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也是自尋煩惱。”
“其實,也未必就解決不了……”
小溪的腳步停了下來,轉頭就見滄海一木讪笑着兩根手指點啊點的:“能招一次,應該就能招第二次吧。”
小溪蹭蹭走回來,拖着他的領口,把他一直拽到角落:“招魂幡在哪兒?”
滄海一木左右看了看,湊近她耳邊小聲說:“在大師兄那兒。”
☆、52跟你想的不太一樣
寧久微剛剛蘇醒不久,人還處于虛軟的狀态。
滄海一木在門口探了一下腦袋,又嗖地收回去,接着又探進來,反反複複好幾次,寧久微忍不住了:“你幹什麽呢?有事就進來說。”
“呃……”滄海一木走了進來,一只手朝後面招啊招的。
寧久微皺眉:“你到底在幹什麽?”
“沒什麽,就是有個人要見你,呵呵。”滄海一木裝傻地笑。
“誰啊?”
小溪走進門來:“是我。”
寧久微愣了愣,上上下下看了她幾眼,發現她人好好的,神情松了下來:“你就這麽不告而別,實在叫人擔心,還好沒事。”
小溪扯了一下嘴角,坐到床邊看了看他的臉色:“大師兄好點了吧?”
“好多了。”寧久微回答完就發現她眼神閃爍,欲言又止,不禁奇怪:“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事?”
“我……”小溪咬着唇,不知道該怎麽說。
滄海一木看不下去,搶過話說:“是這樣的,大師兄,你知道我之前托時先生替我投資的事,現在他就這麽走了,我全部身家在他那兒呢,你看……是不是能把他叫回來交代清楚了再回去?”
寧久微皺眉,再看看小溪的臉色,終于明白她來這裏的目的了。
“不好意思啊大師兄,”小溪讪讪地笑了一下:“你剛醒就提這種要求實在很過分,不過……”她一口氣哽住,抿緊唇緩了緩:“我沒辦法,這時候也沒人可以依靠,只能求你。”
寧久微一瞬間說不出話來,求他?他移開視線,盯着自己的手指:“他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招過來可能會把螣蛇再帶回來。就算不為蒼生着想,對他本人也不利,在他自己的世界,螣蛇肯定無法奪舍,也毫無法力施展的環境,但到了這裏,一定還是會附在他身上的。”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吧?”小溪的語氣急切起來:“你們茅山宗一定有辦法!”
寧久微沉默不語。
小溪期待的目光一點點黯淡下去,不再做聲。滄海一木見場面這麽尴尬,趕緊圓場,拉起小溪說:“好了,大師兄剛醒,你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其他事慢慢再商量。”
“說的也是。”小溪抱歉地笑笑,走出了房門。
滄海一木要跟着出去,被寧久微叫住,一直等到确定小溪上了樓,他才說:“你不該貿然給她希望的,這件事誰都沒有把握成功。”
滄海一木嘆氣:“大師兄,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是人家郎情妾意,你就放手吧。”
“……”寧久微一片好心居然被他說成吃醋嫉妒耍小手段,頓時無語。
滄海一木還以為自己說中了他的心事,愈發義正言辭地教育起他來:“大師兄你不能這樣,我反正是看不下去了,你要是執意不肯幫忙,我會自己幫小溪的!”說完一扭頭,正氣凜然地出去了。
寧久微只能嘆氣。
小溪昨晚沒睡好,來回奔波更累,現在已經睡着了。滄海一木招手叫過言容跟他咬耳朵:“我跟你說個事情,你看看有沒有可能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
言容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鏡:“直覺告訴我不是什麽好事。”
“師弟別這樣啊,事成之後請你吃大餐!”
“謝謝師兄,十二塊一碗的牛肉面真心吃夠了,真心的!”
“別說了混蛋,再說誰都知道咱們吃葷了!”
“……”言容撇過頭,只有你覺得那裏面真的有牛肉。= =
最後滄海一木到底還是把事情跟他說了,言容聽完後久久不語,隔了很久從道袍衣襟裏摸出個Pad來——其實只是長得像Pad,具體是啥還真不好說。
言容拿着這東西擺弄了一陣,告訴滄海一木說:“查到了,如果真擔心會把螣蛇召回來,我們可以布個過濾結界。而且按照你的說法,我個人覺得螣蛇是無法被召回來的,因為在小說那個世界,它已經無法發揮法力,也就自動脫離時先生的身體了,那麽召喚的時候它當然也就無法跟過來了。”
滄海一木聽得連連點頭:“師弟果然英雄出少年,我看好你!”
