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賈敬雖然當了好幾年道士,文化水平有點退化,完全不能跟他披進士服游街的時候比較,但是對于這種水平的策論賈敬還是能高出一大截的。

這就像是讓一個大學生去做一加一等于幾的題目,哪怕是大學玩了四年,但是這種還是完全可以的。

然而,賈敬并沒有打算自己做一篇,一則破題再加上構思要花費上不少時間。而且他想做到的是驚豔,就是那種能讓他爹那種大老粗都拍案叫絕的,這樣才有跟他爹談改革族學的資本不是。

有些東西,哪怕是時隔很久都能讓人記得的,比如賈敬那科的狀元殿試時候做的那篇策論。

賈敬當年年少輕狂的時候,不服憑什麽狀元能是狀元,而他只能二甲進士。到了翰林院以後,特意找出了狀元做的那篇策論,細細品讀好久,越讀越覺得寫得好,所以那篇策論賈敬倒是記得很清楚。

要驚豔,那裏有從一個十歲的蒙童口裏說出一篇足夠當狀元的策論來得動人心。

而且,這篇策論賈敬可以開口就來,完全不用構思的那種。

賈敬便豪情滿滿的開口背了起來,連頓都不帶頓一下的。

他邊背邊覺得自己應該能受到整個學堂的敬仰的目光了。古有曹植能七步成詩,他現在雖不是自己做的,可在別人看來可不是出口成章麽,想想還有點美滋滋的。

賈赦邊聽着他堂哥叭叭叭,心裏覺得他個搞事情怕是找就計劃好了的吧。你瞧瞧,連策論都已經準備好了,這肯定是他哥早就找了他大伯的清客們做的吧。

什麽?他哥自己做的?可別逗了,都是自家兄弟,誰不知道誰啊。他堂哥的水平雖然比自己要好上不少,可他們賈家都是當兵的,哪怕祖墳冒青煙也不可能這麽冒啊。

更何況,賈敬不過是幾個月前剛開始學得破題,怎麽可能短短幾天就文章都做的這麽通順了,這還是開口就來的。

他堂哥簡直是太棒了,搞事情都搞得怎麽有水平,你看看連先生的想法堂哥的猜得那麽準。

在賈赦幼小的心中種下了一顆一定要跟敬二哥學習的種子,并且在未來的日子裏賈赦會為之奮鬥。

先生的臉也是越聽越難看,他不同于賈赦,對策論的了解也不多,只覺得賈敬說得很通順。

他好歹是個舉人,基本的欣賞水平還是有的,至少他做不來這種程度的策論。他都做不來,難道他的學生會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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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也不是沒有,但是這前提不也得基于這年輕的那個本來就是有水平的。

可是現在賈敬才十歲,先生又是清晰知道賈敬的水平的,先如今他的策論做的磕磕絆絆的,哪裏能做出這種來,還是那種不帶構思的。

這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提前準備好的,這個先生的火頓時就冒起來了。這學生看着平時還好,可今天先是敢當庭頂撞他這個老師,又敢拿提前準備好的東西糊弄他。

這位先生覺得,他得找家長,賈敬都誤入歧途成這樣了,要是再不教,那給就是廢了。

先生覺得他既然拿了人家賈家的錢財,那總得替人辦事的。當然更多的是,他擔心要是處置了賈敬,遭到公子爺的報複可怎麽辦。

賈代化剛剛回到家,就聽到族學的先生找上門來了。

“這又是有什麽事情?要加束修不是?去賬房支銀子就行了。”官至一品那就是有一品的差事,賈代化這個當九門提督也是真的忙,好容易歇下來這又有人打擾,口氣自然不是那麽好。

就像是文人看不起武将,武将也不怎麽看得起文人。所以哪怕是賈家族學的先生,賈代化和賈代善平素雖也給人個好臉,但是心裏未嘗沒覺得過是個窮讀書的。

哪怕現在皇帝老爺重文輕武,為了下一代計,賈代化和賈代善都合計着從賈敬這一輩開始,賈家都要轉文這一道上頭去。

可是他們的想法也都是橫豎以他們的爵位和功勞,都是能封妻蔭子的。讓賈敬他們多讀點書,能中了功名好,中不了反正到時候上個折子也就罷了。

所以到底也沒怎麽在族學這上頭上心。

族學這先生也是經常性得來打秋風,不過反正寧國府家大業大,也不差這麽兩三歪瓜裂棗的,賈代化也不願意在這上頭計較。

“先生說,他是來告狀的?”賈代善的小厮戰戰兢兢的說道。

要不是那先生給他塞了銀子,他是萬不樂意來做這種事情的。且不說老爺已經累了,只說要是到時候讓人知道了是他把這告狀得放進來的,不說二爺,護短的大爺就能讓他掉層皮。

“賈敬那兔崽子又做了什麽?”族學就賈敬一個人去,這來告狀,八成就是來告賈敬的了“把人請進來吧。”

