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賈代化聽到賈敬這麽說,覺得自己要是不揍他,以後實在是難以再在賈敬面前建立起威信來。
但是要是揍了,把兒子揍壞了可怎麽辦。
這敷兒平時不是最疼他這個弟弟麽,怎麽到現在還沒來替這個不孝子求情,賈代化在心裏嘀咕。
賈敬說完這話也後悔了,他當時是梗着脖子跟賈代化說的,但是說完看了一眼賈代化手裏的軍棍,覺得自己怎麽這麽嘴欠呢。
但是呢,尊嚴,賈小敬的尊嚴讓他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立時求饒。
“是啊,我們敬二爺是能耐了,都學會找人代做策論了。”賈代化見賈敬撅着,便冷嘲熱諷道。
“誰說那策論是別人代做的?”難道是他的記憶錯亂了?這時候那位狀元應該沒做出這篇策論吧,他爹是怎麽知道這篇策論不是他做的?
“哼,你當大家都是傻得不成?你有這能耐?”賈代化見賈敬還不知悔改,胡子都快被氣的翹起來了,“你要是敢說自己有這能耐,我立時就差了人送你去金陵,這會兒去這科的縣試還來得及。”
賈敬倒是真有這能耐,區區一個秀才他還是不在話下的。可是賈敬是打定主意要當纨绔,改變前世的命運了的,怎麽會同意去金陵呢。
別說他要是發揮了真正的實力,那怕是宋子墨那神童的名頭得送給他了。
哪怕他要是只是去金陵走一趟,得個縣試的最後一名,那些趨炎附勢的人都能誇一句“瞧瞧敬二爺,小小年紀就能參加縣試了。”
兩父子在屋內僵着,賈敷在外頭聽得也快笑出來了。他爹這軍棍都拿了,卻又不打,這明顯是在等他來求情呢。
最好玩的是他那個傻弟弟,明明都看到爹手裏的軍棍了,還跟犟嘴。這要是真犟嘴,不肯服輸的那種也就算了,這到後頭明顯語氣都弱下來了。
可是賈敷卻沒進去求情。
他這個弟弟雖是次子,可他這身體,将來寧國府,甚至賈氏的重擔總是要敬兒擔在身上了的。
原先敬兒看着也還好,可是最近卻不知怎麽跳脫起來。要是只是跳脫那也沒什麽,他這種年紀的半大小子也基本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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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敬兒哪怕是千不該萬不該,可不應該當場頂撞了先生,還特意準備了篇策論當成自己作的。
再想想聽小厮說起的賈敬把爹千辛萬苦才得來的狀元郎用過的書給燒了,賈敷覺得弟弟确實有必要挨一頓打了。
他爹揍人向來是有分寸的,敬兒最多在床上躺上十天半個月,保管有活蹦亂跳的。
賈代化見賈敷遲遲沒來勸,到底是當爹的的面子上過不去,把賈敷按在春凳上準備開揍。
這揍兒子不是揍下屬,再加上這兒子還是個幼學之年的,他本身有只有兩個兒子,一個已經身體不好了,再打壞了這一個,連個備胎都沒有。
賈代化不是那個被揍的,可身上倒是出了一聲薄汗。
賈敬更是不用說,他年紀小,又打小嬌生慣養的,前頭兩棍子,還有些一個活過兩輩子的人的尊嚴不肯叫出聲,到後來就只有哼哼的份了。
賈敷是算計好了時候的進去的,當然算計好的不只有時間,還有賈敬的傷勢,賈敷連棒創藥都是準備好的,大夫也早早的起。請好了。
賈敬養病,哪怕是這病其實是挨了他親爹的一頓打,榮寧兩府雖從親戚上論起來也不算很近,可向來同氣連枝。
所以榮府的長輩們都有各種藥材送過來,說是藥材也基本上是人參肉桂之類的東西,再有就是燕窩,與賈敬的傷也無益。
倒是賈代善以前也在軍中待過,所以倒是也有棒創藥送過來,據說是活血化瘀的,效果特別好。
長輩們指了人送藥過來就好,哪怕是這藥不怎麽對症,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是跟賈敬同輩的弟妹們自然都是要來探一探病的。
當然,賈敬寧可他們不來探這個病,他眼睛上的那兩黑眼圈可沒消下去,更何況他這又是被他爹打的,實在是難以見弟妹了。
