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沉雄大。”
話音未落,一陣勁風撲滅了蠟燭。夏明若目光一閃,在黑暗中狠狠出拳,只聽到一聲悶響,接着是吃痛的呻吟。大叔再次點燃蠟燭,把還未燒盡的火柴柄扔向角落裏猛咳的瘦子:“玩兒陰的?呸!”
瘦子摔倒在人殉堆中,把數具枯骨壓得粉碎。
夏明若偷瞄一眼楚海洋,老老實實低頭:“我破壞了文物,回去寫檢查。”他對瘦子擡擡下巴:“記得多吃點兒飯,硌得人手痛。”
瘦子捂着胸口狠狠吐了口唾沫。
豹子終于回過神來:“哎,老杆?!”
“你狗日的吃裏爬外!”瘦子飛快地舉起一把手槍來,“都給我站好了!那邊去!站好了!豹子你狗日的也站那邊去!”
他竟然還私藏了槍支!其餘人不敢怠慢,小碎步地移動着。
“疏忽了,”大叔從牙縫裏出聲音說,“這人和豹子不一樣,至少跟着高手盜過墓,也喜歡把東西包好了藏褲裆裏……”
夏明若也懊悔說:“早知道就扒了他的褲衩,我這種文明人做事兒就是縮手縮腳啊。”
“不許嘀咕!”瘦子啞着嗓子吼道,“好啊你們,聯手了是吧?我他媽早醒了!淹都淹醒了!好啊你們!”
他把腳下的一塊碎陶片踢出老遠,這碎片飛入昏暗的角落,卻發出“噗”的一聲空響。
幾個人怔住了,瘦子搶過蠟燭向角落中照去,一照卻幾近瘋狂地大笑起來:“乖乖!乖乖!”
角落裏有一只罐子,大約三十厘米高,廣口,雙耳,小足,圈底,問題是它不是陶罐,是玉罐,一只完整的青玉罐。
價值連城的青玉罐,反射着清清冷冷的光,出現在一個早就被盜墓賊光顧過的地方,孤零零地立在角落裏。
瘦子急不可待地向它摸去。大叔卻變了臉色:“不能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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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子已經把罐子抱在懷裏,搶過夏明若背上的裝備袋,表情歡喜得有些扭曲,哧哧笑道:“什麽?”
楚海洋電光火石間也想起了什麽,急急說:“快放下!放下!危險!”
“什麽?你們說什麽呀?”瘦子呵呵笑着,揮揮手槍,把罐子抱得更緊,“現在我要出去了,出去把洞炸了,你們就出不去了哈哈,悶死你們!餓死你們!”
“你他媽哪能出去!”豹子說,“外面淹水呢!”
“他出得去,”楚海洋輕輕嘆了口氣,向剛剛爬進來的洞口努努嘴,“水位沒有再漲了。我們剛才被大潮汐拍糊塗了,其實可以摸着墓道頂逆流游出去。”
瘦子嘿嘿怪笑,爬出洞口,又把頭探回來極端難聽地唱:“再見!啊,那一天早晨,從夢中醒來,啊朋友,再見吧、再見吧、再見吧。啊朋友再見……嘿嘿!嘿嘿嘿嘿……”
他的聲音漸漸遠去。蠟燭滅了,大叔活動一下手腳,劃火柴,點蠟燭:“真是再見了。”
楚海洋聳肩:“再見了,再見了,等你犧牲了,我絕對不把你埋葬在高高的山岡。”
夏明若看着大叔挺納悶:“敢問貴褲裆中到底有多少東西?”
大叔甩頭,神秘而得意地笑。
豹子說:“老杆他……”
大叔說:“再見了。”
豹子跳起來說:“真……真……真再見了?那我們!那我們……”
“不是我們,”楚海洋說,“是他。”
大叔接口:“因為那只罐子真不能碰。”
“為什麽?”豹子問。
楚海洋與大叔仰頭各看各的:“別信解釋。”
夏明若喜滋滋說:“好,我說。”
豹子卻猛退三大步說:“別,謝謝,算大哥求你,你千萬別開口。”
“行,那我說吧。”大叔摸索一陣,掏出只油紙包,打開,把剩餘的幾顆劣質糖果分給他們。
夏明若剝開糖紙:“請問你把食物藏在哪兒?”
大叔關切地問:“怎麽?不喜歡橘子味的,不喜歡就還給舅舅。”
“雪中送炭啊,”夏明若把糖塊迅速扔進嘴裏,揉揉眼睛地說,“我剛才就有點兒低血糖征兆,今天真是餓太狠了。海洋,你餓不餓?”
楚海洋沒好氣地說:“我沒你那麽有出息,跟個八旗子弟似的。咳,舅舅,還有吃的嗎?”
