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話
教書的夫子沉悶地咳嗽一聲,方才還在圍觀謝瓊樂與藺環菁的學子們紛紛如鳥獸散。
夫子悠悠地走上講臺坐下,輕瞥了一眼若無其事坐在位置上連臉都沒有擡起的謝瓊樂,又掃了一眼悶悶不樂嘟囔着嘴滿臉不悅的藺環菁。
夫子小幅度地搖了搖頭,繼而滄桑的聲音悠緩如大提琴般奏起催眠曲。
“今日我們便來說說詩經裏的一句話,不敢暴虎,不敢馮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謝瓊樂左手抵着下巴,手肘撐在桌上,百無聊賴地翻動着那本詩經。
夫子不疾不徐地解釋着這句話的意思,寓意着人要深思熟慮後再行事,而不是憑借着一腔孤勇魯莽沖動。
夫子今日特意挑了這句來說,意在敲打謝瓊樂與藺環菁。
京城中的貴族子弟們大多都是在家中嬌生慣養,一呼百應的掌上明珠,因而行事不思後果,但憑心意。
謝瓊樂自然聽得出來夫子的訓誡深意,可不遠處坐着越想越氣的藺環菁只怕是雲游天外,并未将夫子的教誨聽進耳朵裏。
“藺家小姐,可是從此言中有所感悟?”
藺環菁被身側人提醒,這才恍然大悟地起身,不知夫子所雲,雙頰羞雲遍布,只是咬唇耷拉着腦袋不言不語。
謝瓊樂見她吃軟怕硬的模樣還真是個被家裏溺愛的小姑娘,嘴角的笑意愈深。
夫子見她唇角勾着漫不經心的笑,以為她這是在幸災樂禍,便又點了她的名字。
“公主可是有何見解。”
謝瓊樂施施然地撐着桌面起身,雙手交握在身前,一副乖順的模樣淺笑:“暴虎馮河冒險強幹,不知深淺,有勇無謀,學生受教,定當謹言慎行。”
夫子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微微颔首:“都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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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瓊樂一骨碌地坐下,繼續撐着腦袋聽夫子慢悠悠說書講道,可思緒早就飛到了遠處。
“公主與秦姑娘說了些什麽。”
謝瓊樂與秦玖韶密語後,見她将書信妥帖收入衣襟中一同回了偏殿。
季成安嗜茶如命,幾乎無時無刻身邊都擺着茶盞。
“不過是女兒家的貼心話罷了。”謝瓊樂大大咧咧地在季成安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便有人也為她上了一杯茶。
“如此。”季成安颔首,下巴點了點。
“我瞧公主急急忙忙來東宮尋太子殿下,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
謝瓊樂喝了一口茶,綠茶清新,但是她可嘗不出這茶究竟是什麽品種,反正東宮奉上的茶定然不會是劣品。
謝安方與秦玖韶又在門外說了會兒子話,這才獨自進了偏殿,秦玖韶則是回了尚食局。
“妹妹尋我有何事。”他一早去尋謝瓊樂,話還沒說上兩句,李民就把她給喚走了。
謝瓊樂從祥安殿回宮後便瞧着身上青色的衣裙過于素淨,在謝封仁面前也做夠了戲,便又換了身寶藍色的襖子。
謝安上下打量她,寶藍色的襖子襯得她的氣色要比晨時好上許多,寬大的襖子在身上,遮擋了她骨感的骨節,小臉圓潤,很是可愛。
“其實也沒什麽要緊事,我禁足一月,算着日子也快到皇兄生辰,便來問問皇兄可有什麽想要的,我好方便去尋來給皇兄做賀禮。”
