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頭:“皇阿瑪,兒臣對皇阿瑪的孝心日月可鑒,天地可表,兒臣根本就沒有鞭笞誰,都是那些見不得兒臣好的故意栽贓給兒臣的,皇阿瑪一定要明鑒啊!”
十四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早沒了往昔風光的太子,勾着嘴角嘲諷一笑:“太子說的這可是話裏有話,誰還敢陷害太子,太子沒有害十八弟就很好了。”
大阿哥看了一眼十四,眼裏的光華一閃而過。
太子一僵,咬牙道:“十四弟這是什麽話?口說無憑,拿不出證據就是憑空誣陷!”
康熙的臉色越發不好,他看了看地上的太子,顯然已經将十四說的話信了幾分,他深恨兒子的不争氣,卻又前所未有的覺得無奈,就是鳌拜當權,三藩叛亂的時候他都未曾有過這樣深深的無奈,或者他真的已經老了,已經不足夠跟這些逐漸強大起來的兒子們力拼,難道他還要因為一個重病的兒子去打殺另一個寵愛教養了多年的兒子。
他疲憊的揮了揮手:“下去,都下去。”
後頭十五幾個應了一聲當時就行禮下去,大阿哥幾個頓了頓才退下,太子出了帳篷接過太監手裏的帕子将臉上的淚痕擦掉,路過十四身邊的時候看了一眼,眼睛鈎子一樣的厲:“你最好祈禱日後不會落在孤的手裏。”
十四輕蔑的笑了一聲:“怕你,爺就不是好漢!”
太子風頭最盛的那幾年十四還小感受不深,太子漸漸夾着尾巴做人的時候十四懂了事,也因此他從未真正的将太子當回事,太子扭曲着臉笑了笑,大步走遠。
都不想讓他好過,那誰都別想過好!
十三若有所思的看了幾眼十四,多少還是佩服他這膽量的,他在太子手下久了,可不敢當面說出這樣的話。
阿哥們都退了下去,李德全忙給康熙端了一碗參茶:“皇上潤潤嗓子。”
康熙擺了擺手,并沒有接:“朕記得四貝勒當時病重,四貝勒說是他的西側福晉施針治好的?”
李德全應了一聲:“奴才記得,當時太醫也沒有看出來垂淚蘭的問題,還是西側福晉看了出來,太醫束手無策,西側福晉施針又輔以藥膳才治好了四貝勒。”
康熙起身在地上走了兩步,回身不容置疑的吩咐李德全:“快馬加鞭回京,務必将四貝勒府上西林覺羅氏帶過來!”
“喳!”
Advertisement
67
天空才剛剛泛起魚肚白,啓明星還沒有落下,寂靜的四野連鳥叫聲都聽不見,寬闊的官道上卻由遠及近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大約是二十幾人的一支隊伍,為首的男子穿着貂皮大氅,神情冷峻,偶爾瞥向懷裏的人時才露出幾點柔和,又明亮的恰如天邊的啓明星。
康熙的旨意一到京城,納穆就被送進了德妃的宮裏,胤禛二話不說帶了殊蘭和侍衛,騎着馬就起程,每到一處驿站換了馬匹最多也就是補充點幹糧和水休息一個時辰,接下來就趕路,殊蘭反身騎在馬背上,胤禛用布将殊蘭跟自己綁在一起,又用大氅将她密密的裹住,就算是睡着了也不用擔心掉下馬去。
殊蘭睡了一兩個時辰就被颠了起來,胤禛的身上很暖和靠着堅實又安全,她在胤禛的懷裏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的問:“快到了嗎?”
胤禛也只勉強聽見:“晌午的時候就能到皇上的駐地。”
殊蘭心裏一松,摟着胤禛的腰身在他胸前下意識的蹭了蹭,又放心的睡了過去。
胤禛嗅到一股若有似無的幽香,連疲憊都少了一些似的,又朝着馬身上甩了一鞭子,在快一點,等到了地方她就可以不用受這旅途的颠簸了。
殊蘭就是下了馬還覺得在馬背上一般上下颠簸着,腿腳都有些發軟,胤禛想起她大腿內側不知道磨破了多少次,心疼的握了握她的手,七八天沒有好好洗漱,殊蘭想着要換件衣裳稍微洗漱一下在去見康熙,李德全急得直跺腳:“哎呦,側福晉,人命關天的時候,哪有時間顧忌這些,趕緊随奴才去見皇上吧!”
