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難道以為陛下會給他撐腰

“陛下您看,這些官員在您入京前,都曾和太子聯系密切,也商議過抵抗大計,這些人位高權重卻對廢太子死心塌地。”霍戎面前,站着出謀劃策打江山的劉學士,他向來很得信任:“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是幾年的太子。”

霍戎翻了翻,沉沉點頭:“六部都有他們的人,太子這些年,做的圖謀不少。”

“這些人和朝政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也不能一概盡數除去。”謀士道:“所以陛下要警惕身邊。”

“只差後宮這一條線,他們就能串起一個陣營,內外呼應。”謀士道:“臣已經聽禮部的官員說,禮部的官員們正準備以江山社稷之名,讓您早日立後。”

“立後?”霍戎唇角噙了絲意味不明的笑:“他們想把手伸進朕宮裏。”

“是的,所以陛下更要小心商公子,這些年,他為太子辦了不少事。”

霍戎一臉淡漠:“可他還是和太子退婚了。”

甚至下藥勾引了自己。

“臣懷疑退婚有詐。”劉學士立刻道:“臣總覺得商沅為太子做了這麽多事,不會如此輕易的放棄廢太子。”

霍戎按了按眉心,沒有打斷臣下的話。

“臣……臣聽到了一些陛下的往事,咳咳,陛下,您覺得商沅退婚,故意待嫁府中,會不會是太子和他一起設下的局?”

會不會本就是……太子設下的局?

霍戎面色陰鸷,他向來多疑,這幾日愈發覺得,商沅透着古怪。

這五年,少年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純澈無心機之人。

他退婚,真的只是想攀附自己的權勢這麽簡單?

有沒有可能……是想攀上自己,和太子做內應?

若那一夜真的是他,他又為何會驟然出現在軍營?霍戎緩緩沉吟,此事絕不會是下藥只為和他春風一度這麽簡單……

可每次面對商沅,他總會忽略疑點。

那春/藥如同蠱毒,把他壓抑十幾年的欲望全部挑起來。

他只是單純想……想把那腰肢狠狠的捏在手裏揉碎……

那夜回來後,商沅一直心神不寧。

書中的男主雖喜怒無常,但絕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那番話,要麽是有了證據證實此事和他有些瓜葛,要麽是和原主有舊怨。

不管是哪種情況,對他都絕不是什麽好事。

商沅叫來南屏,沉吟道:“我去太學那幾年,是你在身邊伺候嗎?”

暴君愛潔,那夜對他動的手腳,怕只有搞清太學之事,才能解釋。

南屏點點頭。

商沅深呼一口氣:“我有些記不清楚,當時我和陛下有發生過什麽事兒麽?”

南屏回憶了一瞬才摸摸頭道:“公子指的哪方面?”

商沅心梗:“……難道還有很多交集嗎!?”

“那倒沒有。”南屏使勁回憶道:“公子和陛下當初同窗,走得還挺近,後來陛下去了邊境又被誣謀反,您當時也大了恰和前太子定了親,便逐漸疏遠了來往。”

聽着也沒什麽雷點,商沅總算放下心。

敲門聲響起,商沅打開門,看到的竟是蒹葭白皙秀潤的小臉:“哥哥,你最近是身子不舒服麽?”

蒹葭和原主一母同胞,向來極為依賴這個哥哥,這幾日看哥哥深居簡出,不由開始擔心。

商沅看到妹妹擔憂的模樣,倒不好再撒謊了:“哥哥無礙,只是不太想出門。”

他只是惜命,不想去暴君眼前晃呢。

自從那夜被霍戎攔截後,商沅已經定下了離京的心思,想了想對妹妹道:“你身旁的丫鬟婆子有沒有母親留下的?可有用順手的?”

原書裏,二人生母的體己人大部分都留在了那莊子裏,待到蒹葭出嫁,也是國公夫人操持着給她選的仆役。

蒹葭嫁後沒多久就難産而亡了,若是有人好好照顧,想必也不至如此結局。

蒹葭眨眨雙眸,放低聲音道:“我身邊都是夫人安置的人,如今都還好,有哥哥在,他們也不敢招惹我。”

也許是因着一母所生,繼承原主記憶的原因,商沅總覺得蒹葭似曾相識,一舉一動都格外親切。

如今她也要滿十五了,恰是說親事的時候,只是上頭兩個哥哥都是郎君,自然也輪不到她。

商沅猶豫了片刻,斟酌道:“那蒹葭有沒有對誰家公子上心啊?”

