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只想和陛下有個孩子而已

霍戎幫少年捏好肩,輕手輕腳走出殿來。

這幾日天下不太平,南北都有災情不說,外敵也正兇悍環伺。

商沅既然已經安穩睡下,自己躺在他身畔,除了心緒波動,也做不成什麽事兒,還不如再去看看折子。

霍戎哼笑着搖頭——

跑來君後的寝宮,卻只觸到了香肩,還僅僅是為了給按摩。

他對商沅,還真是越來越縱容了。

一旁侍奉的內監宮女看到霍戎輕捏着肩頭出來,皆是飛速的對視一眼。

哎,好可憐的君後啊。

陛下體格強悍,既然顯露出疲憊,那定然是沒少用折騰的花樣。

那君後豈不是要被折騰得散在床上了?

床幕低垂,別人眼中的“可憐君後”正美滋滋的躺在寬大的龍床上,臉頰貼着枕頭,睡得正香甜。

商沅一覺醒來,依稀能記起,暴君的大手正在給他捏肩。

這就是當妖妃的滋味麽?

不必侍寝不必小心伺候,還能讓暴君親自按摩。

好處還不止這些——

他睡懶覺到一大早來侍奉自己的內監,皆細致入微,連鞋都不讓他親自穿,看着他的眼神像是看稀世卻易碎的羊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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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公公還大着膽子在他耳畔悄悄道:“奴才知道這都是陛下的不好,君後能起身麽?這是咱家剛讓小廚房炖的燕窩,您嘗嘗?”

商沅一頓,回過神來。

這些人,怕是誤會霍戎了……

不過他才不願替暴君解釋,只自顧自的輕輕捏了捏自己的肩,垂下眼睫道:“無礙,我也該給陛下熬湯了。”

“哎喲……您再歇口氣……”馮公公虛扶着神仙一樣的君後,嘴裏念叨着:“君後一醒來就念着陛下,陛下能有君後,那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這些近身伺候的內監本來聽了一些傳言,對商沅有幾分偏見,可如今卻覺得,君後被陛下欺負到半夜,醒來第一件事卻還想着做湯。

陛下……還真是把這絕色美人吃得死死的。

也只有君後這樣溫柔良善的少年,才能包容忍耐陛下的脾性吧。

一口肉都沒讨要到,半夜還頂着黑眼圈批奏折的霍戎正緊鑼密鼓的和內閣官員讨論禦敵之策。

根本不曉得被自己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小君後,正引導下頭的人如此腹诽他。

商沅洗漱罷,徑直去了小廚房。

因他每日為霍戎熬湯,春和宮特意開辟了個小廚房,派禦膳房的廚子輪值,輔助君後。

商沅雖然現在已漸漸學了些作精風格,卻始終沒有放棄熬湯一事——

每日一湯,定時定點,漸漸培養起暴君對他的依戀,以後真相大白,看在這湯的份兒

畢竟,誰不喜歡舔狗作精呢。

可是要做什麽湯,卻實實在在的難住了商沅。

他每日都熬,可暴君一直對他的湯沒有任何評價,雖然每次都會緩緩飲盡,但更像是給他面子。

平日裏,霍戎也很少流露出特殊偏愛。

正抓耳撓腮,忽然有個小太監笑着上來道:“君後可是為熬什麽湯品犯愁?不如……讓奴才小滿先教您一個?保您能給陛下新驚喜。”

商沅擡頭,只見那小太監的臉頰笑成了一朵花。

商沅蹙眉,他記得此人,似乎一直跟随在霍戎身邊。

“這是蟹黃魚丸羹,是陛下從前最喜歡的湯羹,食材簡單又好做。”小滿笑着道:“君後若是熬了這湯,陛下定然欣喜。”

說罷,他悄悄看着商沅的臉色——

他不知這湯陛下究竟是喜歡還是厭惡,只是他向來會把陛下和君後的相處事無巨細的報給商闕。

熬湯之事說了之後,商公子反而笑起來:“你說我那哥哥每日都會給陛下熬湯,陛下還甚是喜歡?”

小滿忐忑的答了句是,等候商闕吩咐。

商闕卻若有所思的想了半晌,只說了這蟹黃魚丸羹是陛下喜歡的,讓自己說給商沅,務必讓商沅多做多送幾次。

小滿記下來便照着做了。

商沅雖然剛進宮,但對給霍戎的吃食上也很有幾分警惕:“蟹黃魚丸湯,陛下能喝的慣麽?”

他記得有人會對海鮮過敏,謹慎起見,還詢問了一旁的馮公公。

“這湯沒問題,陛下秋日向來愛吃蟹。”馮公公笑道:“而且啊,小滿是陛下身邊的老人了,論起來,比我呆在陛下身邊的年限都多呢,您聽他做這道湯羹,倒是沒錯。”

商沅聽罷,微微沉吟——

馮公公算來是暴君身邊最為親近的人,但也不是從小一起照顧的。

按理說,皇子們打小便會有四五個貼身太監,可縱觀霍戎身側,皆是近幾年的新人——

可以說,這些人對霍戎的過去一無所知。

除了原書裏的交代,商沅根本不知該向誰打聽,更別說刺探暴君和原主之間的關系了。

商沅望着小滿,沉吟試探道:“小滿公公是伺候陛下年限最長的太監?那陛下身邊之前的人都——”

馮公公嘆口氣,壓低聲音道:“咱們陛下之前不得寵幸,蟄居冷宮時,常年在身邊伺候的也只有兩個小太監……可後來陛下去了邊關,功勳卓越,卻被誣陷為造反,唉,身邊的人也都被扣了謀反的帽子,聽說那些貼身照顧的人,死的死,傷的傷……”

“陛下後來起于軍中,才又重新點了我們這些人……”

