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直面
賀易之呼吸一滞,擡頭看着他,漆黑的眼睛看起來有些濕漉漉的,讓賀行之不自覺想起來他們小的時候。賀易之小的時候很乖巧,他說什麽就是什麽,那時候賀易之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着他,就像是一只小鹿,全心全意的相信着他。
賀行之忍不住微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覺得那時候小小的易之和現在重疊起來了。只是那時易之只會跟在他身後叫哥哥,現在卻是在為另一個男人的事牽腸挂肚了。
他突然生出了幾分傷春悲秋的心情,覺得自己從小養大的弟弟被別人的拐走了。賀行之勾了勾嘴角,特別是那個拐走他寶貝弟弟的人還一點也不知道珍惜,把他的易之給氣成了這樣,不給他下點絆子都對不起易之叫他的這聲哥。
“你既然回來了,肯定是不願意再跟他回去的,但是溫尋現在這個樣子,肯定是不擇不休的,”說着他還帶了一絲過來人的語氣,頗有幾分感慨的樣子,“其實吧,感情這個東西,有所付出就肯定會想要有所得,他現在這樣任打任罵,不過是覺得當初他自己對不起你,而你又堅持不願原諒他。而每當求而不得的時候,或許就會反生執着,若是讓他真的得到了,或許結果仍舊是會和原來是一樣的。”
說完,他還感嘆了一句,“人嘛,都是這樣的,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覺得一定要到手,不然就像是長在心口上的雞毛,總是搔得心裏癢癢。”
賀易之埋頭盯着自己的食指良久,輕輕地點了點頭。
賀行之抿着唇,眼睛彎彎地出去了。賀小六最容易聽進身邊的人的話,特別是這種帶着暗示的,不用去看,就知道賀易之一定已經想到了最裏面,把什麽該想到的,不該想到的都腦補了一個遍。
暗暗地戳了溫尋一刀,賀行之覺得心情很愉悅,連出門就聽見言懷瑾在說他的壞話,也只是對他笑笑,就晃悠悠地離開了,留下滿身汗毛都豎起來的言懷瑾在原地打了一個寒噤。
言懷瑾本來是想來找賀易之的,正巧在門口撞見了賀易之那個表情和他如出一轍的特助,忍不住就出言調戲了幾句。也不知怎地,他就說到了賀行之身上,正背對着賀易之辦公室的門說得起勁,就看到面前特助的臉抽搐了一下。
他覺得十分的驚奇,更是變本加厲地說起來,越說越起勁,幾乎是要把從古至今在賀行之那裏受的氣都吐出來一般,等到他注意到旁邊漂亮的女助理露出了同情的表情的時候,賀行之已經從他身邊走過去了。
不單走過去,他他他他他還對他笑了一下!言懷瑾當時腦子裏就只剩下了一個詞,命不久矣。
言懷瑾抖抖索索地走進賀易之辦公室的時候,已經忘了自己之前來找他是想做什麽了,看到賀易之就撲上去抱住了他的腿,“賀小六,這次你一定要救我!”
賀易之正在思考剛才他哥說的話呢,哪有這個心思來理他的間歇性抽風,只敷衍的“嗯”了一聲就算了事,潛臺詞是“正忙,別來煩我”。
此時病急亂投胎的言懷瑾卻把這句話當成了救命良方,立刻就精神了起來,有賀行之最寶貝的弟弟求情,這次應該不會被整得太慘。
他一精神了,立刻就想起了自己來的目的是什麽,立刻賤兮兮地問賀易之,“哎,賀小六,怎麽樣,這次要不要哥哥獻身,和你來一個情意綿綿,氣死那個姓溫的!”
賀易之還在想自己要是現在對溫尋和顏悅色幾分,他能立刻打道回府的幾率有多大,現在聽言懷瑾開始出馊主意,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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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懷瑾覺得自己受傷了,他好不容易突破重圍,不顧宴會上可能貼上來的姑娘,勇敢獻身,居然被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想到剛才賀行之那個令人發憷的笑容,他覺得不能這麽下去,一定要在賀易之面前體現出他的有用之處,才好讓賀行之留下他,不然他真的怕賀行之會大義滅親,把他分-屍了啊……
言懷瑾急忙繞到賀易之旁邊去,努力地想要說服他,“賀小六,不是哥哥故意要在你面前邀功啊。你想啊,溫尋現在擺明了是要和你死磕到底呀,要是你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去參加他的宴會,他肯定會覺得自己還有機可趁,你說是吧?但是你在我身邊就不一樣了啊,爺爺都已經同意我這個作戰方案了,你就配合一下呗?”
賀易之疑惑地看向他,“外公什麽時候又同意了?”
