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朕随時賜教
瑩潤的白玉扳指在燭火下閃出盈盈光澤,霍戎眼眸愈發晦暗。
他記得那夜,少年微蜷的纖細手指上,這場景似曾相識。
“很多世家公子都戴扳指,平民子弟也戴,以這個找人恐怕不容易。”商沅假裝鎮定的搪塞兩句,不動聲色将手抽出道:“陛下接着說?”
“別動……”霍戎低沉聲音,如同電流劃過他背脊:“難道你不想知道當時的場景了?”
“說來,那人身量似乎也和阿沅你差不多。”
商沅握拳,盡量筆直的站着:“嗯……臣都記下了……”
被暴君壓迫的氣息環繞,商沅幾乎要落荒而逃:“今日臣的線索已經夠多了,您讓臣先回去理一下……”
霍戎眼眸晦暗。
少年放軟聲音近乎哀求,倒極有意思。
可怎麽看都像是要逃的模樣。
詩也背了,婚也退了,不是要保命讨好他麽,如今又臨陣脫逃了?
霍戎在心底冷笑一聲,緩緩松開扣在他下巴上的手:“若是想要線索就來找朕,朕倒是能給你些思路。”
商沅:“……”
狗皇帝!!太狗了!!
這難道是占他便宜?
可他記得書裏曾說暴君厭惡身體觸碰……
那就是查案心切,龍體不惜親身上陣,發現端倪試探自己?
不可能……以暴君的性子寧可錯殺不會放過,怎還會悠然試探……
不想了不想了,商沅快步離開,打算回去就籌謀跑路快刀斬亂麻……
“對了,提醒阿沅一句,你如今是身負皇命的人。”霍戎聲音溫柔的在身後響起:“若擅自出京,被抓回來要杖斃的。”
商沅腳步一滞,咬牙切齒道:“……多謝陛下。”
“去吧,你是朕當年同窗,朕……信得過你,也是看你想和朕親近,才會将私事交由你去查。”霍戎聲音極為低沉:“不要讓朕失望。”
商沅:“……”
他就差把跑路兩個字貼臉上了,暴君從哪兒看出想親近的???
夜色漸濃,香薰爐中的龍涎香徐徐升騰。
霍戎半醒之間,聽到了鴿子振翅的聲音。
陽春三月,少年墨發垂在肩頭,柔軟的鴿子展翅,落于他懷中。
“這是我訓練的信鴿,是阿哨的朋友,能日飛五千裏。”霍戎聽到了年少時自己的聲音,誠摯的讓人心疼:“阿沅,京城若是有事你就放飛他,三日之內,無論你在哪兒,我都會到你身邊。”
少年纖細蒼白的手指撫摸着柔軟白鴿,在三月春光下對他溫暖一笑:“殿下去前線照顧好自己,我在京城不會有事的……”
又是這個夢魇……霍戎掙紮,想從夢裏醒來,卻到了另一個熟悉的夢魇。
鴿子,求救,進京,圍殺……
紛亂殘酷的往事切割成銳利的碎片,如利刃般再次插入他心頭……
“說!你為何謀反!”
“你為何要帶兵進京!?”
“殿下,你再執迷不悟,我們可真的要動大刑了……”
高臺上的少年如看客般無動于衷的俯瞰他,絲毫沒有始作俑者的愧疚,随太子離開時,幹淨的狐皮鬥篷掃過自己灑在地面上的血跡……
霍戎眼眸滿是兇戾的血絲,仇恨翻湧之時,卻發覺身側多了個身量柔韌的少年,白皙的指尖搭在自己腰間,透明的绡帕垂在臉頰上遮住容顏,只有那唇微微上翹,愈發撩人。
霍戎心神一滞,手中的劍不知何時掉在地上。
衣袖滑落,少年如霜雪般的皓腕挂上了自己脖頸:“殿下,我給你的藥,還喜歡嗎?”
風吹拂起那似雲朵般的帕子,少年昳麗容顏盡數顯露。
霍戎瞳孔一震,咬牙道:“阿沅……”
心裏恨極,卻忍不住再次将少年壓在身下……
霍戎猛的睜開眼睛。
夢醒了。
可夢裏那上揚的唇角,如蠱惑的鈎子一樣,牽住了他的欲望。
霍戎聲音微啞:“備水。”
門外侍奉的馮公公聽聞,立刻低眉順目的擺擺手,提着冷水和帕子的太監魚貫而入。
自從燒了那大床,陛下已不是第一次晚間要冷水了。
旁人不曉得怎麽回事兒,此事卻瞞不過他。
定然是開葷後知道了滋味,夜夜欲念焚身,借冷水消火罷了。
其實,這念頭若是少年時從未被壓制過,那也無妨,可如今陛下二十三,在沙場上勇猛,在床笫上算來還是頭次嘗了鮮兒,可不就夜夜惦記着麽……
也是可憐陛下。
貴為一國之君,身邊連個侍奉纾解的人都無。
霍戎用冷水稍稍洗濯罷,偏頭一看,窗外已蒙蒙亮。
此處是衛國公府的宅院,從今日起,那人和自己,算來不過咫尺之遙。
第二日起,商沅便推說自己身體不适深居簡出。
他捉摸不清暴君的行事,只能被動減少碰面的次數,順便想想五天之後怎麽茍命。
商沅想躲的人,偏偏有人巴不得黏上去。
衛國公夫人一大早便把商闕叫了來:“阿闕,你也知道,如今陛下住在了咱們家裏,這真是祖宗開眼,他還沒立後呢!”
