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是夜,沈知清回到家,給自己倒了杯酒。燈光并不明亮,他倚在桌邊,看着牆上的畫。

沈知清想起蘇憫,蘇憫漂亮,張揚,可在他面前的時候,又時而露出溫順,脆弱的神色。他是個很能讓人憐愛的人。

随後沈知清又想起那副畫,他的神色微冷。蘇憫同時也是個騙子。

沈知清整理思緒,不得不說,他真的在蘇憫身上投注了太多的關注,明明蘇憫只是自己接近商周集團的跳板而已。

沈知清冷靜下來,拿起手邊那份文件。文件裏有兩份文件,一份是調查了當年蘇憫把蘇氏集團的股份轉讓給商晉的合同。

另一份是有關商晉将商周集團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贈送給蘇憫的贈與合同。

第一份合同當年鬧得人盡皆知,而第二份合同簽署的無聲無息。

蘇憫并不僅僅靠商晉的接濟,他是商周集團僅次于商晉的大股東。

沈知清告訴自己,這才是蘇憫的價值所在。

蘇憫回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他站在自己家門前輸了密碼,但是沒有進去,反而盯着旁邊商晉的家門。

蘇憫想了想,走到商晉家門前,輸了密碼推門進去。

房間裏拉着窗簾,沒有開燈,說是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為過。

蘇憫把燈打開,就見蜷縮在沙發上的人煩躁的用毯子蒙住了頭。

“有床不睡睡沙發,你們有錢人睡覺都這麽特立獨行的嗎?” 蘇憫嘲諷他。

商晉竟然沒有回嘴,只重重的翻了個身子。

蘇憫眉頭微皺,他走上前,把商晉的毯子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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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晉雙眼緊閉,眉頭緊鎖,面色很不好看。蘇憫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你發燒了。” 蘇憫問道:“量過體溫沒有?”

商晉沒回答,他半阖着眼,覺得又難受又困倦。

蘇憫沒辦法,只好自己拖着醫藥箱出來,拿出溫度計給商晉量體溫。

他在沙發下邊的毯子上坐下來,翻找藥箱裏的退燒藥。商晉不常感冒發燒,只有一點胃病。所以藥箱裏最多的就是胃藥,解酒藥和止疼藥。

商晉垂着眼,看着蘇憫坐在地毯上翻找,冷不丁道:“這麽早回來,是因為你的沈律師不歡迎你嗎?”

蘇憫心裏的火騰地一下升起來了,“沈律師好得很,不像有些人,生病了說話還這麽難聽。”

蘇憫越想越氣,他把手裏的藥盒扔進藥箱裏,“商晉,你實話實說,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我今天招你惹你了,你說我花心薄情,還誰會喜歡我?誰不喜歡我?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你再看看你,脾氣差嘴巴毒,喜歡你的人才是倒了八輩子黴!”

商晉沒說話,躺在沙發上,胳膊搭在額頭上,只看着蘇憫。

他嘴唇有些幹,眼睛裏都有紅血絲了。發燒是很難受的,頭疼身體疼,渾身沒勁。

蘇憫看着他這幅樣子,心裏再大的火也發不出來了。他去廚房倒了杯水,從藥箱裏拿出來一片布洛芬,“先吃藥吧,過會兒去醫院。”

“不去醫院。” 商晉聲音低低的,他坐起身把藥吃了,然後又躺回去。

蘇憫實在拿商晉沒辦法,他只好翻出家庭醫生的電話,讓他過來看看。

蘇憫又給商晉倒了杯熱水,放在茶幾上。他看着倦怠的商晉,忽然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人在生病的時候意志力總會薄弱些,他或許能問出商晉心裏的想法。

蘇憫趴在沙發邊,小聲喊道:“商晉,睡着了嗎?”

沒睡着,商晉在心裏回答,但是懶得開口。

蘇憫繼續在耳邊小聲念叨:“商晉,你是不是不太喜歡沈律師?”

商晉阖着眼,心說我為什麽不喜歡他,我又為什麽要喜歡他,他跟你以前的男朋友有什麽不一樣,擱我這兒搞什麽特殊。

蘇憫頓了頓,道:“要是你不喜歡他,那我跟他就算了。你別因為他跟我生氣呀。”

商晉睜開眼,看了看蘇憫。蘇憫眼裏還有沒有散去的猶豫,商晉又生氣了,心說這他媽現在只是個追求對象,萬一因為求不得,升級成了白月光朱砂痣,不得惡心死我。

他別過頭,“我沒這個意思,你喜歡他就去追吧,祝你早日追到你的沈律師。”

然後甩了他。

蘇憫看着商晉,心裏藏着不易察覺的失落。

“那....” 蘇憫想了想,“你今天就是純粹找事了。”

商晉睜眼看了看他,只見蘇憫面色冷酷,“等你好了我再跟你算今天的賬。”

過後誰都沒再提過這件事,商晉送了蘇憫一對耳釘當賠禮,神色十分平靜。商晉生病的時候心情總是忽好忽壞,但他一年也不見得生一次病,所以陰晴不定的限定商晉就留在了那個夜裏。

酒吧是屬于夜晚的,蘇憫坐在吧臺邊,聽着歌手暧昧纏綿的情歌。他撐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手中酒杯的外壁因為杯中的冰塊而起了霧。

“一個人嗎?” 身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蘇憫轉頭望去,只見沈知清在蘇憫身邊坐下。

他穿着休閑很多,不像在公司,總是西裝革履的。

沈知清看着蘇憫手邊的酒杯,問道:“這是什麽,味道怎麽樣?”