言容對他的馬屁沒有半點回應:“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布結界吧。”
滄海一木拍了一下手:“說得對!呃……等等,這個過濾結界要怎麽布?”
言容又托一下眼鏡:“東南西北四方結陣,除了我們倆,至少還需要兩個人。”
“……這會兒讓我上哪兒去找人啊?”
言容想了想說:“以你和言修的交情,把他拖進來沒問題。”
“那還差一個呢!”
“你不是還欠靈道子師叔的錢嗎?”
“呃,那又怎樣?”
“你告訴他,他幫你這次忙你就還錢,他肯定會來。”
“……可我沒打算還錢啊。”
言容的表情有些納悶:“可是你不是說把時先生召回來你就有更多的錢了嗎?既然這樣,又何必在乎這麽點小錢?”
“貌似很有道理的樣子。”滄海一木摸着下巴點了點頭。
言容順帶提醒了句:“那到時候把欠我的錢也還了吧。”
“……”
滄海一木一定是太想要錢了,積極發了消息回茅山宗,用的還是言容山寨哈利·波特的那個坑爹程序,為了保證不被別人聽到,還使用了加密悄悄話功能。
小溪一覺睡醒已經是晚上,她思考了很久,打了個電話給眼鏡蛇果,請她替自己打一份辭職報告。本來她以為自己可以頂着一切好好生活,但看來還是做不到。一旦知道時安瀾能回來,她的所有心思都移到這一件事上面去了。
下樓的時候剛好撞見上次見過的言修,他剛進門,身後就飄進一只信封,那玩意兒口一張就響起嘹亮的沖鋒號,把她弄得目瞪口呆之後裏面又傳出一道雄渾的聲音。
“你個混小子亂用什麽功能,你自己聽聽,這就是你的悄悄話?嫌師叔我人老耳聾了是嗎?居然還想讓我幫你用招魂幡招人過來!你個臭小子,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再不還我告去你師尊那兒,看誰倒黴!而且我還要告訴他老人家你打算動招魂幡!”
滄海一木劈手奪下信封撕得粉碎:“這貨不是師叔這貨不是師叔,咱家師叔不可能這麽絕情,絕對不可能!”
言容按了按太陽穴:“果然山寨的就是不行。”
言修笑眯眯地說:“別這麽說啊,好歹拿過技法部年度最佳山寨獎嘛。”
小溪拍着嗡嗡作響的耳朵,不明白世界上為什麽會存在這種獎項。她看向滄海一木:“你們打算現在就開始了嗎?大師兄不是不同意嗎?”
“沒有的事,你別擔心,要繼續懷抱希望知道嗎?”
滄海一木說完一手揪起言容,一手揪起言修,左右開弓把兩人拽出大門,按着兩個人的頭在一起小聲商量:“怎麽辦,師叔不加入,我們頂多是個三角形,過濾結界布不起來啊!可是我又偏偏放出了大話,現在總不能讓我去跟小溪說放棄吧?而且招魂幡還在大師兄那裏呢!”
言容從懷裏摸出塊布抖了抖:“招魂幡在我這裏啊,今天給大師兄送藥的時候,他叫我把招魂幡送去給師尊來着,我還沒來得及行動。”
滄海一木跳腳:“我靠,你不早說!”
言修還是笑眯眯的:“其實吧,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該冒險,師尊要是知道會很不妙的。”
“怕什麽,頂多讓你多砸一年核桃!”滄海一木雄赳赳氣昂昂地擄起袖子:“哼,要不是結界布不起來,我肯定二話不說就開始行動了,我滄海一木是多講義氣的人,為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言容點點頭:“嗯,其實像我說的那樣,螣蛇應該跟不過來,所以過濾結界也就是個輔助作用,不一定用的到,所以我們三個人一起盡力試一下也不是沒可能成功。”
“……啊?”滄海一木的氣勢蔫兒了。
言修的笑容更溫和了:“為了見識一下木木的義氣,我贊同言容的說法。”
靠,你們怎麽一點不堅定啊!
