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豁然
雖然心裏覺得老爸的主意很不靠譜,但是溫尋還是照着去做了,沒辦法,反正也不能更糟糕了,他已經把臉皮什麽的都抛到九霄雲外了,至多不過是賀易之不願意再見他,與現在也沒什麽兩樣。
溫尋安分了好幾天,賀易之看着桌上有些焉了的花,面無表情地垂下頭繼續做自己的,沒了那個瘟神在,連空氣都要清新幾分。
把心裏的不舒服忽視得徹底,賀易之第二天在談判桌上見到溫尋的時候,覺得昨天的自己真是很傻很天真,溫尋哪裏是知難而退了,分明是越挫越勇。
溫尋一張臉笑得幾乎要開出一朵花來,桃花眼亮閃閃的,眼底的溫情幾乎要溢出來一般。
要不是有這麽多雙眼睛盯着,賀易之簡直想要對他翻個白眼,哪有他這麽無聊的人?賀易之木着臉在他對面坐下,就當自己對面坐了一只人形的蒼蠅。
溫尋也不在意他的冷臉,前前後後狗腿的端茶送水,一會兒又是遞文件,一會兒又是噓寒問暖,一邊跟着溫尋來談生意的人無語,咱們是來跟賀少爺拌嘴皮子的不是來侍奉人的啊!
無奈溫尋全部的眼睛都長到賀易之身上去了,壓根就沒有注意到他抽搐的臉,更別說表達得含蓄的鄙視了。
溫尋扯來扯去,殷勤得連助理都看不下去了,也沒有扯到正題上去,最後賀易之終于不耐煩了,轉頭看向坐在一邊的助理,把文件往他面前一推,兩個人開始就這個項目讨論起來了。
賀易之三下五除二地交代清楚了,和溫尋的助理争論了兩句,許是不想再跟溫尋在這裏糾纏下去,也沒怎麽堅持,就同意了他們的方案,雙方簽字之後踢開椅子就走了,前後不超過十分鐘,十分的效率。
助理起身把賀易之送出門之後,看到的就是自家上司涼飕飕的眼神,像是兩把利劍,直插-進他的心裏。助理心裏抖了一下,強作淡定地走過去,把桌上的合同整理了一下,站在一邊噤若寒蟬。
溫尋單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上使勁地撓,助理心驚膽戰地看着可憐的桌子,生怕它一個不小心就被吃了火藥的溫尋給弄退休了。溫尋磨了磨牙,擡眼看着助理,“我剛才是不是挺讨厭的?”
助理心裏暗道你終于知道了啊,嘴上卻萬萬不敢這麽說,臉上堆出看上去就很假的笑,連聲道:“沒有沒有,怎麽會呢?”
溫尋“哼”了一聲,放過了可憐的桌子,雙手墊在下巴下面,“要是哪個人這麽整天跟着我,我也覺得挺讨厭的。”
助理抿住唇,嚴肅警告自己不許笑出來,一邊又暗暗吐槽:原來還挺有自知之明的,還有得治。
溫尋也沒想從他這裏得出什麽反應來,只是遭受了賀易之的無視,覺得堵在心裏不吐不快,“可是除了這樣,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垂着眼睑,往日流光溢彩的桃花眼仿佛蒙了一層灰,助理莫名的心一軟,覺得對這個騷包上司頭一次生出了同病相憐的感覺。他癟了癟嘴,沒忍住,“就是啊,明明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她,那個人卻連頭都不願意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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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尋眼尾一擡,眼底全是冰刀子,“誰說他連頭都不願意回的?我每次叫他,他都停下了的,哼,別把我和你相提并論。”他咬住嘴唇磨了磨,“易之會原諒我的,只是現在還時機未到而已,不要把易之代入成你的前女友。”
助理默默閉嘴,覺得剛才心軟的自己應該被掐死,想溫尋這樣的騷包,就應該多幾個賀少爺這樣的人,好好地折磨他一下。助理在心裏狠狠地給了自己一耳光,叫你嘴賤,叫你嘴賤!
溫尋又慢慢地把眼睛垂下去,繼續盯着桌子磨牙,“那個求婚的還在給他送花,而且他居然還讓人下來拿!我都不在那裏了,做戲給誰看呢!”
助理自覺地找個椅子坐下,他算徹底明白了,自家上司這是在夫人那裏吃了一肚子的氣,只想找一個出氣的人。也只能怪自己倒黴,今早竟自告奮勇的要來,他就說怎麽之前恨不得天天在溫尋面前蹦跶的那幾個人,今天跟躲鬼似的,原來是在這裏等着他呢。
溫尋又在桌上撓了一下,“而且聽說他還把那些花放在辦公室裏,還吃那個人送去的飯!不就是一頓飯嗎?随便在哪個地方吃不到,哪裏比得上我親手做的?”
助理一抖,往凳子下面縮了縮,知道了這些秘辛,他會不會回去以後就失業了?
偏偏溫尋還不肯放過他,“唰”地擡起頭來瞪着他,“你說是不是?”
