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四十九話(二合一)

禁足一月,春寒漸暖初夏微涼,謝瓊樂膝上的青紫也将要痊愈,雙膝上只染了淡淡的暗沉,不見可怖的顏色。

謝瓊樂半倚在門邊,擡頭望着沐月宮裏四四方方的天,像是相框裏框着的畫作,藍色背景下流動的浮雲随風遠走。

飄來又飄去,不受拘束,來去自由,也無絲毫眷念,片刻也不停歇。

謝瓊樂一看就是半個時辰。

“公主,您傷才好不久,還是進去吧。”秋畫柔聲勸她,瞥見她空洞的眼神于心不忍,手中握着把團扇輕輕扇着涼風。

謝瓊樂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偌大的皇宮集世上之富貴,也集天下之悲戚。

如花似玉的美人們進了宮,百花凋零不過數年,消磨人的意志,磨滅希望徒留空虛。

只是不曾想,不僅是阖宮妃嫔,就連備受寵愛的公主也難逃這樣凋敝的命運。

秋畫扶着她的手臂正欲轉身,身後便傳來沉悶的大門開啓的吱呀聲音。

謝瓊樂回頭,門外赤金色長袍面如冠玉的謝安大步流星跨步進了沐月宮,站在她面前。

“妹妹,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謝瓊樂自覺得不是會輕易落淚的人,許是在這不大不小的宮裏悶得久了,清風拂面使得眼眶都酸澀了。

“哎,妹妹別哭啊。”

謝瓊樂的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眶裏溢湧而出,嘴角又帶着笑,看起來怪異極了。

記着謝瓊樂禁閉結束的,不僅有原身的這位親哥哥,還有那位高高在上的大興陛下。

李民站在門口注視着謝瓊樂與謝安兄妹情深的模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躊躇着走進沐月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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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背對着李民,并未發現身後來人,只見謝瓊樂變了臉色,淡漠地壓低了眉頭。

“奴家見過公主,見過太子殿下。”

李民是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謝安心中便是有諸多不滿,也不能在他面前有所表現,恐傳到皇帝耳邊,說他心生不敬。

更何況謝封仁近來愈發地盛寵順豫妃,其中深意值得揣度。

“李總管。”謝安端着說不出錯漏的笑,即使對着下人也是和顏悅色的,“不知總管來沐月宮,可是有父皇的旨意要宣。”

李民更是扯着笑,低着腦袋躬着身,他心知此時兩位殿下都是不待見他的,可面上都裝得極好。

“陛下請公主殿下前去。”

秋畫一臉擔憂地側目盯着謝瓊樂,謝瓊樂面無表情,嘴裏說出的話卻輕輕柔柔如同風中飄落的羽毛:“那請李總管稍待片刻,容我梳洗後再去面聖。”

謝瓊樂背過身的那一刻,嘴角瞬間就像是挂着重油甁一般向下扯着,冷冰冰的眼神比寒冬的冰雪還要冷。

“秋畫,幫我撲點脂粉,看起來越蒼白越好。”

謝瓊樂淺色青衣,頭上簪着一根白玉簪,一身素色像是長伴青燈古佛的尼姑。

謝封仁見她如此衣着打扮,蹙眉凝視着低眉順眼的謝瓊樂,不知緣何,他愈發看不透這個心思徹亮的女兒。

“這一個月可是想清楚了。”

對于今日宿在這兒明日宿在那兒的皇帝陛下來說,這一個月的時間當然不長。

可謝瓊樂因着腿傷半月卧床,剩餘半月亦是百無聊賴地消磨時光,一個月也格外遙遙無期。

識時務者為俊傑。

謝瓊樂當初為了活命可以讨好季成安,亦能夠裝模作樣地讨好謝封仁。

她終歸不是生在這女子身微言輕的朝代,不會因為皇帝一點兒的玉露恩澤就感恩戴德。

她也不是瓊樂公主,與謝封仁真真正正地有什麽血緣親情。

“兒臣自知行為無端,肆意妄為,使得皇室面上無光,兒臣知錯。”

謝瓊樂字字句句言語懇切,看起來像是真的知錯悔改,謝封仁自她降生以來從未重罰過她。

罰在她身,痛在朕心。

謝封仁嘆了口氣,走到她身邊,語重心長地說道:“樂兒,別怪父皇。”

