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和朕商量探視權?

商沅輕輕呼出一口氣:“這禮物太貴重了,臣不能收……”

那匣子裏的禮物太重了——

即使霍戎只是在他玉佩上墜了個兩根手指就能撚起的同心結,但卻重達千鈞。

商沅知道這意味着什麽,他此刻不能收,也不該收。

霍戎的眼眸登時晦暗下來,臉色也凝滞了下來,似乎在思索少年的心思。

商沅鼓起勇氣反問道:“陛下為何會喜歡我?”

他在心裏飛速盤算,若是霍戎說起往事,他該如何接話。

“喜歡你給朕下藥,喜歡你有本事,懷着孩子還敢瞞着朕出逃。”霍戎輕哼一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喜歡你欺君半夜出宮,一次次挑戰朕底線,讓朕知道會對你寬容到何種地步。”

商沅:“???”

這口氣不對勁啊?

暴君追妻加起來還不到兩天呢,這就開始準備找他的錯處了?

不過暴君雖然這麽說,但并未顯出任何苛責的模樣,甚至說到最後,嘴角還有了幾分微微上揚的弧度。

也不知是不是被自己氣笑的。

商沅心虛的輕輕笑了幾聲,鼓起勇氣把自己想說的都一股腦說出來:“所以陛下——您不如就放臣離去吧,陛下放心!臣不會讓孩子受委屈的,而且若是陛下日後想起他了,以後還能有一年兩次的探視機會……”

怎麽樣怎麽樣!

他做人夠大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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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準備獨自撫養崽崽,一分錢不讓暴君貼補不說,還知道暴君和崽崽身為父子難以割舍,還特意留出了一年兩次的探視機會!

若是暴君識相的話,就該放他清淨離去啊!

誰知霍戎看他的眼神越來越一言難盡,甚至開始漸漸蹙起眉心,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凝視着他。

商沅縮着脖頸,像無辜小動物一般警惕的提防着暴君。

“你方才在底艙,是不是腦子也進水了?”霍戎毫不客氣的揉亂他的發,聲音低沉的笑了幾聲:“和朕商讨探視權?”

還一年兩次?

小東西有時候……還真是放不正自己的位置。

霍戎也不願和他多說,俯身抄起他腿彎,将人抱在懷裏就出了艙門。

一出艙,商沅登時如臨大敵:“陛下……您這是要做什麽?”

霍戎眯眸:“抱你去朕船上沐浴,重新擦幹腦袋。”

“我……我的小船……”商沅掙紮着看向禦船後飄飄搖搖的可憐小船:“陛下答應過,要給臣一個單獨的船只……”

“現在朕又反悔了——朕就是太縱你。”霍戎輕笑道:“縱得你都開始和朕商量探視權了,再不把你帶回去,你都要忘了你夫君是誰,這孩子的父親又是誰了。”

……

霍戎的面色倒是隐隐含笑的,聲音也如三月春風般輕緩。

可這幾句話聽到商沅耳中,就勾起絲絲縷縷的癢意。

霍戎說這話的語氣,似乎就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肚子裏懷着的是他的崽。

哼!

明明是狗皇帝做下的惡行,狗皇帝還好意思來拿捏自己……

商沅憤憤不平到一半,忽然又覺得不對——

這個崽崽,似乎是因為原身給狗皇帝下藥,自己恰好穿過來接盤,才懷上的……

真要說禽獸,那率先禽獸的是自己才對……

商沅喃喃:“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他接盤的不止是一個孩子,還有原身和暴君剪不清理還亂的恩恩怨怨……

要不是他那時候剛穿過來腦袋還發蒙,也不至于直接就失足少男,交出初夜了……

霍戎挑挑眉,明顯沒聽清懷中人在說什麽。

但是看到商沅說話颠三倒四的模樣,愈發覺得,還是要給這小東西檢查檢查腦袋為好。

一到了禦船上,商沅愈發能察覺到,周遭的美貌侍女面上不顯,其實都在紛紛看向他。

商沅還不曉得這些人不是宮中出來的,只覺得那嫉妒的眼神也太過露骨了。

商沅語氣裏是自己都沒察覺出的酸溜溜:“陛下你這禦船上何時上來了這麽多妖精,一個個恨不能要把臣吃了……”

坐船就坐船,偏偏讓這麽美貌的姑娘給自己端茶倒水。

真是……暴君這麽做,置馮公公于何地!

看着看着,商沅心頭浮現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這些女子皆是百裏挑一的美人,又似愁似怨如被冷落般望着自己……

誰知道霍戎這幾日對人家做了什麽!

“陛下不愧是一國之君,就連身邊侍奉的侍女,都是國色呢。知曉的說是陛下來尋臣,不曉得的人,還以為陛下是專程來吳江看美人兒的……”

霍戎挑眉。

小東西自己吵着要跑路,看到自己身邊有幾個美貌侍女,都酸酸唧唧的不情願。

霍戎勾起唇角,輕輕刮他的鼻子:“看來一孕傻三年這話,倒也是不假。”

商沅:“???”

這人不就是變着花樣說自己傻了嗎?

他哪兒傻?

