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朕問你,是吃胖了還是懷孕了

哦豁!

商沅氣哼哼。

暴君一張嘴就想讓他生男孩!坐實了重男輕女的罪名!也不看看他自己的身份,難道是有皇位繼承嗎!

不對……

商沅恨不得拍拍自己腦袋。

暴君……還真的有皇位要繼承……

察覺到霍戎目光帶着殷切之色劃過自己的小腹。

商沅登時如坐針氈,心跳砰砰如窗外升空的煙火。

暴君的眼神太露骨了。

若是眼神能讓人懷孕,商沅覺得自己現在已經肚子大了。

所以……暴君原諒了他的罪責還讓他入宮,該不會是指望他生太子吧?

他一個無辜穿書的男大學生!為何要承受如此聳人聽聞之事嗚嗚嗚——

在場的衆人難得看陛下逗趣,都笑得彎了唇角:“當然,咱們君後一手就請出了送子觀音,陛下又恰好摸到了玉璋,也許今晚啊,小太子就要降臨了!”

古人常以弄璋之喜借指生男,喜婆這話,無疑說得極為應景。

霍戎竟也随之彎了唇角,嗓音低啞動聽:“那朕的社稷大業,就系在阿沅身上了。”

商沅握了握拳。

哼哼。

那對不起了,他看這國要亡。

商沅氣鼓鼓。

他就知道,不只是進宮這麽簡單!

這個時代有嫡庶之分,他霸占了正統的名頭,若是不給暴君留下個一男半女,依暴君的脾性,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他?

暴君向來兇戾,說不定還會把他鎖宮裏,生不出太子就不放他走!

商沅悄悄摸了摸胸口,那避子藥似乎也微微發燙。

可去他的吧。

今夜他就要偷偷服下避子藥,鹹魚躺在床上,看暴君怎麽對不能動彈的鹹魚下手……

衆人喧鬧,而霍從冉始終站在人群外。

望着衆人圍着霍戎商沅打趣的場景,眼裏掠過濃重陰霾。

他本以為自己是不在意的。

可如今望着自己的未婚妻當着自己的面和他人言笑晏晏,霍從冉已分不清自己心中翻湧的,究竟是痛悔還是屈辱。

就算是當初霍戎佩劍入宮,威脅他交出東宮全部兵馬時,他也沒有此刻難堪。

霍從冉深深吸了口氣,腦海裏掠過商闕說得話。

是啊,時日還長,商沅跟随他五年,雖說現在心思突變,但那五年依然真真切切的存在過。

他就不信,這五年時光裏留下的點點滴滴,能在霍戎心裏毫無裂痕。

待天色暗下,衆人都識趣的告退出去。

早有侍奉的小太監上前,幫商沅褪下冠冕喜服。

霍戎的目光不動聲色的停在自己新婚妻子的身影上。

商沅今日描了眉,又上了層淡淡的唇脂,本就清麗的臉頰愈發奪目,紅燭微搖,将他薄薄的眼尾都鍍上了一層緋色。

讓人想起那夜軍帳之中,少年動情時的模樣。

霍戎輕輕勾起唇角。

抛去前塵往事,從今日起,他便是自己的小男後。

霍戎的目光盯在小男後身上——

那小太監只給商沅卸了厚重的喜服,衾衣勾勒出影影綽綽的身影,愈發撩人,霍戎眯眸,目光劃過那白皙的脖頸。

商沅察覺出霍戎的目光,支支吾吾說了困,倏一下鑽進被子裏,片刻之間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正在回味的霍戎:“……”

只得先上床再作圖謀了。

商沅裹在被子裏,艱難的挪動目光。

榻上的被褥滿是龍鳳連理鴛鴦戲水,拼命暗示大婚之夜要幹的正經事……

其實他和霍戎還未見幾面,當時剛穿書過來,箭在弦上稀裏糊塗的過了一夜也就算了,如今頭腦清晰四目相對,和暴君同床共枕……

怎麽都有些強他所難。

夜裏寂靜,只有龍鳳花燭偶爾傳來哔剝聲——

商沅全身發僵,用盡全力想要忽視掉身邊暴君的存在。

但是,霍戎就躺在他身畔,如蟄伏在黑暗裏伺機咬上來的狼。

只是不知為何,竟還沒有動手!?

