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衛國公立刻笑斥着解圍:“小姑娘說這些話也不害羞,還不快退下去一旁吃果子。”
其實衛國公也擔憂陛下親臨,特安排了幾個郎君堵截,只是方才暴君到場時滿是殺氣,那些人誰還敢上前擋路,早識趣的滾遠了。
霍戎饒有興味的勾起唇角,望向商沅:“哦?那君後想讓朕做什麽?”
乍聽是商量的語氣,神色卻并沒有商量的餘地。
商沅裹在喜服裏的身子一緊,低聲道:“臣不敢。”
暴君向來強硬,偏偏要在人前裝作風度翩然的嘴臉,他又怎會真的大膽到提要求。
蒹葭望着她這未嫁先慫的哥哥,氣的小臉鼓漲漲。
衛國公唯恐耽擱了再惹陛下不喜,忙拿眼示意那喜娘。
那喜娘會意,忙扯起嗓門兒:“吉時已——”
“且慢。”霍戎看向禮部官員,不辨喜怒道:“京城大婚向來有婚書宣告,到朕這兒怎麽就省了?”
商沅:“???”
一個搞事業的暴君男主,竟然這麽注重夫夫情趣?
禮部官員也是一怔,忙上前賠笑:“臣是怕流程繁瑣,誤了陛下的大事。”
這些官員本想着霍戎定然不會親臨,更別說參與那些繁瑣儀式了,沒曾想陛下親至,還主動讓他把儀式補全……
霍戎似笑非笑的眯起眼眸:“所以依你看,朕迎娶君後是小事?”
“臣萬萬不敢!”那官員吓得一抖:“臣早已備好長案喜婆,陛下若有意,臣即刻領陛下君後前去。”
說罷立刻爬起身,稍稍走了幾步,引着新人覆着大紅條幔的長桌案之前。
生無可戀的商沅:“……”
這婚書宣告類似現代婚禮上愛的宣言,一雙新人在諸位親朋面前一訴衷腸。
他沒曾想霍戎會真的陪他事無巨細的過流程,當然一句衷腸都沒準備……
此時,賓客們也登時圍攏了過來,想聽聽素來殺伐決斷的暴君對着君後能說出何等體己話。
那喜婆唱着儀式,示意商沅先來。
霍戎勾勾唇角,從喜袍的袖中取出一封信遞給商沅。
這步驟向來是最引人起哄叫好的,也不知由誰試探叫了一聲好,圍觀的衆人看陛下并未壓制,反而面上含着淡淡喜色,都喧喧嚷嚷的笑鬧起來。
“這是君後給陛下寫的信麽?”
“陛下竟然還放在袖中珍藏……啧啧啧,真是羨煞旁人……”
“念出來念出來!”
商沅在衆人的叫好聲中接過信,忍不住狐疑的看了看霍戎。
也不知這信是暴君找誰寫的,倒還是有備而來。
“臣有幸與陛下少年相識,銘記于心,每每仰慕陛下威儀,此生無以為報,只願常伴君側,日夜陪伴……”
商沅臉頰緋紅,越念越覺得不對勁。
不對……這不是他逃跑之前寫的信的改良版麽?
怎會陰魂不散的再次出現……
商沅用眼角飛快一掃,霍戎正含笑望着自己。
再念了幾句發現也許是自己多想了,總之來來回回就那麽幾句話,撞幾句也正常。
他咬着牙柔下聲音念那信,好似真的愛慕了暴君良久一般。
這信寫得滿是情思,在場的人也不會去辨是否真心,皆随着商沅念信叫好,氣氛登時松快熱烈。
商沅擡眸,恰撞進霍戎沉沉的眼眸中。
依然宛如深淵寒潭,卻被滿室的喜慶之色映出幾許微光。
商沅浮現詭異的思緒,似乎在這一刻,他們真的只是普通的夫夫,在此并肩而立互訴衷腸,接受衆人帶着笑意的祝福起哄。
商沅念完,便輪到霍戎。
在場登時安靜,畢竟陛下威懾天下,年紀輕輕狠辣奪位,也不知這樣的人,能對君後傾訴何等心意?
霍戎只輕笑了一聲:“朕曾有一首詩,念給君後聽,月出風雨定,解珮夜添燈,此情何處問,眉間心上尋。”
話音一落,周遭登時響起吹噓叫好聲。
然而霍戎語氣含笑,眼中卻并未有多少笑意。
商沅定在原地,腦海忽然掠過紛亂模糊的畫面……
是少年時的原主,大約也就是十四五的模樣:“殿下,你上元時為何會做那樣的詩,難不成有了……心上人?”
霍戎低啞的少年音響起:“有了。”
“那……你給她看過麽?”
“看了又怎樣?”霍戎擡眸,緩緩看向自己:“他那腦袋也不靈光,就算看到了,也猜不出是寫給他的……”
“那殿下今後打算如何做?”
