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兩個月後就藏無可藏了
荷荷經了此事,對商沅更是感激,一大早就叫起柳兒,讓她換好衣裳去謝恩——
雖然君後可能并不會在意柳兒的謝意,但她卻執意讓柳兒去這一趟。
除了是想表達感激,還是因為有團疑雲始終飄在心頭,經久不散——
當年急匆匆将柳兒送到她家,并留下銀子的少年,和君後的模樣很是相似,讓她不由得去胡思亂想,當時的少年,會不會就是……君後呢?
盡管她也覺得此事甚是天方夜譚,畢竟君後出身優渥,想必享盡榮華,可那時匆忙求助于他的少年,卻一臉逃命的急切,也充滿了決絕……
那自然不可能是君後吧。
商沅沒料想荷荷會把妹妹帶過來,見到時反而一怔。
荷荷這妹妹長得甚是出挑,臉頰生粉,即使穿着不太合身的裙子,也如嬌養的小閨秀,只是目光總有些懵懂,像個五六歲的稚子,他立刻想到荷荷說妹妹腦子沒發育之事。
想起自家妹妹,倒不由得心生幾分惋惜。
商沅擡眸看向荷荷:“你妹妹叫什麽?”
荷荷輕聲道:“她叫柳兒。”
柳兒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商沅看,嘴裏不住地咿咿呀呀的說着什麽。
商沅不由得一怔,柳兒的小臉在記憶裏不斷閃回,總覺得有幾分說不出的熟悉。
商沅回過神道:“柳兒,這名字倒很随意。”
荷荷眨眨眼:“因為奴婢也并不曉得她之前叫什麽,柳兒……只是我随口起的名字。”
商沅微訝:“這還不是你親妹妹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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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兒啊……她是荷荷小時候一個哥哥冬日留下的,留下柳兒後,就一個人騎着馬去甘肅了,說是要去給自己在疆場的友人傳信……”
商沅眉心輕皺:“冬日一個人騎馬……”
“荷荷想着,他一定是有很惦念的人吧。”荷荷道:“才會倉促的将妹妹托付給荷荷這種不起眼的農家,自己決絕上路吧……”
“荷荷一直沒有搬家,是想着他可能有一日會回來找妹妹,可是他如今也沒能回來,也許……是再也回不來了吧……”荷荷望着依然懵懂的柳兒,嘆氣道:“真的是太可惜了……”
商沅胸口驟然一緊,喃喃道:“太可惜了……”
孤身單騎去甘肅,要在深冬翻過好幾座崇山峻嶺……
這需要有多大的勇氣啊……
像他這種只想躺平,且總愛迷路的鹹魚,一想到路上的崎岖,就被勸退了……
大概那人去尋的友人,在他心底,真的很重吧……
柳兒本來還算安靜,此刻卻突然輕輕哭起來:“沅哥哥……沅哥哥……”
她嘴裏咿咿呀呀的,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商沅只能看得到小姑娘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如琉璃般幹淨的眸子滿是焦灼,可他卻根本聽不清柳兒想說的是什麽。
商沅瞧着,都有些不忍心了:“柳兒莫哭了,我再讓她們給你拿些蓮花酥。”
商沅只覺得是小姑娘手裏的糕點吃完了,才會忽然眼巴巴盯着自己哭起來。
春和宮的宮人們聽了吩咐,忙拿來了時興的點心。
茯苓糕,菊花糕,水晶桂花糕擺了一桌子,精致到讓荷荷都直咽口水,可柳兒卻連眼角都沒有多看,依然直勾勾的看着商沅,如小貓一樣壓抑着,嗚嗚咽咽的啜泣。
馮公公皺皺眉,朝荷荷使了個眼色,讓她快把這妹妹帶下去——
她這妹妹腦子不清醒,別再驚擾了君後!