簡易還在養傷,又是外人,還是織夢者,最好不要在他面前展示茅山宗陣法,寧久微的房間最寬敞,三個人最後還是決定去他房間。
滄海一木叫小溪在招魂幡上寫下時安瀾的名字和生日,然後叫她就在客廳等,千萬不要心急。小溪雖然同意了,卻做不到心平氣靜,坐在椅子上無意識地撥弄着手指,腦子裏亂糟糟的。
三個人在寧久微房間裏分三角而坐,滄海一木瞅了瞅寧久微,那眼神多少帶着點兒看小氣鬼的意思,直到言修叫他專心,他才收回視線。
寧久微靠在床頭看了一會兒,那三個人漸漸入定,在周遭凝起結界,但有一角缺空,始終不能盡善盡美。他默默坐起,穿戴整齊下了床。
滄海一木聽到身邊有腳步聲,睜眼一看,就見寧久微坐到了空缺的那角。
“大師兄?”他驚訝的不行。
“專心點。”寧久微閉起眼睛。
小溪的指尖都被撥紅了,房裏仍然沒有動靜。她心裏想過無數個結果,又一個個推翻,心情起起伏伏,時喜時憂,像是把一輩子的情緒都在這短短幾十分鐘裏體會完了。
房門終于打開,滄海一木走了出來:“小溪,過來吧,時先生已經回來了。”
小溪騰地一下站起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滄海一木知道她激動,走過來扶她,帶着她往房門口走時叮囑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跟你想的……不太一樣。”
☆、53再見……
小溪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推開房門走進去,一眼就看到躺在寧久微床上的人。
時安瀾穿得很得體,剪裁合體的西裝,擦得锃亮的皮鞋,連頭發都特地打點過,像是剛剛從某個宴會上匆匆趕來,光鮮亮麗,只是躺着一動不動。
“他怎麽了?”小溪站在床邊凝視着他的臉,連語氣都放柔起來:“睡着了?”
“不是,”寧久微抿了抿唇:“他的識神滅了。”
小溪一愣:“什麽?”
“他在這裏的識神已經消亡了,可能在強行禁锢螣蛇時就被摧毀了。我剛才查看了之前給他畫的生命線,已經斷了。”
當時螣蛇想要沖出時安瀾身體時,他表情極其痛苦,寧久微已經猜測到了一點,只是不确定。之前他指責滄海一木貿然給小溪希望,也有這一層擔心,沒想到居然真發生了。
“……不可能!”小溪伸手要抱時安瀾起來:“我帶他去醫院,現代醫學這麽發達,不可能治不好他!”
寧久微按住她肩膀:“現代醫學上,把這個叫腦死亡。”
小溪呆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的元神無法摧毀,這點讓他跟腦死亡又有點不同,大概就是介于植物人和死人之間的狀态。所以他既沒有辦法像植物人一樣有機會蘇醒,也不像腦死亡那樣會最終走向死亡。你自己看着辦吧,我們尊重你的意見。”
寧久微已經把話說得很含蓄,是要把一個這樣的時安瀾留在這裏,還是讓他回去做鮮活體面的時少爺,由小溪自己做主,他們無權插手。他拍了拍小溪的肩膀,看了一眼時安瀾,轉身出去。
滄海一木始終皺着眉頭,出門之前委婉地安慰了小溪很久,但她一直發着呆,他只好作罷。
小溪怔怔地坐在床邊看着時安瀾的臉,居然還幻想着他會忽然睜開眼睛告訴她一切只是惡作劇。但他什麽反應都沒有。她忽然覺得不真實,伸手去摸他的臉,觸感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她俯身擁住他,臉貼着他微涼的側臉,思緒有些恍惚,說出的話都像是在做夢:“其實這個次元除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外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我們上次的路才走了一半,你怎麽能就這麽一睡不起呢?”