大叔搖頭,豹子卻開始翻褲兜,也是個油紙包:“我還剩兩塊外國糖,我們街道上那個白俄老太太給的,就是有點兒化了。”
“謝謝,”楚海洋接過來,分給夏明若和大叔一人半塊,“巧克力,稀罕玩意兒,不進這古墓還沒這口福。諸位,我們休息幾分鐘吧,那人一時半會兒也出不去。”
“同意,”大叔說,“我正好抽根煙,哦對了,豹子,我來跟你講。”
豹子知道這人來頭不小,如今自己手上也沒了武器,只好做洗耳恭聽狀。
“打個比方,”大叔說,“比如你闖進一戶人家想偷東西,結果發現有人先來過了,滿室珍寶席卷一空,就剩下一只主人的骨灰盒子。你拿不拿那只盒子?”
夏明若說:“我拿。”
“你們兩個不在讨論範圍內。”大叔說,“搞考古的都是這個德行,三光政策,恨不得把地皮都啃掉一層。上回你們發掘那個長沙漢墓,連棺材裏的蛆都一只不落全收走了。”
豹子遲疑說:“如果值錢的話……”
“值錢,很值錢。”大叔吸口煙,“但如果我告訴你主人是生怪病死的呢?”
“這……”豹子說,“過不過人啊?挺晦氣的。”
“我要是再告訴你,先前那個偷東西的也死于這種怪病呢?”
“……”
“不太敢了吧?”大叔說,“但你那兄弟就拿了。”
“什麽?”豹子跳起來,“那罐子?骨灰?”
“還不如骨灰,”楚海洋說,“是骨頭,娘娘的遺骨在裏面。這個意思你明白了嗎?”
豹子認真地說:“不明白。”
“唉!”夏明若捶了會兒地,“看來科普還靠夏明若!”
“豹子,”夏明若說,“剛才舅舅提到怪病,我直接說傳染病吧,烈性傳染病,比如霍亂、鼠疫,連病人用過的東西都要銷毀掩埋,何況病死者本身。病人去世了,燒成灰能阻斷傳染,但還保留着屍骨的就不一定了,尤其是某些未知病症。”
“你是說娘娘有傳染病?”豹子說。
“不一定,可能是中蠱,可能是中毒,或者被奇怪的東西寄生。”楚海洋說,“但她死于這個,并且在死後很久還具有傳染性。”
“你怎麽知道?”
夏明若笑了聲說:“我怎麽知道?我可是全天下唯一擁有貓蠱的人!五分鐘前我才想通,我還知道這種疾病的症狀是長白毛。我估計是菌絲,總之生命力頑強,遇到一定條件就再生。”
“不可能!”豹子還不信,“都是骨頭了還……”
夏明若想了想說:“唐代有本書叫《博異雜識》,志怪色彩很強,一般只能當小說看看,我現在懷疑其中的一個故事就是寫的娘娘墳。‘明翠山中大冢,有僵人在地一千年,建武中,二賊乃結兇徒十輩,發冢,皆金玉器物。得一玉棺,棺前有銀樽滿,兇徒競飲之,甘芳如人間上樽之味,兇徒出冢,皮肉皆化為白灰。’建武是漢光武帝的年號,明翠山可能是擁翠山的古稱。舅舅你看呢?”
大叔點頭:“有道理。”
“我是推測,你經驗比較豐富,我和海洋還是缺少實踐。”他站起來問,“咱們也該走了吧。”
大叔在潮濕的牆壁上掐滅煙頭,他們依次爬出洞,準備浮水出去。水位果然沒有上漲,以楚海洋的精确測量來看,反而下降了三到五厘米。這個高度楚海洋正好沒頂,其他人就更辛苦些。
豹子沒有頭發,被其餘人等強行把蠟燭綁在額頭上,時不時被滴落的蠟油燙得嗷嗷慘叫。
大叔沉到水下,一池渾水什麽也看不見,他憑着感覺找到石棺,拍了拍,意思是兄弟,我們先走了。
他浮上來,豹子問他:“裏面罐子裏的是娘娘,那這個是誰?”
大叔說:“可惜啊,這位就是漢代時候,與我們一條戰壕裏的同志,生前也抱着那青玉骨罐喜不自禁來着。”
豹子頭上冒了星點冷汗。
楚海洋笑着問:“我們要是不說你就拿了吧?”
夏明若舉手說:“我肯定拿了。”
楚海洋催促:“游快些!哪來這麽多廢話。”
水流平緩,在近墓門處有小小的旋渦,楚海洋腳底下打了個滑也就過去了。大叔示意豹子滅掉蠟燭,接着雙手摸着墓道頂,憑着感覺摸索前游,夏明若和楚海洋緊随其後,豹子斷後。
為了保持聯系,大叔哼哼唧唧嘴沒停過:“燕子銜泥為做窩哦哦——有情無情口難說哦哦,相交要學長流水喲咦喲,唉楊麗坤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