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看得出來今晚出席的男仙們,都是有備而來,經過了悉心裝點打扮,穿着各色豔麗奪目的紗衣,一個個靓麗得猶如畫中走來的妙人兒。
尤其是最靠近素練幾排的男仙,質量簡直是上乘中的上乘,姿容驚豔得令人拍案叫絕。
頂着仙界第一美男稱號的朔隐先不論,素練原以為曜魄已經足夠的秀麗溫雅,這一看,在曜魄之上的男仙,竟并不乏少數。
素練就好像發現了寶貝一樣,細細地數着,前一排的男仙比起後一排的無論在樣貌還是氣質上,都勝過一籌,座次也是依着姑姑的喜好安排,就這樣一排連着一排,一直排到的清平殿外。
最遠的一排,素練已看不清他們的容貌,但自他們的舉止禮儀來看,的确是不如前排的。
素練注意到,她的左右兩側本各有一張軟墊,為比肩齊重的二人所坐,如今右側的那張軟墊已被撤去了。
素練之前并未到過清平殿,之所以這麽猜測是因為右面地上有一個一尺來寬的圓形印跡,大小與一個團墊基本吻合。
這就好比,在地面上黏上一塊圓形膠布,時日久了再撕下來,那一塊地面就比其他地方顏色要略深鮮豔一些,從而留下痕跡。
是誰撤掉了右邊的那張軟墊?
曜魄此刻端坐于她左面,沉靜地執着一只白脂酒杯,秀眉微蹙,似在思考。而右邊本是朔隐的座位,眼下他卻被人随意置于下位,冷冷嗤笑,與素練遙遙相望。
素練默默地絞看着朔隐,直到被他銳利的金色妖眸逼視得喘不過氣,才挪開了視線。
朔隐的座位就在第一排,任何一個男仙坐在他那個位置都會覺得風光無限,撇除男寵的性質不說,這個位置一定意義上證明了他的容貌、儀态、舉止、氣質都是最優秀、最大方得體的。
只有朔隐,只他坐在那裏這個事實,其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恥辱。
他的手中本來握着長林丘一半的實權,一半的人脈,而如今權利形同虛設,人脈卻有大半流進的曜魄那一方。
在所有人眼裏,他是個争寵落敗被踩在腳下的失敗者。
素練甚至注意到不少男仙對他指指點點,談笑風生中,似乎還摻雜了一些嘲笑咒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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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隐仍是一副無事上心的模樣,妖眸迷離,懶懶地斜依着桌沿,風華絕代的妖容不但精致豔麗,還多了一絲似有若無的驕縱之色。
他悠然地邪魅一笑,自骨子裏爆發出來的清高與厲色,一下子就将滿場的碎語壓了下去。
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仿佛還帶着某種妖邪之氣,破體而出。
毫無疑問,朔隐是雍容高貴的,高貴到地位被人反複的踐踏,依然不卑不亢,從容地擁有着最強大的王者氣場。
其實今晚的宴席他本可告假不來,何必來自取其辱呢?
說起來,據素練所知,今晚的确是有兩人告假沒來。
告假的理由:一個稱病,另一個則趣一些。說他是被姑姑強擄回來,這宴席乃是預祝仙友歷劫成功,與他無關,便不來了。
明知是面對蠻橫跋扈的姑姑,言語裏還帶有一些輕狂與嚣張,素練微微的有些好奇,這個人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曜魄優美的手在素練肩上輕拍,笑着連喚了幾聲姑姑,素練這才意識過來,她已經看了朔隐太久,有些失态了。
曜魄笑了笑,說道:“姑姑在想什麽?”
在想什麽?她從進來到坐在這兒,視線總不會離朔隐太遠,甚至會有意無意地關注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
朔隐撩動妩媚豔麗的眼波,沒有多大的刻意,他的眉眼天生稍向上微勾,便生出了幾分妩媚的姿态。
他素來喜歡單手撐着尖尖的下巴,懶散地斜靠在桌沿上,明明很簡單的一個姿勢,卻比任何一個人做起來都要來得好看。
見素練沒有回答,曜魄也不強求,掀了掀雪白的雲袖,露出一雙略微蒼白的手,他俯過身攜她一道站起。
他們同是穿着如雪的白衣裳,氣質也是極盡的出衆脫俗,只不過素練的五官更偏于素雅,曜魄的容顏則是更加秀麗。
他們攜着翩飛的白衣,立在高高的大殿之上,就好像金童玉女一樣般配。
曜魄提起衣擺,往前一步,作為今晚宴席的主會者,他翩翩地說了一段開場詞,儀态優雅從容,言辭簡明,舉止娴熟得猶如一個傑出的外交官,侃侃而談。
站在一旁的素練則直翻白眼,表示完全沒聽懂他在說些什麽。
曜魄說的話太官方正統,文绉晦澀,對于素練這個半道出家的仙人來說,多半要看到文字才可以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
這就類似于普通話與文言文,拿一段古文來未必就看不懂,但若是将古文拿來聽,大多數人都如同于聽天書。
素練此時就置身于這樣一個處境中,以至于曜魄微笑着遞過來一杯清酒,素練還沒緩過神來,究竟是要她做什麽。
在遞來酒杯的同時,曜魄還塞過來一樣東西。
素練佯裝神态微醺,以寬大的水袖遮掩了半邊臉面,身子疲軟微傾,曜魄便一把扶住她的手腕,那樣東西就這麽順勢從他的手心滑到了她的手裏。
攤開一看,上書二字:敬酒!
