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月中,臨開學還有半個月的時候,蘇想的學校忽然要舉辦夏令營。蘇憫跟保姆阿姨忙着給蘇想收拾東西,商晉端着水站在一邊,道:“這大熱的天兒,去什麽夏令營?”

“我也不知道,人家學校是這麽通知的。” 蘇憫道:“我問過老師了,他們說夏令營的活動大部分是室內活動,室內有空調冷氣,還有充足的醫療設施,一般不會出現中暑的情況。”

“地點呢?”

“東城區,” 蘇憫道:“那邊不是有很多少兒活動中心之類的嘛,估計就是帶着學學音樂看看畫展,發掘發掘特長之類的。”

蘇憫停下收拾的動作,“大少爺,您能不能別幹看着,幫幫忙行不行。”

商晉只好把水杯放在一邊,幫着一塊收拾,“藥品之類的東西帶了嗎?得拿上兩件外套,免得下雨的時候感冒。”

蘇憫應了兩聲,把裝了定位的兒童手表給蘇想帶上,“有事給我打電話,知道不知道?”

蘇想點頭。

商晉在一邊看着,道:“你說你弟弟這麽乖,會不會被人欺負?”

“我弟弟這麽乖,別人憑什麽欺負他!” 蘇憫瞪了商晉一眼,很不樂意的樣子。

商晉聳了聳肩,道:“你覺不覺得你最近脾氣很不好,說兩句你就不高興。”

蘇憫頭也不回 ,“你怎麽不反思反思自己說的是不是人話。”

商晉嗤笑一聲,不說話了。在他們的對話中,永遠都是商晉先閉嘴,因為蘇憫是不會低頭的,不管他占不占理,蠻橫也要蠻橫出三分氣勢來。

商晉喜歡他這個樣子。

商晉帶着蘇憫去送蘇想,順道把他訂做的正裝拿了回來,回到家商晉就讓蘇憫換上試試。

西裝是商晉挑選的,黑色絲絨質地,衣擺左側繡着大面積的繁複的米珠刺繡,穿在蘇憫身上,把他八分的昳麗襯出十分,如同古典時期的貴族,眉眼一瞥俱是冷淡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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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憫看着鏡子,挑剔道:“花裏胡哨。”

商晉給他看了一眼袋子裏的價簽,四萬英鎊。

蘇憫道:“還是有些內涵的。”

商晉毫不留情的嘲笑,蘇憫罵了一句,“四萬英鎊堆砌出的內涵,那可太有內涵了。”

商晉拿過鑽石袖扣,低着頭給蘇憫帶上,道:“後天你就穿這一身跟我去慈善晚會,也算是在你家出事後露露臉。”

蘇憫垂下眼看商晉,道:“你的公司這麽掙錢的嗎?撐得起你這個老板窮奢極欲的生活嗎?”

商晉失笑,道:“你不知道什麽叫先敬羅衣後敬人嗎?這是一個人的門面,是前期的必要投資。”

“投資穿着打扮?” 蘇憫道:“你那公司是正經公司嗎?”

“別打岔,” 商晉道:“這個公司,我打算賣掉了。”

蘇憫有些驚訝,“為什麽?”

“本來就是個小公司,規模不大。” 商晉一邊給蘇憫系領結,一邊道:“何況這一行小公司的生存空間有限,你家的公司已經壟斷了大部分市場。我把公司賣掉,也是為了謀求利益最大化。”

“你叔叔不支持你的嗎?”

“他希望我替他管理公司,對于他來說,我這個小公司只是他衆多投資項目中的一個。” 商晉道:“我叔叔前些年在國外買了塊地,最近勘測出鑽石礦,未來五年的工作重心都要往那邊遷移。他希望我盡快接手國內的公司。”

“真是不公平,” 蘇憫罵了一聲,“我家死人你家就開礦。”

商晉笑了一聲,蘇憫想了想,道:“回去幫你叔叔挺好的,你一個富二代,何必搞什麽白手起家呢?”

商晉聲音漫不經心的,“那豈不是少了很多成就感。”

蘇憫滿臉一言難盡,“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商晉笑了笑,蘇憫也不鬧了,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先把公司變現,試水投資吧,” 商晉道:“等我把手裏的錢霍霍完了,我就去我叔叔的公司。”

蘇憫點點頭,道:“挺好的。”

商晉看了蘇憫一樣,“你家的公司呢?”

“哪輪得到我過問。” 蘇憫道:“趙伯伯是除了我爸之外最大的股東,現在公司是他主事,但是在他之下,各自算計各自的,就等我成年拿到股份,股份賣給誰誰就是蘇氏新的主人。”

“你想賣掉股份?” 商晉問道。

蘇憫嘆了一聲,“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商業天賦,我一定不賣。”

商晉沉吟片刻,“怕是沒幾個人能出得起這麽大一筆錢,把你手裏的股份全買下來。”

“最不濟分開來賣,到時候他們争得頭破血流,我也不管了。” 蘇憫心裏清楚這是個燙手山芋,但眼下他只是搖了搖頭,不再提這件事,跟商晉說起些別的。

隔天晚上慈善晚會如期舉行,司機帶着商晉和蘇憫來到會場,隔着門都聽得到裏面傳來的音樂曲。

蘇憫和商晉走進去,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他們身上,薛宜天率先走過來,他穿着一身騷包的暗紅色西裝,一身的公子氣兒。

“蘇蘇,好久不見啊!”