這些話,也是馮公公聽別人說的。

別人說的更可怕,說什麽之前陛下身側的人,都被君後下獄逼供,折磨而死……

馮公公見慣了商沅雲淡風輕的模樣,當然不信少年會做出那種心狠手辣之事。

馮公公又悄悄看少年的表情。

少年側臉精致,正專心和小滿商讨菜譜,努力一步步跟随着學。

聽了他說了這番話,君後完全沒有看到任何心虛慌亂之色——

馮公公松了口氣,他就說嘛,那種可怖之事,怎麽會和如此溫柔無害的君後扯上關系呢。

将湯熬好,商沅沒有忘記至關重要的最後一步——

他掏出了自己這幾日準備好的“暗戀筆記簿”,在上面悄悄寫上一筆,努力樹好自己滿心滿眼都是暴君的人設。

“今日給阿戎試熬了新湯,不知他是否可口?每日熬湯給心愛之人,看他一飲而盡,是最快意之事。”

商沅寫罷,不由得給自己點了個大大的贊。

他還真可作可舔,撲朔迷離。

可他有什麽辦法?

要想洗白下藥一事,他只能拼命往愛你在心口難開的路子上越走越遠。

不止熬湯,商沅還努力回憶了和暴君所有的交往細節,都記在了這“暗戀筆記簿”上,努力将事情圓起來——

“被太子逼迫下藥刺殺,懷揣利刃卻難下手,索性和他春風一度,和有情之人做快樂事,阿沅無怨無悔。”

“他是天子,阿沅卻是如塵埃一樣的所在,全靠迷藥僥幸一度春風——想來真是愧對曾經的舊情,從此後,只想把這思慕埋在心底,免得他曉得後厭棄……”

“哎,陛下果然痛恨那下藥細作,我要保守好這秘密,性命事小,讓阿戎厭惡事大,不過那是陛下的第一夜,我們倒是不謀而合……”

“終于和陛下大婚了,可我只能躲閃而已——孩子已兩月,難耐折騰,縱容日夜貪戀陛下,也唯有忍耐,阿沅無錯,只是想和陛下有個孩子……”

商沅看着之前寫的小作文,差點原地尴尬到窒息。

這是他花心思打造的利器,準備前腳招供了孩子,後腳就甩給暴君看……

商沅兢兢業業,還打算找個機會故地重游去太學一趟,做戲做全套,把之前求學時期的“暗戀心理”也做一下……

衛國公府,商闕望着前來禀告的小滿,緩緩道:“湯的事情還算順利?”

小滿道:“君後沒說什麽,今日熬了湯,就如同往常一樣,給陛下端過去了。”

商闕臉色一變:“他沒有任何反常?”

小滿一怔,仔細想想,還是搖了搖頭。

商闕冷笑一聲:“那就奇怪了,沒有反常,就是最大的反常。”

“蟹黃魚丸湯,那是之前霍從冉最喜歡喝的湯,我那哥哥前幾年,為了讨好太子,每日都會給他熬——如今你給他說這個湯,他卻沒有絲毫避嫌,還乖乖熬給陛下……”商闕冷笑道:“你說此事,是不是極為蹊跷?”

小滿思索道:“的确奇怪,之前君後在陛下身邊當細作,好幾次都和奴才打過照面互相配合,奴才本還擔心,他這次棄主投靠陛下,會将奴才供出來,後來君後一直沒指認,奴才還以為他表面入宮實則心向太子,正在暗中籌謀反擊,可今日卻覺得,君後宛如變了一個人,如同不認識奴才一般……”

商闕若有所思,将商沅所做之事細細的在腦海中盤桓了一遍。

奇怪,太奇怪了。

霍戎向來狠戾絕情,商沅當年寫信放飛鴿子,勾引霍戎領兵來京,後又誣陷霍戎謀反——

此事曉得的人不多,但商沅自己卻清楚,他對暴君做了多麽難以饒恕之事。

按理說,霍戎登基,商沅應該連夜逃出京茍住一條命才對。

可他這哥哥卻像是完全忘記了前塵過往,還搖身一變,和霍戎當上了恩愛夫夫。

這不是太匪夷所思了麽?

“你說,商沅會不會腦子又出了問題?”商闕沉吟道:“我最近愈發覺得奇怪,就算霍戎既往不咎,但伴君如伴虎,商沅又怎會在陛下身邊真的安下心,不懷疑陛下的用意?”

只有一個可能——商沅忘記了他曾經背叛過暴君。

小滿覺得這極為匪夷所思,但他看到過商沅和陛下相處的模樣,愈發覺得,極有這個可能。

商闕道:“我這哥哥不是今日還向你打探陛下之前發生的事麽?所以,我們要不要當個好心人,提醒他發生什麽了呢?”

讓商沅知道自己曾經對暴君做下了多麽不可饒恕之事——

那些事情,涉及霍戎的信任和親人,難以真正釋懷,會日日夜夜如同一根刺,卡在霍戎的心口。

誰也無法預料,究竟哪一日的哪個細節,會讓霍戎震怒,從而追究往事。

天子一怒,流血千裏。

商闕不信,商沅還能心安理得當這個所謂的君後?

每日每夜都陪伴一個自己曾經背叛過的君王,噤若寒蟬之下,商沅會不會吓得立刻逃出宮呢?

“你先讓商沅每日都送那湯過去,到了時機我們再點個陛下。”商闕道:“還有,菜市口之後,你說陛下最近極少在商沅面前殺人罰人?這不好,下次陛下打殺人時,你想個法子,多讓我那哥哥看着。”

好讓商沅莫要忘記,他枕側的夫君,是多麽可怕嗜殺的帝王。

作者有話要說:

茸茸咬牙:你這麽用心良苦,不如下次殺你時讓我媳婦兒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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