謝瓊樂腦子轉得快,速速便想到了搪塞過季成安與謝安的應話。
險些就要漏了陷。
謝安貴為太子,金銀不缺,她一時半會兒也确實是想不到該送些什麽好。
謝安冁然一笑,天氣微熱,他手中的折扇又握在手中展開扇風。
“妹妹送什麽哥哥都是極歡喜的,去年妹妹為我點了一池蓮花燈可謂是頗有新意。”謝安坐在季成安身側,“還想着今年妹妹要送我些什麽新奇的東西做生辰禮。”
他臉上興趣盎然:“你今日問我想要些什麽,我還真答不上來。”
謝瓊樂暗自腹诽,謝安莫不是希望她年年都給他準備那些費心費力的場面做禮物吧。
謝安狐貍似的狐貍眼眼尾上挑,比杏眼多些妩媚,折扇遮着下半張臉,那雙眼睛勾人得很。
“禮物還是有些懸念的好,單憑妹妹喜好來送便是。”
謝安這話說了跟沒說也無甚差別。
謝瓊樂将信交與了秦玖韶,已然心安,這才後知後覺地感知到胃裏空空。
她起身撇嘴輕嘆:“如此,我便自己選了。時候不早,我先回宮了。”
謝安自然無意攔她,謝安一雙風流的狐貍眼側目瞧着季成安低頭喝茶,似乎也沒有要留她的意思,便開口說道:“夜色昏暗,還是讓成安送妹妹回去吧。”
謝瓊樂原地微怔,別扭地婉拒:“秋畫提燈,今夜月色如照,不必勞煩季大人了。”
季成安放下手邊的茶盞,起身直直地注視她:“不勞煩,公主請。”
謝瓊樂見他執意要送,便也不再推辭,走在他前頭。
回宮路上,天幕中缺了一角已近全圓的明月高挂,月照如水流了一地清冷的月光。
季成安接過秋畫手中的提燈走在謝瓊樂身側為她照明前路,秋畫在謝瓊樂的身後頭隔着幾步。
“季成安,生辰禮你想要些什麽。”謝瓊樂打破了夜色兩人間的冷寂。
季成安手裏提着燈,她側首望向他的側顏時,半明半暗。
“公主送什麽我都喜歡。”
謝瓊樂收回目光,季成安側目餘光掠過她低他一頭的腦袋,垂首不知在想些什麽。
兩人之間又恢複了一言不發的寂靜。
“到了,公主。”
謝瓊樂與他對立而站,秋畫接過季成安手上的提燈默默退到謝瓊樂的身後。
“可要進宮去喝杯茶。”
季成安看她的眼神晦暗不明,垂眸語氣清冷如月色。
“時辰不早了,公主還是勿要輕易邀人入宮了。”
謝瓊樂見他情緒不高,抿唇點頭:“我知道了。”
“秋畫,去取個新的燈籠來。”
謝瓊樂命秋畫去宮內取一個蠟燭燃得旺的燈籠遞到季成安手上。
季成安順從地接過蠟燭還有長長一段的燈籠,朝她道謝:“謝過公主。”
謝瓊樂站在宮門口見他遠去的背影,眨了眨眼睛,有些酸。
她揉了揉眼睛,身側是曲竺輕搖着她的肩膀。
“樂兒,下學了。”
謝瓊樂迷瞪着眼,自己不知不覺地就在夫子的課上再次睡着了。
謝瓊樂與曲竺并行,曲竺打量着她的臉色,似乎并不是很愉悅。
“樂兒……”曲竺支吾着不知如何措辭,“你近來可好?”
京中關于她與人私奔的謠言衆說紛纭,她很是擔心。
女子的名聲可是關乎她終生嫁娶。
謝瓊樂雙眼微微彎,露出一個淺然的笑意:“不必擔憂我,我很好。”
曲竺懸着的心這才安放了稍許:“陛下可有苛責于你。”
謝瓊樂哂笑一聲,換了個話題:“我聽人說,李景寧那小子懸梁苦讀,可有把握中舉。”
曲竺頓了頓,苦澀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
謝瓊樂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能如此上進已然讓人刮目相看了,想必你父親也是想要細細考驗他一番。若是他意志不堅定,你嫁過去只會受苦。”
曲竺悶悶地嗯了一聲。
謝瓊樂自知她此時說什麽也無用,只得期望李景寧真能同書裏一般順利迎娶曲竺。