聞訊趕來接胤禛的幾個阿哥們,也只是看了個殊蘭的背影,雖說是聽說了皇上召見,但并不清楚其中緣故,十四仗着跟胤禛是親兄弟,拉着胤禛道:“四哥,辛苦了!皇阿瑪這麽着急的把你叫過來,到底是為的什麽事?”
十三推開十四:“還有沒有眼色,不知道四哥是怎麽來的?”
他攀着胤禛的脖子:“走,四哥,先到弟弟那洗一洗,在換件幹淨的衣裳,估計皇阿瑪一會就要見你了。”
胤禛點了點頭。
看着十三跟胤禛的背影,十四冷哼了一聲,看十五幾個都一起跟了過去,他也只好跟着。
殊蘭雖說也是滿臉疲憊,但美人疲憊只覺得越發嬌弱憐人,康熙雖說一心都在兒子身上,看見殊蘭這風一吹就倒的樣子,竟是多少有些愧疚,畢竟是個千金小姐,這一路不眠不休的奔波确實是辛苦了。叫了殊蘭起,就帶着她向內室去,一面讓太醫給殊蘭說些十八的症狀。
太醫姓胡,只撇了一眼就不敢在看,低着頭對殊蘭一一都說了,殊蘭便大致判斷十八應該是得了腮腺炎。
康熙回身看了殊蘭一眼:“怎麽,有沒有把握?”
殊蘭垂着眼道:“還得在看看十八阿哥的臉色和脈象,大致上到是知道十八阿哥的病症,西洋那便管這病叫做腮腺炎。妾身幼年時候曾看過醫書,雖說那時候并不懂,但好在是背下了,年紀漸長在心裏默默思量了一遍便覺察出了那本醫書的珍貴。”
她總要向康熙交代一下她為什麽會,康熙以前不問是沒有必要,如今要她救疼愛的兒子總要先願意相信她。
她從袖子裏掏出了一本書獻給了康熙:“這是妾身默寫出來的。”
她很早就防備着有人問她,因此就将自己會的一些東西摘抄了出來,這一次出來的時候就帶上了,這樣也算給了個相對較為合理的解釋,在說別人說她不是這樣學來的,那是怎樣學來的,她的人生經歷,康熙想必是清楚的,她書上的東西尋常的醫書上都看不到,估計想來想去也就覺得只有這樣才是最合理的解釋。
康熙接到了手裏,微微颔首,并不言語。
古人總是認為得病就是邪風入體,因此上病人的住處永遠都捂的嚴嚴實實的,屋子裏的藥味散都散不出去,十八阿哥一直都在發低燒,臉上的顏色透出了死征,一只腳已經進了鬼門關,殊蘭給他切了脈,翻起眼皮看了看,用茶杯扣在他胸口聽了心跳。
站在床邊細細的琢磨了一會。
她自始至終都有一種淡然超脫的神情,讓人覺得泰山崩于面前她未必也會輕易變色,沉靜在自己思緒裏的時候周身的氣勢不弱反增,好像是忘記了要壓制,不經意間就流露了出來她的本色,難以言喻的大氣恢弘。
康熙翻看了看手裏的醫書,覺得有道理又覺得匪夷所思,卻也覺得難怪太醫都比不上她,從這樣的書本上學來的肯定是常人比不上的,又不自禁的對殊蘭多了幾分期待。
殊蘭回過神來,跪在了地上:“不瞞皇上,十八阿哥确實病入膏肓。”康熙臉一沉,又聽她接着道:“妾身雖有法子,但卻不敢擔保必定能救活十八阿哥,若是因妾身而耽擱了十八阿哥那妾身就是萬死也難以抵罪。”
還說什麽耽擱不耽擱,要是真有辦法,也不會将希望寄托在殊蘭身上。
殊蘭磕了個頭道:“我們爺一心要為皇上分憂,深怕皇上因為十八阿哥事情傷了身子,日夜兼程的趕了過來,妾身只求,若是妾身沒有救下十八阿哥,皇上只怪罪妾身一人。”
還談什麽怪罪不怪罪的,本就是在醫治一個已經要去見閻王的人,康熙卻還是因為她的這一番大義覺得滿意,點了點頭:“你只要盡力救治,即便治不好,朕也不會怪罪與你,更不會遷怒四貝勒,這下可能安心救治了?”