他還在暴君眼皮下面逃跑了呢!設下計謀讓暴君好幾日都沒發現,最後又追了好久才追上!

哼!

當然商沅可不敢在暴君面前炫耀自己跑路的小聰明,只是在霍戎懷裏扭來扭去表達抗議!

結果微不可查的,暴君眉心竟然輕蹙了一下,顯然是在忍痛。

動作微小,但商沅卻捕捉到了。

“陛下是不是……受傷了?”商沅試探着問了一句。

他這時候才想起,當時他在水底被暴君救起時,分明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霍戎掩飾的移開眸光,幹笑幾聲:“笑話,誰又能傷得了朕?”

他,霍戎,從無敗績,南征北戰,攻略城池無數,但在那個不起眼的小江畔……的确受傷了。

因為當時救商沅心切,被飛出來的一支箭射中了臂彎。

之後又毫不耽擱的跳入江中将商沅救起,傷口在半個時辰之內,都沒有得到及時的處理。

等到商沅被救治好再次睡下,霍戎才讓那郎中替自己診識了一番。

傷口不淺,特別是被江水浸泡後,更是泛起腫脹的口子。

雖然此事讓商沅得知,倒是能賺些同情分。

但霍戎每次一想到從無敗績的自己竟然被那幾個傻瓜一樣的死士射中,都羞憤得恨不能直接跳江重來——

因此他為了自己的面子給身邊親信下了嚴令,斷不能讓旁人知曉他受傷一事,特別是君後!

望着懷中少年探究的眼神,霍戎心虛的把人放在浴池畔,不露痕跡的負手站着:“你先自己乖乖洗幹淨,朕過個片刻親自來檢查!”

說罷正要飛速溜走,卻被商沅揪住了衣袖。

“……”商沅抿唇,指了指某人衣袖上。

霍戎低頭——

因為傷口開裂,血跡沾染在衣袖上,如星星點點的梅花。

“陛下……”商沅倒是心頭一軟,看向霍戎眼眸:“這是當時為了救臣才受的傷麽?”

他到現在都記着,在水底,朝他游過來的那人有多急切,抱住他腰身的手臂,又有多強勁安心。

那人……竟然是受傷後的暴君。

霍戎看到少年眼巴巴的望着他,反而品出了一絲受傷的好處——

少年心軟,又開始心疼他了。

“雖然是小傷,但這地方吧,也的确是挺疼的。”霍戎直勾勾的看着商沅:“也只有把阿沅抱在懷裏,朕才能緩解些……”

一邊說着,又自以為不露痕跡的磨蹭過來。

商沅:“……”

抱他止疼?

別人受傷止疼的法子都是不要勞累,霍戎倒好,這也能和抱他扯在一起!

而且霍戎此刻的眼神卻像是黏在他身上似的,眼眸還在他身上一寸一寸的移動。

劃過臉和肚子時的停頓,明顯比旁的地方還要多一些。

那眼神又黏又膩,商沅被看的渾身不自在。

之前眼前人是暴君,他雖避之不及,但為了保命,還能游刃有餘的玩些花招,演幾出苦情戲。

可如今……霍戎坦誠相待,捧着真心前來,他卻登時束手無策了。

“……”商沅:“陛下把臣抱到這裏,那臣要沐浴,陛下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禦船上也有一個小巧的溫泉池,商沅這幾日都沒好好洗過澡,

“朕知道你心裏還在氣着朕。”霍戎的大掌捏住商沅腰際,一臉絕世好夫君的模樣:“你如今身子不便,沐浴勞累,朕來幫你……”

商沅還未說話,身子卻登時如電流通過般輕輕顫了一下。

他擡眸,望向霍戎的眼底。

自從崽崽一日日長大,他的身體也一日日愈發敏感——

似乎霍戎的氣息,已經随着崽崽一起,絲絲縷縷的滲透了他的身體,只要聞到他的味道,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勾着他想要更多。

“……真的不必勞煩陛下。”

“你之前……不是還擔心朕對他疏遠冷漠麽?”霍戎手掌輕輕覆在他的肚肚上,少年身量纖細,隆起的小腹一掌就能覆蓋:“朕現在就準備多和咱們兒子培養感情,免得你孕期焦慮……”

商沅抓緊衣襟:“……”

暴君從哪兒學了這麽多新鮮詞?

就算是他焦慮,也是被暴君突如其來的逼近搞得精神崩潰了好嗎?

霍戎掌心覆在商沅小腹上,手心傳來溫熱的蠕動,細微卻清晰——

那是他和阿沅的孩子。

霍戎心頭浮現出濃烈的愛憐牽挂,只覺得坐擁天下的滿足,都不及此刻的眼前掌心。

霍戎翹起唇角,不由得喜滋滋伸手拍了拍。

啧,手感還真不錯。

“……陛下這又是在幹什麽?”商沅小聲嘟囔着抱怨:“倒是……跟拍西瓜似的。”

“嗯,聽聲音是還沒熟。”霍戎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又上手拍了拍,含笑調侃道:“等瓜熟蒂落了,朕和阿沅就有了大胖太子。”

商沅耳尖一紅,想說的話登時忘得差不多了。

只在心裏氣哼哼的腹诽着。

肯定是暴君當時一口一個太子天天念叨着,倒是把崽崽真的喚來了!