栖凰殿內,謝封仁與沈雨嫣正在用早膳,昨日他歇在了皇後這裏。
“皇後,我欲為公主尋一門親事。”
沈雨嫣吃了七分飽,取過宮人漱口的杯子,拿帕子掩住嘴朝金盆中吐。
“嗯。”她擦幹唇邊的水珠,将帕子放下。
謝封仁見她并未有多餘的神色,摩挲着拇指與食指。
“可是公主與你說過了此事。”
他知道公主昨日離開聖祥殿後并未直接回沐月宮,而是來了皇後的栖凰殿。
沈雨嫣的臉上依舊是恬淡的笑意,謝封仁難得不願意看見她總是挂着這樣的面具與他說話。
“公主說過。”沈雨嫣如此說道。
“她可是求你了些什麽。”謝封仁句句試探,沈雨嫣垂眸時睫毛纖長,蓋住了她眼神的晃動。
“樂兒不過是說起陛下意欲為她尋一門好親事,既然是好親事,她又怎麽會對我抱怨什麽呢。”
謝封仁藏在桌下的五指握拳,聲音沉穩:“那皇後對于為公主擇婿一事,可有什麽想法。又或是,可有心儀的驸馬人選。”
沈雨嫣擡眸對他宛然一笑:“公主的婚事當有陛下做主,相信陛下寵愛公主,定然會為她選一個如意郎君。”
謝封仁想起清晨送來的冰糖雪梨湯,他喝了一口便覺得太甜沒有再動過。
“我倒是覺得成安這個孩子不錯。”謝封仁如此說。
謝瓊樂的意中人嗎。
沈雨嫣喝了口清茶,撇下嘴角。
“兒臣有意中人。”
沈雨嫣溫柔地盯着她的眼睛:“是成安嗎。”
謝瓊樂神色閃爍,抿唇否認:“不是,是古家少将軍古祁蘊。”
謝瓊樂離京去了漠城的消息,皇帝知道,沈皇後自然也會知道。
沈雨嫣不動聲色地放開了握着她的手,她自是不希望謝瓊樂嫁到那般遠的地方去。
“古家少将軍英勇無雙少年将軍,年少有為,手握兵權,是個好男兒。”
只是,漠城刀光劍影,暗箭難逃。
“本宮原以為,你該是喜歡成安那樣标志的男兒。”
謝瓊樂只是笑笑:“年少喜歡俊秀男兒,如今女兒更喜歡馬上将軍。”
沈雨嫣盯了她許久,沒有再說什麽。
不久後便是謝安的十九歲生辰,來年就是他及冠之禮,故而今年并未大辦。
謝瓊樂思來想去也沒想到該送什麽作為禮物,便想着從那日皇帝送來沐月宮的貢禮裏選一件作為謝安的生辰禮。
進貢給大興陛下的貢禮自然都是好東西,謝瓊樂看着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有的她聽都沒聽過。
“公主您瞧,這對鴛鴦陰陽玉珏可真別致。”
謝瓊樂接過秋畫手裏的錦盒,裏邊兒是兩塊玉吊墜,合二為一成一塊圓形的鴛鴦玉。
謝瓊樂摸了摸上面雕刻着的鴛鴦戲水的圖樣,搖了搖頭:“收起來吧,不合适。”
縱然謝安要送秦玖韶成雙成對的玉珏,也該是他自己去尋,借花獻佛就不合适了。
秋畫小心翼翼地将玉珏收好。
“罷了,這些玩意皇兄也不缺。”謝瓊樂喪氣地不想再看了。
謝瓊樂突然想起剛剛在箱子裏有一副袖珍古畫,便讓秋畫找出來。
“公主要送這個古畫給太子殿下嗎。”
謝瓊樂莞爾:“自然是不會就這麽送的。”
謝安生辰那日謝封仁特許他出宮去辦,便不必麻煩王侯諸子來宮內。
更多的原因,大概是謝封仁正為邊境勢力躁動苦惱,不願見此玩樂場景,又不忍讓謝安連生辰禮沒得設宴。
太子生辰宴在醉仙樓包了場子,謝瓊樂到時,便見謝安正與人推杯換盞。
“皇兄。”
謝安聽到謝瓊樂喊他的聲音,與人交談片刻,朝她走來。
“這回可是為我備了什麽好禮。”
謝瓊樂故作氣急:“皇兄竟只是心心念念妹妹的禮物麽。”
謝安哪敢惱了這雄心虎膽的謝瓊樂,朝她作揖賠禮:“是我的錯,妹妹去年備下的生辰禮可是讓我印象深刻,這才對今年的禮物格外期待。”
謝瓊樂将懷中的錦盒放在他作揖的懷裏,謝安趕忙接好。
“太子得了公主什麽好東西,也讓我們瞧瞧。”
去年見過謝瓊樂為謝安備的一池蓮花燈與孔明燈,燈火燦爛場景的各位京城少年郎們對謝瓊樂今年為謝安準備的生辰禮很是好奇。