商闕眉心一皺:“那又如何,兒子可不敢肖想陛下。”
“陛下也是人,不也是七情六欲!”衛國公夫人壓低聲音道:“如今後位空懸,你也是商家公子,陛下寡情,那是他還沒嘗過情愛滋味,若是嘗過了,難保不會把人放在心尖上。”
商闕含笑道:“母親,舅舅不是一向和賢王走得近麽,這才幾日,風向轉得還真是快。”
衛國公夫人一滞道:“之前是把寶盡數押在他身上,只是他如今已是廢人了,之前宮裏頭賞的那藥還在,他聽說能讓人情絲入骨,男人嘛……”
她本是瘦馬苦出身,被侯府重金買下當養女,在宴席上碰到衛國公,從此幹柴烈火。
商闕滿面嘲諷:“母親,那可是陛下,你是想害了咱們府幾十口的性命了麽?”
國公夫人張張嘴:“這……都是男人……”
聽到那藥,商闕倒想起一樁困擾自己的心事。
這一日,商闕向霍戎身邊的太監小滿打聽道:“陛下入京前,他可曾去大帳?”
這是太子安插在霍戎身畔的眼線,旁的眼線要麽被剔除幹淨,要麽是霍戎故意放置着從不透露有用消息,
只有這個霍戎身畔多年的太監小滿,始終未被發覺。
小滿道:“奴才親眼看他進去的,不知為何,并未刺殺。”
商闕沉吟,追問:“他進去了多久?”
那藥能讓人神智颠倒,商沅回來後性情大變,刺殺沒成,至于兩個人做了什麽,誰都不清楚……
小滿道:“我本在那處盯着,結果被人叫走辦差了,放心吧公子,陛下素來厭惡旁人近身,那藥不至于讓陛下……陛下連旁人送的美人也一概送走,還從未涉過□□。”
商闕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展淩恭敬的走入院內,身後跟着頭發花白的太醫。
霍戎合上奏折,略顯疲憊的按了按眉心。
太醫戰戰兢兢請了安,抖着手從藥箱裏拿出封存的香球,點燃。
奇異旖旎的氣息緩緩鋪陳開。
霍戎臉色微變,過了片刻擺擺手,展淩立刻上前,将那燃燒殆盡的香球滅掉。
幾個人氣息都微微有些紛亂。
展淩偷偷瞄了一眼陛下的面色,心口微微沉下。
那太醫已開口道:“陛下,此藥燃後有片刻味道,之後無色無形無味,難以勘察,向來是宮中秘藥。”
“聞此香者,情/欲大漲,全身燥熱,房事……”
霍戎眯起眸子打斷道:“這藥效可會忽強忽弱?”
他記得入京那日,渾身叫嚣欲/望,少年一颦一笑的蝕骨滋味,無法用理智抵禦。
可今日只是淡淡的燥熱,完全可以克制。
“藥效極為穩定。”那太醫忽然想起一事:“不過此藥說是催情,其實是加深人本就有的欲念,若兩情相悅,或有一方心藏渴羨,又恰碰上心儀之人或類似之人,就能催漲本就有的情思,但是這和本身的欲念有關,并非藥力強,而是對那人的渴慕強……”
展淩看了一眼霍戎臉色,冷斥道:“閉嘴!你想好了再回話!”
明明是那細作搞的鬼名堂,如今倒成了他們陛下對那人有欲/念了!?
他跟在陛下身邊五年,從沒見陛下對誰動過情,陛下清白的名聲,可不能叫這老頭子給毀了!
瑟瑟發抖的太醫還不知說錯了什麽:“臣只是如實說出了藥理……”
霍戎垂眸:“所以那時見到之人,許是幻象?”
“許是幻象,但一定是用藥之人最想得到之人。”
一語落下,周遭登時靜谧。
霍戎沉默,眼底湧起晦暗。
難道那夜難以割舍的瘋狂,皆是因着自己渴慕一人?
并不是因了藥,而是……他體內本就潛藏着對商沅激烈的情/欲?
作者有話要說:
藥:沒錯,是你老婆讓你爽的!
寶貝們會不會覺得有點亂?
簡單來說這個故事在暴君的眼裏就是:曾背叛朕的前男友在朕登基後給朕下藥,逃跑後還有了朕的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