康熙是一口道破了她的心思,殊蘭終于多了點別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可以了。”
胡太醫見康熙相信殊蘭,就已經不打算多說,能救活大家都好,救不活大家都得了不了好處,殊蘭說如何便如何。
殊蘭還是決定先行針灸,在下藥,對十八阿哥她是不能親自行針的,先讓胡太醫大致知道要怎麽走,到時候豎了屏風,殊蘭站在外面說哪一處胡太醫就在哪一出下針,藥方也開了,康熙拿在手裏看了看,點了點頭,自有專人去抓藥煎藥。
胡太醫年紀不算太大但也四十多了,自認為在醫學上還是很有造詣的,殊蘭詭異的行針方式憋的他心裏實在難受,要不是在後宮裏呆的久了,知道怎麽做事,肯定立刻就要跟殊蘭好好探讨探讨。
最後一針落在天突穴上,十八阿哥嘤咛了一聲,站在外面面的康熙竟是聽見了聲音,手都有些抖:“去看看,是不是,十八醒了?”
李德全忙應看一聲,轉過屏風看胡太醫沒動作才問:“十八阿哥怎麽樣?”
胡太醫似乎還有些難以置信,看着十八阿哥還有些渾濁的眼睛,吞了口唾沫,艱難的道:“睜開眼了…”
外面的殊蘭也舒了一口氣,她雖然知道辦法但畢竟用的時候少之又少,到底會不會起作用卻并不敢做萬分的保證,但只要人能清醒就好,至少說明她的方法是在十八阿哥身上是起作用的。
等收了針又給十八阿哥喂了藥,十八阿哥暫時不發低燒了,還喝下了小半碗的白米稀飯,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康熙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欣慰的朝着殊蘭點了點頭,讓殊蘭下去梳洗歇息,又給殊蘭賜下了禦膳。
殊蘭出去就見着換了衣裳的胤禛還有大阿哥太子一群阿哥都等在外面,一一見了禮,知道他們在等消息,便笑着道:“十八阿哥剛剛喝了些粥睡下了。”
胤禛的心先是放下了,太子眉頭微皺:“十八弟要不要緊?”
“回太子的話,要在過三日才好說。”
十四斜昵了幾眼殊蘭:“難道小四嫂真的是在世神醫?太醫都沒有辦法小四嫂一來就讓十八弟醒來喝了一碗粥?”
他這人說話,神情雖然爽朗,但就是會覺得話裏有話,聽着讓人覺得不舒服,殊蘭輕笑,恍若盛開的蓮花:“哪裏敢說是神醫,十四弟實在是謬贊了。”她就只當十四是在誇贊她。
太子眼眸一深,十五幾個好幾年沒有見過殊蘭都有些怔神,胤禛眼眸一冷,對着殊蘭說話,聲音依舊帶着幾絲暖意:“歇息的地方已經收拾出來,這幾天也累壞了,你去好好歇一歇。”
殊蘭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自有宮女領着她去了下榻的地方。
直到殊蘭走遠,太子才收回了目光,意味深長的看着胤禛:“沒想到四弟的這位側福晉有這樣大的本事,為皇阿瑪救回了十八弟,功德無量。”
胤禛垂眼只應了一聲:“也是皇阿瑪識人善用,要不然她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沒處使。”
太子笑了笑,不禁舔了舔嘴唇,果然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唐明皇連兒子的媳婦都能娶,他做了皇上也不過是要個弟弟的側福晉又有什麽不可?
