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忽冷忽熱
專注于做某件事時,便沒什麽功夫想別的。
玄龍花了整整五日雕好了一個小木人,這期間除去吃飯與睡覺便是刻木頭,指尖落下了不少細碎的傷口,他很是認真了,可那小木人雕出來并不細致,不及燕鳶十分之一的美貌。
這樣的物件自然是送不出手的。
玄龍默默将小木人放入了殿中的一個空箱子裏,準備重新雕一個,非要弄出一個滿意的再送與燕鳶,可是如此一來必然又要耗去許多天時間。
他不知燕鳶為何生那麽久的氣,都五日過去,也該消了才對,若是換做他,便是一日都氣不住的。
正午時分,宮人端了膳食進殿中,一一整齊地擺放在圓桌上,完畢正要出去,玄龍叫住了小德子。
小德子揮手叫那幾個品階低的小太監出去,轉身看向雲母屏風後的男人,微俯下身道:“寒公子有何吩咐?”
玄龍:“阿鳶他……可曾與你說過什麽?”
小德子心裏跟明鏡兒似的,嘴上卻打着幌子道:“寒公子擡舉奴才啦,皇上怎可能與奴才說知心話。”
“奴才估摸着皇上又忙上了,所以才不得空過來的。”
“寒公子若是想念皇上了,不如奴才過去通報一聲?”
“不必,我只随便問問。”玄龍多少知道人族皇帝日理萬機,不可能與自己朝夕相對。
許是自己太纏人了,不過才五日過去而已,怎麽就坐不住了呢。
“那沒什麽事兒的話,奴才就先退下了,您趁熱用膳吧。”小德子細聲道。
“嗯。”
小德子出去後,玄龍到桌邊坐下,并不用膳,而是從懷裏摸出一塊兒玉墜,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摩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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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玉墜被他保管在胸口的暗袋中,每日都會拿出來看許多遍,卻不舍得挂在身上,怕不小心磕着碰着,或者弄丢了。
鳶尾的花紋古樸精致,正是燕鳶送他的定情信物。
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五日過去,便好像已經很久了。思念過于洶湧時,他看看這玉墜就想起燕鳶當日情意綿綿的笑容,心頭的孤獨與焦灼便會被絲絲甜蜜所取代。
恍然間,玄龍忽得想起那天清早,燕鳶在夢中無意中喚出的名字,午膳過後,在宮人進來收拾時,問:“你可知阿玉是誰。”
正在撤盤的小德子一下子驚住了,腦瓜子咕嚕咕嚕轉得飛快……這阿玉不就是皇後的小名兒麽,只有皇上會這麽喚。
八成是哪裏露餡兒了!
小德子思索片刻,對羅帳內的玄龍道:
“回寒公子的話,奴才不知。”
“不過……一年前皇上曾豢養過一只通體玉白的雪狐,名喚阿玉,後來不知怎得走失了,皇上命人翻遍了整個皇宮都未找到,為此難過了好久。”
一年前宮中确實有過一只雪狐,也确實走失了,不過那是燕鳶命人從西域弄來哄寧枝玉開心的,雪狐生得安靜漂亮,燕鳶覺得與寧枝玉相像,便沿用了阿玉這個名字。
傷心的人是寧枝玉,而見寧枝玉傷心,燕鳶便也跟着難過,所以嚴格說起小德子不算說謊,頂多算是打馬虎眼兒,他如今雖伺候着寒泊,但沒忘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誰。這樣一來,即便日後燕鳶陰溝裏翻了船,也怪罪不到他頭上。
玄龍陷入沉思:“原是如此。”
明日他便去雪山上重新尋一只送與燕鳶。
……
黃昏,鸾鳳殿。
宗畫每日都會按時過來為寧枝玉診脈,今日也不例外。
自服用龍鱗至今已過去十日,那30片龍鱗只剩最後一片,今晚過後便要沒了,寧枝玉卻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燕鳶因此焦灼地在殿中踱步,擰眉望着太醫的背影道:“你不是說阿玉的脈象越來越穩健了嗎?為何他還不醒?”
宗畫不答,片刻後将手緩緩自寧枝玉手腕上收回:“回皇上的話,就快了。”
“繼續按着方子服藥,龍鱗切不可斷。”
燕鳶原打算不再見玄龍了,聽他這麽說,心頭一股火氣子竄上來:“朕上哪兒弄那麽多龍鱗去。”
“你這庸醫,難道除了龍鱗就尋不到別的能醫阿玉的藥了嗎?”
宗畫轉身面對燕鳶,垂頭作揖道:“贖微臣無能,還請皇上降罪。”
若真有別的法子,燕鳶當初也不會大費周章地将玄龍騙回宮了,他這會兒也就是發發脾氣,等冷靜下來,該取的龍鱗還是要去取。
這些天心情焦炙無比,一邊盼着寧枝玉早些醒,一邊又不受控制地想起被自己冷落在乾坤宮的玄龍。
他那日并不是有意對玄龍冷臉的,他是自我厭棄,明明是逢場作戲,怎麽就險些沉溺在溫柔鄉中了呢,若不是那個夢,他恐怕會越陷越深。
他現在只希望阿玉早些恢複健康,這樣他就能與玄龍一刀兩斷。
“罷了,你退下吧。”燕鳶終是洩了氣,無力道。
殿門被推開時,玄龍正坐在窗邊美人榻上雕新的木人,擡頭見進來的人是燕鳶,掌心一翻,下意識将東西隐去藏起了。
燕鳶一身銀白竹紋錦袍,面色不虞地朝這邊走來,玄龍不知作何反應,便沒動。
“近日可好?”燕鳶停在玄龍面前,擡手觸摸上他未帶面具的左臉。
玄龍喉結微動:“尚好。”
“你都不問我好不好?”燕鳶委屈道。
玄龍看着他絕色面容,沉默須臾:“你過得好嗎。”
“不好。”燕鳶聲線發悶,似乎真的不好。
玄龍心頭暗自揪緊:“為何?”
燕鳶傾身擁住他:“想你了。”
玄龍被對方反複無常的舉動弄得很有些無措,待在燕鳶懷中未動。
“你呢?有想我嗎?”燕鳶問。
“嗯。”玄龍應道。
自然是有的。
每日都有。
燕鳶抱了玄龍一會兒就放開了,好像那日冷臉相對的人不是他一樣,抓着玄龍寬大的衣袖左右敞開看了看,視線在他腰間流轉而過,最後停在他臉上。
“你好像瘦了些。”
晚膳時,燕鳶一個勁地給玄龍布菜,油腥味竄進鼻間,玄龍臉色發白,胃中陣陣翻滾令他劍眉微擰,見燕鳶那般熱切,便默然地夾起碗中食物放入口中,道。
“你已消氣了嗎。”
燕鳶愣了愣,看向身側男人:“你知道我慣有起床氣的,我不是針對你。”
“嗯。”玄龍點頭,再不作聲了。
“對不起嘛,下回我若是再犯混,你就……你就不讓我進房門,好不好?”燕鳶放下筷子,握起玄龍的手,柔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