“兒臣從未怪過父皇。”

謝瓊樂擡頭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蒼白的小臉對着謝封仁笑的時候,謝封仁的心針紮一般細密地疼。

謝瓊樂幼年便沒有了父親,一直都是和母親生活在一起,小學每次作文寫父愛時,她都胡編亂造地用她淺薄的認知寫出如山一般的父愛。

如山一般的父愛應該是什麽樣的。

是像這樣壓得人喘不過氣嗎。

“你今年也要及笄了,回去好好準備及笄禮,父皇會為你尋一門好親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容她辯駁。

謝瓊樂手裏捏着帕子,遲遲不語。

“你且先回去休息吧。”謝封仁見她性情溫順了不少,但又不如從前與他親近,吊着的心不上不下,難受得很。

這性子,還是要讓她早日嫁作人婦磨一磨,知曉為人父母的苦楚。

謝瓊樂從善如流地屈膝福禮:“是,父皇。”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秋畫在殿外候着,見謝瓊樂進去了沒一會兒就出來了,連忙上前去為她打傘。

“公主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

謝瓊樂手裏絞着帕子松開,手按在撐着傘把的秋畫手上。

“父皇還有要事,咱們去母後殿裏坐坐。”

李民小跑着出來,見謝瓊樂還未離去,湊到她跟前。

“公主,陛下說外面日頭大,傳轎讓公主坐着回去。”

李民的臉上帶着殷勤的笑,謝瓊樂則是也是對着他勾了勾嘴角:“我許久未出宮走動了,想走一走。”

李民臉上的笑意僵了數秒,重新拾掇好了面上的表情:“陛下還賜下了新進貢的寶貝到沐月宮,殿下真是好福氣。”

謝瓊樂莞爾一笑,下巴點了點,便是知曉了的意思。

這就是打了個巴掌再給個甜棗,恩威并施的帝王之術。

“陛下說,很是想念公主親手做的冰糖雪梨湯。”李民鮮少在人前這般低聲下氣,除了皇帝皇後,也就是獨得陛下恩寵的公主和太子能讓他躬身說話。

謝瓊樂勾着一邊的唇角,扶着他的手将他半彎的腰背給扶直了。

“父皇的意思兒臣省得了,既然父皇想吃,兒臣明日便做了尋人送來。”

“哎,謝過公主殿下。”

上月她一步一步如何艱難地走回沐月宮還恍如昨日,今天再走一回這宮道,當初怎麽走都走不到盡頭,謝瓊樂心中暗算也不過數百步。

再見到沈雨嫣,她多少心裏是存着愧疚的。

沈皇後若無其事地在宮中插花,聽下人通傳公主來了,放下了手中的剪子與花枝。

“兒臣參見母後。”謝瓊樂跪地給沈雨嫣行了個大禮。

“這是做什麽,膝上的傷好全了沒有就跪地上,快起來。”

沈皇後心疼地看向她,謝瓊樂自己起身坐在了她對面的坐塌上。

“母後,兒臣糊塗做了錯事牽連母後也與兒臣一同受苦,是兒臣的不對。”

沈皇後輕拍她的手背,眉眼溫柔:“你這是說什麽胡話呢。”

母親的角色與父親不同,她是她懷胎十月強忍着妊娠的疼痛從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謝瓊樂身上但凡有一點兒不适,她只會比旁人更如熱鍋上的螞蟻般焦急。

謝封仁可以有很多的孩子,這些孩子可以是不同的妃嫔所生。

可皇後生下來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這是截然不同的。

在這宮裏,沒有什麽比流言傳播的速度還要快的。

縱然她被禁足在沐月宮,可跟在她身邊的宮人們是可以出宮走動的。

她早就聽聞,陛下對順豫妃多有眷顧,雖是常來栖凰殿看望沈皇後,可每一次都是悶悶不樂地離去。

竟有人說,皇後失寵,遲早會被廢後。

她擔憂沈雨嫣,因而得以解除禁足最先想到的,是來看望原身的母後。

她一副風恬浪靜的模樣,對宮門外的一概言論都充耳不聞。

謝瓊樂忍住了想要問她是否後悔嫁入宮中的問題。

身為瓊樂公主,是不會問出這樣大逆不道的問題的。

她本該是明豔的将門巾帼,而不是被迫關在深宮中插花,與人共享夫君的皇後。

謝瓊樂突然心中悲戚,為何會穿書到這樣一個朝代裏。

“母後,父皇方才召見我,說要為我尋一門好親事。”