不過霍戎欣喜重視的模樣落在眼裏,商沅也多少慰藉幾分。

雖然他知道,暴君之所以如此愛重,也不過是因着那段并沒有自己參與的往事……

熱水放好,商沅也褪下了外衫。

為了讓商沅放松下來認認真真的洗個澡,霍戎終于戀戀不舍的決定走出去。

走出門後,他的眉心透出幾分思索。

商沅向來心軟,之前在太學時,不只是對自己,對別的同窗,少年也不忍看其受苦受難——

為了這個,他倒是還多次暗中吃醋。

可當時自己被誣陷為謀逆,下獄受刑時,少年望着自己的眼眸波瀾不驚……

想着方才少年連連囑咐自己上藥的模樣,霍戎愈發覺得不對勁——

若說禀性難移,那心軟良善……似乎就是少年的本性。

那他不在京城時究竟發生了什麽?

……救苦救難的小菩薩,又怎會忽然心如鐵石呢?

商沅泡在玉石砌成的浴缸裏,感受着水流輕輕劃過肌膚。

他剛從江中被救出來,此刻看到水波,多少還是有些恐懼。

但天然溫泉的暖意卻和冰冷的江水截然不同,裹着冰冷的膝窩,格外舒适商沅閉上眼,試着舒緩身心。

商沅身子從小就很虛弱,再加上從小就自閉不愛說話,朋友就更少了。

萬幸的是,還好家裏是醫生世家,倒是也給了他很好的照料。

可那一次,他鼓起勇氣出門玩耍,誰知卻在滑雪中出了事故,直接昏迷成了類似植物人的狀态。

當時家人已經對他不抱希望,然而有一天,他一覺醒來,竟然睜開了眼睛。

商沅還記得,他醒來時悵然若失的感覺。

可仔細想想丢失的是什麽,腦子便陣陣發疼。

還有一點也甚是奇怪——他剛醒來時明明是在溫暖的房間內,滑雪事件也過去了好多年,但全身卻仍凍得發熱,雙唇顫得說不出話來,就……像是在瀕臨失溫凍死邊緣的人一樣……

包括膝蓋,也有了嚴重的凍傷後遺症,在日後受冷時感到疼痛或者痙攣。

商沅輕輕撫摸膝窩。

也許是泡了江水,今日如今膝蓋又有些不适。

甚至牽引的整個小腿都開始疼……

當時商沅醒來後,雖然覺得奇怪,但也并未深究。

畢竟那幾年的記憶,因為昏迷養在床上,幾乎都是空白一片的。

醒來就已是天大的福氣,商沅心裏只有感激而已——

但誰知沒過幾年,他竟然穿書了……

商沅無奈的捏捏眉心,他還真是被上天選中的命途多舛之人啊。

商沅泡好了澡,想要站起身,卻發現小腿僵硬到無法動彈。

他心跳驟然加快,雙手扶住浴缸邊緣,想要強自支撐起來。

可指尖用力到泛白,小腿仍然無法被控制。

“霍戎……”

商沅沒想到在驚恐之下,發覺自己竟然直接叫出了暴君的名字。

但被驚懼攥住心頭後,這就是他下意識最想依賴的人。

還沒等他反悔改口,霍戎已經快步從門外走來,笑吟吟道:“怎麽?還不是要讓朕來幫你……”

他看到少年吃力站着的模樣,話音才猛然一頓,臉色發白道:“阿沅?”

“我……我的小腿動不成了……”

“別怕,朕先抱你出去——”

霍戎深吸口氣,扯過浴袍,将少年裹住抱在懷中。

商沅頓了頓,雙臂輕輕勾住霍戎脖子,軟軟的挂在了暴君身上。

霍戎很快将他抱回寝宮,放回床榻上。

也許是在浴缸中太久,少年面色浮現出粉潤的水汽,纖細的睫毛濕漉漉的,愈發惹人愛憐:“陛下不必憂心,也就是方才那片刻泡水太久了,平日裏都無事的。”

霍戎蹙眉,似在深思什麽。

那郎中很快趕到,診脈後道:“公子的腿可是受過什麽寒氣?”

商沅自然不能說滑雪之事,只是支支吾吾道:“很多年之前,是受過一些。”

“這腿,像是前幾年在雪地裏浸久了,落下了病根。”郎中沉吟道:“也沒有什麽好法子,只能慢慢的将養。”

浸在雪地?

霍戎輕輕皺緊眉心。

他讓展淩查過當年的情況,知曉當初少年是帶妹妹出宮之後,遇上了大雪,霍從冉的人救下少年,少年便去了霍從冉府邸,策劃了誣陷他的案子——

但少年若是和霍從冉同謀,想要将妹妹帶出宮,自然會有穩妥的計劃,就算是遇上大雪,那些人也會立刻來救……

為何少年會在雪地裏呆那麽久……以至于落下病根?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回家過年啦啦啦,在路上不方便更新,所以你們懂吧?懂吧!(擠眉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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