素練這便端起了白脂玉杯,也不知曜魄的開場白到底說到了哪一步?
她便幹脆直奔最後的正題,深深吸氣,遙遙地于大殿下男仙們一望,高聲道:“本仙君在此預祝各位歷劫成功,飛升上神!”
她的神色格外莊重,臉龐也格外清麗,動作就定格在了她舉杯的那一刻。
這時候,素練才發現姑姑有多麽不得人心,大殿之下,随她一道舉起酒杯的,統統竟不過十人。
更多的人則是帶着鄙夷的态度在看着素練。
這樣的局勢當真覺得無比尴尬,她沒有姑姑那麽大的魄力與手腕,要怎麽才壓得住上百號蠢蠢欲動的人心?
她舉杯的手腕還高高地擡起,放下來也不是個辦法,可一直這麽舉着,要舉到什麽時候。
素練看到了一只手,準确的說那是一只優美泛白的手,優雅地伸了過來,穩固地握上了她的手腕。
面向着殿下衆人,白衣如雪的少年握起素練舉杯的手腕,輕輕地笑了笑:“我與姑姑,一同敬各位。”
曜魄宛若春風地在笑,只是那笑容蘊含着太深的含義,明明笑得那麽純粹,隐隐卻透着薄威。
八成!場上至少有八成的人,都應勢舉起了酒杯!
從他們各色的神态裏,素練觀察到這八成的人,态度也并非自己想得那麽明确。
這裏面還分了三種情況:完全擁護白族,一般的支持白族,以及這次從黑族裏分裂出來的一部分牆頭草,随時都有可能倒戈。
這些人裏,有的神态恭敬順從,有的表情沒有多大變化,有的臉面還泛着一絲冷笑。
素練暗暗地将這些臉孔記下,根據他們所表現出來各一的神情,做了粗略的派系劃分,這便是她接管姑姑的後宮,所做的第一步。
識人!
哪些人是從屬朔隐麾下,哪些人又是曜魄的心腹,素練唇角一勾,心中已略微有數。
将近八成的人最後都選擇了順服于素練與曜魄,而在最後兩成毫無所動的仙人裏,最耀眼最自在的人,卻是朔隐。
他既沒有舉杯,也沒有什麽表示,慢悠悠地轉動手裏的碧綠琉璃杯,眸光微閃,在看着素練輕輕哂笑。
面對着在場大多數人的壓迫逼其臣服,朔隐完全地視若無睹,悠悠地撥弄手中的玉杯。他金色的妖眸冷得猶如一抹厲色,掠過通透的碧綠琉璃杯,直逼進素練的瞳孔裏。
他抿了抿唇,笑得豔如鬼魅。這真是一個有趣的女人,一次又一次挑戰起了他的權威。這一次,竟懂得利用人心所向,來集中壓倒他的勢力。
看來,還是低估了這枚棋子的惹事能力。
他略感頭疼撫了撫額,長身站起,墨發宛如烏玉披散下來,今日他沒有束發,因為那一根用慣了的黑玉簪,此時正佩戴在素練的秀發上,索性也就将烏發散着。
拖着長至及地的玄裳,迤逦而行,他随性慢悠地步上了臺階,詭笑着立在了素練眼前。
殿下一片嘩然。
除了姑姑近身之人,絕沒有人可以這麽随意地好像過家家一樣,輕易踏上大殿高臺,這象征着一方仙君的威嚴。
朔隐眼裏哪裏會有這樣的法度尺規,将玉杯舉至素練跟前,滿不在乎地嗤笑道:“姑姑,你不是要與我敬酒,我這便承了。”
盡管朔隐的來意并非友善,素練還是微一點頭,擡起執杯的白皙手腕,欲學着古人一般豪邁地與其铿锵碰杯。
可一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