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賈代化決定，回家就先讓賈敬裝纨绔去，好歹把皇上給先糊弄過去。
可是他心裏又是止不住的懊惱，賈敬現如今年紀小，正是受不得誘惑的時候。要是真讓這小子當起纨绔，那以後還矯正的回來麽，可是已經是他唯一能繼承家業的兒子。
賈代化覺得自己當時還是回答得太快了，要是再多還轉一下，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
也幸好，這幾日賈敬還在床上躺着養傷呢，倒也不用讓他立時裝了纨绔去。
賈代化這幾日愁苦的樣子，賈代善早就看在眼裏了，好歹也是官至兵部尚書的人，自然也是人精似的，這麽一猜也幾乎把賈代化所愁的事情給想清楚了。
“大哥覺得，我為何任由老太太縱容赦兒三天兩頭的不讀書？赦兒可是我的嫡長子，将來我這爵位也必是要讓赦兒得去的？”
能為什麽，肯定是因為賈代善這個當兒子的也不好忤逆了老太太呗，賈代化想着，可話卻不能這麽說，這麽一說，鐵定把他這個堂弟得罪透了。
而且賈代化心裏也隐隐約約地覺得可能有些什麽，徐老夫人可是世家女出身，不比他們賈家往上數幾代也不過是田裏種地的。
賈代化只做出一副不知的樣子來。
“原先我們賈家一門兩公已經是顯赫之極，而我們兩兄弟又都襲爵的時候又都沒有降等，這就更是皇恩浩蕩了。”
賈代善朝着皇城的方向拱了拱手，皇恩不皇恩的這簡直是套話，真實情況是這不降等襲爵收他們兩兄弟的戰功堆出來的，賈代化和賈代善當初都是戰功赫赫的，皇帝也不好寒了老臣的心，這才有不降等襲爵。
“四王八公幾乎以我們家馬首是瞻，賈家已經是到了榮耀之極的地步了，再下去那可就是功高蓋主了。赦兒這一輩只要有收成的能力在就足矣，要是太出挑，反而惹禍。老太太把赦兒往廢了養，我私底下想着大抵也有這意思在裏頭。”
“大哥那兒我原想着将來襲爵得畢竟是敷兒，他身體不好也不會引了皇家忌憚，敬兒畢竟是次子，哪怕能力強些，畢竟不承爵，也不妨事些。”
“但是，敬兒當個纨绔到也正好讓賈家在他們這一代韬光養晦，等我們将來好好教導了孫子，這才是世家傳承。”
賈代化咯噔了一下，他心裏可不是沒有想着把爵位給賈敬的想法，以他的體面，求一求皇帝，皇帝也必是會同意的。
也幸好今兒賈代善把這件事情給他說明白了，要不然到時候紮了皇家的眼都不知道自家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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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看來，如了賈敬那小子的願，倒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但是當賈代化回家打算把這個件事原原本本的跟賈敬分說清楚的時候，發現賈敬竟然藏了幾本話本子，這火氣還是蹭蹭的往上漲了。
這個不孝子，他老子在皇帝面前勉力還轉，又猶豫不覺了好些日子，這小子居然在家裏舒舒服服的看話本子？
賈代化覺得他的手實在是有些癢，要揍一頓兒子才會好的那種。
賈赦來探病的時候送來了不少他珍藏的話本子，其實，在賈敬超前二三十年的眼光看來，這話本子早就已經過時了。
畢竟，後來史氏掰慌了那些個鳳求凰之類的小姐書生的說書的以後，連帶着寫這種的話本子的銷量都少了不少。
為着糊口飯吃，寫話本子的那些個作者們可不得絞盡腦汁的想出些新的典故來麽。這倒是帶動了以後話本子這一行業的蓬勃發展。
但是這不是病中無聊麽，賈敬被打的是屁股，只能一天十二個時辰地趴在床上。
賈敷憐他被打，又覺得賈敬此次必定已經長了教訓，這幾日自然不會拘着他看書。