康熙只召見了胤禛,太子又朝着胤禛一笑,當先走了。
康熙看見胤禛眼下濃重的青黑色,親自扶起了他:“難為你跟殊蘭那孩子了。”
只一會這就當成晚輩親切的叫成殊蘭了,胤禛都不得不佩服殊蘭這本事,給個竿子立馬就能爬上去,“皇阿瑪實在是嚴重了,不過是奔波了幾日,比起皇阿瑪心中苦悶難以排解,兒子和殊蘭這幾日的勞累實在算不得什麽。”
康熙并不跟他多說,臉上又有了慈愛,像個尋常人家的父親:“你有眼光,親自求的這個側福晉确實不錯,剛剛說要給十八治病,先求朕若是治不好,只治她的罪,不能遷怒你,朕答應了她才肯一心救治十八。”
胤禛心裏一暖,又忙道:“是她莽撞了。”
康熙擺了擺手,起了身,胤禛忙跟着,聽着康熙道:“十八的情形朕知道,朕又不是昏君,便是出了什麽事也怪不到她身上,若真怪了,以後要是朕有個什麽病症要她來看,她豈不是心裏不願意,就裝着自己不懂,朕不是耽擱了自己嗎?”
胤禛聽這意思,似乎是想要殊蘭也給他看看,康熙身體這幾年确實越發不好,都是老人病,太醫也沒有多少辦法,他會有這樣的念頭到也是人之常情。
胤禛想了想,慎重的道:“殊蘭學的東西還是片面了一些,要不是實在危急也不敢讓她輕易試手,不過藥膳一道她确實做的不錯,至于別的,等她自己在好好學一些或者還可以上手做一做。”
康熙沉吟了一會:“你說的也有道理。”
胤禛舒了一口氣,看見康熙在榻上坐下,自己又立在一旁,聽着康熙道:“你好久都沒給朕捶背了。”
胤禛便知道康熙的意思是要他捶背,不知怎的臉上到有了笑意,他們父子這一兩年間到是越發親切了,平時在一起相處,氣氛也很松快,他淨了手,跪在康熙的身邊專注的捶背,康熙看了一眼兒子魁梧的身影,眼裏漸漸染上了笑意,這個兒子對他确實是孝順。
駐地裏多是帳篷,随行的阿哥和家眷都住着帳篷,殊蘭進了給她和胤禛安排的帳篷就見着跟着十三一起出來的蘭紅正等着她,見她到了笑着站起來,迎向她,按着她坐下,又給她揉背,又讓丫頭上茶:“哎呦,你可是來了,累慘了吧,我給你揉揉背,趕緊在喝口茶。”
殊蘭被她捏的根本端不住茶,笑着拉着她的手一同在榻上坐下:“你快饒了我吧,你這樣捏着,我到是覺得又坐在了馬背上,還喝茶了,也不敢端在手裏,省的都潑了。”
蘭紅自己把自己逗笑了,笑的前仰後合:“才幾天不見你,你就幽默成這樣了!”
殊蘭接過茶水嗅了嗅,喝了幾口,确實舒服了一些,就歪在榻上跟她說話:“你這小日子如今過的美氣,在家裏誰要是敢給你氣受,先抽上一鞭子,十三如今走到哪都帶着你,十三跟着皇上天南海北的走,你就跟着十三天南海北的轉悠,你說說誰能比上你?”