他看着眼前十幾歲的女孩還是不忍心,若是蒹葭有了喜歡的人,沒和那蘇家結親,說不定也能避開慘死的結局。

蒹葭剛滿十五,搖着頭脆生生道:“沒有,只喜歡哥哥。”

她頓了頓,小臉也黯淡了:“只是……哥哥也會成親呢。”

她知道哥哥之前一直和太子關系甚近,如今退婚再尋親,京城不少人都在議論。

蒹葭不想管那些流言,他只是不想哥哥不開心。

“還遠呢。”商沅溫聲提點道:“哥哥成婚倒沒什麽,蒹葭成婚時會有母親留給你的嫁妝首飾,你要多留意,否則輸給了旁的新嫁娘,又要哭鼻子。”

其實男子成親和女子嫁人的區別還是很大的。

女子一般要嫁妝聘禮,名目繁多,男子則幹淨利落很多。所以娶男子為妻的極為兩極分化,一種是皇家貴族,同堂為夫夫,将家業做大。一種是較為苦難之人,沒有聘禮,娶不起女子,倒打起了男子主意,聊勝于無。

蒹葭一聽,立刻擡起細盈盈的手腕笑道:“蒹葭有留意的,哥哥你瞧,我記得母親從前給我說過這個镯子,前兩日便要來帶啦。”

“這麽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帶母親留的物件呢。”

皎白透澈的白玉翡翠松松懸在蒹葭細細的手腕上,她一來太小,二來不願睹物傷懷,這麽多年了,還是第一次拿母親的首飾戴。

商沅目光卻一頓。

他在現代也是出身豪門,能看出這镯子成色不對。

母親貴為郡主,用的東西都是一等一的,怎麽會有這樣細看有雜質的玉?

商沅沉吟道:“這是誰給你的?”

蒹葭一愣:“是……我身邊的霜葉,夫人分來的人,這物件不對嗎?”

商沅心裏一凜,撫了撫妹妹的發髻道:“你回去之後不要驚動此人,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再給她要別的首飾帶,然後再來我這裏。”

第二日,蒹葭又悄悄過來,這次是個小巧精致的簪子,點綴着振翅欲飛的小蝶,商沅細細看了,本來應是點翠,這個卻只是市井店鋪裏稍微好一些的工藝。

又是明顯被人掉包過的。

遠遠一看倒也罷了,仔細一瞧,定會讓人恥笑。

此時,商沅猛然想到原書裏幾句話掠過的一個情節。

說的是蒹葭嫁人後,常常被妯娌嘲笑,就連本來看好她的婆婆,都覺得她上不了臺面。

如今自己還沒出門,這些人就如此大膽,若是等商沅不在了,蒹葭一個人更是好拿捏,那還不是什麽好東西都攥在國公夫人一個人手裏?

這是原主母親的物件,憑什麽讓那個婦人得逞?

想起國公夫人被養的金尊玉貴,蒹葭卻備受奚落。

商沅便覺得一口氣憋在胸口。

若能解決此事,說不定也能讓蒹葭避開上一世的命運。

第二日,趁衛國公在場,商沅登時一臉沉痛的跪地:“父親,請父親徹查府中仆役,否則衛國公府都要被搬空了!”

衛國公大驚:“這是何意?”

商沅一臉小可憐不好開口的表情:“兒子和妹妹……這不是也到了大婚的年齡麽,也需要些出門行頭,本不想驚動夫人,只想着典賣母親留下的東西度日,誰知那些首飾竟然都被惡奴掉包了!”

說完立刻把這幾日收集的首飾呈上。

衛國公看到這些東西,臉色登時陰沉:“夫人,是誰在管這些首飾?”

衛國公夫人心裏一驚,強笑道:“是之前我身邊的體己人,他們一向細致貼心……霜葉,這是怎麽回事兒?”

霜葉飛快的和夫人對了顏色,跪下驚慌道:“……奴婢不知啊,這些首飾的确是奴婢在整理,但向來放在匣子裏,動也沒動過,前幾日小姐突然要首飾,奴婢才拿出來……”

商沅微笑道:“這麽說,倒是我們掉包了?”

不待她答話,商沅已道:“父親,母親留的東西一向是夫人再打理,我和蒹葭從不過問,只是如今蒹葭大了,母親留了什麽,總要清點清楚的。”

本朝律例,女子帶來的嫁妝可以留給兒女,若是無子女身死,財物回歸娘家,當時郡主曾留遺囑,首飾莊子全留給一對兒女。

國公夫人登時變了臉色,轉頭向衛國公梨花帶雨道:“妾之前就曾說這嫁妝在妾手裏,費心費力不說,還讨不到好去,如今大公子長大了,竟來懷疑妾短了他們的東西?”

衛國公看不得嬌妻難過,登時把那假首飾扔去一旁,軟語哄了兩句後,沉下臉道:“商沅,誰讓你自作主張去典賣東西的?堂堂國公府傳出去像什麽話!還有——你們二人的婚資有你母親打理,斷不會少了你們的!”