沈雨嫣重新拿起桌邊的剪子,剪短了花莖。

“樂兒,你說,這花該插在哪兒好看。”

沈雨嫣手中握着一支蘭花,小小的蓓蕾綻放開來若滿天星。

“兒臣不懂這些。”謝瓊樂苦笑着回答。

沈雨嫣餘光掃過她苦悶的神情,又掠過插得已然漂亮的花,放下了手中的蘭花,揮手讓人将插好的花盆端走。

“樂兒,生在帝王家,諸事不由己。”沈雨嫣看透了她的糾結,她的不滿,和她的無可奈何。

“可是人活着,本就是四處掣肘。”

“想要活得自在,心就得放得開。”

沈雨嫣年輕的時候也曾想嫁得一心人,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是她愛的人注定身邊不會只有她一個女人,在這世間,又有多少女人可以得到夫君的全心全意。

她是皇後,是陛下的發妻,也是他的臣子。

她可以對宮人們的議論一笑置之,是因為她有底氣,皇帝可以不再寵愛她,可他卻不能輕易廢後。

她被關在這宮裏久了,早也不是當初那個一槍熱血的将門之女,權衡利弊,計較得失,是母儀天下最尊貴的女子。

若是她心裏都放不過自己,在這後宮裏剩下的日子每日都只能以淚洗面了。

以色侍人不長久,以德服人才是中宮的本事。

她要将這後宮治理得服服帖帖,讓皇帝離不得她這個皇後,讓衆臣服她的治理有方。

“所以,樂兒,你是尊貴的公主,不該為此事萎靡不振。”

哪怕陛下不再寵愛她這個女兒,她也還是大興的嫡公主,她要比旁人活得都通透。

無論嫁到何處,她也都是那個高貴的公主殿下,又會有誰能夠在她頭上動土呢。

“兒臣謝母後教誨。”謝瓊樂半知半解,可瞧見沈雨嫣的安然若素,她那些心裏頭憋悶不已的小情緒也疏散了許多。

“樂兒,你可有意中人。”沈雨嫣的目光直直地望進她的眼底。

“兒臣有意中人。”

無诏離宮,私自出京。

縱然皇帝對外聲稱公主感染急病,于宮內休養。但皇宮并非密不透風的罐子,為了探聽皇宮中的風聲見風使舵,宮牆之內臣子的耳目衆多,要想瞞住謝瓊樂不在宮中的消息更是難上加難。

皇城中流言四起,傳聞公主的意中人是個無名無姓的侍衛,公主與人私奔,又被皇帝捉拿回京。

三人成虎,謠言愈演愈烈。

荒誕無稽的流言,卻因為瓊樂公主本就臭名昭著的壞名聲而讓這無稽之談也有了幾分可信。

女子的清白是女子立世之根本,縱使皇帝信她,天下人不信她,她也是無顏存活于世的。

謝瓊樂在白芷學院曠課了兩月,再來上課的時候,她明顯能感覺到其他人獵奇與訝異的眼神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耳邊就傳來一聲尖銳的女子的嘲笑聲。

“是誰的臉皮竟比那宮牆還厚啊,若是我,被人污了清白早就自缢了,竟還有臉出來丢人現眼。”

說話的人一身堇色襦裙,趾高氣揚地路過她的桌邊,還非要不屑地瞥她一眼,生怕謝瓊樂不知道她指桑罵槐罵的就是她。

那人是丞相的女兒,藺霖珲的妹妹藺環菁,封了個玉環縣主。

謝瓊樂冷笑出聲,她是不喜歡與人争高低的,奈何她近來心情不好煩躁得很,這麽個沒腦子的縣主非要湊到跟前來找罵。

且不論她那個人稱藺公子的哥哥都要退避她三分,她是有夠蠢笨無腦的。

瞧着長得小家碧玉實在不算明豔的模樣,竟也有臉配玉環這個封號。

謝瓊樂伸出腳踩在她搖曳地上的裙擺,讓她險些在衆人面前摔了跟頭。

“你!”藺環菁扯着自己的裙擺站穩,一手食指直指着坐在座位上早就收回了腳的謝瓊樂。

“嘴那麽碎,可得小心報應,萬一被采花賊瞧上了,那可不得自缢了。”

