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提槍壯漢
天色漆黑如墨,天空飄着小雨,有下大的趨勢。
沈青禾從威斯敏斯特教堂出來,順着泰晤士河的方向不知走了多久,始終沒有攔到一輛計程車。
她擡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馬上就要十二點了。此時她所在的這條街已經看不到一個人影,街邊的路燈昏暗,人走在下面,影子被拉的老長。
沈青禾不由有些心焦,雖說現在是法制社會,可這街景跟電影裏民國租界舊景似的,自己孤身一人異國他鄉的,手機也沒電關機了,可別出什麽意外,否則豈不是白重生一場。
她緊了緊身上的牛仔衣,加快了腳步,這條街已經能望到盡頭了,說不定走出去就能找到主幹道了。
“砰砰........”
還沒走到盡頭,就聽到了奇怪的聲音,沈青禾擡頭看了一眼天空,好像沒有打雷啊,難道是人為制造出來的動靜?
有人?她心頭一喜,超前跑去,迎面就碰上了四個穿着黑色襯衫的外國男子。哦,不!現在身處倫敦,自己應該才是外國人......
沈青禾這樣想完的下一秒就變了臉色,轉身拔腿就跑,因為她看見這幾個本地壯漢的手裏提的竟然是槍?!
所以剛才那兩聲其實是槍聲?自己作死才會沖上來。
見她撒腿就跑,壯漢中領頭的男人愣了一秒,随即用英文下命令:“中國人?他們是一夥兒的,殺了她!”
沈青禾學的就是英語專業,這句自然聽懂了。她大叫一聲“救命!”下一刻,就聽到了子彈從耳邊穿過去的聲音。
沈青禾摔倒在地,腦海裏充滿了深深的絕望。
呵!看來還是白重生一回!出國旅個游就在黑槍之下送了命。果然,死才是她的最終歸宿!
她趴在地上,等了許久,卻沒有等來疼痛感。她試探的擡起頭,周圍已經沒有能夠站着的人了,四個持槍壯漢躺在離她不遠處的血泊裏,離他們不遠處還趴着一個黑衣人。
沈青禾死死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尖叫出聲,她踉踉跄跄的站起來,走回去查看那個黑衣人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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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是他開的槍,救了她!
她将那人翻過來,竟然是一張幹淨的東方面孔。
“你是中國人?”沈青禾驚呼,“天哪,你還好嗎?能聽見我說話嗎?”
她看見那人睜開了眼睛,氣若游絲,看着她眼神裏滿是戒備,卻連推開她的力氣都沒有。
“你別怕,我是好人,謝謝你剛才救了我。我也是中國人。”沈青禾說完就去查看他的傷口,好在沒有槍傷,但腹部像是被刀劃了很深一道,鮮血從傷口裏面源源不斷的滲出來,加深了他黑色襯衫的顏色。
“你受傷了,我送你去醫院。”沈青禾抱住他的上半身,使力氣想将人扶起來,“你還能動嗎?”
男人的眼神瞬間變得犀利,“不能去醫院!”他說的狠厲,音色冰冷。
即使因為受傷而顯得氣力不足,但沈青禾還是聽出了話裏的決絕。她打了一個寒顫,有些猶豫,“可是你的傷口......”
“扶我起來。”男人蒼白着臉,捂着腹部在沈青禾的攙扶下掙紮着站起來,搖搖欲墜。但還是命令道:“往那兒走......”
畢竟是救了她的人。沈青禾聽話的将人扶着按照他指的方向去。七拐八拐到了一條窄巷。
想不到倫敦還有這樣的地方。
“誰?”黑暗裏猛的響起了一個聲音。
沈青禾被吓了一跳,還沒叫出來,就聽見扶着的男人應了一聲:“我。”
“站長!”黑暗裏跑出來一個人,他将手裏的打火機打着,沈青禾才看清是個年輕的男孩兒,那張稚嫩的面孔讓她有些懷疑他是否成了年。
可是他手裏舉着一把槍。
“你受傷了?”男孩看到男人的傷口,驚聲問道。
男人卻問:“小四怎麽樣了?”
男孩回頭看了一眼黑暗處,沮喪的說道:“感染太嚴重了,能用的藥被全面封鎖,我試了好多方法都拿不到,怕是活不了了......”
男人一言不發的借着沈青禾的攙扶走進去,男孩端着打火機跟在後面。
走近了,沈青禾才借着微弱的火光看清角落裏蜷縮着一個人,破爛的外衣下微微露着半張蒼白的眉眼,竟是個面孔比身後的男孩還要稚嫩的少年,他一動不動,鼻翼間沒有絲毫的擴張,要不是剛才兩人的對話,沈青禾一定會認為這人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
“他怎麽了?”将男人扶靠坐在牆角,沈青禾輕聲問道。
許是太過絕望和不知所措,男孩雖然還不清楚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是什麽人,但還是答道:“傷口感染了,怕是熬不過今晚了.......”