謝安挑眉:“吾妹為我準備的賀禮憑什麽要給你們看。”
場上一陣噓聲,卻都新奇得很,繞着謝安要他給他們都開開眼。
謝安打開錦盒,裏面是一把折扇。
折扇乍一看無甚新奇之處,用的是上好的梅鹿竹做的扇骨,打開來才見其玄妙。
扇面并非新紙所做畫作,而是一幅古畫。
這古畫是西骥曾名震天下的畫師裘不鳴所做的畫。
他留下的畫作流散各國,其中一幅雪中紅梅被律氏國進貢給了大興。
沒想到今日竟得以在此處見到,還被謝瓊樂制成了折扇扇面送給了謝安。
謝安也沒想到謝封仁會将這畫賜給了謝瓊樂,那是不是說明,他其實還是很看重謝瓊樂的。
“若不是多虧了太子殿下,我們可是難能見這麽名貴的古畫。”
謝瓊樂見謝安雙手展開折扇,一臉怔愣住的神情,霎時覺得奇怪,走到他身側。
“皇兄怎麽了,可是不喜歡妹妹送的禮物。”
謝安将折扇收起抱在懷裏,笑起來眉眼彎彎:“說什麽呢,妹妹送的禮物是極好的。”
旁邊的人搭腔:“是啊,也就是公主能将大師裘不鳴的畫作制成扇面,如此新意旁人是萬萬想不到的。”
謝瓊樂對這些古玩沒什麽鑒賞,不過是見那雪梅畫得好看,大小又正合适做成扇面。
謝安喜歡折扇,她便投其所好送了。
謝安低頭瞥見她懷裏還抱着另一個不大不小的錦盒,拽着她的手腕到一邊,低聲囑咐她:“季成安在二樓廂房內,你自己去尋吧。”
謝安的生辰宴在三樓,二樓是一間間的廂房,謝瓊樂問了店小二可是有公子獨自在廂房內,那人為她指了一間位于廊道盡頭的廂房。
她向店小二道謝,徑直走向了盡頭的廂房。
謝瓊樂指節叩門,輕聲開口:“季成安,你在裏面嗎。”
廂房內無人應聲,謝瓊樂正欲直接推門而入一敲究竟,木門竟突然從裏面打開,一只手将她直接拽入了廂房內。
木門開了又閉上,剎那間的速度仿佛門的開合只是人的錯覺。
謝瓊樂右手抱着那個錦盒,後背抵着牆,左手被冰涼的掌心死死拽住。
季成安與她只有一拳之隔,他身上的酒氣随着他的氣息撲到她的臉上。
“季成安,你醉了嗎。”謝瓊樂緊繃着身體,見他一點一點地靠近,腦袋落在她的頸側。
他的手那麽冰,呼出的熱氣又是那麽滾燙。
謝瓊樂被他壓在牆上,他的右手攥着她的左手,左手手臂橫在她的腰後,隔着一層薄薄的衣衫貼在她的後腰處。
“公主。”他醉了之後聲線低緩,聲音又慢又沉。
謝瓊樂緊張地眨了眨眼睛,不敢動彈。
他的頭從她的脖頸處擡起,那雙深沉的瞳孔就這麽凝視着她,從她的眼睛,鼻子,嘴唇掃過。
季成安的喉結上下微動,湊近她,薄唇落在她的右臉上。
謝瓊樂扭開了頭。
他松開她的手,從她的身側退開,冷笑了一聲,退了幾步坐在了凳子上。
整間廂房內漆黑無比,一盞蠟燭都沒有點,只有窗外凄清的蟾光照入。
季成安又失控了。
謝瓊樂杵在原地,月色潑在他墨色的長發上,他長發束了一半,另一半披在身上。
季成安的心結不是那麽容易就被解開的,他伸手碰倒了桌上的酒杯,發出哐啷的聲響。
他的手指頓住,又伸向酒瓶子。
謝瓊樂深吸了一口氣,上前按住了他的手:“你已經喝得夠多了。”
季成安擡首直愣愣地看她,可是眼睛裏沒有焦距,渙散得仿佛只是一團散開的光。
“公主,放手。”
謝瓊樂的手掌按住他的手背,聽到他的這句話,握住了他的手腕。
“季成安,你想看看我給你準備的禮物嗎。”謝瓊樂柔聲說話。
季成安勾了勾嘴角,眼睛裏的光重新聚成一團:“好啊。”
謝瓊樂松開他的手,雙手抓着那個藍色布錦盒伸到他眼前。
季成安單手接過那錦盒,打開。
裏面還是一根白玉簪子,刻的是鈴铛似的花蕾。
謝瓊樂拿起那根簪子簪在了他的頭上,今天他束了一條灰色的發帶,頭上沒有別的首飾。