謝瓊樂悠悠地開口,一點兒也不為她的閑言碎語動氣,反觀橫着眉毛的藺環菁急得都快跳起來了。

“你咒我?”藺環菁倒是一點兒都不顧忌她是公主的身份,在她面前志驕意滿得仿佛她才是皇帝的女兒。

“我這不過是盛贊縣主的美貌動人,就連采花賊都慕名而來。”

藺環菁恨得牙癢癢,她與謝瓊樂同框出現,誰都看得出來謝瓊樂是牡丹,她不過是一朵牽牛花。

現在謝瓊樂非要用美貌來贊美她,不是諷刺那是什麽。

“謝瓊樂你貞潔不保,指定是嫁不出去的。”

古代女子求神拜佛都要求得一個好歸宿,嫁一個如意郎君是她們一生的幸福。

藺環菁當着學院裏衆人的面說她貞潔不保,又當場詛咒她嫁不出去,旁人聽了都覺得狠毒,可是謝瓊樂才不當回事。

她的人生才不是以嫁人,相夫教子為終極目标的,她的咒罵在她聽來就是無關痛癢的一句廢話。

謝瓊樂笑了笑,甚至都想對着她道謝,說一句承您吉言。

她指節在木桌上敲了敲:“縣主慎言,空口白話就要污蔑我清白不保,可是想要到聖上面前走一趟啊。”

謝瓊樂一記眼刀射向藺環菁,藺環菁被她銳利的眼神吓到,哼了一聲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皇帝既說了謝瓊樂是病重在宮中休養,她傳播謠言污蔑皇室只怕是得遭罪,還得牽扯上家裏人。

謝瓊樂不會真的和那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計較這些,只是借着與人吵了一架,郁悶的氣結倒是被松解了不少。

那日,謝瓊樂從栖凰殿出來,沈皇後寬慰她的話語還在耳畔,她只聽進去了一半。

人活在世,确實是受諸多限制,但是她不是甘願認命的人。

否則,在穿書來時便知自己死路一條,早就及時享樂,不顧後果了。

“秋畫,我也許久未曾見過皇祖母了。”

太後娘娘既然要借她的力去護住衡王,那麽,她要與這位看似不管世事實則老謀深算的太後做個交易。

祥安殿內燒着檀香,五色的經幡挂在殿內,小小的佛像擺在正中間,德祥太後跪在佛像前的軟墊上,雙手合十斂目細碎地念着什麽。

“皇祖母。”謝瓊樂輕聲喚她。

德祥太後閉嘴不語,睜開耷拉的眼皮,伸手靠着身旁嬷嬷的攙扶從軟墊上起身。

“是瓊樂啊。”滄桑的聲音沉悶得和這間熏得發悶的屋子一樣。

德祥太後坐下,手指撥動檀木制成的珠串。

“瓊樂可是有事要求皇祖母。”

謝瓊樂跪大殿的消息,皇帝嚴令不許外傳,可是她覺得,德祥太後是一定知道的。

“我不過是來看看皇祖母,并無什麽要事。”謝瓊樂坐在她身側的椅子上。

就算是有事情,那也是交易,不是她單方面求她的。

“哀家這把老骨頭不中用了,也就這樣了,沒什麽值得看的。”

德祥太後與她虛與委蛇,謝瓊樂也耐得住性子。

“皇祖母千歲,如何說的這樣喪氣的話。”

德祥太後凝視着謝瓊樂挂着笑的年輕面孔,她不僅漂亮還很機敏,比年輕時的她要勝出不少。

“好了,別哄着皇祖母高興了,說說吧,究竟所為何事。”

在這後宮中,不是你算計我就是我算計你,即使是一家人也不能盡信。

謝瓊樂當時知道衡王與季名姝的往事有多震驚,對着這位慈眉善目,慈祥和善的太後就有多反感。

老人家的心眼真是比蜂窩煤還多。

不知道順豫妃升妃之事是不是也是在她的算計之中。

謝瓊樂撫摸着右手纖細手腕上戴着銀手镯:“皇祖母,孫女聽聞衡王殿下在回封地之時意外受傷。”