蘭紅跟她歪在一處說悄悄話:“你也不用擠兌我,你難道就不好,如今四哥寵你,你又有個壯實的阿哥,四嫂身子不好,管家的事情也都在你身上,你就不威風?我有時候也想,幸虧你沒給十三做側福晉,要不然我可沒有這樣的好日子過,我是比不上你有成算又懂得多,十八病成這樣了,皇上就急急忙忙的召了你過來,可見你的本事連皇上都嘆服,不過十八也怪可憐的,你說…”她自顧自啰啰嗦嗦的說了一大堆,在看殊蘭的時候不知道什麽時候閉上眼睛已經睡了過去,呼吸平穩綿長,她不禁啞然失笑,讓人給殊蘭蓋了被子,侍候着她躺好,又放了人在跟前侍候着,自己才出了帳篷,又想着十三好像多看了幾眼那個蒙古前來拜見的郡王帶着的女兒,回去要怎麽收拾才好……
殊蘭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人是躺在床上的,胤禛将她抱在懷裏,她身上幹爽還透着花露的清香,衣裳也換了就知道睡着的時候大抵下頭的人已經侍候她沐浴了,她便覺得身上清清爽爽的舒服,略微動了動胤禛就醒了過來,看她醒來,眼裏多了笑意,親了親她的臉頰:“睡醒了?”
她輕嗯了一聲,就見着胤禛摸摸索索的要脫她的褲子,殊蘭吓的一躲,胤禛啞然道:“你以為我要做什麽?想看看你腿上的傷,給你摸些藥。”
殊蘭臉一紅,遮掩的道:“…已經沒事了…就不用看了…”
胤禛并不說話,三下五除二就扒光了她的褲子,将人抱在懷裏掰開腿摸了摸又看了看,伸手從床頭拿了一個小玉瓶,給她腿上抹藥:“這是我從皇阿瑪跟前求來的,宮中秘藥,估計明兒就好的差不多了。”
他抹了藥又留戀的在她腿上摸了摸,一擡頭,見殊蘭咬着嘴正憤憤的看着她,憋得臉都紅了,他到真的笑了起來:“做什麽這樣看我,不就是多摸了幾下嗎?”
殊蘭要把腿夾住,胤禛卻惡作劇一般,将手伸到了她的兩腿間,用手一按,她險些叫出來,默不出聲的要爬起來,胤禛攬了她的腰,将她抱住壓在自己身下,吻着她的紅唇:“…你亂動什麽,在動,那藥就抹到別處了…”
殊蘭在胤禛的薄唇上咬了一口:“人家都這樣累了,你還欺負人家!”
胤禛的眼眸裏本都蹿起了火光,聽看她的話又漸漸熄滅,又成了憐惜,親了親她的眼角:“罷了,好好睡。”
他摟着殊蘭,胯間的火熱直直的抵在殊蘭兩腿之間,殊蘭動都不敢動一下,也是真的太累了,戰戰兢兢的還是睡了過去,只覺得半夢半醒的抓住了一根火熱的東西,聽到了一聲吸氣聲……
68
“滴答…滴答…”這寂靜的夜裏也不知道是哪裏傳來的水滴聲,一下又一下,下下都敲在鈕钴祿的心上,又好像不是水滴的聲音,并不夠清脆,透着幾分粘膩。
下頭的人看她失勢,連燭火都不給她,屋子裏黑漆漆的一片透着說不出的陰冷,她蜷縮在自己的床上,用被子緊緊的裹住全身,只露出一雙眼睛,顫抖着警惕的盯着屋子裏最暗的角落,那裏藏着一頭野獸,随時都會撲過來喝掉她的血吃掉她的肉,她不敢睡不能睡,一睡着估計就沒命了。
月亮透過雲層,清冷的越過窗戶瀉進了屋子,給最暗的角落鍍了一層清輝,朦朦胧胧起來,咯咯的嬌笑聲也不知道是哪裏傳出來的,“…嗒…嗒…嗒…”花盆底碰觸青石地板時清晰的聲音,那女子從陰暗的角落裏緩緩的走出來,懷裏抱着個貓一樣哭着的孩子,顯眼的血跡在她身後留下了一條觸目驚心的軌跡,她笑起來嘴角會暈出一個淺淺的梨渦,說笑一樣跟鈕钴祿說話:“還我命來…”
鈕钴祿拼命的搖頭:“…不…不…”
那女子還在說:“讓你孩子也來給我做伴…”
鈕钴祿尖銳的叫了一聲:“不!”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救贖!
