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試試 那就試試日久生情

月明星朗,擡眸可見。

溫若伏在謝屹辭的背上,将腦袋埋得低低的。黑夜寂靜,耳畔除了風聲以外再無任何聲響,因而她怦怦的心跳聲顯得十分明顯。

不能怪她緊張,因為謝屹辭實在是太快了。

寺內重重把守,于他而言恍若無人之地。他時而騰空而起,以樹木為托掩,避開地面的守衛;時而又遮蔽于檐廊,疾馳而行。

溫若緊閉雙眼,連大氣都不敢出,唯恐自己壞事。只是隐隐作祟的好奇心讓她将眼睛微微睜開一道縫,餘光瞥見屋頂的幾個黑衣人,皆未注意到他們......只一瞬,她便繼續閉起眼睛,将臉頰埋進謝屹辭的頸窩裏。

待耳邊風聲停歇時,謝屹辭将她穩穩放下。溫若恍惚睜眼,驚覺自己的心仿佛還懸在半空中未落地。方才忽上忽下的眩暈感并未消退,她的身子踉跄不穩,好在謝屹辭牽起她的手搭着自己的胳膊上,讓她徹底站穩。

借着皎潔的月光,謝屹辭凝着眼前毫無血色的臉,沉聲問:“難受了?”

溫若擡手揉了揉心口,緩緩喘了幾口氣平靜下來,然後擡眸淺笑着搖搖頭。她環顧四周,再轉身遙遙望向遠處的寒韶寺,不禁喜上眉梢——

她真的出來了!

“帶路。”

聞言,溫若立刻回頭,輕輕嗯了聲。

兩人并肩而行。山路崎岖,沙石遍地,腳下不平穩,溫若皺着眉,步調微晃......仿佛看出她的困窘,謝屹辭忽然停下腳步,朝她伸出一只手:“要不要牽?”

溫若微怔,在心裏默默回了聲——“才不要”。

可現實擺在眼前,她咬咬唇,擡手地握住謝屹辭的一根食指。謝屹辭睥她一眼,無法理解她為何如此別扭,卻沒有說什麽,任由她牽着自己的指往前走。

風聲缭繞,讓溫若的思緒也飄散起來。她微微側首望着謝屹辭,心中的疑惑漸甚......

“想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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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若驚訝地櫻唇微張——

他明明目視前方,為何能看出她的疑惑?

思索片刻,她開口:“既然出得來,為何不走?”

明明輕易便能離開,又為何要順從地留在寺中?

她想不懂。

謝屹辭輕嗤,似有自嘲之意:“走了又如何?”

天地之大,他不知自己從何而來,過去的人生只餘空白。他不願渾渾噩噩地活着。寒韶寺、先帝遺旨、奇怪的皇帝以及似真似假的妻子......他想将事情都弄明白。

溫若怔然無言,心底倏地浮起一陣怪異的感覺——

一個失去記憶的人,好像離群的狼,孤寂獨行,不知方向......

心緒漸亂,連地上的偌大沙石都未注意,棉靴猛地一滑,整個人忽然朝側邊倒去。溫若驚呼一聲,心想這回可要摔慘了......可預料中的疼痛并未傳來,手腕一緊,她被謝屹辭牢牢抓住,随即站穩。

“謝......”

另一個謝字還未說出口,謝屹辭便冷聲道:“第三次。”

“嗯?”溫若惶惶不解。

“這顆榕樹,我們已經過三次了。”

聞言,溫若無措地看着眼前的老榕樹。以前去奚岫峰祈福時都是坐馬車的,現下步行加上夜色朦胧,她确實有些找不準方向。

望着溫若懵怔的神色,謝屹辭問道:“你可知道奚岫峰位于佛寺的哪個方向?”

良久的沉默,含霧的雙眸中迷茫更甚,謝屹辭當下了然,“你......”

話音未落,溫若忽然蹲下身子抱住雙膝,開口時語氣噙着不小的委屈:“我記不得了,你別罵我。”

謝屹辭罵她蠢女人的聲音猶在耳畔,溫若不自覺紅了眼眶,然後嗡聲低嗚:“本來就不聰明,你還罵我笨,越罵越笨了......”

什麽東南西北,她根本分不清嘛!

嗚嗚嗚。

謝屹辭随她一起蹲下來,淡漠的漆眸染上無奈之色。他分明什麽都沒說,她便能想出這許多,好似他做了十惡不赦之事一般。

難懂的姑娘。

他僵僵擡手,似是安撫地緩力摸了摸她的腦袋。溫若只覺額前的發都被他揉亂了,故而擡手撥開他的手,沒什麽底氣地瞪他一眼。

謝屹辭索性轉過身,沉沉開口:“上來。”

溫若呆愣地望着他的脊背,抿了抿唇後攀上去。

“告訴我,奚岫峰周圍有哪些植物。”

溫若仔細回憶了片刻,說出幾種她曾見過的花草。謝屹辭淡淡嗯了聲,背着她伴随月光疾步而行。未過多久,他又說道:“方才不是要罵你。”

頓了頓,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以後也不會再說你蠢。”

溫若回想起剛剛自己頗有些無賴的行為,頓時臉頰微燙。她将頭低下,輕輕地哼了聲,随即又鬼使神差地補了一句:“要說我很聰明。”

謝屹辭輕笑,沒答話。

——他不說假話。

溫若從他的笑聲裏聽出一些嘲諷的意味,于是不滿地撇撇嘴。又過了一會兒,謝屹辭忽然又開口:“溫若,我會試試看。”

“嗯?”溫若擰眉,疑惑道:“試什麽?”

“試着喜歡上你。”

溫若怔住,渾身血液都湧上頭,小臉紅得發燙,繼而又泛了白,“什麽、什麽意思......”

“沒有對你一見鐘情,”謝屹辭目光坦然,“那就試試日久生情。”

他想過了,如果眼前的姑娘真的一直陪伴着他,那麽不論她是怎樣的性子,他都會努力試着接受,試着去喜歡。

溫若心中激蕩,腦中忽然漾出深切的懊悔之意。

——她好像犯了大錯,她不該用這種謊騙他的。

許久不見背上的人應聲,又看不見她的表情,謝屹辭眸光微頓,“行嗎?”

“行。”溫若只得硬着頭皮回答,心中不由地陷入了另一種擔心,她擰着眉,喃喃自語:“喜歡我,是多簡單的事兒呀......”

到時候,謝屹辭對她無法自拔了該如何是好?

她的低喃聲輕若蚊鳴,可謝屹辭耳力異于常人,自然是一字不落地聽清了。思量片刻,他神色認真地再度開口:“挺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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