她抱緊他,嘴裏不停的說着話。從第一次見面說到最近,每一件跟他有關的事,以及她後知後覺的醒悟和愛意。
從沒後悔愛他,只是後悔愛得太遲。所以到現在才驚覺彼此的時間那麽少,少的抱着他就可以說完。
寧久微和言容、言修坐在客廳裏半天沒說一個字,連一向最活潑的滄海一木都安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看出寧久微臉色不好才站起來叫言容說:“我們去把時先生移到樓上去吧,大師兄還得養傷呢。”
言修主動接了話:“我也來幫忙。”
三個人敲了敲門,沒有回應。滄海一木悄悄推門一看,小溪已經趴在時安瀾身邊睡着了。他嘆了口氣,又似乎是松了口氣,擺手叫言容、言修進去。
時安瀾被移到樓上不久小溪就自己醒了。她的第一反應是時安瀾走了,驚慌失措地找到客廳,被寧久微拉住帶到樓梯邊:“別慌,你不開口,我們不會送他走的。”
小溪腳步蹭蹭地上樓,爬了一半回頭看他:“謝謝你大師兄。”
寧久微淡淡點頭。
九龍山前所未有的平靜,像是怕驚擾了時安瀾的夢。小溪雖然辭了職,卻邁入了另一種有規矩的生活。每天一早起床先是給時安瀾擦臉擦身體,然後和寧久微幾人一起吃早飯,有時候會去看一眼至今下不了床的簡易,但時間都很短。她急着回去陪時安瀾說話。
之前簡易在陽臺上種的一盆月季開得很香,她剪了兩支插在瓶子裏擺在床頭,忽然發現該說的都說完了,于是抱着小本在他面前念《暗扣》。每次念到他和小攻相處的情節時她都要故意拔高聲音,希望能刺激地他跳起來好好教訓她。
但寧久微說的沒錯,他畢竟不是植物人,那種奇跡終究沒能發生。
“你還說要陪我一起想《暗扣》的情節,居然食言了。”他食言的太多了,除了那句會讓她沒事的承諾外,沒一件做到的。
小溪關掉文檔,想打開小說頁面看一眼,但想起那是時安瀾的來處,又默默放棄。
不只是來處,也許也是最終的歸路。
晚上下樓吃飯時,剛好聽到言修在跟寧久微談話。
言修的意思是招魂幡招了人過來是瞞不住師尊的,他遲早要知道。畢竟一連串事件都是招魂幡引起的,老爺子的脾氣也陰晴不定,這事兒可大可小,所以最好還是先想個後路。
寧久微有心袒護小溪,回答說自己承擔。言修一向笑眯眯的神情居然一下嚴肅起來:“大師兄,其實這事你也有責任,如果你一早就對師尊坦誠相告,可能早就解決了,也不至于最後弄到螣蛇沖出鎮妖湖的禍患來。這事兒正一道的人還不知道,我們兩派不和已久,他們自诩除魔天師,這次的事情要是被他們知道,還不知道又會出什麽争執。師尊也因為這個怨氣沖天着呢,你這時候再說什麽一力承擔,說句不好聽的,完全是找死。”
寧久微皺了皺眉,沒搭話。
小溪沒想到這裏面還牽扯着門派競争,走下樓梯,佯裝随口想起一樣問兩人:“招魂幡在哪兒?能不能給我看看?”
寧久微從懷裏摸出絹布遞給她:“怎麽想起來看這個?”
“先放我這兒吧。”小溪收進口袋,笑了一下:“我經常看看這個,也能提醒自己早點下決定。”
其實她是打算自己承擔責任,到時候蕭關道問起來,就說是自己偷了招魂幡把時安瀾召回來的。反正第一次也是她一個人做的,蕭關道不會懷疑。
晚上給時安瀾擦過身體,小溪摟着他閉起眼睛,恍惚間想起之前簡易織的那個夢。夢裏他西裝得體,住在舒适的豪宅裏,永遠都是笑容滿面的樣子。
她睜開眼睛看着時安瀾安詳的側臉,怔忪無言。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外面居然傳來了歌聲,聽起來還有點耳熟。
小溪穿好衣服走到陽臺上聽了聽,歌聲來源于大湖邊上的林子。她知道那是什麽了,下樓開門出去。
無星無月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歌聲從隐約變得清晰,她已經走進林子,上次被時安瀾丢掉的山神唱片精選集就丢在這裏,淺淺的光暈裏,大馬熊的影子正在深情款款的地演唱——“從前現在過去了再不來,紅紅落葉長埋塵土內。開始終結總是沒變改,天邊的你飄蕩白雲外。苦海泛起愛恨,在世間難逃避命運,相親竟不可接近,或我應該相信是緣分……”
是那首經典的粵語歌《一生所愛》,大馬熊唱得并不标準,還很可笑,可是她居然一直聽了下去,直到大馬熊被自己的歌聲轟了出來,關掉了歌聲。
“原來我已經做了決定了。”小溪靠着樹幹坐着,上次就在這裏她還跟他緊緊依靠,現在卻只剩她一個人了。
大馬熊有沒有聽懂她的意思不知道,他只是坐過來把她擁進懷裏,什麽也沒問。小溪靠在他毛茸茸的胸膛上默默流淚,也再沒說一句話。
除了簡易,所有人都被叫醒,寧久微拈掉小溪頭上的樹葉,有些驚訝:“你出去了?”