沈青禾輕輕掀開他的衣裳查看,也是腹部中刀,傷口被紗布纏着,但不知道幾天沒有換過藥了,血染紅的紗布上黃噠噠的,顯然是感染嚴重了。
“你幹什麽?”男孩瞧着她的動作,反應過來去阻止。
“別誤會,我只是想看看他的傷口。”沈青禾看他太過激動,趕緊解釋,“你老大救了我一命,”他指指男人,“或許我能讓他熬過今晚......”
“你說什麽?”男人和男孩同時出聲。男人是壓根兒不信,男孩的臉上則是多了一抹希冀。
沈青禾瞧着二人的表情,心裏感嘆了句:“果然姜還是老的辣,經沒經過世事,年齡擺在那兒呢。”
她從肩上卸下背包,拉開拉鏈翻找出了一個急救包。
“我學過一些急救方法,包裏正好帶了消炎針。”她揚了揚手裏的急救包,“如果你們信的過我的話。”
這得益于她上輩子是車禍,搶救不及時死的。重生一回,沈青禾就格外害怕受傷,所以不管走到哪兒,身邊必須帶着急救包,裏面都是用來應付突發狀況的藥物。
見兩人沒有動作,沈青禾默認他們是同意了。
她小心翼翼的揭開少年傷口上的紗布,從急救包裏取出碘伏,仔仔細細的做了三遍消毒處理,重新用幹淨的紗布包紮好。
又從急救包裏取出一劑消炎針,拿給男人看,“這是抗生素,他這種情況,吃藥太慢了,打一針效果才快。”
男人與男孩對視一眼,男孩開口道:“這是西藥?現在市面上哪還有什麽西藥?你不是唬人的吧?你那包裏還有其他的沒有?”
沈青禾搖搖頭,“我包裏現在只有這個。我又不會問你們要藥錢,幹嘛要哄你們?他現在狀況很遭,打不打,你們最好快點做決定。”
又道:“先說好,我不是醫學生,只是簡單的學過急救,就算給他打了針,也不能保證他一定能好,到時候可不能說是我害死了他。”
“你說什麽呢?你說誰死呢?”男孩是抱了希望的,此時一聽不保險,瞬間激動起來。
男人一把拉住他,問沈青禾,“你叫什麽名字?”
“李苗。”沈青禾脫口而出,臉上一片淡定。
男人道:“李小姐,請你盡力救治他,如果人活了,必有重謝。”
沈青禾點點頭,撕開針劑的包裝袋,将液體注射進了少年的身體裏,心裏默默禱告他一定要活過來,哪怕是回光返照也行。
男人話說的客氣,可他只說活不說死,分明是還留着後手。
剛開始是被重獲新生的感激沖昏了頭,一心想着報恩,又看這少年實在可憐,才一頭紮進了這趟渾水,此時冷靜下來,想起他們可是随身帶着槍的。
随身帶槍,能是什麽好人?
一切處理完了,沈青禾重新給少年蓋上了破爛的外衣,想了想又将自己的外套脫下,蓋在了他的身上。
“先生!雖然有些冒昧,但大家同是中國人,我還是想要勸你一句,看你比你的同伴年長一些,他們兩個又這麽信任你,你何必要帶着兩個孩子過這種刀口舔血,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呢?你看陳浩南,他混的好吧?最後還不是連未婚妻都被人給殺了.......”沈青禾說着,一擡眼就見男人眸色深沉的盯着她。
“哦,我書讀得少,說錯的地方你別介意......沒有質疑你的地方,就是你看啊,祖國這幾年發展的這麽好,你領着他們回國送送外賣,也能安家不是?何必在別人的地盤上做這種搏命的買賣?”
男孩突然傷感的低下了頭,“匈奴未滅,何以為家?”
“呵!”沈青禾一時大意笑出了聲,“合着你不好好讀書,出來跟外國人搶地盤,還是為了祖國?你這麽大野心,祖國人民知道嗎?”
“你說什麽?”男孩被沈青禾話裏的調侃激的站了起來。
“阿元!”男人淡淡呵斥了一句,男孩又重新坐回去,但看着沈青禾的眼神很是不善。
沈青禾也不再說話,心道自己真是多管閑事,這男孩分明是被男人洗腦了。
可閑事既然管了就管到底吧。她從急救包裏又拿出一卷繃帶,對男人道:“我幫你包紮一下傷口吧。”
男人猶豫了一瞬,默默脫了黑色大衣,解開了襯衣扣子。
沈青禾湊近查看完傷口,忍不住擡頭看了他一眼,此時因為離的極近,她才看見他額頭上滲着一層薄汗,不用說,定是疼的。
到底是多能忍?都傷成這樣了,還能表現的跟個沒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