這年頭書生講個話都能彎彎繞繞很久,賈代化是個直爽的人,又是個武将,實在也聽不來這種話。他強忍着把人趕出去沖動,皺着眉頭,聽完了先生的告狀。

又裝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樣子,好言好語的把先生送走,又賠上了一份表禮。

轉頭吩咐了人“那賈敬那個兔崽子給我喊過來。”

賈代化已經打定了要好好教訓教訓賈敬的主意,自然是擔心大兒子來求情,也怕驚到大兒子,到時候又惹出一場病來,有補充了一句,“不許驚動了大爺,要是讓大爺知道了仔細你們的皮。”

賈敬一門心思的以為,他爹把他喊過去,必定是要誇一誇他的,滿京城的勳貴人家的子弟,誰“作”得出這麽好的策論來。

沒想到他爹這是要打他的意思,剛剛推開他爹的書房的這拳頭就直撲門面而來了。

這什麽個情況,難道他爹是嫉妒他的才華?

別的爹揍人,好歹專門往屁股那種肉多的地方揍,但是賈代化就不一樣了,他專門往臉上這種看得到的地方揍。

美其名曰,這種能讓人看到的才能讓賈敬知道羞恥,也能長點記性。

在賈代化順利把賈敬變成國寶,揍出了兩個黑眼圈以後,賈代化覺得自己的氣還是沒消。

到底是親兒子,他再往臉上招呼,把人打傻了可不是自己還得養個傻兒子一輩子。

要是直接用手揍賈敬的屁股賈代化又覺得不過瘾,“你給老子在這兒等着,老子去找根軍棍來。”

都知道要那軍棍大了,賈敬要是真在這兒等着那就真是個大傻子了。但是要現在不過是個十歲的蒙童,吃喝拉撒睡都是靠着他爹的,他又能往哪裏逃。

別的人家,老子打兒子了,總有女眷可以來勸,就比如隔壁府的堂叔打賈赦的時候,徐老夫人外加史氏都能來勸上一勸。

只要史氏一哭二鬧的要帶着兩個兒子回金陵,堂叔總是能屈服的,賈赦也能面了一頓打。

但是,寧國府一樣啊,寧國府連個當家的主母都沒有,滿府上下加在一起也不過三個主子,賈敬也只能去尋求賈敷的幫助了。

賈代化一走,賈敬就扯了身上的荷包,遞給守在門口的小厮,“快去我哥那裏,就說我要被爹打死了。”

這小厮正好是當初把那告狀的先生放進來的那個,小厮也擔心要是老爺在氣頭上把二爺打壞了,到時候追究起來,他可不是也有責任麽。

所以小厮也忙不疊得去請賈敷過來。

賈敷還沒過來,賈代化帶着軍棍先到了。這軍棍不似府裏本來用來責罰的板子,哪怕打上幾板子,養幾天也就好了。

賈代化早年手握軍權的大将,所以他拿來得是真正軍中用來懲罰的軍棍,這軍棍一頭細一頭粗,細的那頭是方便行刑的人握的,關鍵是粗的那頭做成了一個倒三角型,又包了鐵皮。

這拿那個三角形的尖尖打人,哪怕是屁股上肉多,那也疼得不行。賈敬看到這軍棍,心裏先慫了起來。

但是咱們敬二爺自覺自己好歹是個多活了一世的人,怎麽能為了這區區棍子而告饒呢。

“祖宗們幸幸苦苦才掙來家業,才能有你們能這麽輕輕松松的在學堂裏讀書,沒想到你這個不孝子竟連讀書這種輕松的事都做不來。”

賈代化也知道這軍棍要是一棍子下去,那能讓兒子在床上躺上好幾天。他更知道,這時候必已經有人去了賈敷那裏通風報信,所以故意持着棍子說話,也算是拖時間了。

沒想到賈敬聽到這句話還來勁了,“既然讀書是件這麽容易的事情,老頭子你怎麽不去,自己做不了的事情,反倒是要兒子去做,改明兒我也生個兒子,讓我兒子讀書去,不讀書就拿軍棍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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