“嗯。”小溪走到樓梯口,沖幾位茅山道士點了點頭:“麻煩各位了,請你們把小時送回去吧。”
言修舒出口氣,表情總算又放松起來了。言容照舊面無表情,而滄海一木只是深深嘆了口氣。寧久微走到她面前,擡起手來,最後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如果你想親眼送他離開,可以進來。”
小溪勉強沖他笑了一下:“不用了,讓我跟他告個別就行了。”
她上了樓,時安瀾依然安靜地睡着,燈光打在他的臉上,長睫在眼下遮出淡淡的陰影,安寧的像是場夢。
其實他本身就是夢裏的人物,不該來到這裏,這裏也注定留不住他。
小溪抱着他,耳朵貼在他胸口,他的心跳還在,但呼吸已經淺地聽不見了。
她當然不想做那個決定,如果可以,就這樣一直看着他也是好的。但她不能太自私,他有權利過更好的生活。
時安瀾的脖子上還戴着她送的那條項鏈,小溪解下來戴在自己脖子上,低聲說:“這個留給我做個紀念吧。”她低頭吻了吻他的唇,眼淚滴在他臉上,連忙伸手擦去:“再見……”
☆、54不是人物,是人
把時安瀾送走耗費了太多精力,寧久微早早地睡了。小溪在他房間門口站了一會兒,回到樓上收拾了東西就走了。這次還是悄悄走的,直到搭上最後一班車,她才給滄海一木發了個短信。
車子上正在放那首《someone like you》,小溪覺得無奈,到處都是悲傷的歌,卻偏偏到處都有幸福的人。前面有對依偎在一起舉着手機看視頻的情侶,有時一起笑出聲來,就這麽簡單的小事也讓人羨慕。
至少他們還能在一起,還能看得見彼此。而對她來說,想呼吸他身邊存在的空氣,感受他感受過的風,都成了奢侈。
她掏出手機翻出時安瀾的號碼,明知道沒用,還是發了條短信:“你在那邊要好好的……”
回到公寓裏已經是深更半夜,早就見識過牛鬼蛇神,她一點也不怕走夜路,回到公寓後還在黑暗裏坐了很久。
然後開燈、做飯、吃飯、洗澡,忙完這些,她坐到電腦前開始寫文。
新章寫了很長,幾乎通篇的金手指,她卻只覺得少,恨不得讓那個世界的太陽都圍繞他一個人轉。雷死人也好,全文崩毀也好,什麽都無所謂,只要他過得好就可以。
但是她忽略了一點。
前臺那條話題樓她終于仔細看了,有個讀者回複說:“既然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他,那幹嘛要把讓他出現在耽美小說裏?他本身就是直男,讓他做受本身就不好。”
下面頂樓的說:“沒錯,給他配個異性才是最好的吧?”
然後又有人反駁:“我靠,那就徹底不是耽美了吧!”
小溪終于明白,自己無法給予的,得有個人代替。雖然她不願意,甚至非常的排斥和嫉妒。
可是最終她還是寫了。以前她的耽美文裏幾乎沒有任何女性角色,因為即使出場也注定炮灰。但是沒想到,在這篇文已經寫到這種長度的情況下居然出現了。
她是名媛千金,貌美,性格溫和,有文化修養,有高雅品位。她從來不會粗言粗語地罵他,更不會對他頤指氣使。她可以照料他的生活,也可以幫助他的事業。這樣優秀的女人,讓他一見鐘情,從此他們會成為人人羨慕的一對。
發表之後她在作者有話裏說:“我知道你們的不滿,我已經辜負了這篇小說,你們可以随意負分,我只是不想辜負這個人。”
不是人物,是人。
她關了電腦,走到窗邊,天邊星光璀璨,遠近高樓大廈上燈火錯落。
這麽大的城市,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故事在上演,而你是最精彩的那個。只可惜遇到了我這樣的作者,結束的太匆忙,以後也再見不到了。
她強迫自己躺到床上睡覺,結果卻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發呆,最後漸漸忘了時間,終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小溪,趙小溪!”