言懷瑾仰着脖子得意,“上次他不是說我倆半夜看日出去了嘛,這不就是明顯的暗示了嗎?”
賀易之無語,轉過頭來繼續想剛才賀行之的話。溫尋這個人,他自問還是十分了解的,他之前只想到了他的自尊心強大,卻沒有考慮過,他現在長這麽大,從來就沒有什麽得不到的東西,向來都是別人送到他的手上去。而現在他賀易之卻明顯地表達出了對他的拒絕,溫尋因為這個而心理不平衡,産生了想要把他重新追到手的念頭也很正常。
又或者他只是為了在那群纨绔之前的面子。賀易之面無表情地想,溫尋身邊的那些酒肉朋友,他當初就十分地看不上,只會伸手向家裏要錢,卻一個個跩得跟什麽似的,即便是在溫尋面前也多半是口無遮攔的。
雖然他沒見過幾次,但當初從他們口裏傳出來關于他的傳言,他可是有所耳聞的,現在溫尋因為那些人說了些什麽不好聽的話,想要來追回他,然後在那群纨绔面前逞威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可是見識過那群人把酒吧裏的小男孩當作炫耀的資本一般,甚至還以獲得別人的感情為榮,覺得這樣可以證明自己的魅力。
而溫少爺,要是可以再去把賀家六少爺哄回來,再甩了他,多麽有面子的一件事啊!
賀易之深吸了一口氣,左手的食指幾乎被揉搓得生疼,就算溫尋不是為了這個,就像哥哥說的那樣,也不過是因為他求而不得,所以才苦苦追求。
否則當初那麽久都無動于衷,現在才短短數天,他怎麽就生出了這麽深的執念。
這才是賀易之一直耿耿于懷的事,當初他提分手的時候,溫尋可是答應得幹幹脆脆,而且就在他們分手的那天晚上就流連溫柔鄉,現在來說喜歡,就算他賀易之再沒有腦子,也不會相信。
言懷瑾還在一邊絮絮叨叨地說和他一起去的好處,賀易之卻仿佛豁然開朗一般,擡頭對他笑了笑,說:“不用。”
他愣了愣,幾乎要哭出來,祖宗啊,你是說不用了,那我的小命還用不用要了?
言懷瑾還準備再勸說兩句,為自己的小命負責,賀易之卻把桌上的請帖扔進抽屜裏,拿過文件,擡頭對他笑得燦爛,擺明了一副送客的姿态。言懷瑾抖了抖,覺得賀小六笑起來比賀行之笑起來還要可怕一些,畢竟一個雖然笑得滲人了一些,但總還是經常笑的,這一個卻是常年見不到笑模樣的主兒。現在對他笑成這樣,莫不是覺得他太吵了,所以給他看一看最後的微笑,明天就送他去見耶稣?
他抽了抽鼻子,默默地出去了,以後賀老二和賀小六都惹不得了,他們這倆親兄弟,都是一個品種的。雖然賀小六這幾年藏得深了些,但終歸是一個媽生出來的,可憐他這麽些年竟沒有看穿賀小六羊皮下的狼毛。
言懷瑾覺得這個世界對他充滿了深深的惡意,唯一和他同姓的言老四是條毒蛇,誰也不敢招惹;賀家的姑娘們都是母夜叉,即便小的時候不是,長大了都會進化成那樣;而賀家的兄弟們更是一個個的不好惹,從小他就是被壓迫的那個,真是好命苦。
賀易之此時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心情空前的明媚起來,尚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言懷瑾定義為了腹黑狼。他随手地翻過一頁,覺得就這樣吧,要是真的被溫尋煩的不行了,便是再敷衍一次又如何?一直這樣端着,人家或許還會暗地裏說他欲拒還迎呢。
賀家的其他人都是一起來的,除了賀易之和言懷瑾,所以溫尋之前還很擔心賀易之不會願意去,一直守在大廳的門口,望眼欲穿。直到看到賀易之的車慢慢地開過來了,他才算是送了一口氣,但是之後又把心給提了起來。
他是不是一個人來的呢?言懷瑾是不是還跟在他身邊呢?是不是帶了哪家的千金來呢?簡直是急得差點就要沖進他的車裏看個究竟。
偏偏賀易之十分的不疾不徐,慢悠悠地在停車場轉了兩圈,似在找哪個位置比較好,之後又慢慢悠悠地停下,在車上磨蹭了許久,不知道在做什麽。
溫尋心裏焦急如火焚,一邊在心裏腦補副駕駛上有個媚眼如絲的妖精向賀易之索吻,一會兒又想到是不是賀易之現在正靠在別的男人懷裏,幾乎要把醋壇子都給啃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