沉默讓二人的呼吸清晰可聞,在滿室春深的喜殿中,格外旖旎。

商沅清清嗓子。

他要發揮嘴皮子靈活能叭叭叭的優勢,早點打破這詭異的寂靜。

秘訣:盡量說清純往事,好勾起暴君的回憶,忘掉這是新婚之夜最好!!!

“陛下,臣記得冬日的時候,起床好艱難啊!可惜那時候我們還要起床念書。”商沅小小聲道:“如今咱們再也不必被人督促早起了……”

冬日早起,這都是他大婚前朝南屏了解到的消息。

商沅沉默一瞬,盼着惹得霍戎打開了話瘾,和他暢聊半夜往事,既能盡興,還不用被吃。

商沅頓了頓,用眼角斜斜的看了一眼身側的暴君。

可霍戎俊朗的面龐只是隐匿在黑暗裏,如深淵般讓人摸不着底。

暴君怎麽不說話?

商沅心裏愈發沒底,話也開始變多:“臣記得那時候陛下便寫了一手好文章,在太學裏出類拔萃,最得師傅喜愛,如今登上帝位,也是衆人期待名至實歸。”

這個時候,吹吹彩虹屁肯定沒錯。

霍戎終于在黑暗裏輕笑一聲:“君後也許忘了,朕的皇位是領兵謀逆奪來的,當時的所謂師傅還寫了檄文讨伐朕,朕進京之後,倒是車裂了幾個,餘下的那些人才順服。”

商沅哽住:“……”

完。

他怎麽忘了暴君是起兵篡位的,那些太學的師傅們也被他殺了大半……

暴君這麽衆叛親離的,簡直全身上下都是雷點……

就這麽一句馬屁,還精準的拍在了馬蹄子上。

商沅從哪兒摔倒就從哪兒爬起來,幹笑兩聲随機應變:“啊!沒錯沒錯!陛下從小就是起兵篡位……啊不對,收複天下的好苗子,臣還記得,陛下的騎射弓馬向來是太學第一,那時臣便極為仰慕陛下風采……”

話音戛然而止。

商沅察覺到霍戎在夜色裏側過臉頰,眸子幽深的鎖定他。

眸光似在打量,又似乎露出了一絲審視。

商沅心裏咯噔一下,不會又出什麽差池吧……

原書裏并未寫原主和暴君在太學的相處,他方才只是信口說了些自以為穩妥的話。

但……暴君那時和原主的相處模式究竟是何種模樣他也不曉得。

回憶往事時別再言多必失,暴君向來敏銳,若被發現哪裏不對勁了,那他這番自作聰明就是自掘死路了……

霍戎輕笑一聲,語氣晦澀不明:“怎麽,你想和朕聊往事?”

小東西還真是不按常理出牌,自己配合商沅,刻意掠去往事不提,某人竟敢不知死活,主動和自己聊起太學。

他是把做過的那些事兒都忘了麽?

霍戎的聲音一字一頓,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君後若想聊,不如和朕一條一條的掰扯開聊?”

一條一條扯開聊?

怎這句話聽着有些來者不善?

察覺出霍戎目光隐含的危險,商沅咬咬唇,下巴縮在喜被裏小小聲:“那倒不必,臣……臣方才也聊累了,陛下明日也要上朝,不如早早就寝。”

暴君的眼神不對勁。

雖然商沅還不明白究竟為何,但直覺告訴他,原主和暴君的過往也許并不是那麽愉快。

再說暴君那時候恰是卑微小可憐,又一直是個心理變态,萬一聊着聊着把那瘋逼勁兒又點燃了,這一個床上躺着,他連閃避都找不到地方。

還是避而不談,睡覺幹淨。

霍戎挑起眼角,看少年不動聲色的朝角落滾啊滾,一把伸臂将人攬了回來。

商沅驟然繃緊身體:“!!!”

他像個小蝸牛一樣一寸一寸的爬,暴君一揪,又回到了起點。

“大婚之夜,君後不侍奉朕,倒是叭叭叭說了不少有的沒的,還敢直接就寝?”

商沅心裏一顫,努力平靜道:“臣記得今日的儀式都做完了,交杯酒也喝了……”

“誰告訴你做完了?”霍戎捏住了身畔人的手腕:“既然是新婚之夜,那些當然都是助興。”

少年手腕的皮膚滑嫩如凝脂,那夜撩人的小細作不合時宜的浮到心尖上,霍戎俯身看他,眼神逐漸晦暗。

那次太過匆忙,遺憾未看清少年動情時的模樣。

“陛下,今夜太晚。”商沅恨不能将自己盡數所在被子裏道:“大婚也累了一天,要不先歇下,也不急于一時。”

霍戎輕笑一聲,聲音在夜間低沉沙啞:“你既然已入了宮,從今日起,和朕便是夫夫,若是這也省了,那也省了,還有什麽趣味?恩?”