但是古代又實在是沒有什麽能解悶的東西，九連環之類的，先別說賈敬趴着也不真不怎麽好玩，就說賈敬好歹是多活了一輩子的人，怎麽也不會再玩這種幼稚的東西。
都已經是享有特權的養病了，正常人誰會去看些四書五經解乏。
可又實在是是無聊，所以哪怕賈赦偷渡過來的這幾本話本子的內容實在是老舊，也成了賈敬排遣的唯一工具。
“老子打死你這個小兔崽子。”賈代化看似生氣，上來就是一掌，可實際上卻是沒用多大的力。
“疼疼疼，爹你要大義滅親啊？”賈代化雖沒用多大的力，但是很不巧得打在了賈敬的傷口上。
賈代化原先沒注意，這時候不免有些讪讪的，但是看到賈敬手邊的《牡丹亭》，又覺得理直氣壯起來。
“誰讓你看這些東西的？我前幾日打你打得還不夠是不是？”賈代化覺得這種不着調的東西看多了，可不得壞了性情。
可他又轉頭一想，他都打算把兒子往纨绔那方向養了，這性情不性情的，也沒多大必要了。
“行了，等你好了，我也不管着你讀書了，你愛做什麽就做什麽吧。”賈代化這話說到最後也有些頹然，他倒是身居高位了，可為着不紮當今的眼，還得把兒子往廢了養。
賈代化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跟兒子說出口以後就讓他當個纨绔吧，只能說完這句就匆匆走了。
賈敬本來以為，勸服他爹，讓他以後當個纨绔是個漫長的過程。所以先開始聽到他爹說以後不管着他讀書以後的第一反應是幸福來得好突然。
可是到後頭看到他爹頹然的樣子，又不免覺得是不是自己做得太過了。當纨绔，治好他哥的病，把賈家從奪嫡的深譚裏撈出來件件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他是不是做的太急切了些？
賈敬還在這兒糾結，賈敷扭扭捏捏的上門了，賈代化不好跟賈敬講為着賈家，為着不不引起皇帝的忌憚，得把他往廢了養。
所以只得打發了賈敷上門，畢竟有事賈敷這個當兒子的服其勞也是應該的，更何況他們兩兄弟打小關系好，想必讓賈敷這個當哥哥的勸一勸，賈敬的失落感也會小一點。
賈代化不好說出口，難道賈敷就好說出口了？更何況，他們兄弟之間隔着一個爵位呢。
原本賈敷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襲爵的應該的，可是偏生的賈敷身體不好，病歪歪的。而賈敬這個嫡次子卻是身體健康，更兼得聰明伶俐，頗有幾分才氣。
所以哪怕是他們兩兄弟關系好，誰也不在乎這個爵位，可總有些人上跳下串的開始為他們兩兄弟争起爵位來。
賈敷本就是個心思敏感的，他不怕弟弟得了爵位，而這個嫡長子只是白身，他只怕賈敬會誤以為他是想跟賈敬掙爵位。
可是這些都不怎麽好跟賈代化說，父命不可違，更何況，這事到賈敬能夠下地走動開始就得擺出樣子來了。
“啥？”賈敬聽完賈敷的解釋以後，只覺得驚訝，前世怎麽沒這種事情呢。不過賈敬也不是個愛糾結的，他都能重生回來了，這不一樣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賈敬想着，要是他這會兒喜形于色，等以後皇帝不再想着讓他去當九皇子的伴讀，他爹和他哥會不會得着他就讓他看書。
所以賈敬心裏美滋滋可是面上還是得假裝傷心一下，裝出一副失學少年的樣子來。
然而他的面部表情管理得實在不怎麽到位，心裏又實在高興得很，被賈敷打了一下說道“別給我做出這副鬼樣子來，先說好了，你要是敢去那中烏七八糟的地方，我先打斷你的狗腿。”
賈敷口中烏七八糟的地方，現在的賈敬自然知道，左不過是些青樓楚館，可是一個十歲的打小被管的很嚴的賈敬卻是不可能知道的。
為着不露出馬腳，賈敬只揪着他哥的袖子問道：“哥，你說的烏七八糟的地方是哪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