未谙将事情交代給紅毛小師弟,一身輕松跟着贏塵走了。

當時天邊暮色被燭火照得通明,鬧鬼的村落不遠有一處易物的街市,今日比往常熱鬧些。贏塵循着人聲走,去換了個饅頭。洛未谙路過一賣糖人小攤時,聽那小販吹牛得很,為了賺她的錢,說只要小姐說得出口的東西,他都能畫下來。

洛未谙思索片刻,纖手一指,落在贏塵身上,對小販說:“畫這個。”

小販臉色剎那一黑,咬牙切齒開口:“這位姑娘,畫人可是要加錢的。”

“哦,你随便開,盡量畫。畫不了,我就不給錢。”

彼時贏塵其實已經走在她前面好幾步,奈何聽覺太好,聽到她這荒唐的要求又停下來,對她說:“你要是錢多,可以施救于窮人。”

洛未谙義正言辭道:“我經常施救窮人的……但我從不拿自己的錢,都拿那些壞壞的富人的錢。”

她這邏輯沒毛病,畢竟她家雖是富人,但她家善良呀,善良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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