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一話
“謝守竟吃了雄心豹子膽,膽敢叛國。”
不僅勾連苮韓國,還與北宆與大漠瓜葛,他也不想想他許諾出去的承諾能不能成。
大興一旦尊謝守為主,命不久矣,大興遲早會被周圍的群雄虎狼瓜分殆盡。
謝安無言地閉目,光是動腦子一想,就能猜到謝守承諾給了周國什麽利益好處。
他這是要毀了大興。
謝安抓住在掌心有規律地敲打的折扇,睜開眼啓唇:“我先去見父皇。”
“北宆不會那麽輕易地就對我們下手,謝守究竟能做到口頭的幾分他們也不确定,都在隔岸觀火,靜觀其變。”
季成安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匆匆的步子朝外面走去。
“我去瞧瞧公主。”
謝瓊樂手裏攥着一根尖銳的簪子藏在袖口中,警惕地注視着闖入她營帳的不速之客。
維克西鷹。
簡直就是登徒子行徑。
“公主,你知道你們大興就快要完了嗎?”維克西鷹幽幽地開口,一步一步地朝她靠近。
“我的侍女呢?”
維克西鷹怔愣着停住向前的步子,随即大笑出聲。
“尊貴的大興公主殿下,你現在還有精力關心一個無關緊要的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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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有趣了,這位大興的公主殿下。
謝瓊樂估量着自己逃脫的幾率,很遺憾的是,她幾乎沒有可能逃出一個習武的男人的手中。
“你把她怎麽了?”謝瓊樂狠狠地盯着他,美目怒睜也是極賞心悅目的。
長相毫無攻擊性的謝瓊樂放下臉來也不會變成惡狠狠的狼,只能是一至伸出小爪子的小貓罷了。
維克西鷹攤開手:“放心,我只是将她敲暈了,并沒有要她的性命。”
他朝前五指鉗制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擡頭看他。
“公主殿下,我對你一見鐘情,希望你能夠成為我的王妃。”
謝瓊樂面對着這張臉皮比宮城城牆還要厚的臉,胃裏翻滾着要哕出什麽東西。
她倔強地冷笑:“我并不覺得王子你的做法像要是認真追求一個女人。”
謝瓊樂臨危不亂的模樣取悅了他,他的大拇指撫摸着這張柔滑細膩的臉,惡寒的呼吸撲在她的臉上。
“在草原上,女人就應該屬于最勇猛的勇士。”
不過都是美化男性角色的低俗話語,真正的男人應該靠自己的魅力去征服女人的芳心,而不是像這樣強取豪奪,把女人當做可以拱手相讓,互相争奪的物品。
若不是擔心惹怒他,她恨不得朝這張臉上狠狠地呸上一口口水。
“反正你們大興很快就會被我們吞入腹中,成為囊中之物,不如公主還是乖乖給我做王妃吧,我必然會好好待你的。”
謝瓊樂握緊了手中的細簪,只要維克西鷹膽敢再靠近她她會毫不猶豫地将簪子最尖銳的地方刺向他跳動的脖頸。
“公主,你不會覺得用這麽一個小首飾就會傷到我吧。”
維克西鷹冷哼地拽住她纖細的手腕,那根銀色的簪子散着寒冷的銀光就被謝瓊樂死死攥在手裏,塗着粉色蔻丹的手指快要嵌入掌心的肉裏。
維克西鷹一早就發現了她手裏抓着東西,只不過他并不覺得就謝瓊樂這麽一個弱女子能夠反抗他。
謝瓊樂從他淺色的瞳孔裏看見自己的倒影,她在害怕,她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不自覺地顫抖。
這一切都是真切地發生着,不是劇本,不是小說裏的劇情。
她一直都把自己代入看客的身份,旁觀着戲中人的走向。
也許,觀戲的人也是戲中人,只是她不自知罷了。
她會被強迫着成為這個人的王妃嗎?最後成為玩膩的玩物,破敗的玩偶,死不瞑目地被抛在這片草原上,被野獸蠶食嗎。
她不想,她想活着。
誰能來救救她。
謝瓊樂無力地祈盼着有人出現。
“公主。”
“我在這兒!”