有人在推她,小溪覺得困,不願意睜開眼睛,臉上感覺一陣濡濕,她伸手去摸,卻摸到張臉,睜眼一看,時安瀾正笑着在輕啄她的臉頰。
“還不醒?嗯?”
“小時?”她翻身坐起,像是不敢置信,又問了一聲:“你真的是小時?時安瀾?”
時安瀾失笑:“不是我還有誰?”他忽然板起臉:“難道你還在惦記那個蘿莉控?”
小溪搖搖頭,摟住他的脖子。
“怎麽了?”時安瀾拍拍她的頭,聲音低下來:“今天這麽安分?”
小溪窩在他懷裏,雙手環住他的腰:“我會一直安分的,也不罵你,也不指使你,只要你別走。”
時安瀾悶笑兩聲:“走?走去哪兒?難道你希望我再回三次元?”
小溪仰頭看他:“現在是在二次元嗎?也對,你肯定沒辦法來看我了,只能是我去看你。”
時安瀾皺眉:“今天是吃錯藥了?你怎麽每句話都說的這麽古怪呢?”
小溪搖搖頭,抱緊他。
外面傳來電話聲,時安瀾把她推開些:“我去接電話。”說着起身朝外面走去,小溪心裏一慌,伸手去拉他,一下從床上翻了下去,頭一下磕到地板。
一只手伸過來把她拉了起來,小溪擡頭一看,她還在家裏,剛才就是從自己那張床上翻下來的。而拉她的人居然是簡易。
“沒事吧?”
小溪搖搖頭,連忙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還好,睡衣穿的整整齊齊,不算丢人。
“你怎麽來了?”
“你還問啊?”簡易無奈地嘆氣:“你知道我在外面捶了多久的門了嗎?你一點反應都沒有,我還以為你出事了,直接踹門進來的,估計待會兒物業就得上來找我了。”
小溪郁悶:“用不着這麽野蠻吧?”
“你知道你睡多久了嗎?我這還是文明方式了。”簡易故意捂着胸口在床邊坐下:“可憐我重傷未愈的身體啊……”
小溪看看時間,不過就下午兩點,不至于用“多久”來形容吧?
“你還是看看日期吧,你回來幾號,今天幾號了?”簡易搖搖頭,站起來扣好燕尾服的扣子:“你一定餓了,我去給你做點吃的吧。”
小溪怔怔地看着他出了房門,有點蒙,連忙跟出去:“诶,你來這兒不會就是給我做飯來的吧?”
“是啊,我跟寧久微掰了,以後給你做管家好不好?”簡易從廚房裏探頭出來,哈哈笑着說。
“算了吧,我可養不起管家。”小溪進衛生間洗漱換衣服。
沒一會兒簡易就端着一碗噴香的大米粥出來了,小溪剛剛在沙發上坐下來,聞到味道就覺得餓了。
簡易在她對面坐下:“其實我來是想跟你說說那個織夢者的事。”
小溪手裏的筷子差點掉了:“什麽?”
“這麽驚訝幹嘛?放心,螣蛇都沒了,不會再有什麽風波了。”簡易脫下燕尾服,舒舒服服往沙發上一靠:“我只是想把那個織夢者的故事告訴你而已,準确的說,她是個織夢師,三界內最後一個織夢師。”
小溪一點興趣也提不起來:“我可以不聽嗎?”
簡易的表情有點悵惘:“我想給這段經歷做個總結,你是最好的聽衆。相信我,聽完後你絕對不會後悔知道這個故事。”
小溪這才放下碗:“好吧,那就聽你說說。”
時安瀾又回到了之前的宴會。
他之前好像失去了意識,現在陡然清醒,有點無法回神。周圍的人談笑風生,實在是安逸太平的環境,他卻端着酒杯站在窗口回想着那段離奇驚險的經歷。
“安瀾,過來一下。”時德昭端着酒杯叫他。
他收回思緒,走了過去:“有事?”