耳根通紅的商沅:“……”

這是他說的話,暴君又拿來堵他。

霍戎的氣息逐漸逼近,商沅緊貼着龍榻:“陛……陛下,等等……”

他腦海裏快速想着如何在不崩親近暴君人設的同時還能多茍一段。

說來也簡單,裝純情人設。

是啊!

就算他主動對暴君示好,那也是用念詩等含蓄法子,可想而知,也是個矜持的小郎君!

一個還沒有經過人事的純情小郎君,就算是嫁給了心儀之人,想熟悉熟悉再慢慢深入,也不過分吧?

商沅急中生智,原地演了一把清純人設:“陛下,臣之前雖也和陛下親近,但畢竟和今夜不同,臣……臣從未經歷過此事,雖已大婚,但……能否徐徐進展……”

說着還努力瞪大眸子,俨然是個我見猶憐的無辜小郎君。

小郎君有什麽壞心眼呢,只是不想大肚子罷了。

徐徐進展?

霍戎意味不明掃過他手上的扳指,淡淡道:“确定自己不通此事?”

商沅頭皮一麻:“……”

畢竟那夜在賬裏,他已經不幹淨了。

還好暴君不曉得那是他!

商沅定定神,垂下眼睫哼唧道:“臣對此事稚嫩,還望陛下包容……”

稚嫩?

霍戎挑眉。

主動下藥的稚嫩?

商沅這模樣擺明了是故作可憐騙人,可他竟還想看他靜靜演。

霍戎聲音低啞:“是麽?那朕進京前的三個月,你在何處?”

商沅的身子登時一僵,下意識道——

“在儲秀宮學進宮的規矩……”

“那些規矩,今晚恰好要用。”霍戎貼近他耳畔:“阿沅若是再說自己不通此事,朕就要懷疑你那三個月,究竟有沒有在宮裏乖乖學規矩了——”

商沅睫毛輕顫。

若是旁的也就罷了,他最怕的,便是暴君有意無意的懷疑自己那三個月的動向。

畢竟,原主雖和太子勾結抵抗霍戎,但那畢竟是立場不同,可那夜下藥刺殺,卻是真正的罪不可赦……

“上來給朕看看。”霍戎的聲音不容違逆:“那三個月裏,教引春官應該教了你不少規矩,也讓朕見識見識。”

君後太子妃大婚前,會在儲秀宮由教引春官教一些侍奉夫君的規矩,當然包括床榻之間。

商沅石化:“……”

這話沒說錯,可他……根本不會啊!

那儲秀宮的确會講到身為君後如何取悅侍奉君主,可他根本就沒在儲秀宮,又何談演示?

要真的說見識,那也是他和霍戎春風一度,暴君的手段倒讓他見識了不少……

可他也不能把那夜暴君做的再做一遍啊,這不是等于自己主動交馬甲嗎!

一着急,商沅的眼尾暈染出可憐的薄紅,在燈火下煞是動人。

“時日已久,臣真的記不清了……”商沅閉着眼,軟聲拖延着:“等再過幾日,那時候陛下和臣也更熟稔,臣去學……學了再侍奉陛下……”

一句話說完,耳朵尖都紅透了。

暴君國事繁忙,再過一段會把這些事忘掉吧。

夜色寂靜,霍戎能聽到商沅急促的心跳聲。

他壓了壓上揚的唇角,心倏然一軟:“罷了,夜裏的規矩不熟就慢慢學,但白天的規矩你難道也不曉得——”

商沅耳朵一抖,連忙試探:“臣還有哪裏做的不妥麽?”

什麽夜裏的白天的,他那三個月沒去儲秀宮,都還不曉得當個君後有這麽多奇奇怪怪的規矩。

商沅心又提起。

霍戎下旨立他為後,也沒派人來給他普及過君後的規矩,原書裏又沒君後這個角色,他還真是擔心哪兒做的失禮,讓霍戎疑心他那三個月不在儲秀宮。

“旁的先不說,這稱呼就不妥當。”霍戎噙笑道:“天地已拜,交杯已喝,阿沅這句陛下要叫到什麽時候?”