那貓一樣哭泣着的孩子笑着轉頭看了鈕钴祿一眼,他嘴角的笑意漸漸拉到張開血盆大口,猛的撲向了鈕钴祿的肚子,鈕钴祿瘋狂地揮舞着胳膊,只覺得肚子一陣絞痛,那孩子的聲音含糊又粘膩:“…給我…做伴…”
額爾瑾睡的并不踏實,似乎總能看見大紅色團花地氈上躺着的蘇荷詭異又安詳的神情,一聲短促又尖銳的飽含了難以言喻的恐懼的聲音将她驚醒,她猛的坐了起來,才發覺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心怦怦的劇烈跳動,守夜的福兒大抵是聽見了動靜披着衣裳起身:“主子…”
又給她捧了一杯溫茶,額爾瑾捧着熱茶,手心裏漸漸有了溫度才覺得踏實了一些:“剛剛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福兒輕聲道:“仿佛是鈕钴祿那邊傳來的…”
“去看看,別真讓出了什麽事情。”
福兒應了一聲,正院裏點上了燈火,被驚醒的二格格哭哭啼啼的在也睡不着,額爾瑾就将孩子帶在了自己身邊。
李嬷嬷提着燈籠推開鈕钴祿屋門,進了裏間,見床上的鈕钴祿跌在地上,隐隐還能聞見血腥味,她将燈籠往跟前放了放,頭發散亂表情猙獰的鈕钴祿已經暈死了過去,身下留了一灘血,衆人都到吸了一口冷氣,忽然覺得這屋子裏陰森的恐怖。
前三日殊蘭給十八阿哥每日裏都行一次針,十八阿哥漸漸的清醒的時候多了,知道是殊蘭救了他,只要殊蘭看他,他就總是要咧着嘴笑,也難過康熙喜歡這個小兒子,确實是個懂事可愛的孩子,大病初愈他總是餓的時候多,又只能吃些清淡的粥,想吃別的殊蘭又不允許,他就眼巴巴的看着殊蘭,看的殊蘭心軟了,就用骨頭湯給他煮粥喝,他這才高興了些。
安頓了十八睡下,殊蘭又去見了康熙跟他彙報了十八的情形:“已經沒有大礙了,明兒就給他換套針法,五日一次,總共三次,若無大的意外十八阿哥便痊愈了,只是畢竟這一次是虧了身子,以後還要好好的調養才不至于落下病根。”
康熙剛剛見了蒙古來的使臣,聽見殊蘭的話點了點頭,示意她在榻上坐下:“陪朕下盤棋。”
殊蘭有些不好意思:“妾身的棋藝一般,實在不敢獻醜。”
“還沒下如何知道好還是不好,坐下吧。”康熙道。
帝王的吩咐總是這麽不容置疑,殊蘭行了禮,在康熙的斜下首坐下,李德全端了棋盤出來,康熙執白棋,殊蘭就執黑棋。
康熙到是大度讓了殊蘭三子,看棋路就能多少能看出人的品性,康熙是存了要看殊蘭品性的意思,也好決定給立了大功的殊蘭什麽賞賜,還有一個,殊蘭在醫術上有天賦有造詣,康熙多少寄希望在殊蘭身上,以後好好研習醫術能将他的病醫治一二,他如今批奏折都用的是左手,右手抖的寫不成字。
殊蘭下棋從不屑于眼前的小利,老爺子放了破綻出去,殊蘭根本看都不看一下,她的棋局又穩又恢弘,贏一次就是實打實的讓老爺子慘敗一次,手法光明磊落的讓人咬牙切齒,第一局老爺子只以三子的結果顯勝。
殊蘭好久都沒有這麽酣暢淋漓的跟人下過棋,棋逢對手,不知不覺的就下的時間長了,康熙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讓胤禛進來的,端起手邊的茶水喝了一口才看見站在一旁的胤禛正看着棋局,老爺子心裏高興,說起話來也親切:“你什麽時候進來的,朕都不知道,你這媳婦了不得,棋下的好!”