“這幾天你一直心不在焉的,來,給你介紹個朋友認識,你們年輕人要多交朋友才能會開朗起來嘛。”時德昭笑着引出站在身後的年輕美人。
“你好。”她沖時安瀾笑了笑,禮貌優雅。
時安瀾臉上血色褪盡,恍然間明白了什麽,忽然轉身就走。
“诶,安瀾,你要去哪兒?”時德昭怎麽叫他也不回頭,頓時又生氣又尴尬:“這孩子!”
時安瀾開着車在路上飛馳,一路闖過無數紅燈,沿途都是驚叫和喇叭聲。但他充耳不聞,一直開到大橋上才陡然剎車。
和那個世界一樣的季節,一樣的夜景,一個溫度的夜風。他伸手摸摸脖子,項鏈不見了。他明白了,自己已經回去過了。
在強迫螣蛇和他一起來二次元的瞬間他就覺得自己意識要被摧毀了,所以如果真的回去了,肯定也活不了,難怪他一點都沒感覺。
從眼前的情形來看,她已經給自己安排了一段新的人生。以後他會有一段非常幸福美滿的生活,只不過都跟她無關了。
“你又随随便便篡改別人的生活。”時安瀾撐着額頭,看着後視鏡裏的自己,路燈下的那張臉表情太陌生,他幾乎不敢認,“趙小溪……”
簡易這次是悄悄來找小溪的,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故事說完後,他像是徹底完成了一件壓在心頭的大事,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
小溪送他出門,問道:“你是要回九龍山還是回老家啊?”
簡易聳聳肩:“還沒想好,看情況吧。”
小溪覺得他忽然出現就是來告別的,難免有點失落。雖然這個人一手締造了一切,但如果沒有他的所作所為,也不會造就她跟時安瀾的相見。失去時安瀾是痛苦,但她從不後悔有這場相遇,所以反而有點感激簡易了。
“對了,剛才的夢,謝謝你。”小溪明白一定是簡易來之後讓她做了這樣的夢,因為和之前困在山洞裏時和時安瀾見面的感覺一樣,必然是織夢者的能力。
“怎麽,你夢到時先生了?”簡易的表情很意外。
小溪點點頭:“謝謝你。”
簡易哈哈笑了兩聲:“梭子都丢了,我還拿什麽織夢啊?”
小溪愣了好一會兒,忽然間明白了什麽。
☆、55那就來吧
眼鏡蛇果忽然接到小溪的電話,意外非常,她居然約自己去逛街。
作為一個萬年死宅,忽然開始走出家門還如此積極主動,眼鏡蛇果覺得趙小溪大概是腦子被門夾了。帶着幾分懷疑去約定地點見面,那貨還真在。
小溪陪她逛了一天,始終興致高漲,眼鏡蛇果受寵若驚,一路上淨在想為神馬為神馬,臨了也沒想出個頭緒。小溪在臨別的時候還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動情地說了聲“再見”。
眼鏡蛇果這下确定她的腦袋的确是被門夾過了,還是加固加厚防盜門的那種!
滄海一木也被約了出來,本來他以為小溪是要歸還招魂幡,結果她從頭到尾就沒提到招魂幡的事兒,只是整理了一大堆自己收藏的小玩意兒和省着舍不得用的寶貝東西,足足裝了一大盒,全部送給了他。
滄海一木看了盒子幾眼,忽然淚流滿面,一把握住她的手:“小溪,你別想不開,千萬不要尋死啊!”
小溪一臉莫名:“我沒要尋死啊。”
“你都把自己的身家給我了,還不是想尋死?”
“……”果然是吝啬鬼,雖然這些東西都挺不錯,但也算不上身家啊!“別想太多了,我就是用不着才送給你的。”小溪從紙盒子裏拿出片面膜:“看,這個特适合你,能美白哦。”
滄海一木接過來看了看,半晌沒說出個字來。
“好了好了,我真不是要尋死。我只是想回老家一趟,等回來了再聯系你,這樣行了吧?”
“那還差不多。”滄海一木高高興興地