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得真不錯哦,可惜就是命薄哦——那個朝露哥莫學啊伊喲哦……祖傳三代是鐵匠,煉得好鋼鏽不生恩哦——”

“舅舅……”

“大爺!大爺!別唱了!”

“哥心似鋼最堅貞哦——”大叔兀自深情,結果不經意時突然彙入了地下河,“嗷”一聲就被沖得沒影了。

夏明若扣住墓道口的濕滑巨石,大喊:“舅舅!!”

湍急的水流把他倆沖得如江上浮萍,瀑布水聲隆隆,夏明若咬牙:“喂!海洋!”

“什麽?”

“跟着!”夏明若深吸口氣,放開手,順着激流向前漂去。他在暗河中打轉前行,石頭尖銳磕磕絆絆,約莫三五分鐘,忽然光線刺目。夏明若條件反射地閉上眼,就覺得被什麽東西擋住了,纏得手腳都不能動,越掙紮越緊,等适應了一看,竟然在漁網裏。

他與正在亂動的大叔面面相觑,緊接着楚海洋和豹子號叫着撲了進來。

豹子說:“親媽呀!親爹啊!啊啊啊啊!”

楚海洋說:“快別動!把網撐破了我們都得被沖到山底下去!”

大叔挂在網上亂吼:“這誰幹的啊?還有沒有點兒公德啊?這河是你家的啊?”

夏明若仰天哈哈笑,他四下裏看,突然看見亂石灘上蹲着一個人。他扯扯楚海洋,楚海洋再扯扯大叔,三人癡愣愣地看着那人。

那彜族老漢在石頭上磕磕煙鬥,笑嘻嘻地望着他們。

“馬鍋頭……”楚海洋喃喃。

馬鍋頭咳嗽一聲,給楚海洋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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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海洋一口氣幹掉,恭敬地望着他,等着他問話。誰知這老頭兒像沒看見一般,把酒給他們一個一個倒過去。輪到豹子,豹子頭一低,不讓他看臉。

五個人在溪邊的大青石上坐下,馬鍋頭架起火堆烤粑粑,濕柴在火裏冒着青煙。

夏明若搖頭,把酒還給他:“我算了,胃痛。”

馬鍋頭問:“哪裏?”

夏明若在身上比畫:“胃,胃痛!餓的!”

馬鍋頭恍然大悟,在褡兜裏掏出個紅薯遞給他。

夏明若說:“謝謝大爺。”

馬鍋頭拍拍他的肩,說了句彜族話。夏明若不明白,問楚海洋,楚海洋搖頭,大叔灌了口水酒說:“嶺定史,他說他叫嶺定史。”

大叔仰頭又問了幾句,馬鍋頭一一回答,表情頗為和善。

彜族有自己的文字,也有自己的語言,且語法十分複雜,外人一般不太能掌握。

大叔解釋:“他解放前是彜族土司,大人物。”

“哦——”楚海洋和夏明若肅然起敬,“嶺大爺。”

馬鍋頭笑笑,帶着老年人特有的矜持與自得:“1952年,北京,見過毛主席,握過手……喏,好了,吃。”

夏明若說:“是是,咱們漢彜兩族友誼源遠流長,紅軍長征時,彜族同胞為了支持共産主義事業,犧牲了不少人,我黨和人民感恩戴德。”

楚海洋接過紅薯說謝謝,突然發現豹子躲得老遠,便問,“豹子,你不餓?”

豹子甕聲甕氣:“不餓。”

楚海洋把手裏的粑粑扔給他:“裝!”

豹子接住,一言不發埋頭就吃。

楚海洋哈哈直笑,指着豹子問馬鍋頭:“這小子被您收拾過吧?”

馬鍋頭點頭說:“是,剛綁起來打過,讓他逃了。”

豹子聞言又縮了縮。

夏明若笑嘻嘻往後一躺,眯着眼睛看小陳從樹林子裏冒出來,便立刻翻個白眼,裝暈。

“姓楚的!姓夏的!”小陳鬼哭狼嚎地沖到面前,“你們兩個沒良心的!就把我一個人扔在棺材洞裏!我的娘!晚上啊,是晚上啊!又捆住手!又捆住腳!還把我的砍刀帶跑了!我想逃但是那個逃不掉啊嗚嗚!滿洞裏都是吃人的鬼啊!哎喲我的親娘啊!”

“嗯,嗯,我理解。”楚海洋聽得十分認真,眼神溫和,臉上滿是真摯的同情,夏明若則繼續閉目養神。小陳抹眼淚:“吓吓吓死我了……嗚嗚吓死我了……有鬼……有鬼……”

“我理解,我理解……”

那廂大叔與馬鍋頭仍然在聊着。大叔慢慢地啜着酒:“老莫蘇,你跟了我們多久?”

馬鍋頭并不隐瞞。“他,”他指指豹子,“壞人,從縣城。”

“小夥子,考古的,”他指指楚海洋和夏明若,“在半路上。”

“你,”馬鍋頭笑着搖了搖頭,“你是誰?”