霍戎望着尚蒙在鼓裏的少年,眼眸含笑:“只能請他在府邸乖乖等着,我奪得軍功盡快返京,再拿着詩去上門提親。”
鞭炮聲噼裏啪啦響起,分不清是夢境抑或是過往的畫面,盡數碎為灰燼。
商沅只覺得心髒狠狠一抽痛。
他看到一道炙熱的,從來沒有冰封過的少年眼眸。
那是霍戎……看向原主的眼神嗎?
恍惚之中,已随霍戎登上帝後的車辇。
飛龍玉辂,銀臺排仗,滿是天家氣象。
兩人并肩而坐在車內的紅羅繡雲龍褥上,下裳交疊,透着旖旎暧昧。
商沅察覺到二人喜服花色相互應和,就連腰間玉革帶都暗含交合意味,登時覺出燥熱。
他轉頭,看向車外。
也是湊巧,恰看到霍從冉在車駕之外策馬跟随。
在原書裏,霍從冉和商闕聯手勾結外敵,天怒人怨,暴君率軍平息了戰事。
這次戰事是抵禦外敵,暴君也借此洗刷了來位不正的聲名,文官陣營的不少大儒都開始轉身投靠,為盛世奠定基礎……
可他經歷的事有不少都和原書完全脫離了,那霍從冉還會勾結外敵麽……
正思量間,手腕卻被微涼的掌心扣住。
商沅心下一凜。
霍戎的聲音淡淡響起:“在看什麽?”
“車外人人歡呼雀躍,看來很是看好陛下和臣的……婚事,臣看了心裏也歡喜。”
“在賢王面前讀婚書,”霍戎掠過車外的霍從冉,唇角微微勾起:“滋味如何?”
“臣的婚書又不是讀給他聽的。”商沅看向霍戎的眼眸,慢吞吞道:“臣既已入宮,當然心向陛下。”
霍戎用舌尖碾了碾這三個字:“心向朕?”
“當然,臣之前做了那麽多錯事,陛下竟也沒有怪罪。”商沅試探道:“陛下對臣如此寬容,阿沅又怎會對他念念不忘。”
這話是真心的,起初他還不知道原主做了什麽,所以才逃進京城想着茍些錢財,這幾日愈了解,愈覺得後背發涼。
原主的罪責,雖然比不上直接下藥刺殺那麽嚴重,但畢竟和前太子勾結了不少抵抗霍戎進京的計策,細論起來也早該處死……
他根本不知原主做過這些事,逃進京城後,僥幸霍戎沒處置他,自然是留了情面。
商沅想起自己腦海裏閃回的畫面,總覺得暴君手下留情八成和往事有關……
“你為禍朕多年,的确早該伏誅。”霍戎端坐在車辇之上,聲音不緊不慢:“多想想朕憑什麽恩寵你,記住這份感念,入宮了好好還給朕。”
商沅手指驟然一緊,輕輕按了按胸口。
那兒有個貼身夾層,裏面裝着幾顆……避子藥。
他想好了,他認命了。
暴君八成是看在他所謂示好的份兒上才網開一面。
只要以後不掉馬甲,不給暴君生孩子,那他一定會在宮裏整理奏疏,煲湯按肩,溫柔小意的盡情“示好”。
商沅正偷偷盤算,車辇已緩緩停下。
宮闕巍峨,顯然已到了宮門。
車外人均是一身吉服,山呼拜賀。
二人并肩走出車辇。
負責流程的官員跪下行禮後,恭聲對商沅道:“請君後先随臣入宮完成儀式。”
商沅望着巍峨皇宮,心裏有些慌,他一個人能有什麽儀式?大婚的儀式不都是和夫君……呸,不都是和暴君一起完成麽……
乍然和霍戎分開,心裏竟空落落的,不由得猶豫的看看身畔人。
這一眼覆着薄薄的惶恐依戀,像是被從主人身邊揪走的無措小動物。
霍戎下意識的便要舉步跟去。
立刻有大太監恭敬上前道:“陛下,祖宗成法,這儀式要由君後一人完成。”
霍戎頓住腳步。
怎麽回事兒?
不是要把商沅叫進宮折磨麽,這還沒進宮門,他一個眼神,自己就忍不住想要跟随。
太不對勁。
霍戎冷下面容,不再跟随而去,眼眸卻不由自主的定在宮闕之下愈走愈遠的纖細身影上。
此人将商沅帶去了偏殿,關上門的那一刻,商沅才明白過來。
男子不比女子初夜可辨,進宮前當然要驗一驗有沒有孕。
他下意識的看了看房內,可房內卻并未有診脈的太醫。
只有幾個太監拿着一根粗大冰冷的銅棍,棍子盡頭還有一個鈎子。
“奴才等奉祖宗之法為君後查驗身子。”太監笑吟吟道:“還請君後去衣。”
商沅看着那玩意兒,恨不得穿着喜服連夜逃跑。
不都是什麽懸絲診脈麽,怎麽輪到他,手段就血腥粗暴了!?
作者有話要說:
崽崽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