季成安立馬就察覺出謝瓊樂回話時語氣的迫切與害怕,掀開門簾徑直而入。
謝瓊樂的後腰抵着桌子,維克西鷹巨大的身影籠罩着她,一手撐在桌面上把她圍困在胸前,另一只手捉住她的手腕,粗壯的手臂與纖細雪白的小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季成安的瞳孔微縮,怫然地上前捏住維克西鷹的肩膀,要将他從謝瓊樂身邊掰開。
維克西鷹見來人是打敗了維克納蘭的那名季大人,又想起前兩日就是他在教這位公主殿下騎馬。
他現在還沒有必要與大興撕破臉,松開禁锢着謝瓊樂的雙手,投降式地舉着退開兩步。
“沒想到這麽晚了,季大人還會來公主的營帳。”
季成安将謝瓊樂護在身後,直視這位偷偷闖入大興營帳的北宆男人。
“這句話該我問三王子,三王子為何深夜在此,可不要說是吃醉了酒連大興營帳與北宆營帳的方向顏色都認不清楚了。”
季成安擋在她的身前,謝瓊樂一直緊吊着氣才松懈下來,渾身無力地癱在桌邊,靠着桌子支撐自己以至于不會腿軟滑落在地上。
季成安來了,他真的來了。
剛剛緊要關頭的那一瞬間,她的腦海裏最先出現的名字,是季成安。
他喊自己名字的那一瞬間,她甚至都懷疑是自己腦海裏出現的幻聽。
維克西鷹歪着腦袋,随即斷斷續續地從大腦裏拉扯出那句拗口的情詩。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優哉游哉,輾轉反側。”
季成安臉上蘊了一層陰沉的濃霧,晦暗的眼神射向實為穿窬之盜的“采花賊”的維克西鷹。
“公主是陛下最寵愛的女兒,三王子此等小人行徑只怕要惹得我們陛下不悅。”季成安冷冷地威脅,“北宆會因為三王子一個人的無事生非而遭受本不該發生的災禍。”
維克西鷹壓平戲谑的嘴角,随即又笑了。
“季大人不如先擔心擔心大興自家的家務事,免得國破家亡。”
季成安淡淡地應答:“不勞王子擔心,既然是家務事,北宆千萬不要插手。”
北宆當然不會魯莽行事,不然早在他們相邀大型陛下來此秋圍初始就該動手了。
維克西鷹挑眉,雙手背在身後出入如無人之境,來去自由。
離開前最後落下一句話。
“那就看大興的命數了。”
若是謝守造反一事只是小浪花,北宆不會多事插手。
但若是大興真的動亂,他們不介意添柴加火,讓火燒得更大一點,借亂攻下幾座城池擴大一下北宆的領土。
“公主你還好嗎?”
維克西鷹今夜來此并非真的要對謝瓊樂下手,他确實對謝瓊樂産生了興趣,但更多的是想要來大興這裏打探消息。
謝瓊樂緩過神時混亂的心神已經平複了很多。
“嗯。”她低低地從胸腔裏發出悶哼,雖然鎮定下來了,可依舊心有餘悸,剛剛就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的袖口,企圖從他身上獲取一些安全感。
“今夜,公主還是去皇太子的營帳休息吧。”
季成安發現她的掌心裏還握着一根銀簪子,遲遲都沒有松開。
他拉起她的手,把她僵硬握拳的五指輕輕掰開,從她掌心取出那根銀簪子。
“別怕。”
謝瓊樂恐懼的淚水後知後覺地從眼眶滑落,沾濕了微微顫動的睫毛。
“我會守着公主的。”
謝瓊樂惶急而屏氣的喉嚨幹涸又阻塞,從喉嚨裏緩緩吐出兩個字。
“秋畫……”
她還挂心着她的侍女,謝安安撫地握住她拽着他袖子的手。
“她沒事。我方才在門口見她只是暈了。”
謝瓊樂失神地點點頭,跟着他一起走出營帳,到皇太子的營帳去休息。
季成安尋了人幫她清洗換了衣服,下人回禀他一切都處理好了之後,他進去就看見謝瓊樂呆坐在床榻上,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掀簾子進去的時候,那一點的聲響她平日壓根就不會在意,現在卻驚弓之鳥般渾身都緊繃着,驚恐地朝他這裏看來。
“公主。”
她看見是季成安進來了,眨了眨眼睛對着他硬生生地扯出一個笑。
她突然之間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的的确确是偶然地穿書穿到了這個架空世界。
但是,她早已不是拿着手機坐在床上樂呵呵地用上帝視角看書中角色各司其職扮推動劇情發展的旁觀者了,而是書中的人,是這個世界的人。
她代替原身得到了父母和哥哥的愛,也代替那位公主承擔她所需要承擔的責任。
哪怕她逃得過和親,改變了自己的命運線,她仍然會遇到其他力不從心的事情。
如果今天沒有季成安,她會怎麽樣呢?
