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要讓一個上進的少年變身成為一個纨绔子弟時間容易的事情,但對賈敬來說,他要當個纨绔卻是有些困難。

先如今新朝初立未久,當年跟着太/祖爺打天下也誕生了一幫子的勳貴。這些勳貴們都是泥腿子出身,對于什麽傳承啊,子孫後代也不怎麽考慮,所求得都不過是立時的榮華富貴。

這麽一來,倒是誕生了不少的纨绔子來,這些人鬥雞遛狗,吃喝嫖賭樣樣俱全,幾乎是京城這些青樓楚館裏的常客,又時常在京城中鬧些事情出來。

別說是五城兵馬司那種小衙門了,就連賈代化這個九門提督,有時候也得看在他們父輩的面子上放過這些膏粱年少來。

是以,幾乎沒什麽事情是他們不敢做的,就連強搶民女,縱奴行兇這種事都是聽說過的,更不用說什麽為着個妓子争風吃醋,豪擲千金了。

賈敬做鹌鹑裝的在旁邊聽着他爹給他訓話,

“孽障,你要是也敢跟錦鄉侯家的那個不肖子那般去青樓,老子就先打斷你的狗腿。”

“你要是敢去賭館那種地方,哪條腳先進的,老子就打斷你哪條腿。”

賈代化跟用排比句似的,念叨了不少時間,到最後幾乎把纨绔常做的那些個事情全給排除了。

賈敬心裏也暗自盤算着,青樓楚館這種地方他是肯定不會去的,他媳婦還等着他及冠之年去娶回來呢。

更何況,前世他那不孝子賈珍可不僅是為個妓子能跟別人争風吃醋的,他連那些顏色好些的小倌們都沒曾放過。而且畜牲甚至罔顧人倫……

賈敬想起這些便覺得惡心,又怎麽會去那種地方呢。

強搶民女,縱奴行兇這種事情,賈敬就更不敢了,雖說他是奉父命當纨绔,可他爹可是九門提督,要是一個不好,抓纨绔抓到兒子頭上,讓賈代化丢了臉。賈代化就能讓賈敬丢半條命。

這般想着,賈敬最後思索了半天也只能找出了個最溫和的當纨绔的法子,鬥雞遛狗。

賈敬不怎麽喜歡雞那種髒兮兮的東西,哪怕是鬥雞也不怎麽能接受,可是狗卻是有現成的。

上次番邦進供了好幾只狗來,因為賈代化簡在帝心,倒也分到了一條狗。雖說只是條狗,還是番邦的狗,可是從宮裏轉了個手在賜下來,就多了個禦賜的招牌,身價就不免漲一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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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禦賜的東西臣下們為着表達自己的尊敬,基本上都是得找個香案供起來的。當然,像狗這種活物自然是也不可能跟着一起供起來。

但賈代化也特意給狗修了個狗舍,有找了兩個慣常養狗的人伺候,那狗子當小祖宗也不是沒有。

想到鬥雞遛狗,賈敬的主意就打到了那禦賜的狗上面。

衆所周知,纨绔也不是人人能當的,那得是富貴人家的年輕子弟才能被叫成纨绔。年紀大了,那都叫老不休。

尤其是在京城的這幫纨绔中,那更是要拼身份,拼地位的。

這個品種的狗子,整個京城也找不出幾條來,而且不少還都是養在皇宮內苑或者王府中的。要是出門遛這條狗子,那豈不是備有面子。

寧榮街附近也都是權貴人家的住宅,這裏別說是人聲鼎沸了,就連沿街叫賣的小販都少見。

連纨绔子弟們也尋常不會在這種地方鬧事,他們基本上都是在北市那個街市繁華,人煙阜盛的地方。那兒茶館酒樓,成衣店書鋪,甚至是青樓也不是沒有,就連賣身葬父的戲碼也常有的見到。