胤禛面上的神情也很松緩:“兒臣到是沒有真二八經的跟她下過棋。”
康熙起了身:“你在這下,朕在一旁看,你可不許輸了,給朕丢臉。”
殊蘭抿嘴笑着看胤禛:“還請爺手下留情!”
胤禛只是點了點頭,在殊蘭對面坐下。
老爺子背着手看的興致勃勃,聽見馬齊張廷玉求見,眼裏的精光一閃而過,一點都不像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他出了裏間,在外面見了兩人。
馬齊驚慌道:“皇上,大事不好了,太子起兵造反,人馬已經到了駐地三裏之外的馬家店!”
裏面的胤禛聽見這話眼眸一深,殊蘭握住手裏的棋子擡頭看了一眼胤禛。
九月的塞外寒風呼呼的刮着,到了夜裏尤為寒冷,康熙冷笑一聲:“造反,他還得要有這能耐!”
但他顯然是煩躁氣憤的,在地上來回走動:“李德全,去将太子和所有阿哥都傳過來!朕倒要看看太子要怎麽造反!”
“喳!”
帳篷外地幾百親兵侍衛穿着铠甲,手裏按着樸刀将康熙的帳篷圍了起來,李德全帶着侍衛将尚且還在軍中的太子強行壓到了康熙帳前,凡是随行的阿哥都到了,卻獨獨十三阿哥沒有找到。
太子掙紮着要反抗,康熙将他一腳踹到在地上:“逆子,你不是要造反嗎?!”
外頭又傳來一陣報聲,侍衛在帳篷外朗聲道:“反賊已被圖海将軍盡數控制!”
跪在外頭的阿哥們都松了一口氣。
太子一聽見這話一愣,又大哭了起來,抱住康熙的腳:“皇阿瑪!皇阿瑪要明鑒啊!兒臣怎麽可能有反心,這都是別人在栽贓陷害兒臣啊,兒臣要是真想反怎麽可能還待在自己的帳篷裏等着皇阿瑪來抓,皇阿瑪明鑒,這都是別人在陷害兒臣!”
康熙怒其不争:“那你說是誰陷害了你,只要有證據,朕替你做主!”
太子慌亂的一會說是大阿哥一會又說是八阿哥,康熙疲憊的閉了閉眼,這就是他養了一輩子的好兒子,毫無一點擔當可言,明明是想造反,臨到關頭又退縮害怕,太子要是真的造反成了,他到還覺得欣慰,只可惜,只可惜是個扶不起的阿鬥,混賬玩意兒!
康熙踹開他,看他那張臉上鼻涕眼淚一大把,只覺得心酸失望,什麽都有,連自己都老淚縱橫,右手又抖了起來:“朕養育你三十三載,你幼時出痘朕陪你出宮養病,身邊太監宮女朕親自為你挑選生怕你被怠慢一絲一毫,手把手教導你識文斷字,教導你做學問做人,你讀了那麽多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太子大哭道:“皇阿瑪對兒子的恩情兒子自然記得,既然說起陳年往事,兒臣一直想問皇阿瑪,皇阿瑪為什麽要活活餓死索額圖,餓了整整十二天!索額圖在有不是也曾輔佐皇阿瑪,也是兒臣的外公!”他想到難過之處,哽咽的難以成調:“他何罪之有?何罪之有?他就是對兒臣太好了!兒臣的這個太子之位反正是皇阿瑪給的,皇阿瑪要就拿回去好了!拿回去!兒臣要不起!”
太子的話裏含滿了怨氣,康熙被氣得眼前發黑,李德全看情形不對吓的扶住康熙:“皇上?皇上您怎麽了?傳太醫!”