商沅一怔:“難道和陛下大婚之後,稱呼上也要有不同?”

皇帝身份尊貴,他記得原書裏不管親疏,都是叫陛下的。

不過原書裏的确沒有君後這個角色。

霍戎意味深長的看向他:“宮裏教引的人連這個都未曾告訴你?按例,私下該叫夫君了。”

說罷,倏然靠近壓低聲音道:“阿沅對規矩如此生疏,那三個月究竟是去了何處?”

商沅吓得一滞,随之哼唧道:“……夫君……臣當時聽他們說過,只是還一時沒适應……”

原來本朝君後叫陛下竟然如此親昵,商沅松口氣,還好暴君無意識的将此事透露給他了。

若是他幾月過後都不曉得此事,暴君說不定又要對他的行蹤起疑!

看到商沅任由自己擺布,霍戎眼眸漸深,嘴角愈發上揚。

大婚前,他懷疑商沅目的。

想着非要好好折磨此人,讓他哭不出來。

但不過才今夜,就發現了別的趣味。

似乎自己費了百般周折,就是想看少年紅了臉被他欺負。

欺負……

霍戎冷冷的哼了一聲。

自己果然對商沅太仁慈了。

若真的說欺負,叫個夫君又哪裏夠。

“看來是儲秀宮沒給君後講清規矩。”霍戎強迫自己壓下唇角:“從明日起,白日的職責還是要做到位,按例,君後要為朕煲湯,暖被……”

欺負人要有欺負人的樣子嘛!

不折騰折騰,讓某人付出些代價,這君後的位置豈不是白給了!

商沅已經想罵人了。

暴君拿誰當傻子騙呢。

煲湯,暖被……

這是君後還是童養媳啊。

商沅翻翻眼皮:“陛下說的也沒錯,但據臣所知,君後也有自己的小玉玺,還能翻閱奏折呢。”

他當然對批閱奏折絲毫不感興趣。

但是暴君三令五申說他要進的義務,他當然也要抗争!捍衛自己應有的權力!

霍戎眼眸一暗。

果然,商沅總歸是按捺不住,想要借着君後的名義染指朝政了。

霍戎在夜色裏扯扯唇角:“那小玉玺明日自會有人給你,朕在內閣議政,你若是有興致聽,朕也不阻你——不過要帶着你煲的湯來——”

商沅咬着牙:“好,臣明日便下廚——”

不就是煲湯暖被窩麽!

暴君今夜沒中藥,只要不似那夜強硬粗暴,就沒什麽不能茍的。

他幹!

總之肚子又不會大!

已是深夜,燒熱的地龍讓大殿異常溫暖,朱色的煙羅帳輕輕如波紋般緩緩蕩漾。

商沅迷迷糊糊,漸漸沉入夢境。

夢裏,自己在婚後茍得不錯,暴君一直沒有碰他一個指頭。

結果還沒來得及竊喜,自己的肚子越來越大,大到……一看就是好幾個月的那種。

商沅在夢裏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肚子一看就是婚前有的,說是暴君的,等于是不打自招承認了那一夜的細作之事,若說是旁人的……他讓暴君頭上長草,暴君能讓他墳頭長草……

只能每日都小心翼翼茍着。

可還是在一個夜晚被霍戎堵到了角落,冷道:“君後懷孕了?這孩子,怕不是朕的?!”

那幽深的眼眸讓人忍不住的心悸,商沅即使知道是在夢裏,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沒……沒有懷孕。”商沅苦惱的捧着藏不住的肚子,連連搖頭口不擇言道:“是宮內的禦膳房點心太好吃,臣只是吃胖了而已……”

少年薄薄的眼皮覆上委屈的潮紅,無端惹人憐惜。

“吃胖了?”霍戎冷笑的伸手,覆上他的小腹:“朕把你鎖在這宮裏,三月已後,自然見分曉——”

鎖在宮裏?

商沅掙紮:“不……不要鎖我……”

霍戎沒曾想商沅竟如此快入睡,他毫無睡意,看商沅在自己身邊睡得22無比踏實,才壓下不甘心,想着先讓他睡個好覺再徐徐圖之——

結果睡意剛湧上,身畔的人已經張牙舞爪的把被子掀了半邊。

霍戎看向身側睡覺也不安分的小東西,擡手捏住他手腕。

小東西被自己捏了一下,顯然很緊張,嘴裏還念念有詞。

霍戎挑眉。

做噩夢了?