助理咽了一口口水,覺得還是順着他說比較好一點,默默地點了點頭。
溫尋滿意,把下巴搭在桌子沿上繼續磨牙,“所以易之一定不會喜歡他的,就算是言懷瑾也不行!”
又聽到一個不得了的名字,助理在心中欲哭無淚,這些說給他聽真的好嗎?
溫尋猛地站起身來,對了,還有言懷瑾,媳婦兒魅力太大了真的很不好,情敵一波一波的來,他要是再不行動,指不定哪天賀易之手指上就被別人套個圈兒了。
他突然一言不發就急匆匆地走了,助理愣了一愣,急忙要跟上去,卻被溫尋的一句話給吓縮回去了,“不行,我要先把戒指給他,不然被別人捷足先登了怎麽辦?”
助理目送着他沖進電梯,追賀易之去了,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去趟這一潭渾水為妙。
溫尋之後搞了一系列的動作,先是以溫爸的名義把京城的幾個大賈都請去參加宴會,一會兒又是溫媽媽的生日,一會兒又是他自己的生日,來來回回把人請了好幾圈。溫家一向低調,這一次搞這麽大的動靜,大家都不好不給面子,有些在外面的人都回來了。
賀媽媽終于從人海中脫離出來,卻發現溫尋竟然挂羊頭賣狗肉地又糾纏上了自己兒子,這還了得,立刻就一個電話把所有逃竄在外的人吼了回來,特別是賀行之和賀敏之,受到了特別問候。
賀易之對此不置可否,倒是對溫尋請人的理由感到了幾分好笑。溫媽媽的生日他不太清楚,但溫尋的生日他卻是記得清清楚楚的,還早着呢,幾個月的差別,也不知道他是怎麽面不紅心不跳地接受別人的祝賀的。
剛接到請帖的時候,賀易之是不大想去的,他做下的決定,輕易不會更改,更何況是受到了這樣的背叛之後。他當初是做好了至死不見的準備的,現在又豈是溫尋一兩句對不起就可以掰回來的。
但看溫尋父親現在的态度,溫家很有可能要跟着溫尋往京城這邊發展,以後難免有打交道的時候,現在避而不見,也實在不是什麽好辦法。
而且,他也不能因私廢公,僅因為自己的私人原因,就得罪了溫家,雖然現在他和溫尋已經算是老死不相往來了。
賀易之把手上紅豔豔的請帖扔到桌上,拿過一旁的文件開始看。
門口輕輕地響了一下,賀易之擡頭,賀行之抱着胳膊靠在他的辦公室門口,直愣愣地看着他。
賀易之見是他,又垂下腦袋繼續看,但賀行之的眼神像是一束灼人的陽光一般,看得賀易之渾身都不自在起來,他幹脆放下手裏的東西,也直直地盯着他看。
賀行之嘆了口氣,說:“賀小六,從小你就是最在躲懶的那個,怎麽現在倒成了工作狂了?”
賀易之一愣,垂着眼簾沒有說話。
賀易之卻一點也不含糊,毫不猶豫地戳刀,“莫不是有些人一直在心裏蹦跶,所以才要整天待在辦公室裏,好把人給踢出去?”
他問得輕描淡寫,賀易之卻瞳孔一縮,如遭雷亟。當初在H市不也是因為這樣麽?因為溫尋總是三更半夜才回去,他一個人睡不着,就會起來看文件,有時候溫尋說了不會回去的話,他就會在公司呆一晚上。他輕輕地按壓了一下食指上凸起的疤痕,現在也是這樣,回到家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想到溫尋,想到他背叛他的事情,想到他們之前在一起的事情,他幾乎不敢讓自己閑下來。
賀行之放下手,将門關上走了進來,沒有骨頭似的往賀易之辦公桌上一靠,伸手把文件從他手裏抽-出來,“整天看這些你也不嫌悶得慌。好了,跟哥說說呗,你現在是怎麽想的。”
賀易之擡眼看着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最後卻一個音都沒有發出來。
賀行之眼神一軟,伸手在他腦袋上揉了揉,“跟我還有什麽說不出口的嗎?”
賀易之搖了搖頭,又把腦袋埋了下去,仍是沒有說話。當初做的那些事情實在是太蠢,說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汗顏。
哥哥從小就對他最好,而那段時間他卻連哥哥的電話都不接,一想到他就覺得又想回去把自己掐死的沖動。
賀行之輕輕地笑了笑,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不是說過已經原諒你了嗎?說吧,你現在準備怎麽辦?”
賀易之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向來對溫尋就不知道怎麽拒絕,現在能做得這麽狠,也是因為對他已經死了心,但溫尋要這麽死死地糾纏下去,他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賀行之幾乎是看着他長大的,對于賀易之掩藏在面皮下面的性格自然是了解得清清楚楚,說白了就是他們這些哥哥姐姐們從小太寵了,讓他面對親近的人一點戒心都沒有,幸好在商場上還遺傳了賀爸爸的基因,要不然不知道得被別人坑多少次。
他又嘆了一口氣,看着自己寶貝了這麽多年的弟弟,“感情這個東西,堵不如疏,你總是想着要躲着他,難道不是因為你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心軟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