商沅:“……”

這是什麽爹啊!證據都擺在眼皮底下了理也不理,還怪在了他頭上?

一般人看到孩子典賣東西,就算做樣子也會問兩句是不是最近困難啊!

商闕也在此時溫聲道:“父親所說有理,再說陛下在此,大哥,若是貿然清點,傳到陛下耳中豈不是沖撞了?”

他真想不通這大哥怎麽想的,若是他把暴君得罪的那麽狠,根本不敢賭往昔的情誼,早溜出京了……可這大哥還唯恐府邸不亂,難不成他還以為陛下會看在以往同窗情誼的份兒上給他撐腰嗎?

“不必拿朕做幌子。”

一道聲音淡淡響起,卻讓在場的人登時變了臉色。

霍戎負手走進來,玄色披風蕩出凜然的氣勢,他不着痕跡的掃過在場的人,目光在商沅身上頓了頓。

少年垂着的腦袋透出幾分委屈,白皙的脖頸一看就是金尊玉貴嬌養出來的,這樣的小少爺,竟然還要為了自己的婚事籌賣母親的嫁妝!?

怪不得會趨炎附勢,不擇手段!

這種人最在乎到手的利益,這次自己不妨給他點甜頭,他見識了自己能給他的好處,也能快些上鈎。

霍戎有了主意,看向跪地的衛國公,淡淡道:“朕若不來還不曉得,堂堂衛國公,竟把嫡長子逼的去典賣東西了?”

朝野中誰不曉得衛國公手握發妻留下的大量莊子田産,再加上自己的基業,說句富可敵國也不為過。

衛國公飛速的看了商沅一眼:“陛下,這只是犬子的一點誤會,商沅,你……”

商沅直接移開眼眸,完全沒理糊塗爹的暗示。

這一切自然逃不過霍戎的眼睛。

霍戎面無表情:“衛國公,這是你家事,朕不願插手,但你家宅不寧,不循嫡長正統,行事毫無分寸,朕又怎敢倚屏仗于你!”

霍戎之母不是正宮,他自己又是血腥奪位,這些話說起來甚是雙标,衛國公卻只顧着顫聲道:“是是是……臣這就把那些刁仆打發出去!

那仆人立刻哭着喊冤。

霍戎一擡手道:“慢着!”

“先把事情查清楚,再定生殺也不遲,衛國公最在意名聲,還是謹慎些好。”

這仆人是夫人安插的,若是不清不楚被趕出去,還不知道那些人會怎麽嚼商沅舌根呢。

衛國公嘴角抽搐:“是……”

都說新帝寡言冷漠,怎麽對他的家事如此熱心……

來不及思考,衛國公一臉灰敗的随着霍戎走去院子。

商沅彎彎唇角,他這幾日搜羅了不少被克扣的證據,至于宅子裏,他早就安排好了。

南屏早就準備好,一看人過來,登時把那幾個大箱子都統統打開。

“我們公子這些年真是受苦了啊!月例銀子成了年例,連份例的衣裳也斷了!”南屏情緒到位的嚎了一聲,打開衣裳箱子清點:“看!這衣裳是幾年前的舊料子,也虧得我們公子神仙似的人物,才能穿出去見人!”

“看我們公子的發簪……”南屏望見來了不少人,賣力的舉起商沅的發簪行頭:“十個裏有八個都是木的!兩個是玉的,還是邊角料嗚嗚嗚!”

霍戎眸中掠過複雜的情緒。

他只道商沅從不知人間疾苦,沒曾想貴為衛國公堂堂嫡子,在家竟過得這般委屈日子……

當年在太學,他母親尚在,他過得一直是金尊玉貴的日子……

難道當年背棄自己投靠太子,也是因着家裏的威壓?

“看看這茶!”南屏舉着茶葉罐,快抽噎了:“今年都沒人來給我們公子送茶,這還是去年的老茶!”

“就連前幾日送來的炭火,也是濃煙滾滾能把人嗆個半死的黑炭!”南屏表演上了頭,對着屋中間的火盆擠出兩滴眼淚道:“想賣些首飾打點生計,連首飾都是假的!我們公子啊,真的是受委屈了!”

霍戎望着不遠處身形單薄的少年,呼吸一滞。

正在興頭上的的南屏一眼瞥見櫃子下有個隐秘匣子,想也沒想一把揪出來,打開道:“就連這壓箱底的匣子裏,也只是一個成色如此普通的白玉啊,公子啊,一塊白玉你還像寶似的藏着啊,好慘的公子嗚嗚嗚……”

商沅上揚的唇角僵住,人登時震驚在當場。

這賣相普通的白玉,恰是他從霍戎處偷來的那塊!!!

作者有話要說:

談戀愛多沒意思,朕準備給自己帶個帽子刺激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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