他微微俯身。

“不……不要鎖我,我沒懷……孕……”商沅察覺到手腕被束縛,聲音含着易碎的祈求:“我沒懷……”

霍戎沉默。

忽然記起在太學時,商沅便對男人生子一事極為不解抵觸。

今夜大婚,心底八成是極怕的。

怕得好。

霍戎勾起唇角,故意靠近道:“阿沅不乖,說好了給朕生的太子呢?”

商沅尚且在夢裏迷迷糊糊的,聽到生太子這三個字,登時睡不安穩,手腳并用攀附了上來:“……不生!”

說着身子也不老實,明明那麽害怕,還要扭啊扭的軟軟貼上來。

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鬼使神差地,霍戎沒有借此時機上前,只閉閉眼,緩緩吸了口氣:“你,先放開手——”

商沅還在喃喃道:不……不生太子……”

霍戎沉默。

他嘴上說着要商沅包生太子,但心底深處并未想過和商沅有孩子。

商沅将舊事全部掩蓋,和霍從冉斷絕後,搖身一變成為自己的君後。

他直到如今,也未确定商沅的心意。

再說那些前塵往事擺在那裏,他又如何心無芥蒂的讓商沅生子……

父母離心,厭棄幼子。

自己幼年時的悲劇歷歷在目,他絕不能再次發生。

可商沅卻如同找到了躲藏的地方,慌不擇路般要往那溫熱結實的胸口紮。

若是第二日他曉得這是何處,定然後悔莫及。

霍戎貼近,啞聲在他耳畔道:“……朕說最後一次,不想生太子,就乖乖滾去另一邊睡——”

某人聽到“不生太子”四個字,倒是漸漸安分下來,揉揉眼,翻了個身又呼哧呼哧去睡了。

只剩霍戎被折騰得睡意消散,胸膛被那地龍熏蒸得發熱,摸到床畔的涼茶抿了一口。

等等……

他不是已經大婚了麽?

深夜喝什麽涼茶?!

霍戎幽幽轉頭。

身畔,某個始作俑者卻穿着裏衣睡得香甜,也許是覺出熱了,還無知無覺的解開了胸口處的系帶……

霍戎迅速掠開目光:“……”

這麽怕懷孕還能睡熟,是該說太過信任自己還是腦袋不靈光?霍戎沉着臉,掀開被子一角,等着那股熱氣漸漸褪去。

第二日早,便有宮女太監魚貫而入,服侍帝後二人洗漱用膳。

一個容光煥發,一個神色疲憊。

馮公公的眼神不動聲色的掠過陛下眼下淡淡的烏青,又掠過明顯睡足了,養得一臉好氣色的商沅。

心中一驚……

難道是昨夜……

看不出君後倒如此有能耐,竟讓所向披靡的陛下都承受不住了。

荷荷手持巾帕,偷偷望了一眼商沅,眼眸裏閃過笑意。

近看君後,愈發讓人想起泛出瑩潤光華的羊脂玉,這樣的神仙顏值,她看的話本從此都有臉了。

哼。

怪不得陛下一副縱/欲過度模樣。

有了漂亮媳婦就往狠處用,陛下還真是不知節制啊。

一定昨晚把谪仙一樣的君後折騰慘了。

無辜霍戎還不知這些人心裏在如此編排腹诽他,盯着商沅束着玉帶的腰身,閉了閉眼。

罷了。

昨夜是自己親手将人輕易放走,今日又找誰說理去。

偏偏始作俑者還一臉心安理得,完全沒有要安撫他的意思。

難道不曉得他過了場虛有其名的洞房夜,心神俱疲麽!?

霍戎揉了揉眉心,冷着臉和商沅去用早膳。

按例,今日若是有長輩,二人本該一起前去問安。

但如今太上皇被霍戎囚禁在行宮,生死不明,幾個太妃雖還養在宮裏,但也只是擺設,每日戰戰兢兢。

商沅不必去向旁人請安,整個宮裏,跟好霍戎一人也就是了。

早膳向來是小廚房負責,精致繁雜花樣不少。

霍戎勤政,因要去忙政事,時辰有些匆忙。

小廚房早就把能小火慢炖的菜都備好了,布菜速度很迅速。

霍戎看了一眼:“朕的燕窩瘦肉粥呢?”

