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節

裏跳出來:“老師!”

“啊?”胡子聽信了某盜墓賊的花言巧語,正在與他分享古墓發掘經驗。

夏明若說:“你來看,這墓室的北牆斜度不對勁。”

大胡子聞言下墓,楚海洋正蹲在那堵牆前,笑着說:“我都不敢動。”

大胡子一看,十分驚訝:“咦?這堵牆的顏色是怎麽回事?壁畫底色嗎?”他舉着煤油燈湊近細看,又嘆息說:“這幅壁畫很難挽救,顏料層全部黴變了。你們等等,我去換個亮點兒的光源。”

他說着出去了,夏明若說着抓起一捧土說:“怎麽別的不黴單就黴這一面?這面不靠水呀。奇怪……”

楚海洋問:“奇怪什麽?”

夏明若扔掉土說:“這牆後頭好像有什麽東西,我心裏毛毛的。”

“得了吧你!”楚海洋拍他的腦袋,“裝神弄鬼。”

夏明若撲到他懷裏嬌羞地說:“奴家怕鬼呀!”

楚海洋一腳把他蹬出老遠,錢大胡子進來:“幹嗎幹嗎?這麽狹窄的地方不許打架!”

楚海洋意猶未盡地收起拳頭,臉一轉,正經八百沒話找話地對大胡子說:“老師,壁畫修複敦煌所是專家,可以問問他們。”

“別忙,我先看看,這種情況可能敦煌所都束手無策,”大胡子納悶說,“到底為什麽會黴成這樣呢?”

他戴上手套在墓室壁上輕輕一觸,壁畫碎片與沙土便嘩啦啦掉了下來,他把碎渣放在手裏小心地搓着,突然拿手去試推。

大叔正巧進墓室,見狀大喊:“等等!”

但已經晚了,牆壁竟然被大胡子推出了一個洞,他愣了愣,又很驚訝地探頭往洞裏看,結果此時半邊墓室轟然垮塌,将他結結實實埋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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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三人站得靠後,只是被沙土澆了一身一臉摔倒在地,頭昏腦漲、耳邊嗡嗡作響,又突然一陣怪響,墓室壁後的東西傾瀉而出。不是別的,正是死人,而且是較為完整的軟組織尚在的幹屍,堆成那樣高,足有上千具。

墓室裏的火把瞬間被撲滅了,而後是更大的崩塌與悶響。

夏明若被撂倒在地動彈不得,手邊還摸到半顆毛發俱存的腦袋,忍不住凄慘地喊起來:“救命——!”

楚海洋沒回答,大叔倒號叫:“哎喲媽呀!死人身上有刀!”

夏明若喊:“你們在哪裏?”

“我動不了啦!”大叔說,“死人的刀尖抵着我老人家的喉嚨!”

楚海洋喊:“都不要動!墓室頂塌了!你們受傷沒?身上痛不痛?”

“我好好的,”大叔問,“別信呢?”

夏明若一邊咳嗽一邊說:“我也沒事。”

“老師!”楚海洋用更大的聲音喊,“老師!錢胡子!”

黑暗中沒有任何回答。

“糟了,胡子糟了,”大叔說,“我也在墓裏被埋過,等挖出去時已經過了三天。雖然六點鐘豹子會來喊我吃晚飯,到時候就有人救,只是胡子不知道傷得怎樣,怕等不了。”

“其實這些死屍救了我們,”楚海洋的聲音裏透出焦急,“可胡子是被沙土直接掩埋的,情況肯定不妙,得盡快聯系其他隊員。”

夏明若明知自己身上壓滿了屍體,但還是努力推拒着那半顆人頭:“海洋,我想通那牆是怎麽回事了。”

楚海洋說:“是血,整堵牆都曾被血浸透過不知幾次,所以壁畫才黴爛得那樣厲害。”

夏明若說:“嗯。”

“啧啧,血牆,”大叔長嘆,“二位外甥看過公案故事沒有?死人也會喊冤,今日一塌,怕是死人喊冤了。”

楚海洋說:“迷……”

“喏!喏!科學院有什麽了不起,解釋不了就說迷信,”大叔說,“我早年也遇過,其實我會起卦——當然‘文革’以後就不敢了,這事你們別對外說——有一年有個村子請我,說是剛剛平整出來的一塊地不長莊稼,且種什麽絕收什麽。”

他一想:妙!

要知道很多古墓上頭都不長莊稼的,撇開用炒熟的土為封土,或墓中的有毒物質滲入土壤等原因不談,填充墓坑的夯土往往十分硬實,植被很難在其上生長。

但跑去一看,那土質酥松,根本不是封土,挖開後卻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萬人坑,裏面層層疊疊堆滿了屍骨,不知道又是哪朝哪代的活埋地。

“你說這事怎麽解釋?只能說怨氣沖天,草木尚且能知吧,唉!……胡子!胡子!”大叔又問,“胡子你到底是死是活啊!”