賈赦和賈政是榮府唯二的兩男丁,但是他們的關系卻不怎麽好。一個是由祖母教養長大的,另一個是由母親教養長大的,打小不養在一起,這關系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
所以,這兩人哪怕是來探病也不是一塊兒來的。
賈赦是個推己及人的好弟弟,他自個兒挨他爹打的時候也沒臉見人,所以這回來探病,也只說來看敬二哥,完全沒有半分往賈敬的傷勢上扯,徒惹賈敬惱怒的事情發生。
這娃自打在族學見識了賈敬搞事情的能力以後,已經把賈敬當一國得看待了。所以他還怕賈敬病中無聊,特意把自己珍藏着的話本子都偷偷摸摸送了些給賈敬。
賈政就不一樣了,他雖然年紀小,現在也不過是剛剛啓蒙的年紀,但是卻已經粗粗顯現出糟心的性子來了。
賈政原先是挺敬佩他這個敬二哥的,畢竟讀書好,當然讀書好的人他都敬佩。但是聽說了賈敬遭了一頓打的原因是因為頂撞先生。
賈政這次來探病的時候還頗有一副老成的樣子,吊着書袋子教訓賈敬,“凡學之道,嚴師為難。師嚴然後道尊,道尊然後民知敬學。敬二哥一定要吸取這次的教訓,要尊重老師……”
然後還專門往賈敬的傷口上戳,頗為嫌棄得看了一眼賈敬被賈代化揍出來的黑眼圈,然後說道“敬二哥現在雖說是在家裏,可也沒有這副樣子的,你看你的眼圈,是跟人打架去了?”
賈敬是真看以後的那個賈政不順眼,可這不是現在賈政還是個只會掉書袋的垂髫小兒麽,他能怎麽辦,能不能對個小孩子報複吧。
哪怕是賈政現在的性子就已經讓他覺得想揍他了,但是賈敬還是強忍這心平氣和地把賈政送走了。
然後轉頭吩咐蒼術道,“以後再碰到賈政過來就說我睡了,我是再不想見到他的。”
然後就是榮府的幾個妹妹們來探病,稍微年長些的妹子們都是庶出,在史氏這個積威頗重的嫡母手底下過活,哪怕是由徐老夫人這個親祖母看着,日子也不怎麽好過,手頭也自然緊。
當然她們與賈敬也不怎麽熟,畢竟史氏向來厭惡庶出的女兒,這也是人之常情,對不是自己生等我自然不怎麽喜歡。
史氏日常也并不帶這這些庶女出門,寧府這邊又沒個當家的主母,賈敬見到這幾個妹子,也左不過是在大年大節的時候。
不過她們雖手頭不寬裕,可倒也是開始學做針線的年紀小,所以倒是每人都做了些針線活,全當是來探病的禮物。
賈政和她們都不過是小小的年紀,可她們這三個卻都是已經開始做針線的年紀,甚至只能拿着自己做的針線當禮送過來了。
賈敬想起這三個妹子,到後來都什麽好結局,全被史氏那個面慈心狠的,找了幾個面上看着還不錯,內裏卻不怎麽中用的人家嫁了過去。
又都是遠嫁,所以連個音信都沒傳過來的,沒過幾年便傳來了病逝的消息。這三個姑娘家,竟每一個有好結局的。
賈敬有心照看這三個妹子,卻發現自己連三個妹子的名字也不知道。不過是庶女,賈代善也不怎麽重視,所以也就由着下人們由着排行混叫着。
賈敬想着,這輩子他好歹要別讓這幾個妹子們過的那麽苦。
賈敏也來探了一回病,她現如今不過兩歲,連走路都還要由乳母抱着。本來,探病這種事情怎麽都不會讓賈敏這種幼兒來。
這年頭幼兒的夭折率,要是有什麽沖撞了,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但是大家私底下也都知道,賈敬說是生病,實則是挨了打,所以賈敏來探一回病到也是無妨。
賈敏現如今還是白白嫩嫩的小胖娃娃,完全看不出以後那個名動京城的才女的樣子來。
小姑娘一來,就吆喝着把房裏頭伺候的人都趕走,賈敬也配合她,想看看小姑娘到底是有什麽事情。
沒想到等伺候的人都走了以後,小姑娘神秘兮兮的掏出了自己荷包,遞給賈敬“敬二哥哥,我特意省下來給你的。”
賈敬拿過來一看,頓時有些哭笑不得,荷包裏原先應該是幾塊點心,但是可能是賈敏藏得太久了,已經變成了點心渣渣。
小姑娘還在那裝着大人的樣子奶聲奶氣的說道“哥,他們說你是被伯父打了,是不是又偷吃點心了?”
在小小的賈敏眼裏,大概挨打就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因為偷吃點心,吃多了不克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