蘇憫跟他打了招呼,“有日子不見,二哥又帥了。”

“喲,還是咱們蘇蘇會說話!” 薛宜天摟了蘇憫一把,“走吧。”

商晉拍開他的手,“你姐姐呢,我們去見見她。”

“就在那邊呢。” 薛宜天給他們指了個方向。

商晉帶着蘇憫走去,人群中,薛宜宸穿着一件漂亮的黑色長裙,燙成波浪的頭發攏在一側,露出耳朵上很耀眼的寶石耳環。

她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強勢自信,談吐非凡,手腕魄力不輸于大多數男人。商晉走過去跟他打招呼,薛宜宸笑道:“好久不見了,還有蘇蘇。”

蘇憫微微點頭致意,“宸姐好。”

“蘇蘇好乖。” 比起自己的親弟弟,薛宜宸更喜歡蘇憫,她覺得雖然大家都是沒用的富二代,蘇憫起碼比薛宜天好看不是。

當然,現在蘇憫也不是沒用的富二代了,人家馬上就要繼承遺産,成為富一代了。

薛宜宸端着酒杯,言笑晏晏的看着蘇憫,打聽蘇氏集團的情況。大家都知道蘇憫守不住蘇氏集團,那麽這麽大一塊蛋糕,分誰不是分。

蘇憫聽得出薛宜宸的意思,也不生氣,圈子裏都是這樣的,朋友是朋友,利益是利益,分的很清楚。

那邊門口又進來了人,蘇憫看去,是一個穿着考究西裝的中年男人。說是中年,或許有些苛刻,因為他看上去并不老,只是身上沉澱出的沉穩的氣質,使得他跟商晉這些人泾渭分明。

薛宜宸走上前打招呼,人群小聲議論,目光聚集在這個陌生的面孔上。

蘇憫仔細看了看,發現這個男人或許是混血,五官的輪廓很分明,瞳孔呈現出一種漂亮的藍色。

男人也發現了蘇憫,他用一種蘇憫看不懂的目光看着蘇憫,深邃的眼睛如同古井幽譚。蘇憫不大自在,背對着他同商晉說話。

商晉當然也注意到了這個人,他問蘇憫,“你認識他?”

蘇憫搖頭。

那邊薛宜宸走過來,商晉問她,“這位是誰?”

“克裏斯 · 路德維希先生。” 薛宜宸道:“中文名叫鄭适,原來是國外的一個豪門家族的私生子,現在是掌權人。他前不久才回國,包了雲典的四十六層,現在就住在那裏。”

頓了頓,薛宜宸看了眼蘇憫,道:“聽說他年輕的時候曾是蘇蘇母親的追求者,後來蘇太太結婚,他就出國了。”

蘇憫有些驚訝,“他總不能是因為我媽去世了所以才回來的吧。”

“這誰知道呢。” 薛宜宸道:“不過他既然沒有置辦房産,應該是不打算久住的。”

那邊有人來跟薛宜宸說話,薛宜宸跟兩人打了個招呼,過去了。

蘇憫又看向商晉,商晉揉了一把蘇憫的腦袋,攬着他去別的地方了。

晚會上鄭适沒有跟蘇憫有任何的接觸,最開始令人不快的注視好像也是蘇憫的錯覺。商晉不想蘇憫總想着這些事心裏不舒坦,于是早早的就帶着他走了,一塊走的還有薛宜天,平簡,左樂和。

他們換個場子繼續玩。

自從這個克裏斯 · 路德維希露面,圈子裏仿佛平靜的湖水掀起波瀾,有關于他和蘇憫母親的傳言也越來越多。

有人說他當年追求蘇憫的母親堪稱癡狂,鄭适這個中文名字,也是他為蘇憫的母親改的。顧婉的名字來源于《詩經 · 鄭風》,鄭适這個名字,來源于同一首詩,“邂逅相遇,适我願兮。”

這些傳言傳到蘇憫耳朵裏的時候他正在打游戲,商晉問他什麽感受,蘇憫說像是小姑娘們看的言情小說。這個鄭适,标準的苦逼男二。

商晉就笑,“小姑娘們的言情小說,你怎麽知道?”

蘇憫白他一眼,“你可真會抓重點。”

蘇憫玩了一會兒,又道:“那你說,我對于鄭适算什麽呢?我媽唯一的骨血,還是我爸的孽種?”

商晉想了想,捏着蘇憫的下巴看了看,“你像你媽媽多一點。”

蘇憫拍開他的手,“我可不覺得這是什麽誇獎。”

事實上,這些情節只存在于小說中,蘇憫對于鄭适來說什麽也不是,因為自那天晚會之後,蘇憫再沒見過鄭适。鄭适出席的場合很多,蘇憫大多都不去,兩個人私下裏也沒有什麽來往。

蘇憫就跟商晉說,搞不好鄭适才是男主角,我媽拿的是當年愛答不理,現在高攀不起的瞎了眼的女二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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