“這是鈴蘭花,寓意是幸福歸來。”
謝瓊樂笑着看着那根簪子簪在他頭上,雖然花朵很秀氣,但是戴在他頭上還是那麽好看。
沒有人會用鈴蘭花做圖樣做簪子,所以這是獨一無二的簪子。
季成安伸手将要把簪子取下來,謝瓊樂抓住他擡起的手。
“別動,很好看。”
季成安真的乖乖不動了。
“我想着你老是只戴那一根簪子,便就再送你一根簪子,換着戴。”
謝瓊樂咬唇,嘴角的笑容淡了些許:“季成安,我希望你幸福。”
季成安不亂動頭上的簪子,謝瓊樂便要松開制止他動作的手,被他反握住。
“公主,當真對臣一點兒心思都沒有了嗎。”
他凝睇她的眼睛,她竟然從季成安的眼睛裏看到了渴求,他不該是這樣低聲下氣求人的模樣。
謝瓊樂嘴唇翕動,季成安比她更快地開口。
“公主托秦姑娘寄往漠城的信,我截下來了。”
謝瓊樂如墜冰窖,渾身僵硬,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他站起身,抓着她的手,直勾勾地注視她驚訝而瞪大的眼睛,唇角勾起一個落寞的笑。
“公主真的喜歡古少将軍嗎。”
那日他分明清清楚楚地瞧見她到東宮時手裏抓着什麽,見過秦玖韶後便兩手空空。
季成安能做出的猜測就是,東西轉移到了秦玖韶手上。
他回府之後便讓人緊盯着秦玖韶的一舉一動,秦玖韶差人送信的動作自然被他知曉。
待他拿到了秦玖韶寄出的那封信,上面歪歪扭扭的古思域親啓一眼就能瞧出是謝瓊樂的手筆。
他用小刀劃開信封,內裏竟然包着另一封信封,上面如出一轍的字跡。
古祁蘊親啓。
她到底想要傳達什麽信息。
季成安心知自己所做種種手段卑劣,卻還是沒能忍住心中的懷疑,打開信封仔仔細細地将信中所寫內容一一看完。
信紙的邊緣被他捏出褶皺,他怒極反笑。
信中所寫,是謝瓊樂詢問古祁蘊是否願意娶她,待她離開京城,若他遇上心上人,她可與他和離。
季成安幽深的眼睛裏嫉妒的火焰快要将信紙灼燒。
她那樣想要離開京城,不惜以自身的嫁娶為注,到底是為了什麽。
他所能想到的理由,便是兩人分別之時含情脈脈的眼神。
謝瓊樂嘴唇微張,她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竟然被季成安一眼識破。
謝瓊樂不願看他這樣苦苦求人的模樣,也不想繼續留在京城漸漸失去自我,變成一具無情的傀儡。
她翕動的嘴唇終于狠下心來,将利刃紮入季成安的心髒。
“是的,我喜歡古祁蘊。”
作者有話要說:
哎,該說什麽呢。總覺得女主會被人罵……
作者在這裏解釋一下吧,女主喜歡季成安但還沒有到愛的程度。
皇帝要為公主擇婿,謝瓊樂是無力阻止的,她不想繼續留在京城受人擺布,所以便想方設法嫁到漠城去。
她以為自己應該是最後一次給季成安過生辰,所以才來送他生辰禮。
季成安真的黑化了……
他一直都對女主很尊重,除了抓她手腕一直都沒有任何過矩的舉動,所以感情線才發展這麽慢。
一個母胎solo的直女碰上一個守規矩的公子,感情線真的很難推。
如果是書裏的季成安,他可能會像祝福秦玖韶和謝安一樣祝福謝瓊樂和古祁蘊。
但是他不是書裏的人,他是有私心的季成安。
就劇透到這裏吧,大家可以猜一猜謝瓊樂會不會如願嫁給古祁蘊,還是被季成安強取豪奪。
原本在糾結要不要讓季成安截下來這個信,還是讓他聽到皇帝宣布要賜婚她和古少将軍的時候再黑化。
想一想,還是對咱們季成安好一點吧。
答案就在謝瓊樂及笄禮的時候,再過一兩章吧大概。
希望兩位的感情線可以突飛猛進。
之後定時晚上九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