大叔誠懇地說:“我是小夥子們的舅舅。”

“哦!”馬鍋頭吧嗒吧嗒抽煙,笑了。

馬鍋頭的兒子領着一群青年,背着楚海洋和夏明若的裝備,分開叢生的藤蔓走了出來。楚海洋揮揮手,馬鍋頭的兒子遠遠沖他一笑,舉了舉蟠螭刀。

“謝謝!”楚海洋喊話。

馬鍋頭兒子笑得憨厚:“好刀!”

小陳終于哭訴完畢,過會兒好了傷疤忘了痛,摸着蟠螭刀嘿嘿傻樂。夏明若于是裝作悠悠醒轉,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啃粑粑。

馬鍋頭慢騰騰地和兒子說話,他兒子答應着,大叔卻擱下了喝酒的粗碗,站起來,朝馬鍋頭拱了拱手。

馬鍋頭一愣,大叔又笑了笑,扭頭朝溪邊密林裏走去。

夏明若問:“舅舅!去哪兒啊?”

“上廁所!”大叔朗聲答道。

楚海洋與夏明若對視一眼,目送其背影消失。

過會兒小陳納悶:“怎麽還不回來啊?這泡尿可真長的。”

夏明若說:“尿不長,關鍵是廁所比較遠。”

“什麽廁所?”小陳失笑,“荒山野嶺的,還廁所呢?”

豹子這時才明白過來,也跳到馬鍋頭面前比畫一番拔腳就要走。馬鍋頭一虎臉,幾個牛犢子般的青年立刻沖上來把他五花大綁了。

豹子嚎起來:“怎麽不抓他啊?你們怎麽不抓那個舅舅啊?”

楚海洋連忙給他使眼色,豹子順着他的視線看,便發現大石頭邊上還有個褡兜,鼓鼓囊囊的,粗布面破了個小洞,洞裏透出青玉的肅殺顏色。

豹子生生把話吞了下去,臉色煞白。

馬鍋頭卻耐心地解釋了,他指指正盤旋在天上的一只鷹,又指指水裏還不如小指粗的魚,最後搖頭:抓不住的,不抓。他打個呼哨,一群人動身,沿着小溪前行。夏明若和楚海洋被夾在中間,想逃逃不了。夏明若問:“嶺大爺,帶我們去哪兒啊?”

馬鍋頭說:“寨子,就在山後面。”

夏明若腳步有些蹒跚:“我不能去寨子裏,我身上有傷,得去醫院。”

馬鍋頭點頭表示他知道,吧嗒着旱煙說:“有傷才要去……要去!”

小陳一拍腦袋:“哦!對了,小夏同志你得去,我們這兩鄉十七寨唯一一個赤腳醫生就住在他們寨子裏呢。前些天一直出診,這兩天該回來了。”

楚海洋一聽十分高興,連忙押着夏明若趕到隊伍前面,緊跟着開路的小夥子疾行。一行人進寨時,寨裏人家房頂上的炊煙還未散,只是瘦子去了哪裏,他怎麽樣了,沒人問,也沒人敢問。

于是瘦子消失了,就像他唱的那首歌一樣:啊朋友,再見吧、再見吧、再見了。

楚海洋和夏明若跟着小陳去找醫生,那赤腳醫生果然在家,正一邊燒火一邊看書,也不知看什麽,整張臉都快貼上去了。

“醫生同志!”小陳喊他,“醫生!”

醫生茫然地擡起頭來,認了半天:“哦,原來是鄉裏的小陳,你怎麽來了?”

“我來幫你燒火,”小陳把夏明若推上前,“你快給他看看吧,也不知怎麽了,滿身是傷。”

醫生合上書,把夏明若拉到陽光底下察看。一看吓一跳:“哎喲!小同志,你這是被牛拖了吧?”

夏明若說:“正是啊,同志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也經常被牛拖啊!”赤腳醫生長嘆一聲,連忙取藥箱鋪開家當,“先消一下毒,好好好,不痛不痛……酒精嘛總是有點兒刺痛的……好,紫藥水不過敏吧?”

“不過敏。”

“過敏也沒有辦法,我只有紫藥水。”他拔開瓶塞,輕柔地把藥水塗在夏明若的傷口上,“小同志啊,我教你被牛拖後自救三要法,那就是呼救,呼救,再呼救,總會有人來救你的。”

夏明若歪着頭看他。

這個赤腳醫生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七八歲,斯文白淨,臉上總是帶着笑,一開口便知道是上海人。他一邊上藥,一邊對主動幫忙打掃衛生的小陳指手畫腳:“哎喲,侬那只四腳蛇不要扔掉,蠻好吃的呀!哎喲不要碰那窩蜘蛛,我養來殺蚊子的呀!”

楚海洋怕夏明若亂動,便架着他的胳膊,問:“醫生同志,您貴姓?”

“程,”赤腳醫生柔聲回答,“叫小程就好。”

“程醫生……”夏明若剛想開口,赤腳醫生卻擡起頭來:“好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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