“回陛下,這道菜沒辦法提前預備,小廚房那邊說,還要用小火烹煮兩炷香的時辰。”馮公公躬身賠笑道:“奴才已催了好幾次了。”

霍戎皺皺眉。

他因着大婚,政事已積壓了好幾日,想必閣中有不少事急需處置。

早膳也只能湊合了。

霍戎搖頭道:“罷了,先去殿裏議事。”

商沅偷眼瞧,明顯看到霍戎向來冷淡的面龐上閃過失落。

不會吧不會吧?!

——執掌江山殺伐決斷的暴君,竟然還會為沒喝上一口粥失落!?

商沅:這粥是有多好喝啊,他一定不能錯過。

也許是商沅的眼神太過直勾勾,馮公公心領神會,笑道:“那小廚房做好後,今日恰好可以讓君後嘗嘗。”

霍戎挑眉,看向商沅。

小東西趕緊心虛的埋頭苦吃。

霍戎勾起唇角。

自己勞心勞力,某人倒是晚上睡得香,白天吃得香。

天下哪兒有這麽好的事?

霍戎眼眸掠過商沅:“君後用完膳去何處啊?”

商沅警惕的豎起耳朵。

霍戎這句話,一聽就是要找事兒的語氣。

呵呵,不過一碗燕窩瘦肉粥而已,暴君就心不甘情不願了,還真是沒有格局。

等等——

霍戎不會是那種,自己出門工作,還要讓自己老婆在家不停點忙活的渣男吧。

商沅眼珠轉了轉,小口小口喝着湯道:“臣要去儲秀宮,再找教引官去熟悉些君後的規矩。”

這麽說一定不會出錯,還能補上那三個月的課,免得漏洞百出。

“教引官?”霍戎慢條斯理道:“朕昨日不是說了,你今日要給朕煲湯。”

他頓了頓,想起昨晚被某人支配的不甘,強硬的哼了一聲道:“就送到內閣來。”

那些人不是還擔心他被商沅所惑麽,他今日就要讓這些人看看,商沅已經被他□□得服服帖帖。

商沅:“……”

他倒是無所謂。

炖湯而已,又不是炖他。

只要不侍寝不懷崽,他樂得讓暴君過一把夫唱夫随的瘾。

等霍戎氣勢洶洶的去內閣後,他小口小口品了暴君沒喝到嘴裏的粥。

啧,燕窩瘦肉都炖得軟爛入味,還有時令青菜做點綴,真是道讓人慰貼的早膳。

可憐暴君新婚第一日,連個像樣的粥都沒喝到一口,就奔去內閣了。

商沅一連幹了三碗後,動身去了小廚房。

關鍵是……給暴君煲什麽湯啊?

還好小廚房有菜譜,上頭密密麻麻寫着不同場景下建議做的食譜。

有藩王觐見煲的湯,命婦入宮煲的湯,陛下夜間要的湯……

商沅:我只想找一炷香之內搞定的應付湯……

商沅找了半晌,哪個場景都和自己想要的不匹配。

不得不說,要不怎麽說這些都是選拔出的,能在宮中效力的大廚呢。

這境界覺悟,竟然都沒想過摸魚!?

商沅嘆口氣,目光落在“給陛下大婚後煲的湯”那一欄上

——似乎,也就這個和他能扯上些關系?

商沅按照菜譜的指使,在禦廚的幫助下,收羅好了食材。

商沅一心煲湯,都沒有注意到這些食材多麽讓人臉紅。

倒是禦膳房的那些人,看商沅的眼神登時不一樣了。

“這就是賢後的樣子麽,婚後第一日就煲湯給陛下。”

“嘻嘻,你也不看看君後準備的那些食材都是什麽,八成是昨夜用得狠了親手贖罪……”

“小聲點——你不想活了,連陛下都敢調侃……”

商沅認真盯盯菜譜,又盯盯爐上的火苗。

他全神貫注應付暴君呢,那些閑言碎語一句也沒聽到。

也還好有幾個熱心的禦廚幫襯,商沅才勉強煮出一鍋……顏色渾濁的湯。

商沅長舒口氣。

他,商沅,上得朝堂,下得廚房的小賢後!