商沅望着被荷荷抱出去,啜泣聲卻依然不止的柳兒,揉了揉眉心。
會哭會鬧的崽子……還真是麻煩啊……
等再過幾月崽子真的出來了,依暴君的性子,即使他僥幸留下一條命,也八成要喪偶式帶娃……
商沅嘆息。
他的命,苦過苦瓜……
忙了荷荷之妹一事,商沅還要着手解決蒹葭的婚事。
前幾日小姑娘還進了宮裏,說是他爹又逼迫得緊了。
商沅想了想,把南屏叫來詢問:“蘇二去花水閣的消息,之前都散播出去了?”
據南屏所說,蘇二去青樓的次數不減反增,甚是肆無忌憚。
商沅想着衛國公愛面子,若是知曉了未來女婿的人品,就算不心疼蒹葭,想必也不會不顧及國公府的面子,誰知過去這麽久,衛國公竟無動于衷。
他已經知曉了蘇二想對蒹葭下毒手,自然絕不會讓妹妹嫁過去。
南屏點點頭道:“都散播出去了……老爺也知曉了,但是他覺得這都是男人通病,只要姑娘包容體恤,日子還是照樣過……”
這話說得商沅只想冷笑,衛國公本就是個趁發妻懷孕,将瘦馬娶進家門的男子,對蘇二一事,自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商沅打定了主意,沉吟道:“你準備準備,我要再和你出宮一趟……”
上次他去花水閣,聽到的消息可謂驚心動魄——
這所謂的蘇二公子之所以給蒹葭提親,不過是想貪圖她的嫁妝,而他之所以費盡心思搜刮錢財,極有可能和霍從冉有關。
商沅換了平民的衣衫,趁暴君去上朝,借着透風為由出了宮。
南屏:“……公子,咱們還是不要做進出青樓這種高危之事吧?”
商沅:“我們不是已經去了一次麽?”
南屏:“那次是僥幸,若是那次讓陛下知曉了,您現下別說出宮,恐怕連房門都出不來……”
商沅心裏打了個突,但還是很要面子的冷冷哼道:“陛下在前朝是皇帝,在後宮卻只是夫君罷了,最近這幾日更是被你公子摁得死死的,本公子別說是來青樓散心,就算是過了夜,回去也能脫身!”
說罷忙心虛的左右看看,生怕被暴君的眼線偷聽到。
南屏:“……”
罷了,不打擾他家公子的好夢了。
兩人去花水閣的路上,一個滿攜香風的馬車從一旁擦肩而過,直奔一處商號。
“這是小愉姑娘的馬車。”南屏悄聲道:“蘇二公子每次去花水閣,都是找這個小愉姑娘。”
商沅沉吟道:“她怎麽會去商號銀鋪?”
他隐約記得在原書裏,京西商號是霍從冉私下的産業,有不少銀子,皆是為了豢養死士招募私兵……
“小愉姑娘經常去商號。”南屏悄悄道:“畢竟是京城頭牌,自然身價不菲,這銀子……大概是恩客給的。”
商沅也聽說過小愉,一首曲子就能逾百金,身價堪比巨富。
商沅沉吟道:“給小愉姑娘打賞的恩科,你有名單麽?”
南屏翻出一張紙箋: “在這裏,公子讓我在花水閣守着,我把閣裏的大事兒小事兒都記下來了,這些人都是曾打賞超過五百兩銀的。”
商業看了一下名單,眉心漸漸緊皺。
這些名字大多陌生,但卻有幾個是他眼熟的——
在原書裏,恰是太子暗樁用的化名。
霍從冉留戀青樓,暗線也在捧當紅頭牌?
看起來是完全躺平放棄,但若是——
這一切都只是欲蓋彌彰呢?