裏面的胤禛和殊蘭早沒了興致下棋,胤禛聽見康熙不好大步走了出去,殊蘭卻有些發怔,原來太子真的怨恨康熙的,只是想想,康熙确實做的會讓太子怨恨,太子自幼跟索額圖親厚,即便有再大的錯處康熙也不當折磨死索額圖,給個痛快難道不行?他難道就沒有考慮過兒子的感受,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是太子怨恨他了怎麽辦?這樣想又覺得,也許四十二年的時候康熙的心已經動搖了,太子強勢了康熙不高興,軟弱了康熙更不高興,也只能說是生不逢時罷了。
整個營地裏被火把照的一片通明,外頭跪着的阿哥凍得嘴唇青紫卻沒有一個人敢吭一聲,看着太醫匆匆進了帳篷一會太子就被侍衛拖了下去,越發低着頭跪的恭敬。
康熙頭暈目眩躺在榻上,幾個大臣看着太醫給康熙行了針,康熙才勉強醒過來,喝了參茶緩了一會:“胤禛,去讓外頭跪着的人都進來。”
“是。”
阿哥們見胤禛竟是在裏面的都有些吃驚,忙又收斂起情緒,跟着他進去,康熙在下頭掃了一遍,沒有看見十三,厲聲道:“十三呢?”
李德全忙道:“剛去傳旨并沒有見到十三阿哥。”
康熙顯然還是在氣頭上,摔了手裏茶碗:“混賬!這個不忠不孝的畜生,這個時候還不見人影!”
胤禛立時跪了下去,被罵不忠不孝,十三這輩子就毀了:“皇阿瑪息怒,十三弟定是有緣故才不在的…”
康熙猛的咳嗽了幾聲:“你不必在說了!”
胤禛便沉默了下去。
夜已經過去了一半,康熙沉默的躺在榻上,他不說話下頭的阿哥們都跪着,殊蘭也不能總是在裏面跟等着,于是出來跟一旁的宮女侍候康熙,沉悶的空氣中好像有一點就着得火藥,誰都不敢輕易開口,殊蘭接了宮女端上來的藥嗅了嗅,才捧給康熙:“皇上喝藥…”
老爺子沉默不語,殊蘭輕聲慢語的說話,像是這寒冷的夜晚裏的一股暖流,慢慢的就能讓人放松身體:“我們家排四的阿哥納穆還不到一歲,自打還在妾身肚子裏的時候妾身就想盡千萬種的法子想要他好,生怕他有一絲的不好,他不到一歲就有自己的喜好,妾身怕那只小香豬身上不幹淨不讓它進屋子,納穆卻喜歡,一看見就依依呀呀的要抱着,若不給他就哭,哭的撕心裂肺,妾身又是心疼又是好氣,難道妾身做額娘還會害他,做什麽不是為了他好?後來妾身就想,兒女都是債,兒大不由娘…”
老爺子疲憊的擺了擺手:“罷了,不說了,藥給朕吧。”
見康熙說話了,衆人都才舒了一口氣,雖不敢擡頭,都瞄了幾眼胤禛,沒想到這個側福晉到是有幾分真本事的,看樣子是勸進了皇上的心裏。
康熙喝了藥,就讓跪着的兒子都下去了,殊蘭也就随着胤禛一起退下,胤禛四顧,又低聲跟殊蘭說話:“十三弟不知道去做什麽了…”
看樣子十三還是沒有擺脫歷史的漩渦,但這個時候的他被囚禁,又仿佛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夜裏寒風四起,殊蘭偎依在胤禛懷裏,幾個阿哥在看見殊蘭話裏明顯就多了恭敬和鄭重,還明着抱拳謝了謝殊蘭,謝她勸着康熙喝下了藥。
這一夜誰都睡不着,溫暖的床帳裏,胤禛攬了殊蘭在懷裏,下意識的摸着她的脊背,卻深深的陷進了自己的思緒裏。
69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丁醜,康熙召諸王、大臣、侍衛、文武官員等、齊集行宮前。命皇太子允礽跪。康熙垂涕訓斥太子,言明自己包容太子二十年,而太子“戮辱在廷諸王貝勒、大臣、官員、專擅威權。鸠聚黨與。窺伺朕躬。起居動作、無不探聽。”又說“從前索額圖助伊潛謀大事。朕悉知其情、将索額圖處死。今允礽欲為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