小進知道商沅要去內閣送湯,立刻跟過來低聲道:“君後,內閣今日有不少人呢。”

他頓了頓,清咳一聲:“還有……賢王殿下……也在……聽說,這還是賢王頭一日入內閣。”

他自然知道君後和賢王之間的舊事,只是大家都默契的不去提起,他也不會主動提這事兒觸黴頭。

但是眼看商沅要和賢王打照面,還是忍不住先提個醒。

商沅輕輕皺起眉心。

內閣按理都是由才能出衆的大臣填充,偶爾會有一些很得信任的宗室擔任……

但是霍從冉,分明不再此列。

霍戎為何讓霍從冉擔任如此要職呢?

而且還恰在大婚之後?

商沅沉吟了片刻。

總之他如今已是君後,遇到霍從冉,目不斜視總是錯不了。

內閣在正殿以東的暖閣,本朝制度,機密決策都在此處通過開小會的方式解決。

如今,這些機要人員皆是面色沉重。

霍戎雖登基,但還有一事極為棘手。

簡單來說,就是沒錢。

先帝在位時上上下下都窮奢極欲,早已敗了不少錢財,後來又皇室諸王紛争,更是損耗不少。

霍戎雖平定了江山,但內裏的家底早就敗落得差不多了。

而如今華北又突發地震,說起赈災,但首當其沖的就是要有錢。

“陛下,赈災容易,但國庫空虛,戶部也拿不出多餘的錢來啊……”

“那就眼看着災民餓死?河北離京城不過咫尺,朝廷若是不管,那些失了家園的難民可是什麽事兒都能做的出來!”

“倒也不是不管,只是這錢……”

衆人正在議論,忽聽通傳說君後已至殿外,一時都閉上了嘴。

君後不比皇後,并不嚴禁幹涉政事,還有些皇帝,夫夫一起攜手治國,被傳為佳話。

君後大婚第一日就來內閣,衆人都不曉得商沅的來意,一時都屏住呼吸行禮拜見。

商沅牢記自己的賢後人設。

暴君囑咐給他的這些事兒,他都辦漂亮,總之除了床上不能滿足暴君,別的都能滿足他。

何況霍從冉還在此地,他更要做出新婚嬌妻模樣。

霍戎看自家新婚嬌妻親自提着食盒親自前來,倒也很給面子的勾勾唇角,但眼眸卻晦暗了幾分。

商沅提着食盒的樣子,讓他想起多年之前,悄悄溜進後宮的少年。

商沅卻不知他所想,還喜滋滋的主動将湯碗掀開。

霍戎盯着那湯碗,表情一滞。

那小小的碗裏,均勻分布着虎鞭,羊肉,海參……

霍戎望着這十全大補湯:“……”

也不知昨夜是誰推三阻四吓得說夢話都是不生娃,可今日卻巴巴兒的給他熬了這補身子的湯……

這難道就是商沅的若即若離?

霍戎眼中劃過晦暗。

昨夜是他的錯。

無緣無故心軟,被商沅幾句話哄弄得開始心疼,想着過幾日再徐徐圖之。

如今是商沅不知死活主動點火,若是自己再不識擡舉,都對不起這湯。

好,很好,霍戎眯眸,今夜某人等好了。

商沅喜滋滋的完成了任務,滿心得意準備回去呢。

眼角卻看到了霍從冉一臉探究的神情,正盯着自己那碗湯,好似在研究這究竟是真心還是在演戲。

商沅心底冷笑。

說不定就算到了現在,霍從冉還覺得自己嫁給暴君是權宜之計,是為了給他掃清障礙呢。

商沅才不會讓渣男得意。

商沅在旁看了看霍戎面色,放軟聲音道:“這湯是臣親自熬的,陛下不喝完,臣回去也不放心。”

在座衆臣:“???”

君後還真是好大膽子,君後對陛下提要求不說,還用這麽撒嬌耍癡的語氣說話……

更沒想到的是,陛下竟然無比配合,真的飲盡了那碗湯。

那湯意味着什麽,在座的自然都懂。

哦豁,好一個十全大補湯。

二人夫唱夫随,幾人對視一眼,不免産生了浮想聯翩的猜測。

但無論如何,帝後婚後生活還算融洽,想必要如膠似漆幾個月了。

霍戎喝罷那湯,嘴角倒溢出絲笑意。

還是娶媳婦有用。

你有情朕有意,是某人先熬了這湯的,今晚他若是做點什麽也不為過吧。

作者有話要說:

茸茸渣男語錄:朕想和阿沅上床但其實不想和他生孩子——

沅沅:死不懷崽!!!

一天天長大的崽:看來我的出場注定得不到祝福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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