謝瓊樂說話慢慢悠悠的,像是念佛經一樣不急不慢。

德祥太後手裏撥動佛珠的手頓住,捏着一顆檀木珠子靜默不語。

“皇祖母當時诓我去見重靈寺住持時,可曾想過,我不會幫皇祖母。”謝瓊樂現在就像是懶洋洋的貓兒亮出自己的爪子。

謝瓊樂不知道衡王受傷是否與忠孝侯有關,可她卻明顯地感覺到了,德祥太後偏心衡王比皇帝還要多得多。

“哀家本以為你是個心善的孩子。”德祥太後的聲線冷若冰霜。

謝瓊樂不信佛,因為神對衆生平等,亦是對衆生一視同仁,一樣的無情。

謝瓊樂唇邊兩個小渦旋深陷下去:“孫女從未殺生,應當還算是這後宮裏心善的。”

“皇祖母既然要孫女做這樣的事,也合該允諾孫女些什麽。”

德祥太後嘆息着繼續轉動佛珠:“你且說吧。”

謝瓊樂盯着她斂目的蒼老的臉,沉聲:“我要皇祖母建議陛下,将我許配給……”

從祥安殿內出來,濃郁的檀香味消散,她臉上的笑意不再。

這個吃人的皇宮,她是真的不想再待下去了。

去他的皇權富貴。

謝瓊樂回了沐月宮并不急着用膳,往日裏謝瓊樂有吃的比誰都積極,可她現在卻端坐在壓根沒坐在那幾回的書桌前寫些什麽。

秋畫站在書桌旁研墨,見她寫了幾個字就揉了紙張重來。

花了好些時間,她狗爬似的毛筆字這才算寫得清楚了些。

至少是能看懂的程度。

謝瓊樂将信封好:“秋畫,我們再去一趟東宮。”

秋畫放下墨條,取來沾濕了的棉布為她淨手。

“公主若是不急,還是用過晚膳再去吧。”

謝瓊樂今日先是去了聖祥殿面見聖上,又去了栖凰殿和祥安殿分別見過了皇後娘娘與太後娘娘,現下又要去皇太子殿下的東宮。

秋畫實在是不解,謝瓊樂為何如此着急。

“我不餓,先去東宮。”

謝瓊樂沒将事情安排清楚心裏不安,還是得先把事情辦穩妥了再說。

謝瓊樂匆匆忙忙地到了東宮,季成安也在。

“公主。”季成安給她作揖,視線從她的膝蓋上瞟過。

謝瓊樂将手背在身後:“皇兄可在?”

“太子殿下在偏殿。”

謝瓊樂提裙跨步就朝着偏殿的方向走,才将門簾掀開,就瞧見了握着手的謝安與秦玖韶。

秦玖韶聽見她的聲音連忙将手收了回去。

“參見公主殿下。”

這是打斷了鴛鴦相會。

“阿九,你也在這啊。”謝瓊樂站在門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季成安跟在她身後,見她手裏捏着什麽,走到門邊:“太子殿下。”

謝安的耳根都紅透了:“你這麽着急忙慌的做什麽。”

謝瓊樂靈機一動,上前拽住秦玖韶的手腕就把她往外面拉。

“哎。”謝安正想叫住她,可是她步子走得飛快,一下子就走出了偏殿。

“公主,怎麽了。”秦玖韶在宮裏生怕隔牆有耳,便還是喚她公主。

“阿九,我有事求你,此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秦玖韶見她神情嚴肅,似乎真是天大的事情。

“連太子殿下也不能說?”

謝瓊樂點了點頭,将手中折成了兩半的信封放在她手心。

“我知道你素來最有辦法,可否幫我将這信送到漠城。”

信封上寫着五個大字,古思域親啓。

“是給思域郡主的信。”秦玖韶滿腹疑雲,“給郡主的信為何不差驿足去送。”

謝瓊樂不知該如何解釋,便只是說定要偷偷地寄出去。

“阿九,這事關我的人生大事,一定不能讓人知道。”

秦玖韶蹙眉,謝瓊樂從未這樣慎重地求過她什麽。

“好,我知道了,你只管放心。”

讓秦玖韶去送這封信,比讓謝安去送要保險得多。

“阿九,謝謝你。”她緊緊地握着她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預告,公主及笄的時候會有大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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