“還不錯。” 蘇憫要給沈知清也叫一杯,但是沈知清忽然靠近蘇憫,将蘇憫手中的酒杯拿起來,嘗了一口。

蘇憫頓了頓,笑道:“味道如何?”

沈知清嘴角帶着一抹微笑,“很特別。”

蘇憫就笑開了,“沈律師,你這是在撩我嗎?”

沈知清不好意思了,“有些拙劣。”

蘇憫搖搖頭,拿着那杯被沈知清嘗過的酒,道:“我很受用。”

蘇憫将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随後換了另一種酒,顏色很絢爛,味道很甜。

“沈知清,” 蘇憫叫了他的名字,“我記得你一開始的時候,你并不喜歡我。”

“是,我覺得你是個玩弄感情的花花公子,對你沒有好感。” 沈知清直言。

蘇憫撐着頭,看着他,“那現在呢?”

沈知清笑了,“現在,我明白了為什麽韓卓會對你那麽癡狂。”

蘇憫坐直了身子,“你這是答應和我在一起了?”

沈知清微微笑着,搖了搖頭。

蘇憫實在是不懂,他擡手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你對我不是沒有感覺,但又不願意做我男朋友,你在想什麽呢?”

沈知清伸手碰了碰蘇憫的耳朵,耳邊的藍寶石耳釘熠熠生輝,“因為我害怕最後會像韓卓那樣被你棄之如敝履。”

沈知清眼底流光如星河璀璨,既溫柔又無奈。

蘇憫看着他的側臉,有些疲憊的嘆了一口氣。

“你跟他們是不一樣的。” 蘇憫輕聲道:“我認識很多人,我有過很多戀人,我頻繁的心動,頻繁的厭倦,但我仍然不知道要以何種方式對待你。”

蘇憫眷戀又費解的看着沈知清,“我該拿你怎麽辦呢?”

酒吧裏忽然換了音樂,鼓噪喧嚣,點燃了所有人的激情。越是吵鬧的時候,沈知清越能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你那根本就不叫心動。” 沈知清注視着蘇憫的眼睛,“至多算是一種 crush,短暫而不值一提。”

蘇憫看着他,閃爍絢麗的燈光使得沈知清側面的輪廓越發清晰。

“蘇憫,給我你的承諾吧。” 沈知清循循善誘,“承諾你會一直喜歡我,承諾你會放棄日後你可能遇見的更喜歡的人。不然,你拿什麽證明喜歡我?”

沈知清死死盯着蘇憫,蘇憫漂亮的眼睛裏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好。” 即便是在吵鬧的酒吧裏,沈知清依然聽見了蘇憫說的話。

蘇憫伸出手去碰沈知清的側臉,“如果這是你想要的話。”

随着他話音落下,吵鬧的歌忽然停下了,随後整個酒吧燈光大亮,刺眼的燈光讓沈知清不自覺閉了閉眼。

就在那一刻,蘇憫所有的心動戛然而止,他好像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誰,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慢慢地退了回來。

沈知清沒有察覺,蘇憫拿起酒杯灌了一杯酒下去,再擡起臉的時候一絲一毫的異樣都沒有。

沈知清與蘇憫的關系就此定了下來,沈知清心情很不錯,先将蘇憫送回了他家,随後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蘇憫談過很多戀愛,他甚至不需要費心就能将自己調整成熱戀中的狀态。可當他站在樓下看着沈知清離開的時候,他臉上一片空白,忽然不知道該繼續做些什麽。

溫燥的夜風吹的蘇憫有些頭暈,蘇憫在樓下站了一會兒,上樓去了。

電梯剛打開,蘇憫就聽見鋼琴曲從隔壁商晉家裏傳來。

蘇憫頓了頓,推開了商晉家的門。

他家裏只開了幾盞燈,并不是很亮。商晉坐在鋼琴前,黑色襯衫包裹着肌理分明的身軀,落地燈在鋼琴旁邊,讓他的臉一般隐在陰影裏。

“回來了。” 商晉擡頭看了蘇憫一眼,那一眼讓蘇憫心都跳亂了一拍。

他慢慢的走到沙發上坐下,背對着商晉。

商晉也沒有看他,修長的手指在黑白鍵之間跳躍,肩背挺拔,迷人又優雅。

“沈知清送你回來的,” 商晉的聲音與鋼琴聲相得益彰,“你們在一起了?”

“是。” 蘇憫沒有看商晉,他只覺得自己心髒砰砰跳的厲害,“我向沈知清承諾會一直喜歡他。”

商晉手下彈錯了一個音,但并不明顯,“他很特別嗎?你以前從不承諾,你說承諾是對未來的自己不負責。”

“我就是想試試,” 蘇憫道:“我想知道我有沒有可能長久地愛一個人。”

商晉看着蘇憫的背影,問道:“為什麽是沈知清?”

蘇憫自己或許也想不明白,他道:“可能是因為.... 他剛好出現吧。”

“剛好出現?” 商晉幾乎要笑了,“剛好出現。”

蘇憫不明白商晉話中的意思,他回過頭,商晉從鋼琴邊起身,邁着修長的雙腿走到蘇憫背後。

商晉捏起蘇憫的下巴,蘇憫被迫擡頭看着他。

“你不适合深情,” 商晉打量着他這一張臉,譏诮諷刺道:“你就長了一張負心薄情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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