商沅記得,在原書裏,霍戎雖奪權成功,但經了這些年官員的貪腐,他接手的卻是一個千瘡百孔,幾乎被掏空的朝廷。
特別是霍戎剛繼位,一省地震,一省旱災,正是需要錢的時候。
霍戎前期,幾乎是靠抄貪官污吏的家,勉強應付過去。
而原書裏,霍從冉卻一直富可敵國。
他豢養了不少死士随從,和身在內閣的商闕裏應外合,卻沒想到奪權失敗,之後二人連夜逃竄出京,徹底投靠了早已勾搭上的蒙古外敵。
霍從冉為表誠意,還大手一揮,特意将二十萬金偷偷獻給蒙古人。
這些金子,都來自這個京西商號……
這些人八成是借這個小愉姑娘遮掩,将各地勢力供給太子的銀子,轉成頭牌的一曲千金的打賞,再由小愉存進這商號……
不知情的人只會感嘆頭牌歌女身價不菲,誰能想到背後還有這種交易。
至于那蘇二公子千方百計貪圖蒹葭財産,八成也是為了暗中供養霍從冉。
商沅倒吸一口冷氣,覺得自己逐漸看到了霍從冉暗中圖謀的一角。
他本想直接進商號,下車時卻猶豫了——
他現下可不是孤身一人,身子越來越重,一切都該謹慎。
蒹葭婚事一時也不急,還是挑個妥當的時候,将這個商號查抄了再說。
若是有了蘇二公子暗通太子的證據,衛國公肯定第一個退婚,而商號裏的這些錢,也可以幫霍戎度過燃眉之急。
回去的路上,商沅忽然想起一事:“你之前……給我買的杏脯哪兒有賣?”
那杏脯實在太合他口味,以至于到現在還念念不忘……
南屏表情複雜的看了一眼商沅,将他領到了之前自己來過的商鋪前。
商沅低頭,登時腦子一懵——
孕夫孕婦最愛吃?!
商沅眼神刻意看向別處,痛心疾首道:“你說這老板會不會做生意?直接說這是孕夫愛吃——像你公子這種清清白白,孑然一身卻偏偏愛吃這一口的,買了都怕你誤會!”
南屏瞄了一眼他家公子的腰身……
果然,開始穿寬大的衣衫了。
他幽幽道:“公子放心,南屏不會誤會……”
公子既然不想讓他知曉,那他就裝作不知道好了。
只是公子穿這些衣衫是為了遮掩月份麽?
但是紙包不住火啊——
到了時辰,那孩子自然一目了然,再也捂不住了。
南屏抓耳撓腮想了半晌,決定自己先去偷偷打聽——
他找到了常來春和宮的簡清太醫,扭捏半晌才道:“簡太醫,你這裏有什麽藥,是能改變……改變郎君懷孕月份……咳咳,或者胎兒大小的麽?”
簡清望着南屏,目光幽深:“是你家主子叫你來的?”
“不不不……”南屏連連擺手:“太醫您千萬別誤會,這和我們主子沒關系,是我有個遠方親戚……”
“你就不必瞞我了。”簡清淡淡道:“我最近每三天都會給你家主子診脈,難道他還沒告訴你,我已知道此事麽?”
南屏一怔,心裏湧上酸意。
原來眼前這個人倒是知曉了主子的所有秘密,從主子那裏得到了比他還略勝一籌的信任。
南屏不好說其實自己不知道,只能裝作震驚的樣子:“我們主子,竟然……也告訴了你……”
“不止如此。”簡清緩緩道:“我還有個法子可以讓你家公子從容脫身。”
南屏心跳驟然加快:“不知太醫所說的是……”
簡清輕聲在他耳邊耳語幾句:“此事還需南屏你配合推動,你家公子的性命,就在你身上了。”
南屏眉心緊皺,猶豫道:“只是不知公子願不願意……”
“你覺得你家公子有的選麽?他現在還能在宮中過着看似平靜的生活,只是因為月份還沒到……等再過兩個月,一切藏無可藏,那時候你家公子就算是想逃,也插翅難飛了!”
南屏咬咬牙:“但……公子已有身孕,以後若是出了京,您會對我們公子好麽……”
“不必多慮。”簡清眼眸掠過一絲黯淡:“我倒是不介意那孩子,我們還會有旁的孩子。”
他想到那如谪仙一般,離自己只有咫尺的少年,又緩緩道:“至于這孩子,其實一開始就胎像不穩,我為他熬藥診脈,他……也算是我一手帶大的,我日後自然會……帶他如親子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茸茸:朕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