她第一次開始反思除了和親之外自己會遭遇其他不幸的可能性。
季成安坐在床榻邊,幫她用棉被蓋好下半身。
“睡不着嗎?”
謝瓊樂咬着下唇,雙手抓着他為她蓋好的柔軟的被子。
“太子與陛下議事,今晚應該是回不來了。”
“嗯。”
謝瓊樂太安靜了,安靜得讓季成安擔憂。
“我在這裏陪着公主,等公主睡着我再走。”
謝瓊樂想要張口拒絕他的好意,但是她好像真的需要一個人在身邊,一個熟悉的人。
秋畫還在昏迷着,謝安又不在,她不願意沈皇後擔憂她。
如此看來,真的只有季成安能陪在她身邊了。
“好。”
不知道季成安陪了她多久,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待到謝瓊樂睡去,季成安拉好了床簾,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深夜,皇帝的營帳燭火未熄,微風吹過,那燭火搖晃着影子,謝安略疲憊地接過下人遞來的茶。
據傳來的消息,宮變的前一日,懿貴妃召了官員夫人到宮內小坐,便将她們作為人質扣留在了宮內。
謝守挾持朝廷官員的後院女眷們,讓他們不能輕舉妄動。
謝守想要借北宆的手鏟除謝封仁和謝安,将弑父殺兄的罪名推到北宆的頭上。
苮韓國能借給謝守的兵力被他用于鉗制宮內守衛,也就是說宮內已經被謝守掌控了。
接着他借律氏國的勢力将謝封仁能夠挪用的兵力全都困在了大漠,讓他沒有辦法借兵回京。
好一個借他國之力助自己上位的計謀。
只是要說動大漠律氏國與北宆,他一定割讓了不少的城池地域,又許了其他的好處。
“父皇,律氏國牽制住我們能夠挪用的兵力,我們只能另尋法子了。”
北宆虎視眈眈,不可能幫助他們回京對付謝守。
“還有什麽法子。”
季成安方才提出的法子或可一試,謝安将他的想法告知了謝封仁。
“姥爺的舊部離我們只有兩城的距離,只要母後出面,那些舊部必然能為我們所用。”謝安停頓了一會兒,繼而闡明弊端,“只是平定将軍府的舊部久未上戰場,人數又不足,僅有三千餘人。”
“我們必須派信任妥帖的人攜虎符暗中潛入京城與我們裏應外合,而這個人不能是謝守十分熟悉的人。”
光是要選出這樣的人就很困難了。
要确保是不會被謝守策反的人,又要有一定的武力與魄力。
本來就沒有幾個人選,還不能是謝守熟悉的人,實在太難了。
平定将軍府的三千名舊部加上景炎此次出行帶出來的一千精兵,也不過四千人。
“人還是太少了。”謝封仁嘆氣。
“陛下,季成安季大人到了。”
謝封仁連忙讓他進來:“快宣。”
季成安給謝封仁行禮,謝封仁此時火燒眉毛就不會在意這些虛禮。
“成安,你可有什麽妙計?”
季成安早已想好了潛伏去京城的人選。
“陛下,景炎景大人今夜就出發去大漠接替古祁蘊與他的副部共同抵禦律氏國進犯。讓古少将軍攜一千精兵東行至京城,一千精兵分散到京郊外埋伏,古少将軍從未進過京城,是最好的入京人選。此時,古大将軍與思域郡主都在京城,想必古少将軍也十分憂心家人安危。”
“太子與陛下暫時不能離開此處,容易打草驚蛇。皇後娘娘身邊的侍女也是武将家出身,由她攜沈家信物去召集平定将軍舊部,如此一來,便有兩千精兵與三千尚可的兵力,與京城內裏應外合,足矣。”
季成安眼神一深:“只要北宆不發兵,此戰便有七成的勝算。”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不把自己當旁觀者,不把季成安當成紙片人,咱們就可以慢慢走感情線了。
這段造反寫完後面就全是感情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