三人幹着急地又過了十多分鐘,突然聽到外界人聲嘈雜,豹子扯着喉嚨在喊:“師父!海洋!別信!還有隊長呀——!”

大叔面露喜色,喊回去:“臭小子!嚷嚷什麽?!還不快挖!”

楚海洋十分驚訝:“難道已經六點了?”

大叔說:“沒到啊?”

“怎麽可能!”楚海洋說,“坍塌前三分鐘我還看過表,四點二十。”

只有夏明若一個人哧哧笑起來。

大叔問他:“笑啥?”

夏明若說:“我們真傻,怎麽把大救星忘了。”

大叔說:“這兒就咱們四個人,都壓着呢,誰去搬的救兵?”

“誰說是人了?”夏明若得意道,“明明是我們家老黃嘛!”

大胡子被從土坑子裏刨了出來,不省人事,大夥兒都很着急。

外傷不談,隊伍裏那半吊子衛生員說他的肋骨是肯定斷了,腦子裏還可能有什麽積水,吓得一幹人等捧着他的大腦袋跟捧金元寶似的,生怕一個不小心把腦子摔碎了。

新疆所快馬加鞭,下半夜就到了,什麽也顧不上,開着大卡車拉了大胡子就走。夏明若與楚海洋也跟随,一路風塵仆仆。到了樓蘭大本營,那邊的隊醫也為難地說:“我也看不出他怎麽了,得趕快往庫爾勒送,晚了肯定來不及。”

于是又上路。

結果到了庫爾勒,人家老醫生在胡子身上敲打一番後說:“沒事,就這腦殼,鐵錘都打不死。”

新疆所的強調說:“他一直沒醒呢!”

“廢話!”老醫生說,“用木杠子磚頭砸你,你不暈啊?”

然後就挂上了葡萄糖,幾小時後大胡子真的醒了,雖然暈暈乎乎,但看上去還真沒有什麽大礙,只是庫爾勒醫療條件有限,老醫生建議回北京重作檢查。倒是夏明若在車鬥裏吹了十幾小時的冷風,又加上擔驚受怕,一病不起,躺在醫院裏發高燒說胡話,說:“我不待在這兒,我要回去挖墓,一挖一個,一挖一個……”

他燒了個把星期都不見好,另外幾個人也出現了腹瀉症狀,再加上錢大胡子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塗的,組織上便決定暫停這次科學考察,送這些人回北京。

新疆所老着面皮聯系了空軍的一個運輸隊,人家一聽錢大胡子的名號就笑了,說:“上回來是救他,這回去也是救他,這種——喲喂!還是副教授——你們科學院幹脆別養活了,否則後面必須有個加強排跟着。”

新疆所賠笑臉說:“是是,您說得對,回去就殺了吃。”

說歸說,解放軍就是仗義,隔天就送他們上了飛機。只是開飛機的小戰士看見了老黃有些鬧情緒,連連喊:“拴廁所裏!不然我不幹了!”

夏明若高燒沖腦,膽子肥了不是一點兒半點兒,竟然與他叫板:“誰敢拴老黃我斃了誰!”

小戰士眼睛一瞪,撩衣拍胯露槍匣子說:“小白臉你有種!老子喜歡!老子今天倒要看看誰斃誰!”

夏明若雙眼迷離面色緋紅氣喘籲籲,嘴裏不示弱:“好!哥們兒也喜歡你!有種出去練,這兒不好動手!”

楚海洋猛然跳上飛機,一個掃堂腿撂倒夏明若,抱拳說:“解放軍同志對不住,咱們快走,一刻也不能耽誤!”

小戰士深以為然,不依不饒地拴好老黃,駕機飛上了藍天。

夏修白一開始沒得到消息,得到消息時人已經從醫院裏紮了針回來了。他當即曠工前去迎接,哭得是眼淚汪汪。

夏明若晃晃悠悠地說:“爹,人都回來了你哭什麽?”

夏修白抹淚說:“我是高興啊,哭你很有乃母風範,像個男人,男人就應該站着出去,躺着回來。”

話說着王國棟從胡同裏跑了出來:“哎呀!看看你倆都瘦成什麽樣了!快進屋!”

夏修白問他:“玉環呢?”

“夏老師,您吉祥,”王國棟縮腰谄笑問過好才說,“爐子上燒着水她走不開。這不,打發我出來買菜呢,咱午飯就在所裏吃,給倆孩子弄頓好的。”

“早該這樣了,”夏修白說,“行了你別耽擱,快去,買那個……”

“鴨脖子,”王國棟說,“知道你們愛吃。”

夏修白笑眯眯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目送他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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