賈敬往常去那兒的書鋪買書或是筆墨紙硯的時候,都是坐着轎子或是騎馬出行的。可現如今,你看看誰家的纨绔是坐着轎子到街面上惹事的。

更何況,他還牽着條狗子呢。

所以,賈敬便只能徒步去北市逛逛了,賈敬趕走了一心想跟着他出去伺候的蒼術,哪家的纨绔出門惹事還帶書童的?左手牽了條狗子,把右手背在身後,慢悠悠的在寧榮街面上踱步。

還真別說,這大概是賈敬上輩子向往的日子了。上頭有父兄頂着,他不過是個十來歲的頑童,只顧着吃喝玩樂就可以了。

只可惜上輩子的這個時候,他忙着被四書五經,忙着學禮、樂、射、禦、書、數、禮,一心想着長大擔起賈家,不讓兄長受累呢,可誰料到他倒是但起了賈家,可兄長卻沒了。

這種慢悠悠的日子,過得到也舒爽,難怪勳貴子弟們都喜歡當纨绔,出息的沒幾個了。賈敬邊走想到。

寧榮街之所以被稱為寧榮街,是因為這條街其實街的兩端是寧榮兩個國公府。

賈敬慢慢悠悠的遛狗遛到榮國府門口的時候,賈赦正由下人們伺候着上馬車,準備去族學讀書呢。

“哥,敬二哥,敬二哥哥,”賈赦看到賈敬一個人牽了條狗在街面上走,覺得實在是有些傻。而且今兒又不是休沐的日子,敬二哥身體又好了,憑什麽不去族學讀書。

因着賈敬不去族學,族學先生的重點關注對象已經邊成了賈赦。他已經個寧府的公子惹來了一頓打,寧府那邊已經扒不住了,為今之計也只有好好讨好榮府了。

所以賈赦這幾日一直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天天掰着手指算賈敬什麽時候身體好了,能繼續來承受先生的碎碎念,也好拯救了他。

結果沒聽到寧府傳來賈敬身體好了,明兒繼續去族學的消息,反倒是讓他看到了賈敬牽了條狗踱步。

賈赦寶寶覺得他要有小情緒了。

這都能遛狗了,想必去讀書就更沒有什麽問題了,賈赦覺得他敬二哥肯定是裝病逃學,等他當面叫破了這件事,那賈敬豈不是也只能跟着他一起去族學。

“赦兒啊,這是要去族學?”賈敬前世跟賈赦倒是也沒什麽深仇舊恨的,反倒是覺得賈赦也是個可憐人。

前世他一直不怎麽明白,賈赦好好的一個嫡長子,怎麽叔父和徐老夫人都把他往廢了養。現如今推到他自己身上,他也大抵明白了,大概就是為着韬光養晦吧。

只是徐老夫人和叔父可能沒想到,史氏對賈赦來說實在不是個慈母,也完全沒想到他們的用意,一味的覺得賈赦不堪重用。

等徐老夫人和賈代善相繼去了以後,倒是仗着孝道硬生生的把榮府弄的長不長,嫡不嫡的。

而賈政那個看着正兒八經的人居然也能長年累月的竊居榮禧堂。雖說賈政不是住了榮禧堂的正堂,畢竟那地方是連襲了爵的賈赦都不敢住的。但哪怕是榮禧堂的廂房,也不該是賈政這個分出去就是旁支的人該住的。

是以賈敬對賈赦到也算是關愛,都是個可憐人,賈赦還是個傻白甜一般的可憐人,賈敬也就自然想多關愛些。

“是呀是呀,今兒不是休沐的日子,自然是要去族學了。”所以二哥你快把手裏的狗放下,狗我們榮府可以寄養,書我可以把我的勉為其難的借給你,你快跟我一起去族學叭。

然而他那個聰明伶俐,一直被誇着有靈氣的敬二哥卻貌似沒聽出來他的言外之意,聞言只“哦”了一聲。

賈赦失望的嘆了口氣,眼巴巴的看着賈敬,攔着不讓賈敬走。

賈敬看了看賈赦,又轉過來,學着他平常去讀書,他哥送他的樣子,拍了拍賈赦的肩膀“去了一定要好好讀書,要聽先生的話哈。”

賈·氣成河豚·赦覺得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他那個敢當堂頂撞先生的敬二哥居然讓他聽先生的話?

賈赦正好跟賈敬理論,而賈敬卻已經趁着賈赦愣神這會兒功夫揚長而去了。而賈赦的小厮又攔着賈赦道“大爺,咱們快走吧,遲到了,學裏又得受罰。”

賈赦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去學裏,然後逮着空隙去告狀,他敬二哥居然逃課。

賈敬這邊也是無奈了,從寧府到北市确實有些距離,像賈敬這種打小出門有車馬,嬌慣着長大的也覺得走得有些受不了。

哪怕是鞋再軟,他也覺得貌似有些磨腳,腳上好像已經起了個水泡,每走一步都有些鑽心的疼,他已經有些懷念自己的那輛馬車了。

但是都已經出來了,要是只走了一遍寧榮街,那豈不是很堕面子的事情?賈敬覺得,自己還是咬咬牙堅持下去吧。

當纨绔的道路就是這麽艱辛,一路上充滿了各種阻攔,比如被賈赦攔下,喊他去族學,比如現在腳磨起了泡,但是他肯定能堅持下去的。賈敬一路走,還一路給自己喂心靈雞湯。

然而賈敬能堅持,這卻不代表着賈敬牽着的那條狗子也能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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